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好逑-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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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刺激、很精采的,但程思婕却微皱着眉,一径出神着,细细思考咀嚼刚刚大师所说的话,根本没空去注意好友们的反应。
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感情一事,真是伤神。能让人大失常度,谁都无法幸免。
因为情绪受了影响,之后的行程,便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三人就只是在闹区闲逛,还逛得一点目标都没有,简直像美丽的孤魂野鬼似的。
罗可茵算是比较清醒的,她担忧地看着两个好友,试探性地问了又问:“你们……要不要找地方坐一下,喝点东西?”“那个皮包很漂亮,要不要看?”“啊,新出来的限量彩妆,快去试试。”
两人都各自想着心事,好像没听到罗可茵的话。闹区来来往往人群中,不少惊艳的眼光投射过来,她们也丝毫不察。看样子都出神了。
罗可茵最后只得使出撒手锏。“那,是不是该补个妆了?”
居然还是没反应!事情严重了!连听见“补妆”二字都毫无动静,这、这实在太、太、太反常了。
她们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人潮汹涌的百货公司前,捷运站附近。
“咦!我们要去哪里?”站在捷运出口,赵湘柔如梦初醒,睁大梦幻的双眼,望望车水马龙的环境,又望望身边的好友,诧异问着。
程思婕闻言,也是一脸迷惘地反问:“我不知道,我是跟着你呀。”
“我也是跟着你走的。”
罗可茵以手扶额,不敢相信她刚刚一路上讲的话都被完全忽略。“两位小姐,你们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现在才想到要问?”
“一个小时?!”程思婕闻言大惊,低头看表。“糟糕,我跟他约好五点……”
“你还有约?”
“对,晚上约好一起吃饭的。”程思婕越讲越心虚,不敢看好友的询问眼神,装作在皮包里翻找着。“奇怪,我的悠游卡呢……”
“约在哪里呢?要不要送你过去?”赵湘柔没发火,只是柔柔笑问。
那种问法……又令人毛骨悚然起来。程思婕赶快婉拒。“不、不用了,我们就约在前面,就钱柜那边,其实走没多久就到了。真的不远。”
“嗯,是真的不远。”赵湘柔说着,笑咪咪地挽起好友的手,一边一个。“那我们就走吧。”
“我们?”“走吧?”两人异口同声问。
“对啊。一起吃个饭嘛,我们一直没机会认识这位有名的郎先生,不如就是今天了。我请客,好不好?”
“这……”想到上次擅自决定的下场,程思婕可是余悸犹存,绝不敢轻举妄动。她猛摇头,“不行,真的不行。我没有先问他,这样不行。”
“那不然,我们过去打声招呼,你介绍大家认识一下就好。可以吗?”一面说,赵湘柔一面移动脚步,开始往前走。
也该是时候了。赵湘柔决定,她这次要亲眼看一下,到底何方神圣把她的朋友迷成这样,谈恋爱谈得六亲不认,未免太过分。
“不行!我没有问过他,这样太突然了!”程思婕急急拒绝。
“没问他就不行?只是朋友打声招呼,大家认识认识,也不行?”
虽然语气很柔软悦耳,但是其中蕴藏的不满,相交多年的好友不可能错认。
程思婕无暇顾及赵湘柔的不悦,试图拉住一直往前走的朋友。“湘柔,你听我说,真的不能临时这样,等我跟他说好了,再约你们,好不好?”
“我们已经约了好几次,每次都是你爽约,他怎么请也请不动。他工作很忙我们知道,但是今天人都到附近了,不会连十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吧?”脚步依然不停,很坚定的往前走。
“湘柔,湘柔!”眼看拉不住、也说不动了,程思婕气急败坏,顿足嚷了起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耍什么大小姐脾气!什么都要配合你、听你的!?”
“我是大小姐?”赵湘柔果然停步,转头,很不可思议地瞪着程思婕。“你已经放我跟可茵多少次鸽子、又因为你男友的事情忽略了我们多久?约见面不但迁就你,还要迁就你男友的时间,到底谁才是大小姐、处处要人配合?!”
“我没有要你迁就,只是现在不方便而已啊,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
“你们交往以来,有哪一天是方便的?程思婕小姐,请你说说看!”
两个盛装美女在街头大吵,实在太引人注目;罗可茵一向拙于口舌,从来讲不过伶牙俐齿的两位好友,此刻只能以身材为筹码,挡在两人中间。“别吵了,先不要吵好不好?冷静一下,有话慢慢说啦。”
这跟平常的拌嘴不同,两人都动了气。
“谁要跟她慢慢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不想跟这种大小姐多说一句话!”程思婕对着罗可茵大叫。
“那好,不说就拉倒!”
突然,赵湘柔一甩头,转身之际,直亮长发甩出美丽弧度,清脆高跟鞋声急促响起。赵湘柔离去的背影高傲而优雅,迅速消失在热闹的逛街人潮中。
就像气球突然被刺了个洞,程思婕整个人泄气了。她呆呆站在突失对手的战场中央,任由人群从身旁流过,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必呢?你明知道湘柔只是关心你。”罗可茵懊恼而心疼地说着。
“谁要她这种关心……”虽然嘴硬,但,程思婕却有点哽住了。
美丽好友受伤的神态、一团乱的处境、无法厘清的挫败感,千丝万缕,全部缠成了难解的毛线团。
她也希望自己的爱情完美甜蜜,希望朋友都和乐相处,但……男友与好友,彷佛处在不同的世界中,她,则是处在夹缝中……
“已经要五点了,你先去赴约吧,我要去追湘柔。”罗可茵说着,忧虑地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好友,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郎这个人……我们……”程思婕整个思路都卡住了,面对温婉老实的好友,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关系。你想说的时候,我会听。”罗可茵帅气地拍了拍她的肩,像给她打气;之后,就先走了。
机械式地来到相约的地点,却还不见郎敬予的身影。程思婕呆站在热闹的十字路口,虽然身旁人来人往,却有种蚀心的孤独感突然涌上。
她到底在做什么呢?堂堂一个留美硕士,居然去算了个很荒谬的命;然后,跟朋友当街大吵一架,闹得不欢而散;巴巴的赶来赴约,一分钟都不敢迟到,男友却还没来。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动辄得咎,毫无信心,一点都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又等了五分钟,郎敬予终于来了。他加班了一整天,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倦意。一面走过来,一面还在讲手机,交代着工作的事情。
“……参数的地方,你们不能改,等我礼拜一去再做修正。”他的浓眉微皱着,神情严肃。“不,误改的话,问题会更大。不行,我晚上有事,不可能现在过去。请等到星期一……嗯,我知道很急……”
等他走到她面前,看到他的神色,程思婕的心就沉了下去。
挂了手机,郎敬予还没开口,她就先问了。“工作还有问题?”
“有点临时的状况,我改个参数重新开机就可以,但机器设定只有工程师能更改。”他有些烦躁地以手耙梳过短发。
“所以,你要去忙?”她轻声问。
“没关系。我们先吃饭吧。”郎敬予回答。“其它的晚点再说。”
这就代表了吃饭时,他会很沉默,继续想着工作的问题;这就代表了晚一点他会回去帮客户把问题解决;这就代表了程思婕该温柔地说句“没关系,我了解”,然后自立自强地找事做,打发掉一个本来该是属于情人之间的周末夜。
这就代表了……什么呢?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郎敬予望着她,有些不解。
“没事。我们吃饭去。”她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绝口不提刚刚才发生过的事件。
他的事情已经够多、够烦心了,不要再拿她的小事来烦扰他。毕竟算命的大师也说过,她必须帮他解决问题,两人才有未来,不是吗?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即使郎敬予依然分神在思考工作的事,程思婕还是步履坚定地陪在他身旁;甚至,柔软小手主动牵住他的手,紧紧握住,好像不这样,他就会径自越走越远似的。
他是她选择的,她衷心喜爱的,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努力经营,好好把握。
刚刚算的命虽然古怪诡异,但……也坚定了她的信念,不是吗?
之后,趁着工作空档,程思婕发挥了所学专长,简直像在做损益收支平衡表似的,把郎敬予的情况分栏、分项、分科目,好好研究了一番。
研究之际,她还拟定了短程、中程跟长程的目标,绝对不是义和团式的盲勇瞎忙。现代人谈恋爱,必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最切身的问题,或者该说是负担;也就是郎敬予的母亲与妹妹。
深夜,当郎敬予还在电脑前忙碌工作时,窝在床上的程思婕抱着枕头,一面欣赏他坚毅专注的侧面,一面闲闲提问:“郎,你跟妈妈长得像吗?”
“我跟我妈?”郎敬予的浓眉一皱,依然盯着萤幕。“不像。我像我爸。”
“你爸以前对你妈很好,对不对?”
“对。所以就宠坏了。”他言简意赅地说。
等了半天没下文,程思婕追问:“那,你妈是怎样的人?年轻时一定长得很漂亮?”
“不知道。大概吧。”他的眉皱得更紧。“反正就是个千金大小姐样,一辈子没有工作过一天的,你应该可以想象。”
说到千金大小姐,她第一个想到赵湘柔,心头就是一拧。甩甩头,把难受给甩开,继续做功课。“那你妹妹呢?你也很少说起她。”
“没什么好说的,几乎就是我妈的翻版,快三十岁了,婚结了,小孩也生了,生活智商却还跟十三岁差不多,如果不是宗德的话,她大概连──”
“等一下!”听到这里,程思婕突然弹坐起来,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如果不是宗德……宗德就是我妹夫,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妹──”
“不,再前面一句。”眼看郎敬予还是一脸不解,程思婕只好说清楚:“你刚刚说,你妹已经快三十岁了?”
“对。明年就满三十。她比我小一岁而已。”
“可是、可是……我听你平常偶尔提起的口气,以为你妹妹年纪还很小……”她不可置信。
在她印象中,一直以为郎敬予的妹妹顶多二十岁,年纪很小就没有父亲,后来是大学都还没毕业就结婚生子、什么都不懂的那种小妈妈,需要大哥一路照顾呵护,兄代父职那样的带大。
结果,这位郎家妹妹整整比程思婕大了快三岁!
当然,年龄并不能代表一切,但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程思婕隐约感觉到了,却摸不清楚、说不上来。
有没有可能……他妹妹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糟糕、幼稚?
一向伶俐的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实在很可爱,郎敬予忍不住对她勾勾手指。
“什么?”以为是萤幕上有什么要她看,程思婕跪坐起来,倾身要看。
萤幕没看清楚,倒是迎来了一个吻。他的唇温柔而带笑。
“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对我家人这么感兴趣?”他低声问着。
本来就已经很混乱了,被他这么一偷袭,思路更是糊成一团,想问的问题都飞到九霄云外。她从来没办法抵抗只为她展现的温柔。
她赖进他怀里,主动伸臂,圈住他的颈项。
“我还有一个程式在跑……”他徒劳地喃喃说着,双手却不听使唤,搂住了她细细的腰。
冷硬无趣的工作,怎比得上怀中的软玉温香。很快地,修长手指不再是在键盘上飞舞,而是解着该解的扣子,轻抚过柔嫩的肌肤;喃喃的低语消失了,忙着品尝娇艳的红唇。
“你妹妹……我还没问完……”有人还在挣扎。
“嘘,没什么好说的。”他吻着她的耳后,让她敏感地轻颤。“你好香。是香水吗?”
“才不是……”
“不是?那怎么会这么香?从刚刚就一直让我分心。”
“真的?”她轻笑出声。原来他看似认真工作,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说分心,两人都分心了。缠绵温存间,根本忘了各自的当务之急;或者该说,当务之急都转移了,变成了同一个。
轻攀着他坚硬的肩,想象着他多年来沉默担负着多少重担,她就好心疼又好不舍,恨不得帮他分担,抹去他坚毅眉目间的沉郁,让两人之间不再有阻隔,不再有误解,也不再有距离。
是,此刻两人真的没有距离。一个人,怎么可以跟另一个人如此接近?她喜欢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