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青霜-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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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姑娘芳龄二九,国色天姿,不但吹弹歌舞,件件藉能,即书画琴棋,吟诗作赋,亦无一不擅。何况又是以尚未梳拢的清倌人之身侍客,这样一位妙龄名妓,哪得不轰动四城,不知多少盐商富贾,争掷缠头,渴欲一亲芳泽。但小红姑娘,轻颦浅笑,一一婉为推拒,说明自己与班主曾有约定,仅以琴酒歌舞为客侑觞,其他不能强迫。杜二爷慕名往适,前生缘定,竟然彼此一见倾心,半载交游,两情益洽。
一日杜二爷藉酒遮颜,在一幅薛涛笺上,题了一首小诗:“谁能遣此即成佛,我欲矫情总未能;倘许量珠三万斛,买山长作护花人。”小红姑娘娇羞无限,竟自点头示意。这一来“铁笔书生”杜二爷,不由喜心翻倒,立刻赶回家中,面禀兄长。
虬髯昆仑杜人豪,胸襟豁达,哪拘这种小节?自己练的是童子功,不娶家室,平日正为二弟的婚事担忧;见他居然意中有人,当然一口赞允,并帮助兄弟,修整布置,准备迎亲。哪知好事多磨。杜人杰因筹备各事,小红姑娘的翠华班中有三日未去,就在这三日之中竟生巨变。
扬州邻县仪征有一恶霸,名为粉面郎君段寿,一身武功亦颇了得。偶游扬州,在翠华班中一见小红,惊为天人,立即量珠求聘。小红姑娘心有情郎,何况风尘慧眼,看出段寿一身邪气,更为鄙恶,数语不合,拂袖避客。段寿哈哈一笑,也不生气,到了夜晚,竟然施展轻身本领,用薰香迷药盗走小红。
铁笔书生闻报噩耗,不禁肝肠痛断。详细打探之下,知是段寿所为,遂单人赶往仪征,指名索见。还好小红义重情深,拼死守节,被段寿劫回,救醒之后,设法抢得一把利剪,自比花容,警告段寿如敢侵犯,便即毁容明志。段寿原本爱色,见小红如此,倒也无法可施,只得暂时将她软禁,伺机下手。
铁笔书生寻上门来,情仇见面,分外眼红。狠斗百招,未分胜负,彼此约定七日之后,在扬州仪征交会之十二圩的一座残破古寺之中,互相邀人决斗。
铁笔书生盛气之下,一口应允,归后想起自己兄弟的武艺较高好友,均都不在近处,七日之期,邀约不及。粉面郎君段寿,本人武功已自不弱,倘再有强者助阵,自己兄弟三人确实难操胜算。虬髯昆仑杜人豪见兄弟忧形于色,忙以好言宽解,告知去年在如皋结识一位方外高人知非大师。此人内外功力俱致上乘,如肯相助,即不足虑。
谁知杜人豪一去不回,明夜就是约期。铁笔书生愁怀难解,与兄弟小摩勒杜人龙在瘦西湖酒楼小酌,才遇到黄衫老者及那腰悬长剑少女,及对方约来助阵的恶道凶僧等人。
兄弟俩下得酒楼,杜人龙对二哥笑道:“二哥,你先回家去。我那新拜的师父,约我在瘦西湖上等他,说是现传我一手本领,就足以打垮粉面郎君那般恶贼。还有刚才我在酒楼上,眼见那位黄衫老者嘴皮微动,贼头陀看去硬功甚高,门牙竟被打落。那位少女更是神奇,我看她能虚空按住贼头陀桌上念珠,不使抓起,遂故意暗使眼色,求她帮我作脸。果然随我咳嗽之声,她只用手微微虚压,便把偌大的一张八仙桌震成四分五裂。我们兄弟平日自负内家,但对这种神功,慢说是见,却连听都未听说过。还有黄衫老者那好酒量,也足出奇。等下问问我那新拜的师父,或会晓得。总之,这等奇人,既已伸手管这闲事,绝不中途弃置。明夜十二圩之会,必来相助无疑。二哥的心上人,我包你完璧无恙,重投怀抱。”
杜人杰仔细一想,颇觉所言有理,大放宽心。见他故意刁蛮,不肯说出新拜师尊名姓,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极其古怪精灵,既能令他心服拜师的绝非常人,反正这哑谜至迟明夜便可揭晓,遂未相
强追问,分头自去。
这夜小摩勒杜人龙,不知搞的什么鬼,直到将近天明才回家中,满面倦容,倒头便睡。一觉醒来,时已申牌。他去到后院,砍来一根青竹,截成四尺长短,把枝叶去尽,一面打磨光滑,一面走向大厅,远远就听得自己大哥,虬髯昆仑杜人豪的洪亮声音说道:“……我赶到如皋,那位方外奇人已然云游外出,不在寺中。苦候数日,仍未见归。因会期迫切,只得赶回。少时你我兄弟,就各凭胸中所学,会会段寿贼子所约之人。广陵三杰虽然人孤势单,大江南北,我倒真想不出有多少能胜得我等手中铁笔金刀的江洋巨寇。”
铁笔书生杜人杰接口说道:“大哥但放宽心,且请稍憩长途劳累。这扬州城内,日来连现异人,均似侠义一流。段贼自江南约来的铁珠头陀和火灵恶道,在酒肆猖獗,招恼异人,谈笑之间,便吃亏铩羽而去。三弟也似另有奇遇,说是他那新拜恩师,今夜也将前往助阵。”
虬髯昆仑杜人豪“哦”了一声道:“段贼手眼果然通天,这一僧;一道称霸江南,功力甚高,居然被他请来。是何等异人,谈笑之间,竟能使凶僧恶道铩羽,确堪惊佩。三弟……”
杜人龙恰巧走进,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大哥,坐在椅上,手中仍自修整那根青竹。
铁笔书生杜人杰,眉头微皱说道:“饮罢便须拼斗强敌,三弟怎的还有此闲情逸致,做根竹杖何用?”
杜人龙朝二哥扮个鬼脸笑道:“二哥,这根竹杖就是我今晚克敌制胜之物。修整得光滑一些,免得我动手之时碍事,怎么说是闲情逸致呢?”
杜人杰道:“三弟总是这样鬼头鬼脑,今夜动手,你那师传绝技,极为霸道的外门兵刃九合金丝棒不用,用这竹杖作甚?”
杜人龙诡秘笑道:“我那新拜的师父,脾气古怪已极,说是今夜是他第一次看自己的徒弟和人动手,必须一举惊人,不准丢了他老人家的颜面。所以昨夜在瘦西湖上,现传我一套绝技,并且指定我独斗铁珠头陀和火灵恶道。如能得胜,他老人家便即正式收徒,还帮我们制服对方所约的极高能手。倘若落败,不但徒弟不收,并且马上抖手就走,不管这场闲事。”
虬髯昆仑与铁笔书生二人,平日就拿这刁钻绝伦的小兄弟无法,听他讲得煞有其事,杜人豪手抚虬髯问道:“武林中挟怨约斗,极其凶险。何况段寿那贼与二哥又是情仇,你大哥掌中这口具有二三十年功力的雁翎宝刀,尚不敢说是定能接得下来,你削了一根青竹,就自诩必胜么。”
小摩勒杜人龙剑眉双挑,俊目闪光,朗声答道:“行侠锄奸,谈不上畏难避险。瘦西湖一夜苦学,拂晓方归,受命要以这一支青竹,制压贼头陀的铁念珠和恶道软钢长剑。至于他们那些下流暗器,我师父说道,只要有那黄衫老者在旁,慢说是一点火弹火箭之类,就算把座火神抬来,也烧不了我兄弟的半根毫发。我师父名号,与酒楼所遇两位奇人来历,因既已拜师,便当尊敬,奉令不准事先说出,不敢违抗,尚请大哥二哥见谅。但我可以稍为泄漏,这两位皆是武林中万众钦佩,难得一见的盖世奇人。不知怎的,双双出现扬州。像对方约来的凶僧恶道这种人物,再多十倍也不堪一击的呢。”
杜人豪抚髯哈哈笑道:“三弟自幼颖悟,根骨胜你二哥和我十倍,今获异人垂青,可喜可贺。听你言中之意,那两位老人家难道是‘武林十三奇’中人物?今夜有缘瞻仰,真是幸事。时已不早,二弟吩咐准备酒饭,用毕便往赴约。”
十二圩在扬州城西,属仪征县辖,淮南盐业多集散于此,故颇繁盛。粉面郎君与广陵三侠,约会之所,是在镇北的一座荒废古寺之内。
寺在荒郊,虽然残破,占地甚广。大雄宝殿之前,院宇宽阔,四周寂静无人,倒确实是一个寻仇殴斗的绝好所在。
广陵三侠杜氏兄弟到时,粉面郎君段寿等人已然先到。虬髯昆仑打量对方人并不多,只有段寿本人、两个护院武师及自江南约来的那一僧一道,共计五人而已。不觉眉头一展,举步当先,向粉面郎君段寿说道:“段朋友听真,你与我二弟一女之争,原属小事,但我兄弟,在这淮左尚有微名,乡里之中,容不得有欺凌良善之辈。段朋友平日所行,颇为武林所不齿,今日恰好一并结算,贵友可已到齐,我兄弟应约赴会,敬候指教。”
粉面郎君段寿,冷笑一声答道:“今日之事,强存弱死,是非之辨,大可不必。段二爷高朋甚多,像你们这种沽名钓誉之辈,哪里值得上老人家们动手,随便请二位高僧高道,替你们念念往生经文,就已多余了。”
虬髯昆仑还未答言,杜人龙已在身畔,笑声骂道:“狗贼死到临头,还敢臭美,那个狗肉和尚和老杂毛,也配称什么高僧高道,简直令人笑掉大牙。昨天在瘦西湖畔,小爷轻轻一声咳嗽,略为显露一手神功,差点没有把秃驴们屎尿全吓出来,赶快跳楼逃走。今天居然还敢腆颜不惭,为虎作伥。”
铁珠头陀与火灵恶道,昨日在瘦西湖畔酒楼之上,被少侠杜人龙巧借高人之力,莫名其妙地吓跑了之后,越想越不是味。回来详细再一打听,广陵三侠杜氏昆仲武功虽好,却并不见得胜过自己,这口恶气,越发难忍,今天存心找岔。铁珠头陀性情极暴,听杜人龙肆意讥嘲,首先按捺不住,排众而前,戟指大声喝道:“小狗休狂!昨日暗算伤人,佛爷正要找你算账。久闻你以一条九合金丝棒,驰誉江淮,还不取将出来,好在佛爷铁念珠下纳命。”
杜人龙微微一哂,把手中青竹向头陀一扬,笑道:“杀你们这种蠢材,哪里用得着什么九合金丝棒,这根青竹,就足够送你归西。今日少爷再送你一个便宜,不到你这秃驴和那老杂毛联手齐上,连那青竹我都不用。你不是久以十八粒铁念珠,威震江湖么?少爷空手接你几下。”
铁珠头陀硬功极好,一身铁布衫已练到十成以上,力大无穷。那一串铁念珠,是他得意独门兵刃,十八粒念珠均系纯钢所铸,连珠发出,当者立毙。头陀以此成名,向极自负。见杜人龙竟然如此藐视,欲以空手相接,不由气得哇哇怪叫。他素来蛮横,不讲江湖礼数,暴吼一声,身形欺进,哗哗啦念珠响处,从身后悠起抡圆,呼地一声,照准杜人龙当头下砸,威势至猛。
杜人龙微塌肩头,转身滑步,左退数尺,闪过念珠,却毫未还击。青光闪处,竹杖凌空脱手飞出,抛向自己二哥铁笔书生杜人杰。
虬髯昆仑、铁笔书生见三弟真要以空手对敌铁珠头陀,双双心中大急。杜人豪把雁翎宝刀交在左手,右手一拉杜人杰,正要叫他监视粉面郎君与火灵恶道,自己才好专神为三弟掠阵。突然听得铁珠头陀一声震天狂吼,踉跄后退,对阵也是一片惊呼,那一串铁念珠却已到了三弟小摩勒杜人龙的手内。
原来杜人龙脱手飞竹之时,铁珠头陀一招砸空,顿腕沉珠,宛如骇惊涛浪,拦腰横扫。暗想对方背向自己,这一招“铁锁横江”,躲避已难,纵或再被让过,跟踪追击,“罗汉珠法”回环扫荡,永占先机,何愁这狂妄小贼不死。
哪知杜人龙已得异人传授,昨宵彻夜苦练,身手之奇,出人意外。铁念珠拦腰横扫,所挟凉风,刚刚已到腰后,人还犹似未觉,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双臂一抖“潜龙升天”,平拔五尺,铁念珠险煞人地着靴底扫过。
杜人龙空中发啸,提气长身,凭空又起五尺,然后疾如电闪,掉头飞落,左掌“云龙探爪”,正好掳住铁珠头陀扫空带回的铁念珠,右掌“天龙抖甲”轻轻拂出,直到已中敌胸,才开声发力。打得个蠢头陀念珠脱手,人也登登登地退了六七步,才得拿桩站稳,心头一阵火热,自知若非铁布衫护身,这当胸一掌,已告毙命。
杜人龙这危中取胜,一拔一翻一扑,连夺珠带伤人,共只刹那之间,不但招术变幻,宛如天际神龙,无法捉摸,身形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铁笔书生真想不到,三弟在一夜之间,能有如此进境。他素来心细,一面惊羡,一面暗地打量对方。只见火灵恶道已然按剑欲出,粉面郎君段寿面上却仅有奇讶之容,并无惊惶之色,不由暗忖,难道这贼子除凶僧恶道之外,还有更有力的靠山人物不成?
不提铁笔书生独自盘算,且说杜人龙一掌击退凶僧,把那串铁念珠在手中略一审视,便又掷向铁珠头陀,笑道:“贼秃驴功夫不弱,就是太笨一点。你休要不服,这独门兵刃还你,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叫你那从江南同来的杂毛老道齐上。”
火灵恶道久闯江湖,见闻甚广,杜人龙方才那儿下神奇掌法,委实惊人。沉思良久,终未想出这种掌法的路数门派。听他指名搦战,暗想小贼休狂,以二对一,铁念珠加上自己软钢长剑,刚柔并济,料你一根竹杖招架不住,何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