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身如玉-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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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身如玉》第五章(2)
肖白即感动又充满欠意地欲起身向小波道谢,小波用关爱的眼神和手势阻止了肖白,他假装嗔怪她说:“当了大记者了,看不起我们了是不是?回来也不说跟老同学打声招呼,你说你怎么能一个人跑到人家闹事的中心地儿里去呢!那是多危险的事啊。”肖白就像真的是做了错事,赶紧解释说:“哪里呀,听同学们说呀,你可是大忙人,给市长当一半家呢!我们怎么敢随便打扰。我是下火车打的回家的路上被堵在那儿了,一问是因为石狮子引发的争端。恰好报社派我回来就是采访与石狮子相关的新闻事件,怎么那么恰就偏偏碰上了为石狮子打起来的这种事呢!你说我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现场新闻呀!当时只顾抓紧做现场采访,谁知道人越涌越多,事态发展的令人那么恐惧了呢,最后想逃都逃不出来了……”
小波就显得越发有理地抢过话头说:“这我就更要批评你了,你又知道我们老板就主抓这一摊子事,你就不肯找我是吧?你都躲了我这么多年啦,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呢?”肖白当然知道小波所说的“生气”是指哪一档子事。小波在临近毕业的时候给肖白写了好几封求爱信,可是都像泥牛入海。而且,从此以后,肖白明显地就一直躲着他。他哪里知道那个时候,时光和母亲间发生的一切,使肖白跌进了爱情的万劫不复里……肖白是深陷在爱情的恐惧症里了啊,她怕爱上别人,更怕别人爱上她。她就像医生对待骨头坏了的病人采取的打封闭的疗法,她把一颗受伤害的心和一份受伤害的爱情也强行打了封闭……
小波是爱情实用主义,他伤心和痛苦了一阵很快就不再想肖白了。而且他的高考成绩也不很理想,只上了一个干部管理学院的大专,比肖白他们早一年毕业。毕业分配的时候,他很功利地拿自己的婚姻做了一场赌注。他迅速地和同班的长得近乎于难看的女同学鲁昕确定了恋爱关系。因为鲁昕的爸爸是刚刚退下来的H市的市委书记。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老爷子人退了,可是老爷子的威势却丝毫未显动摇,因为现在在台上的,都是老爷子一手裁培提拔和安排好的。老爷子一个电话几句暗示,哪有不给办的道理!
小波被安排进市府办公厅给申副市长当秘书的代价就是娶了他一点也不爱的鲁昕。这在小波是想明白了的。他知道这个世界对于男人的孰轻孰重。男人没有不渴望权利和地位的。那是成功男人的象征。可是对于没根没底的小波来说,靠个人奋斗走向成功出人头地简直比登天还难。他宁肯牺牲自己的爱情和婚姻走“夫人”和“老丈人”这条人生攀延的捷径。许许多多的人不都像他一样在这条捷径上走着钢丝吗!因为中国有句老话叫“伴君如伴虎”啊。伴好了可以虎假虎威,平步青云,他升你升。伴不好了呢?他降你降。他栽你栽!
认出肖白的刹那,他竟想起了鲁昕那张浮肿的脸臃肿的身子。他的心里有一丝隐隐的痛有一些纷纷乱乱的不甘……
肖白正不知怎么答他的问话,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就笑吟吟地进来了:“刘秘书,怎么样,醒了吧!我们说没事的嘛!她呀,就是连被撞带受惊吓再加上劳累。还有呀,你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呢?瞧我说的不错吧。刚才呀,可把刘秘书急坏了!刘秘书,那您看住院手续还……?”肖白赶紧坐起来说,“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不,不用住院了,我没事的!”小波还有些迟疑和犹豫,他看看肖白又看看客气的近乎巴结的医生问:“行吗?”肖白又赶紧抢着说,“行的行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医生看肖白那么坚决,也就顺着肖白的意思说:“倒没什么大事,就是回去一定要休息调养好!”小波看她们都这样坚持,就依了她们的意见,领着肖白走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肖白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晕头晕脑了。自己怎么就忘了看看时针其实是已经往深夜里走了!街上的路灯像困乏了的守更的老人,孤暗零星地半睁半闭着惺松的睡眼。小波去开他的车去了,她站在空寂的夜里,内心涌上莫明的慌乱和愧疚。慌乱的是她不知这样晚了,她究竟该去哪里。家,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想回,尤其是这样的深更半夜。现在她才终于想明白,下了火车之后她之所以在街上绕来绕去的,是在拖延回家的时间,是不想那么早地回家看到陷在极端自私和变态之中的母亲……而去登记住宾馆吧,她一个人又不敢去敲宾馆的门。小波跟她去呢,人家一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也给人家小波增添了麻烦,小波因为她耽误了这么晚,这是她愧疚之所在。她真是难为死了。
小波开的是一辆最适合于女士开的那种无级变速的白色本田。肖白上得车来,小波似看透了肖白心里的为难,他善解人意地对肖白说:“这样晚了,你回去会打扰了老人家的休息,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在青园小区有一套空房子,因鲁昕怀孕马上就要分娩了,我没空照顾她,她一直在娘家住。我是两头跑,大部分时间也是住在我岳父家。你呢,要是不嫌弃,就住我的那套空着的房子里去吧,反正是空着,不住白不住,总比住宾馆好吧,我还不收你的住宿费!我呢,可以到办公室住,办公室比家里还舒适呢!你不知我们这些当秘书的是最身不由己了,不知道领导他什么时间就有事了,他什么时候叫你你就得什么时候到,所以呀,我们住办公室就是常事。”小波是生怕肖白断然拒绝他的这个安排,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不让肖白有插嘴的机会。
《守身如玉》第五章(3)
“这,这不太好吧,我不能……”肖白嗫嚅着想拒绝可又不知怎么拒绝才好。
“你放心,我们是老同学,我不会……”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太给你添麻烦了!”肖白生怕小波生气或是说出不中听的话,她抢着跟小波客气地做着解释。
“哎,肖白呀,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跟老同学客气呢。我们可是高中时代的同学,那时的友谊和情感是人生中最纯洁最无私最美好的。现在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你呢,就应该即使我在那儿住着,你也得想法把我赶出去,那才让我觉得我的老同学没把我当外人……”小波的话里流露着人生几多的伤感,肖白不想再让他深说下去就堵住他的话说:“好吧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车子在青园小区的大门口停了一下,房子里的保安只透着玻璃看了一下就将自动安全门打开来。
小区里有树林和坡地,坡地上都有很柔和的灯光,它们柔柔地洒在树木花草的身上,在暗夜的静谧里,肖白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的是一个不真实的幻觉的世界中。
小波引领着肖白上了电梯。小波说这电梯二十四小时都开。小波的房子在8层。房号也满好:808。肖白看那房号不免就想起自己那间414。本来她把自己那间房子里的事儿已忘得干干净净的了,这时那个808却有些令她触景伤情。她想,她和小波都是一般大的,人家是怎么活的?自己又是怎么活的?及至打开房门,她就更惊叹不已了:你这家居全是宜家的啊?从北京运过来的吧?看来在中国,当不了官僚,当个跟着官僚的像你这样的小官僚也不得了啊!她不无羡慕又带几分尖酸挖苦地说。小波笑笑回说,我这算什么!人家王市长的秘书,家里全套意大利进口!肖白说,看看,人的贪欲是无穷尽的吧?你已经够好的啦,可你还想更好。我呀,只要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窝,甭管窝大窝小,就心满意足了。在北京,能有你这么大一套房子得熬到副部级吧?小波一听可找到一个缺口反击了就得意地说,干吗要熬个副部级呢?我要是貌美如你,我就嫁个正部!那不就什么都有了嘛!要不你就等着我升到正部好嫁给我?小波这可真谓是乍着胆子调侃了一把肖白!肖白就面带了恼意说,我就知道伪装再好的阶级敌人,早晚也要露尾巴吧?幸亏当年……肖白是想说幸亏当年没有被你情书里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可是她突然意识到虽然没说出来也已经是语失了,小波那么聪明的人听话听音,他一下就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正做好了准备等她说完了好跟她清算被她漠视了的留在他感情深处的那笔旧账呢。肖白可不想大半夜的扯出她不愿触碰的陈年旧事,于是就赶紧断话砸音地对小波说,现在我真是后悔住你这儿了,你要是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可就走了!小波说看看还是当记者的厉害呀,想轰人家快走吧,又不明说,用走威胁我?那我哪儿就经得起威胁?好了,最后说一句,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我走了!
小波真的就走了!
肖白又有些不忍。人家小波照顾了她一晚上,她怎么连客气话全没有呢?这是人家的房子,她哪怕违心地说一句挽留的话也好啊。让人家大半夜地往办公室跑真不象话。可她就是说不出来,她怕人家真留下。真留下可怎么办呢?这样的时刻,电影电视屏幕上不是总出现男的让女的睡床上男的睡沙发上的镜头吗?镜头里飘散着暖昧温情浪漫……肖白想那也就是在电影电视上,现实生活里,那得有多尴尬多生硬多别扭多不自在呀。现在,她一个人站在装修得舒适闲逸恬静温馨的小波的家里,心里还是涌着一种怯生的感觉。她在每一个房间都驻足了一小会。在卧室门前,她停住步子,像深海里的那种墨蓝床罩罩着的那张大床,极像是欲望海洋里的一块浮礁,五颜六色搭配在一起的落地窗纱在暖黄光线的投影里,又仿佛是另一重幻觉……母亲和时光裸体躺在那块随时被欲望吞噬掀翻的浮礁上,他们被陡生的扑面而来的巨大的浪潮打进了深海的最底层……
她怎么又想到了他们呢?是那墨蓝色的床罩暗含莫测和诡秘把埋在岁月里的伤悲重新从深海的最底层里搅动飘浮起来了吗?好笑的是,母亲的那张墨蓝色的床罩上,还嵌着星星和月亮。可惜它们都被肖白永永远远埋葬了。
时光曾经说,星星是我,月亮是你。
那是时光不辞而别,不,其实是肖白没容人家有机会辞别之后,两个人都经历了漫长的痛切思痛的相思苦楚,久别重逢时时光耳语给肖白的一句话。时光也不是故意不见的,他是在接到家里的加急电报匆忙离开肖白的。那时,医院给母亲下了病危通知,时光是母亲的独子,他必须得守着母亲去。后来设计院的领导考虑到时光家中的实际情况,就把在杭州的一个设计项目交给他,以便即照顾母亲又兼顾了工作。他告诉肖白,他在回杭州的火车上,彻夜都坐在卧辅的偏坐上,遥望天空的那轮弯弯的月亮,那月在天际之中恬淡清纯,静美之中透着深重的忧郁,像肖白。他就那样望着,在轻重缓急的车轮碾压的夜里,像星星在暗处守望月的韶华……
《守身如玉》第五章(4)
而那守望却又总是云遮雾绕的啊。
时光是在第二年的秋天返回H市的。缠绵绯测的秋雨细细密密地下着。梧桐叶子在秋雨中无声地飘泊着,一如时光长久以来那颗无着无落的心啊。他在细雨敲打的梧桐树下呆呆地站着,每一棵婆娑的树冠下面仿佛都藏着一个楚楚动人的肖白。他就寻着他幻想中的那身影一路寻下来。他走过了花墙,走到了院子里。他看见了满地荒芜了的花地:那是他心中的一片伊甸园啊。它们是被他搁荒的。它们,它们惨兮兮地站在秋风秋雨里,花颜残损。在时光的泪眼里,仿佛每一瓣衰败的花颜都浸染着肖白的叹息和幽怨。肖白?肖白她还在那扇窗里等他吗?他的目光穿过花地,穿过雨雾,穿过雨脚里的透明的线条,看见他日思夜想的肖白就在那一扇窗的里,那一戕墙的后面。
可是,天是黑的。屋子也是黑的。他不管。他不管这世界陷在怎样的黑里,他都要把他的爱情从黑里捞出来。
他在黑暗中看见了立在窗前的背对着他的肖白。玻璃窗在雨夜里像深不见底的黑洞,肖白在这座黑洞里已囚禁自己有很久了。
肖白雕塑一般立在窗前,她是在心灵的暗黑中守望对面那扇同样暗黑的窗。雨在暗黑中穿梭着,雨这舞蹈的精灵,它能把夜和人心里的黑暗蹋碎。肖白知道还有源自爱情泉眼里的泪水也碎在其中。她孤独地飘浮于看不清面目的雨泪交加的大水中,这样的飘浮也已经有很久了。她有时真想放弃自己随大水一起消沉。
可是此一时刻,她漆黑一团的心底掠过一丝光亮,那光亮是她等了又等,企盼了又企盼的。那是她心中尚存的最后一线爱的希望。那是她的时光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