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刺-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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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只钢镖任何一只已够让人丧命。
人都有种潜能,也是种下意识的自卫本能。
李员外在这种生死关头,已想不到以后。
“哗啦——”一声。
水珠溅得到处,李员外已从水池里弹起。
哇!他当然是光溜溜的,就象只刚在热水里拔光了鸡毛的鸡一样。
只不过他是人,而不是死鸡。
澡堂行动的空间本就不大,除了一座大池在当中外,剩下的走道就没有多少。
李员外不但手无寸铁,更身无寸缕。
六个女人,六柄剑。
李员外除了围着池子打转外,已不知要如何躲开身后的阵阵剑光。
这情形就象小孩子在前面跑,做母亲的在后面追着打一样。
可怜的是这孩子是光着屁股,而做母亲的却有六位之多。
李员外有双会笑的眼睛,会笑的眼睛当然很灵活,也很容易看清楚别人。
几次的回头,几次的躲闪后,他突然极快的停下了身,并且不发一丝声响的把身体贴在
墙上,连呼吸也都停止。
于是他发现到这六个女人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也都停了下来静峙不动。
渐渐地李员外象块圆饼似的脸上了浮现了一抹微笑——
轻轻地用手捂住了嘴,他真怕自己会高兴得忍不住而笑出声来。
他现在已可以仔细的打量站在那动也动的六个女人。
这六个女人面容姣好,穿着同样的衣服,梳着同样的发型,拿着同样的长剑,虽然全都
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但是却全是一双视而不见的眼睛。
因为她们的眼神非但无光,而且呆滞的不知道转动。
“瞎子?!她们全都是瞎子!?”
李员外差点喊出声。
“多可惜呀!”当知道对方是瞎子后,李员外心里叹息着说。
他已忘了刚才被人逼得差点上吊的时光,居然开始为对方六人惋惜起来。
心里的威胁一除,那种轻松劲甭说有多畅快。
“妈个巴子,早知道你们全是瞎子,我怕个什么劲?看呀!你们看呀!我现在就这么乌
溜精光的站在这里,你们怎么不看呢?我说呢,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喜欢看男人洗澡的女
人……”
李员外一面心里嘟嚷着,一面游目四顾,他知道总不成就这么耗在这里,他得想个脱身
之计,否则光着屁股久了,难受不说,要伤了风才真是件冤枉的事情。
终于忍不住,一个女人开了口:“李员外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妈的,我又不是呆子。”李员外心里骂着,却不敢哼声。
另一个女人又说:“哼!李员外,你既然知道我们看不见你,那么你又怕什么?难道你
哑了?”
“怕!?我当然怕,你们可是全拿着家伙哪,别急,大妹子,等我想出办法后再看我怎
么治你们。”
那六个女人侧着头专注的倾听一会后,明白了李员外绝不会出声,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
是好。
可是她们全都知道李员外还在这屋子里,只是不知道他躲在哪个角落里而已。
李员外抬头看了看了天窗,他心里叹道:“唉!这个澡洗得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看
样子这澡以后还是少洗为妙……”
蓦然他看到了条绳子横挂在旁边的墙上,那原本是给客人挂些毛巾的绳子。
脑际灵光一闪,他极轻微小心的移动。
象过了一年的时间,李员外汗出如浆,终于摸到绳子。
他同时也弯下腰捡起了两块给客人搓脚皮的石块。
现在他更露出了一种“不怀好意”的微笑。
悄悄的站好了位置,丢出了石块。
也只是石块的破空声一起,几乎是立刻的——
六条人影,六柄剑全指向了石块落地的方向。
剑快,人更快。
就在那六个大姑娘撞上了绳索,扑跌的刹那,李员外已制住了跌成一团,差些把自己整
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李员外从这澡堂出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竟然围观了这么一大群的人。
他真庆幸被绑的不是自己,要不然这光着屁股游街的把戏发生,他实在不知道有没有勇
气再活下去。
拱拱手,李员外朝着人群说:“劳驾哪位大哥给雇辆车,在下好把这六名杀人的凶手送
官究办。”
车子来得还真快,也许大伙全恨透了杀人不眨眼的人
李员外够大方,一百两银子买下了车子和马,车主乐得自检个现成的便宜。
只是大伙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衣彩鲜明的“贵”公子,会这么做。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在这个时候,李员外会碰到欧阳无双——
李员外坐在车上,两只握缰的手已起了轻颤。
他难以相信,又不得不相信这一事实。
因为现在虽已黄昏,可是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却是那么鲜明,又那么真实。
她站在这条路的中央,独自一人,似乎等了很久。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好象都在询问着对方别后可好?
渐渐地欧阳无双的眼睛里已失去了某种感情,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复仇之火,而且愈来愈
炽。
不自禁的身子一颤,李员外的嘴里象是含了一把沙子,苦涩一笑。
“李员外——”这时候欧阳无双突然厉声说。
“小双,我……”李员外嚅声。
“你也不用说,现在你放了身后的六人。”
“为……为什么?李员外有些疑惑的问。
“因为她们全是可怜的女人,同时也是我的人。”
“你的人?!”李员外吃惊的问。
“是的,我的人。”欧阳无双肯定的说。
这代表什么?
难道欧阳无双真的不杀李员外绝不罢休?
难道她害得他还不够吗?
又有什么仇情逼得她会如此做?
外人不明白,李员外更不明白。
“她们来杀我是因为——”
“不错,是我派她们去的。”
原来只期望是种误会。
李员外不只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误会,小双绝没理由会恨自己到这种地步。
现在对方坚定的语气,毫不隐讳的态度,斩钉截铁的表情,一下子把李员外击得头昏脑
胀。
痛心的看着这个面前美丽的女人,也是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李员外戚然的说:“为什
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句话该我来问你才对。”欧阳无双痛恨的说。
“问我?”李员外更是迷惑。
“你放不放人?”欧阳无双再问。
明知道放了人后,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但是李员外还是放了,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拂道
过对方。
静静的看着李员外解绳,欧阳无双等到那六个瞎女人全都来到自己身侧后才说:“很
好,谢谢你。”
“不谢。”李员外站在车旁无奈的说。
“现在我们可以算算那笔账了,李员外,我不会因为你放了她们几人,而心存感激,因
为你的罪孽不足以为了这点小事而减轻……”欧阳无双已经掣出了短剑说。
一见情形不对,李员外慌忙道:“等等,小双,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
“误会?!哈哈……误会?看看她们,李员外,你看看她们,她们哪一个也没误会过男
人……”欧阳无双用手指着身侧的六个女人。
“你以为她们是怎么瞎的?她们全都是用自己的双手弄瞎自己的,因为她们全上过男人
的当,也全看错了男人,当然她们也全都报了仇,只是我,我还没有亲手杀了你,要不然我
也宁可像她们一样,也是个瞎子……哈哈……”欧阳无双突然近似疯狂的笑着说。
李员外看着她疯了似的神情,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弄瞎自己的双眼。
“你……你恨我?”
突然静了下来,欧阳无双平静的说:“恨你?不,我不恨你,我只不过要你死。”
“我明白了,小呆要杀我……丐帮追缉我……这一切都是……都是你的安排是不?”李
员外痛苦的说。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怎么样?你还满意否?我要一步步的逼得你众叛亲离,
然后再一步步的看着你走投无路,最后再一点一点的杀了你,只是现在的你好象过得很好,
这倒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欧阳无双狰狞的说。
一个女人恨人恨到这种地步,虽然她是个十分动人的女人,可是现在没人会认为她动
人,反而有些怕人了。
李员外万分心痛的看着这个初恋的憎人,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恐惧。
他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会使这个女人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他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所以他说:“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尖声笑了,欧阳无双就象看到妖怪一样的看着李员外。
好一会才停止了刺耳的笑声,她缓缓地说:“你自己做过的事你会忘了?你能忘了一
切,又怎能忘了你屁股上的那块胎记?”
……已失去了一个女人应有的风度。
因为在用词方面她已不再斟酌。
这本是句会令人发笑的话,可是没人会笑。
欧阳无双不会笑。
李员外又怎笑得出来?
那六个瞎了眼的女人,恐怕想杀尽天下间所有的男人,当然她们也不会笑。
不能让人笑的笑话怎能称之笑话?
对李员外来说,这句话恐怕已成了要人命的话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身上有胎记的事情?”李员外当然要问,因为这种秘密现
在已成了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他能不问吗?
何况欧阳无双正是凭着这股记才使自己在丐帮百口莫辩,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这是一句俗话,也是一句老话。
能够历经千年所流传下来的俗话和老话,当然也是一种万年不破的真理。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而别人却全都知道了,这算什么道理?
所以当李员外听到欧阳无双讥消的说出这两句话时,心中一股怨气简直气冲斗牛。
“这是什么话?”
“唐土汉说,难道你听不懂?”欧阳无双似也怒极的道。
“你……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我只知道你既然有种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小双,算我求你,你就明讲好不?”李员外
着哭的道。
欧阳无双竭力抑止激动的情绪,却无法抑止那眼中的忿恨:“我见过那胎记,也摸过那
胎记。”
“见过?!摸过?!”李员外明白了。
既然一个女人能看到连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那代表了什么?
如果自己没有脱光,又没有和她上过床,人家怎么会知道?
一个女人连名节都不顾,甚至政昭告天下,李员外能不承认吗?他能承认吗?没做过的
事情他又如何能承认?
…
幻想时代 扫校
标题
古龙《菊花的刺》
第十七章 阋墙恨
“你还不承认?”
燕获燕大少宛如历鬼般狰狞着面容,瞪视着面前的“鬼捕”铁成功说。
“鬼捕”微秃的顶门,汗珠一颗颗象黄豆一样沁出,他正极力的忍受着如万蚁噬心的痛
苦。
他旁边的展龙也同样五花大绑的缩成一团。
这是一间石室,却无疑如地狱般的令人感到可怖。
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刑具,甚至连墙上,屋顶上也都吊着吊环、油锅,和一些见都没
见过稀奇古怪地玩意。
“鬼捕”成天在牢房里进出,他见过各式刑具,也都明白它们的用途。
可是他却没想到这个地方,这些刑具竟然连他见了都会心惊肉跳。
现在他被吊着,他背后钉板上的钉子已一根根入肉半分,而他的脚趾头赫然已插入了三
支竹签。
“十指连心”,再加上后背的钉板,这种酷刑又有谁能受得了?
抬起惨然灰败的头,“鬼捕”面无人色的一张脸,已因痛苦而扭曲的变了形。
“你……你又要我说……说什么?”他语声孱弱的道。
冷哼一声,燕获凌厉道:“说那个杂种为什么会没死,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了事有蹊
跷?”
“你……你应该知道的,他是个顶……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能死,你都没死,他
又……又怎么能死?我真不明白,为……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丧……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他可是你的亲兄弟啊……”
“鬼捕”的话说完,、已因痛苦而颤抖不已。
“呸!兄弟?什么兄弟?我已说过我没有这种杂种兄弟,他不明不白的来到我们燕家二
十几年,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到末了他凭什么要分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