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迷幻录-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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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非摇首答道:“没有,严老前辈卦象共摆了七次,每次均沉思良久,废然发出长叹,自谓究竟系灵智昏蒙抑或老迈无用,员外请瞧,炉中香烬余枝共数廿一。”
马文俊察视香炉,果然是廿一支。
忽见一黑衣老者奔入,道:“员外,庄外传警。”
马文俊面色一变,立即奔出秘室而去。
杜非道:“褚老师请留步!”
黑衣老者不由愕然一怔,说道:“杜朋友为何知道老朽姓褚?”
杜非微笑取出一函,道:“此函乃严老前辈生前所遗,奉命转交四位共阅即知内情。”
褚姓老者接过审视缄封上笔踪,果然是严昌陵亲笔于书,抱挚谢了一声退出室外而去。
庄外杀声震天,林中刀光剑影纷闪若电,拼搏激烈。
马文俊复赶出庄外,率领属下三名高手扑入林中。
忽声一声断喝道:”站住!”
只觉人影疾闪,四个灰衫蒙面人阻在身前。
马文俊发觉自己团团被围住,杀声及拼搏渐远,分明对方居心叵测,意欲制自己于死地不可,不禁心生凛念,冷笑道:“马某自问生平与人无怨无仇,为何来此无事寻衅。”
一瘦长蒙面人沉声道:“我等来此别无他意,烦请马员外明告明月峡确址何处?峡中藏有何秘?贵门主是何来历?总坛何在?”
马文俊心神猛凛,知不可善了,纵然他知情也无法据实相告,立时宏声大笑道:“马某委实不知尊驾胡说些什么?明月峡之名马某方才耳闻尊驾之言才知。”
瘦长蒙面人冷冷一笑道:“马文俊,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真个未曾耳闻明月峡之名么?”
马文俊朗声道:“马某之言句句是实!”
瘦长蒙面人叹息一声道:“兄弟最喜爱说实话的人,实话实说彼此可不伤和气,可惜,员外之言偏偏却又虚假,误人误己,令兄弟左右为难之极。”
“为什么?”马文俊厉声道:“在下所言半点不假!”
蒙面瘦长老者似不胜怜悯地望了马文俊一眼,道:“兄弟信奉一条不成文的规律,说谎者死,而员外句句都是谎言,岂非使兄弟左右为难?”
马文俊猛觉这林中喝杀拼搏之声杳然寂灭,不禁目蕴杀机,冷笑道:“尊驾好大的口气,将马某竟瞧作瓮中之鳖,网中之鸟,任人宰割不挥,示意随来三名高手扑出一战。
那知三名属下竟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马文俊先是一呆倏又面色大变,知三名属下为人暗算点了穴道所致,而且并非眼前四蒙面人所为,无疑对方暗中尚另隐藏
得能手,心知处境之危宛如累卵,脊骨上不由自主地泛上一缕奇寒。
瘦长蒙面人淡淡一笑道:“兄弟并不嗜杀,贵属三人只点上睡穴,稍时必然醒来,奉劝一句,何不实言相告,以死相殉未免不值。”
马文俊厉声道:“尊驾怎知马某所言句句虚假,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马某纵然身殉也未必心服口服。”
瘦长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马员外誓死不说,兄弟也毫无办法,若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兄弟为员外引见一人,员外见后自然心服口服。”
马文俊闻言不禁一呆,喝道:“此人在何处?”
瘦长蒙面人道:“稍安勿燥,片刻自会相见。”
另一蒙面人忽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探林密叶,啸声难以送出老远,但此蒙面人啸声激越,震人耳鼓,但见环周数丈开外林木枝叶纷纷落下如雨,聚积如丘,天光映现,啸声扬空飘回。
马文俊暗感凛骇,忖道:“此人的功力委实深厚精湛。”腹内焦急如焚,盘算如何脱身之策。
蓦地——
只见一条身影翩若惊鸿般疾闪掠在马文俊身前不远停身,道:“马员外别来无恙?”
马文俊看真来人形像,不由面色惨白,胆战魂飞。
来人正是去而复回的徐凤英,仍是纱巾蒙住头面。
马文俊因瞧见徐凤英临去之际那雷厉电闪,旷绝无伦的快剑,别说是他,就连郝连方灵山大师与自己联手为敌,也无法幸免徐凤英快剑之下。
他曾想过,徐凤英既身蕴旷绝武功,何以在金鸡岭轻易任其夫沈吉瑞为耿灵所乘?
其妻如此,其夫亦当非弱者,与本门传讯沈吉瑞夫妻二人武功于平之说大相因异,其中必有原因。
天池逸叟郝连方向尝不是如此想过,只是摆在心内不便出口,因情势已演变得复杂迷离,胡乱疑猜,徒然自增困扰。
此刻——
瘦长蒙面人忽朗声道:“马员外还有何话说?”
马文俊情急智生,反宏声大笑道:“徐女侠你大错已成,后悔莫及!”
徐凤英道:“我自问并未铸成大错,为何后悔莫及?”
马文俊冷冷一笑道:“请问女侠,马某与郝连方于寒舍花厅恳求女侠为了何事?”
“为了寻出明月峡确址!”
“这就是了。”
马文俊说时不由自主地望了瘦长蒙面老者一眼,冷笑道:“若马某知道明月峡确处,反问道于盲未免多此一举。”
徐凤英轻笑一声道:“马员外不可强词夺理,郝连方身称有明月峡真图,现在何处?明月峡内究藏何隐秘?贵门主是谁?总坛座落何处?员外若谓不知情岂非自欺。”
马文俊长叹一声道:“女侠不明内情,胡乱猜疑恐误入歧途,马某虽投入本门,但从未见过门主,只凭传讯奉命行事,明月峡有何藏秘委实不知,至于郝连方带有真图之说并未目睹……”
瘦长蒙面人已自按耐不住,大喝道:“死到临头,尚且执迷不悟!”说时双掌劈出,撞向马文俊胸前。
马文俊面色一变,双掌迎出。
瘦长蒙面老者殊不知马文俊久萌逃念,已展出九成真力,那知马文俊仅施展三成,强弱悬殊,胜负立判,一接之下,马文俊掌势立撤,老者掌势仍自回涌推去。
马文俊倏地一鹤冲天腾起,借蒙面老者回涌罡劲腾起五六丈高下,欲穿空遁去。
蓦闻半空中一声断喝道:“下去!”
只见马文俊身如断线之鸢般落了下来。
飞文俊双足甫沾地面,眼前忽感疾眩,寒飚疾闪袭体而至,猛觉头顶一凉,不禁胆寒魂飞,暗道:“我命休矣!”
但眩目之感立止,马文俊惊魂方定,定眼望去,只见一顶方巾帽及一把断发飘落在地。
徐凤英冷笑道:“以发代首,说与不说,任凭员外,不过凤英剑出如风,绝不留情,先削两耳,次剜一目,再断双臂,不信阁下就是铁打铜浇的汉子!”
马文俊凄然一笑道:“女侠不惧马某之死累及沈副总镖头性命了么?”
徐凤英忽轻笑道:“阁下不妨仔细想想我是否真是徐凤英么?”疾揭蒙面纱巾,显出一张丽绝人寰的面庞。
马文俊面色惨变,道:“姑娘莫非就是威震江湖的玄衣龙女胡薇兰么?”
胡薇兰面如寒霜,眸蕴杀机,冷冷说道:“别说得这么好听,谁不知道我胡薇兰忽正忽邪,手辣心黑,要知我话已出口,说得到就做得到!”
马文俊点点头道:“胡姑娘,马某知道眼前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条是实话实说,另一条便是死。”
胡薇兰道:“员外明白就好!”
马文俊道:“马某有一请求,但愿姑娘请勿见拒?”
胡薇兰道:“阁下请说!”
马文俊道:“大丈夫行事必须是非明辩,权衡利害,请姑娘诸位暂退—箭之地,容马某仔细思虑。”
胡薇兰略一沉吟,答道:“好!姑娘答应你就是,但只许一柱功夫。”
瘦长蒙面老叟道:“此人未必可信,姑娘为何应允?”
胡薇兰道:“我深知马文俊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他如欲逃走,我等在此已布下天罗地网,插翅难飞,否则他如坚欲一死,我等也是无可奈何,话既出口,岂能反覆无常,退开一箭之地。”
四蒙面老者遵命随着胡薇兰走了开去。
马文俊忙转身坐了下去,迅从怀中取出严昌陵留函,只是笺里一粒黑色丹药,上书:
“速服装死,对时必然转醒,削发为僧,遁身普陀,揉纸化烟。”
他将药丸吞服而下,纸揉成团,指缝间冒起丝丝清烟,身形倒地气绝毙命。
约莫一柱香功夫,胡薇兰率着四蒙面老叟走来,见状长叹一声道:“我们走!”
蒙面瘦长老叟道:“各为其主,老朽敬马文俊视死如归,意欲将其尸礼带往乱葬岗上收殓。”
胡薇兰道:“速去速回!”
瘦长蒙面老叟应了一声,挟起马文俊躯体疾奔而去。
深林仍自郁郁,叶转凋黄,松衫常青,风涛汹涌,但胡薇兰芳踪已杳……
武林中虽是暗潮汹涌,却仍算是风平浪静,并未兴起惊涛骇
浪。
多方面似在摸索,暂按兵不动,揣测如何走下一步棋,谋定后动,因一着之差,导致满盘皆输。
最重要的是都不知道主使人是谁?对方图谋目的何在?更属茫然,彼此之间互斗心机,欲引出元恶巨擘。
邦奇、乐宸等这一帮人更是慎重,抽丝剥茧,查明真象,再各个击破,明月峡之事秘而不宣,守口如瓶,料出明月峡藏秘决非简单,“青铎剑”“翠凤玉符”“迷宗难径”只是其中一环,许许多多武林不解之谜也许因明月峡藏秘而侦破。
主使明月峡的幕后人显然是隐名江湖巨擎,但华星隆罗明身后亦恐系另一武林魔头,迄至如今,尚难查明华星隆身后之人是何来历。
要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端在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醉济颠郑奇,风尘侠丐乐宸,玄衣龙女胡薇兰均是武林奇才,智计过人,舒翔飞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他们这么做法是一着绝妙好棋,逼使对方不战自乱,暴露形踪。
一幢深藏山谷中砖造大宅内,淑莲公主独自孤处室内显得郁郁寡欢,她一连多日未曾见到翔飞形影,委实难受,茶不思,饭不想,玉容也清减三分。
蓦地。
只听一个语声唤道:“淑莲公主!”
她听出正是风尘侠丐乐宸语声,不禁愁眉尽舒,迅疾开门迎着乐宸笑道:“老化子回来啦!我那舒大哥呢?”
乐宸望了淑莲公主一眼,只见她玉容清灭,怜悯之心不禁油然泛起,叹息一声道:“舒少侠两日后必然赶返,老化子在时是如何向公主譬解,你一向爽朗大方,缘何为情所苦,此刻正是武林
多事之秋,舒少侠师命难违,倘为情丝牵缠,恐影响武林大局!”
淑莲公主幽幽一笑道:“这个我都知道,只是不知为了什么但觉放心不下,舒大哥见了他的心上人么?”
乐宸闻言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故而茶也不思,饭也不想,那位胡姑娘却比你洒脱大方,了无姑念。料不到你吃起醋来了!”
忽听门外起了银铃语声道:“老前辈是说我么?”
玄衣龙女胡薇兰迅疾闪电般掠入,一双晶澈明眸凝注在淑莲公主脸上。笑道:“果然是十美人胚子!”
淑敬莲公主不禁低垂粉颈,霞涌双靥,暗觉胡薇兰丽绝人寰,不可方物,难怪舒大哥一往情深。
乐宸伸了伸舌,道:“姑奶奶,幸亏老化子没说你坏话,不然老化子今天恐吃不了兜着走!”
胡薇兰笑道:“凭你也敢!”
说着牵起淑莲公主细手,柔声道:“好妹子,舒翔飞托姐姐带了几句话,你我坐下谈谈。”
乐宸识趣,跨步走出室外而去。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乐宸再度推门而入,只见胡薇兰淑莲公主两女仍携手并肩坐在榻上娓娓谈心。”
淑莲公主却易换汉人装束,双髻堆云,凤钗垂环,剑袖劲装,天生丽质,艳光照人。
风尘侠丐帮乐宸不禁目迷神眩,摇首道:“姑奶奶,公主,不要说是老化子,就是佛祖菩萨见了你们也起了凡心。”
胡薇兰嗔道:“老化子胡嚼舌根则甚,我与淑莲公主在说正经,不妨叁酌一下俾使万全!”
“是,是,是!”
乐宸一连应了三个是字,面色诚正道:“老化子洗耳恭听!”
胡薇兰道:”明月峡之事幕后主使者,姑无论是否真为钟离衣钵传人,其人必是心智极高,诡计多端的隐名凶邪,只恐叶庄这挫,引他迳自前往天竺。”
乐宸不禁面色微变道:“胡姑娘虑见不错!这位魔头倘找上万象门向曼陀尊王索取金龙令符,将掀起一场天竺剧变,你我恐鞭长莫及,否则亦是首尾不能兼顾。”
胡薇兰道:“依我之见,不如让淑莲妹子回天竺一行,禀知令尊从容应付,计着先鞭,使这位魔头知难而退。”
乐宸略一沉吟,道:“此去天竺,间阕万里,路途遥远,万一这魔头比淑莲公主先到一步则不可收拾,不如……”低声密语一阵。
胡薇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