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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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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客气,不知怎样称呼?”
  “不敢,姓方。”
  “方掌柜。”
  “蒙公子称呼一句方掌柜,真是汗颜了。”方掌柜作势擦了把汗,“想不到白莲公子今日大驾光临小店,事先也没什么招呼,公子海涵哪。这个,不知公子是几时来的京城,打算逗留多久?”
  “昨日刚来的,还不知道打算呆多久。也许,将来还要借方掌柜宝号一用。”
  我直接告诉他,省得一来二去的走过场话。
  掌柜面上顿有喜色,“公子肯屈就小号,那真是小号的荣幸。不瞒苏公子,小号这几年虽周转不灵,也曾经卖出过几幅公子的画作,凡公子真迹,那都是千金以上啊。”
  我心中惊奇,什么时候有画作流落到京师,我怎么不知道?
  “哦,不知方掌柜都经手过苏鹊哪几幅拙作?”
  “小号机缘浅薄,其实数来也就三副。去年一幅团扇云雀,今岁又入了一幅罗氏仕女,一张战马。”
  罗氏仕女是送给醉红楼里的头牌罗娘的,今年年初听闻她不幸病死,老鸨将那幅画卖了,也没什么稀奇。那幅云雀,是我画给长史大人的,长史大人当时就说要送给京中友人,官场浮云,人情冷淡,现在转手流落出来,也不奇怪。可那幅战马……
  该死的葛右军!
  忍下怒气,我笑问掌柜,“苏鹊很是好奇,不知那几幅拙作,有没有砸了贵号的招牌?”
  我说的客气,实际是问他卖了多少钱罢了。本来字画行付给画师佣金即可,最后的终价是个忌讳,通常不便相询,可我初到此处,荣卉斋是着意结交,而且他们卖掉的是我的流出品,量他也不会不告诉我。
  “苏公子那三副,俱是上品佳作。达山记得那一幅云雀,上面有陈荀风大人的题跋,因此最贵,卖了三千两百金。”
  “哦?”
  想不到我人未到京城,陈荀风大人竟然已经看过我的画,还题了跋,脸上微微一热。心中定下计较,以后一定要登门拜访这位当世丹青妙手。
  “然后是那幅战马,端的栩栩如生,挂上一日,就被朝中的周大人看中,出价两千金。”
  两千金?
  我胸中立时怒气翻涌,好个葛右军,我卖他两幅收他两千两百金,他到处宣扬,我当初心中还有所不忍,以为真把他买穷了,想不到啊,他一转手就白赚一千金,卖我的战马,他怎么不把他那幅大脸拿出来卖?
  掌柜没注意到我的滚滚怒火,还在继续说。
  “那幅罗氏仕女,则是被内务府的张大人收了去,出价一千二百金,张大人还说,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
  我已经听不进去。
  气呼呼的回去,前脚跨进客栈,掌柜就忙不迭的迎过来。
  “公子,刚才有位大师父来过,说您要访的耳聪禅师已经回寺,您今晚再去,必能得见。”
  耳聪,耳,聪。
  “唔,知道了。”
  我脸上立时转晴,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想忍都忍不住。
  好容易挨到夜深,悄身从客栈中出来,在无人的小巷中穿行。天上月明如辉,我一袭墨色斗篷,无声无息贴在民宅院墙下的阴影里,飞身疾走。
  一盏茶后,普济寺门外点着的长明灯凸现在在黑暗中。
  竹篾骨架,白布虬扎……
  挡风遮雨,暗夜明察。
  站在灯下暖色的光晕里,我轻轻叩击寺门。
  “咄,咄,咄……”
  就好像叩出了自己的心跳。
  半晌,里面想起拖沓的脚步声,门打开,一个小沙弥歪斜披挂着僧袍,托烛台而出。
  “施主这么晚了……”
  他睡眼惺忪,茫然的看我这个不速之客。
  张张嘴正想说辞,他身后一道缁衣忽现,是值夜的大和尚打着灯笼过来查看。缁衣僧见我立在门外,和蔼的对小沙弥言道,“这位是住持的朋友,你且下去睡吧。”
  看小沙弥的身影远去,缁衣大和尚回首,淡淡看我一眼:“施主……夜深不见路,百鬼横出,何道而来?”
  我静静的想了一下。
  “持灯照通途,光在自在,周道循新。(注一)”
  “阿弥陀佛,”大和尚合掌让路,“施主请。”
  得其门而入,大善。
  亦合掌,“大师先引光明,请。”
  寺内无光,随着他借着月色穿过寺庙屋檐下清冷的走道,夜色如水,古刹宁静,我的心却跳得越来越快,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
  到一进独立的小院前,大和尚止步不前,再度对我合掌。
  “施主请自便。”
  “烦劳了。”
  我作礼,目送大和尚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
  转身面向僧房,举起手来竟然有点迟疑,吸口气,正要敲门,里面有人快步朝门口走来。
  “鹊儿?”一声轻唤,压抑着微颤的欣喜。
  我“吱呀”一声推开油漆剥落的屋门——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月白的袍子,立在烛火昏暗的房里,清瘦颀长。
  他张开双臂,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上,漾出满满笑意。
  “哥!”
  我喊了一声,就扑过去。

  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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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去活来 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
  我蹭啊蹭啊,心满意足。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摸我的头。
  “一年不见……还是这么瘦,”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他在我头顶和他耳朵的高度比划了一下,“不过长高了点。”
  我兴奋。“是吗?是吗?”
  “是,”他忍笑点头,“我看看啊,嗯,这脸也更俊了。”
  “那个……不管它,哥,你过得可好?”
  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一双漂亮的凤目带着笑意,温暖和熙的看着我。
  一如既往,俊雅逼人,潇洒脱尘。
  他环着我,胸腔因为笑而微微颤动着,一扫屋里的青灯冷寂,“我一向都好,你好不好?”
  “好啊,很好。”
  “真的假的,”他捏上我脸,几分研究的神色,“脸上没什么血色……一路过来累坏了吧?”
  “不累,歇几天就好了。”
  哪能告诉他来的路上生病了,他会碎碎念,一直碎碎念,实在有损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他拉着我的手,在桌边坐下,“断断续续听到很多你的传闻,你这小子,越来越有名了啊。”
  “是吗?我的名气已经传到京师了?”
  我傻笑,我有这么有名吗?
  “呵……再等个三五年吧。”他嗤笑着打破我的幻想,“你的消息,当然是我派人着意探听的。”
  “呃……”原来是这样,不过他关心我,也很好啊。
  心情极好,我抱着他接着蹭。
  “我的白莲小公子哥都声名在外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他笑嗔着,却由着我粘在他身上。
  “不管啊,有一年了……”我腻歪道,“想死我了。”
  他叹一口气,环着我的手上加力。
  怀念的淡淡松香味传来,我满足而欢欣的叹息。
  半晌,想起一事,我从他怀里抬起头,“哥,我这一年在广平,还算混得不错。”
  我喜滋滋的伸手到怀里,掏出厚嗒嗒一叠纸塞给他,“你看。”
  他展开来一一看了,微微吃惊,“两万五千两?你……”
  “很能干吧。”我得意。
  他握着那沓银票,抖了抖,唰唰直响。
  钱的声音……
  我乐:“是不是比你的暗渠赚的还多?”
  他苦笑,“好家伙,等范师傅知道了,少不了狠狠夸你。”
  “广平是个小地方,不然不止这些,城里的官宦富户都给我榨得差不多了,以后要向……”
  他打断我,“不知收敛,作画难道不耗精神?”
  我忙不迭解释,“我真没花多少功夫,没画几幅……你没听探子说,我一幅画是千金难求?”
  “我知道你本事,不过短短两年就声名赫赫,”他笑着掐上我脸,“当年路边捡个傻小子,话都不会说,谁知道翻身就变个大才子。”
  “嘿……赚了吧,没白捡吧?”我咯吱他。
  “没白捡,呵呵,”他笑着挡我乱戳的手,“捡到宝了。”
  “可不是宝?天大的宝,可便宜你了。”
  “是,是,我的活宝。”
  两人笑毕,他按下我手,再看银票,却又带上几分无奈,“你怎样弄的,赚得这样厉害?”
  “死要钱呗,高价,少画,不认人。”
  “去年一万一千两,今年两万五千两,这样下去……”
  他看着银票没有说下去,片刻,几分无奈的轻轻摇头,再转过来,眼中现出一丝幽暗,“鹊儿,你难道忘了,我为什么要你去广平?”
  星眸对上我的眼睛,一瞬间,我真的觉得有点后悔。
  “哥,”避开那灼人的目光,我咬牙道,“你的事,你不让我参与,我就不参与。我老老实实当我的苏才子,顺便帮你赚点银子,有什么关系。”
  对不住,这性,我死活任了。
  “你……”他抓着我的手,因为生气而用上真劲,自己还浑然不觉。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他甩开我的手,坐在一边生闷气。
  我哪里是不明白,我明白,可我不情愿。
  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安静的坐着,等他渐渐气平。
  过了半晌,我先忍不住了。
  “哥……”小声喊。
  他扭过脸去。
  “闻哥……”接着喊。
  他不理我。
  “以后我不画那么多,我每幅就卖五百两,什么捞什子诗也不作了,饭局也不蹭了,不显山不露水的闷声发大财,还不行么?”
  堂堂白莲公子,都死皮赖脸的求饶了,他还是不理人。
  “你干的事,我绝不过问。有什么危险,我第一个跑。我跑了以后打死也不承认认识你,也不管你死活,自个每天好吃好玩,养尊处优,过几年,娶三五个漂亮姑娘当妻,七八个美貌丫头当妾,生一大堆大胖小子,起名叫大闻二闻三闻四闻……他们长大了问什么要起这么个名,我再偷偷告诉他们上面有个爹爹很喜欢很喜欢的叔,好不好?”
  “你小子咒我……”
  他实在忍不住,指着我哭笑不得。
  我小声不满的嘟囔,“你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闻哥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立马乐了,三寸如簧拼命的鼓,有效果。
  温暖的大手失而复得,我抓着摇了个够,才想起正事。“对了,我在广平,见到吏部侍郎李仲恭了,还有户部侍郎卢度。”
  “我已经知道了,”闻哥沉吟道,“他们这时候去了广平……”
  “北边军饷,真出了问题?”
  “嗯……”闻哥陷入沉思,“卢度是有名的查账好手,李仲恭又是周丞相的亲信,他们下去,看来军饷被动确有其事。”
  我一颗心放下,吐吐舌头,“我还以为,是你捣鼓的呢。”
  头上立刻挨了一下,“乱说,这等——”
  “这等祸国殃民的事,你怎么会做。”我呵呵笑着打断他。
  他看着我,笑得有点无奈。
  “战事紧张,还分饷不均,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啊。”又想起来,不免埋怨。
  闻哥摇头,“这次粮草刚运过去,北狄就派了虎师豹师下来,连袭四个郡,损失很大。”
  “这是冬季前最后一次劫掠了吧?”
  “希望是。粮草被劫,饷银又不见,军心何其不稳……现在来袭,只有挨打的分。”
  我有些不安,“就凭卢度他们,能查得出来吗?”
  “不知道。如果真心要查,还是能查出些眉目,只是怕……”
  “贼喊捉贼?”我问。
  闻哥再次摇头,“本来我也怀疑周肃夫,可要是他自己做的事,何必派了李仲恭下去,不好交代。再说粮草运到和北狄出兵几乎同时,不久饷银又失窃……周肃夫虽然弄权,却不是恋财的人,以他当今的地位,边防开道口子,对他没有好处。”
  “可是前线的将军怎么做得了这件大事?他们性子粗不说,饷银何时出运、走的路线是朝廷绝密,就算有人牵线,突然之间又哪有时间地方、人力物力稳妥分帐,私藏金银……”我想到一个可能,陡然惊骇,“除非……饷银是去了北边,朝中,有北狄的内应?”
  “不错!思来想去,现下我们也是怀疑——”闻哥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一双凤目凝起神光,炯炯的看过来。
  我识时务的住了嘴。
  他微张着的口动了动,半晌过去……叹气,一掌拍上自己的脑门,颓然向后仰靠,“……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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