紫电青霜-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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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龙骧哪里料得到这当头一杵,竟有如此威力!但一瞟童子雨的地上遗尸,却见尸畔横着半截缅刀和半段断柠。这才注意自己手上,下半段依然是降魔铁林,但从断折之处,却露出了尺来长一段紫芒如电的剑尖。顿时恍然而悟,此杵号称秦岭天蒙寺镇寺之宝的用意所在!
原来杵中藏剑,凌空而下,运足真力猛砸!童子雨翻刀迎柠,他那软钢缅刀锋利异常,功能吹毛折铁;降魔铁杵外壳被削,露出宝剑,缅刀虽快,终究敌不住前古神物。等到童子雨惊觉有异之 时,一颗巨大头颅业已随着软钢缅刀,应剑而裂!
葛龙骧想通自己一击成功的道理之后,不顾端详手中降魔铁林,先与柏青青互打招呼,一齐往援龙门医隐。
龙门医隐的铁竹药锄,本与逍遥羽士左冲的精钢折扇,铢两悉称!不过屡次分神,关注爱女,而被逍遥羽士抢占先机,一时不易平反劣势,但这边八臂灵官童于雨裂脑身亡的突然巨变,业已使逍遥羽士左冲急痛交加,魂飞天外!一个龙门医隐,尚且久战不下,再若对方三人合手连攻自己,当更难逃公道!万里寻仇,毫未如愿。三弟反又丧命,二弟也是久未见归。再不知退,难道真要把崂山一脉,完全在这穷边断送?
逍遥羽士左冲念头打定,乘着现时优势未失,精钢折扇越发加功。“毒龙寻穴”转化“玄乌划沙”,再加上一劈空遥击的五毒阴手,将龙门医隐迫退了七八步远,然后转身一跃湘距已有三丈,左手一指龙门医隐,切齿说道:“柏长青!你父女二人与葛姓小贼,再加上柳悟非那贼叫化子,连伤我同盟弟妹,彼此已然结下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左冲今日暂且让你猖狂,黄山大会之时,再作恩仇了断!”
龙门医隐眼看惨败之局,居然转成大胜,也在暗叫侥幸!听左冲自找台阶,为顾全大侠身份,不肯再以言语相激,微笑不答,由他自去。葛龙骧、柏青青双双赶到,三人想起各人一番惊险经历,均有恍如隔世之感。
最使柏青青高兴的,却是葛龙骧两颊伤疤完全脱落,居然未留半点痕迹。英姿飒爽,玉树临风,怎不使她喜心翻倒?还未来得及问,葛龙骧业已先把冷面天王班独欲加暗算,及奇女冉冰玉仗义相救,并相赠那种红色雪莲所结莲实,疗好创伤等情,对龙门医隐父女细说一遍。
龙门医隐听罢,额手称庆道:“若非吉人天相,巧遇此女相救,龙骧本人就要遭受极大凶险,怎能抽身来助?则这雪中横尸,将不是崂山恶贼八臂灵官,恐是我父女了!但这冉冰玉已有如此功力,她师傅是哪位高人?倒真忖度不出。可见我们平素自以为见识不浅,其实四海之大,天地之广,尚不知有多少奇人逸士,未为世晓!她所居玄冰冷峪方向所在,龙骧也未一问,不然倒应登门拜访,一谢厚德,并结识两位奇人多好!”
说完要过葛龙骧手中断杵仔细一看,原来是用铁汁把剑浇铸其中,通体实心心所以任凭敲击观察,也无丝毫破绽。若不是今日适逢其会,被童子雨的锋利缅刀把外壳削坏,此剑还不知何日才能出世?但目前形状,半截断杵带着一段剑尖,却是极为难看!龙门医隐方把眉头一皱,柏青青业已取出葛龙骧所赠匕首,要将过去,把那剑外铁骧一块一块用匕道削去,并尽量小心,避免匕首和宝剑的锋刃相触。
不消多时,所附铁杵均被柏青青削去,剑在手中,精芒夺目,宝雾腾辉,约莫三尺来长。剑柄之上,镌有古篆。龙门医隐细加辨识,认出是“紫电”二字,略为把赏,递与葛龙骧道:“紫电青霜,见诸典籍,均为古代名剑!此剑与你谷飞英师妹所用青霜剑,正是一对。双剑合壁,大闹蟠冢,邝华峰、邝华亭兄弟恐又难逃劫运了,但如此神物,却铸藏在这韦陀佛像所捧的铁杵之中,实极费解。有此至宝,增益你师傅天璇剑法不少威力。将来继承你恩师衣钵,冠冕武林,大有厚望。务须勉力精进,勿负悟静大师临终赠宝的一番情意呢!”
葛龙骧恭身接剑,唯唯受教。柏青青瞥见童子雨遗尸,想起他用来吸收自己透骨神针的那只形似五行轮之物,遂自童子雨尸身之上搜出,递与龙门医隐,说道:“爹爹,女儿在壑下与此贼动手之时,连发两把透骨神针,都被此轮收去,爹爹看看可是磁铁所制么?”
龙门医隐接过细看.点头叹道“此轮不但是磁铁所制,并还做得如此精巧,可见崂山四恶万里寻仇,实有周详准备。但人算不如天算,八臂灵官雪地伏尸,冷面天王吉凶难卜,善恶之间,天道果然不爽!此轮青儿带在身边用处不少,但不可轻易当做兵器使用。因为兵刃多系钢铁所制,粘吸之间,万一功力逊于对方,岂不反受其害?你透骨神针虽有针囊,出得此山之后,仍宜为此轮加一厚布囊,方较稳妥。龙骧本相已复,崂山四恶又去其一,再加上一柄前古名剑,此行着实不虚。回转西康,接你荆芸师妹母女,同往汉中,大概也就与你余师叔、谷师妹约会的春暖花开之期,不在远了。”
柏青青见葛龙骧那柄紫电剑,因锋芒过利,不便携带,想起自己青钢长剑已为童子雨缅刀削断,剑鞘恰好给他使用,遂将剑鞘递过。葛龙骧把紫电剑人鞘,双手捧与柏青青道:“我有我姑母冷云仙子所赠天孙锦,及独臂穷神传授的龙形八掌,足可护身!青妹手无兵刃,却极不便,此剑转赠青妹使用。”
柏青青哪里肯依,二人推来推去,闹了半天,倒把龙门医隐,逗得哈哈大笑,拈须说道:“你二人从此当可形影不离,还分甚彼此?青儿将剑带在身畔,谁遇见强敌,就由谁取用,不就好了。”这几句话,葛龙骧听得自然服帖;柏青青虽然娇红满颊,但芳心也自受用,遂如爹爹之言,将紫电剑插在背后,三人一同顺路出山。
转过一座山峰,左边峭壁之上,一声怪啸,扑下一条白影。柏青青初得神物,想试锋芒,方待回手拔剑,龙门医隐业已看出是个全身白毛披拂,形若巨猿的怪兽。猛然想起葛龙骧曾云那奇女冉冰玉养有雪猿之语,慌忙摇手止住柏青青,不令妄动。
果然那怪兽落地之后,毫无敌意,向三人嘻着一张大嘴,低声鸣啸,缓缓走近;右爪一伸,爪上托着一张小柬和一个白色丝织小囊。
龙门医隐知道自己所料不差,此兽系奉命而来,伸手接过小柬和丝囊。看它站在地上,竟有大半人高,双眼精光如电。两只长臂垂下之时,指爪及地,形态十分威猛,但神情却通灵猛兽,以供役使。遂展开小柬,上面写着几行字迹道:“顷得小徒冰玉归报,龙门大侠远临雪山,奈以久坐枯禅,不便相迎,乞恕疏慢之罪!彼此计三年前,曾识一面,未知柏大侠尚忆及昔日大巴山群雄会上,单掌劈三熊之老婆子否?崂山小儿来我玄冰峪中轻狂,本应处死,但我因平生杀孽太重,已立誓不再亲手伤人。业予重惩,命小徒逐出百里之外!小徒对令媛,备极倾倒,五六年后,渠辈有事中原之时,愿深结识。昆仑山星宿海黑白双魔,闻尚未死,并新收弟子多人,十年之内,中原必现魔踪,务宜特别注意。丝囊内贮千年雪莲实三粒,用赠神医,以壮行色!”
龙门医隐看完不觉大惊,向葛龙骧、柏青青说道:“廿多年前,大巴山中天下英雄曾有盛会。关外绿林魁首辽北三熊,忖艺称能,连用内家阴掌,击毙七位中州镖客,因此震怒了一位武林奇人,七指神姥,就用一招极低的掌法‘独劈华山’,连将辽北三熊劈于掌下,但彼时七指神姥已是八十许人,如今年过百龄,依然健在,并就是那冉冰玉之师,难怪调教出那样弟子!昆仑山星宿海黑白双魔,所练异派武功,邪僻惊人,闻已物化多年,不想还在人世。魔踪倘到中原之日,倒真如神姥所言,足为武林大患呢!”
雪地冰天之中,难觅纸墨,龙门医隐撕下一幅里衣,就用柏青青描眉黛笔,写道:“厚赐拜领,神姥既坐禅关,不敢惊扰。令高徒天上神仙,小女得附骥末,荣幸无似。他年倘莅中原,务希移玉洛阳龙门山天心谷内一游,俾酬相助大德。”末了因为天心谷过于隐蔽,并画了一张简单地图,交与猿形怪兽。怪兽接过,向三人点首鸣啸,转身纵向冰壁;爪掌之中似有吸力,在冰壁之上,便如一条绝大壁虎一般,游向顶端,刹那不见。
柏青青向葛龙骧笑道:“龙哥,你看这大白猴似的怪兽,竟似还懂礼节,难为她们师徒怎么教的?那冉冰玉貌相如何,我和她一面未见,怎的指明要和我交朋友呢?”
葛龙骧觉得柏青青虽然灵心慧质,冷艳无双,但那冉冰玉,却不知在哪一方面,似乎还比柏青青美出一二分去。可是此话不便出口,正在踌躇,龙门医隐又为他解围笑道:“惺惺相惜,自古皆然!你看看你自己,就可以猜得出人家长得怎样。七指神姥的武功,恐怕要在我们这些什么十三奇的以上。此女真若到我天心谷中,务须虚心结纳,万一有事需人之际,却是个大好助力呢!”
心愿俱了,三人一面浏览这无边雪景,一面觅路出山。等出得大雪山中,已离却原来人山之处约有一百多里。寻到原居旅店,取回寄存之马匹行囊,并为新得紫电剑特雇精工,打造剑鞘;柏青青自行为她那只磁铁五行轮,缝制布囊。诸事停当之后,便行策马东返。
行到川康边境,同往龙门医隐新收弟子荆芸的家中,只见荆芸身穿重孝,三人不觉惊问所以。荆芸泣道:“我娘的风湿之病,虽然服用恩师所留药物治好,但突又患上伤寒,庸医误投药石,已于十日之前去世!”
龙门医隐故人情重,也觉怆然。好言安慰荆芸,祭过荆母,一行四人送同到汉中,等天台醉客余独醒与谷飞英二人。准备会齐之后,同上蟠冢山,夺回碧玉灵蜍,并相助谷飞英,决斗朱砂神掌邝华亭,以报杀母之仇!龙门医隐并藉此时间,传授荆芸内功心法。
第 六 章 春满武夷山 石上飞花惩恶丐
哪知等到新春二月,余、谷二人仍未见到。柏青青等得无聊之极,天天磨着爹爹,要求先行一探蟠冢。龙门医隐拗她不过,只得命荆芸在店等候,自己带着葛龙骧柏青青二人,先行去往蟠冢山,暗探邝氏双凶虚实。
暂时按下龙门医隐父女及葛龙骧往探蟠冢双凶虚实之事不提。先行回溯到一年以前,群侠在仙霞岭枫岭关分手之后,天台醉客余独醒及女侠谷飞英相偕南行,一览八闽百粤山川形胜。
天台醉客一想,八闽山水,以武夷称最。武夷山为仙霞山脉起顶,离此甚近,就在崇安县南,且盛产名茶。自己素有卢仝之癖,何不先往一游?遂领谷飞英,顺着闽赣边境,往武夷而去。
武夷山俗传系神人武夷君所居,群峰列峙,竞秀争幽。尤以时届阳春,烟溪绣岭,泉韵花香,景更佳绝!余、谷二人,反正无事,随兴留连。这天正在武夷山主峰三仰峰下,一家茶馆之内闲坐品茗。那茶馆建在峰脚,一共是三间草屋,外面并加搭了个宽敞竹棚,棚下便是一条溪水,几棵垂杨,数声鸟啼,倒也颇称幽静。
座中除二人以外,尚有三五茶客。坐未多时,外面突然走进一个四十左右的乞丐,一脸横肉,身上肮脏不堪;右手还捉有一条两三尺长的绿色小蛇,不住玩弄、进棚以后,就在靠棚口处坐下,大声要茶、旁桌所坐乘客,因那乞丐身上气味难闻,又见那蛇是条“青竹丝”,生怕万一脱手咬人,赶紧移座。
茶馆伙计走过,见乞丐那副脏相,也觉皱眉,但知这类恶丐最为难缠,不敢得罪,勉强赔笑说道:“这位大爷要什么茶,马上给您沏来,但这毒蛇咬人极不好治,客人见了害怕,可不可以请您放掉,或者打死好么?”
那乞丐怪眼一瞪,“哼”了一声说道:“穷爷要在峰头会友,走得口渴,才进来买杯茶喝。不想你们狗眼看人低,简直找死!我这条青竹丝背有红线,费了好多心力,才得活捉配药,比你们这里哪一个都要值钱,放走了你赔得起么?穷爷茶也不要喝了,明年此日来喝你的周年忌酒!”说罢便即起身走去。
谷飞英见这恶丐如此蛮横,超过茶馆伙计身畔之时,又向伙计肋了碰了一下。看出恶丐竟施毒手,如不加以解救,这茶馆伙计夜来必定咯血身亡!不由大怒,正待起身加以惩戒;天台醉客余独醒含笑将她止住,招手唤过伙计,结算茶账;等他回身之时,用手虚空向他背后指了一下,便与谷飞英离开茶棚,往三仰峰上走去。
谷飞英愤那恶丐平白之间,便下毒手致人于死,想不出天台醉客拦住自己,不令出手惩戒的理由,忍不住地问道:“余师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