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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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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人吐倒在长泰殿门口了,这都正常。
  严管家激动的情绪随着话说出口渐渐平复下来,花了一炷香把对皇上太后的敬仰都说完,给我抹身,然后灌下一碗苦涩的药汁,一碗稀饭,一碗鸡汤。其间他在我耳边不停数落,说老爷不自重食言而肥言而无信皇上驾到都丢给他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吓掉他半条老命……
  严管家说完,长喘一口气,“老爷,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指指嗓子,摇摇头。
  ……再说话都让你说完了,我有什么好说。
  “您嗓子不好,不能说话?”
  他倒是明白了,开始挠头。“哎,那怎么办?”
  我叹一口气,指向桌子。
  他拿来文房四宝,我写下两个歪扭虚浮的字:药方。
  “哦……”严官家应了声,“您等着,我去拿。”
  仔细看了遍张太医开的药方,安下心来。
  张太医开了两副药,一张帖子是和平常发病时用的差不多的那几味祛寒驱热药,还有一张帖子开的是养生处方,看来没有露馅。
  还不放心,我又给严管家写了几个字:太医怎说?
  “老爷,太医说您是素有旧疾,体虚气弱,心脉不稳,此次是风寒上侵,外加心郁胆寒,所以突然发作,太医大人还说寒热事小,但多发伤本,要您以后小心注意,您说您这是怎的不让我们安心啊,我们这才建了府,大家都盼着跟着您和和睦睦过日子,可您倒好,年纪轻轻的大好少年,怎的就搞得一身病啊,这可让我们怎么好啊,怎么安心过日子啊,昨天您一不省人事,可吓死我们了,您不知道府里的几个丫头那是哭得死去活来啊,就连厨房的张大妈都抹着泪没心思做饭啊……”
  越说越过了,我这还没死呢。
  换一张纸,我接着挥毫:静。
  严管家瞥一眼,压低了声音继续,我只能躺倒装奄奄一息。
  最后严管家妥协。
  只是他一步三回头,挂着一脸哀怨出门的样子,让我无比愧疚。
  戏演过了……
  连带着吓着了一群无辜的人。
  忏悔嗟叹着,我看着房门终于在眼前合上,伸手到枕下慢慢摸索,触到一块圆润冰凉,握进掌中。
  ……没有看。
  那上面的图案,太过熟悉,一笔一划、一刀一刻,仿佛都深深镌在心底,就是闭了眼睛,也能够描绘无差。
  羊脂白玉之上,一棵浮水莲花。
  栩栩如生。

  何往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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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往何从 在床上无力的躺了一天,睡也睡不着,起也起不来。
  这日正百无聊赖间,严管家来报,羽衣楼的一位烟飞姑娘亲自来送画金,听闻老爷病了,想来探望。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想说话却说不出话来,纸笔又给人端走了,急得要命。
  “老爷,你别说话,见您就点头,不见您就摇头,我给您回去。”
  我发现自家的管家原来如此聪慧,立马点头。
  他要走,我又抓住他,指着桌上的纸笔。严管家无奈端了来,看我写:退下,单独见客。
  严管家看我的神情变得古怪,不过也没说什么,咳一声,规规矩矩的把烟飞姑娘请进来,自己招呼着下人下去了。
  名动京城的花魁柳烟飞,只薄施了粉黛,一张脸素素淡淡的,却穿着件浓紫的衫裙,外罩烟青色的纱衣,还有几根玛瑙红的带子沿着细腰垂下,立在门口,巧笑盼兮,轻颦叹兮,照的我家一座老木横门,端的也妩媚万分。
  “苏大人怎么如此不小心,几日不见,就把自己整成了这般模样,您就不怕,伤了烟飞的心?”
  她嫣然一笑,面若桃花,身似柳燕,一步一摇,娉婷而入。
  “不过总是风姿绰约,神气活现的苏大人,现在这般无力的小心肝样子,真是西子捧心,我见尤怜呐……”
  她用帕子掩着口,吃吃而笑:“呦,苏大人该不会是气了,一句话都不理烟飞呢。”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气人的。
  不过柳烟飞没再说下去,因为我不但根本没在听,两眼还无视她天人般的身姿,直直看向她身后,那个相貌粗陋的青衣随从。
  柳烟飞也不介意,站在我床前指指戳戳,笑得是百媚千娇。
  待那随从关了门,她桃花眼一转,一身的妍态,眨眼尽消。转身,和那随从擦肩而过,立到门口面朝屋内,余光警惕的扫视着门外过往两边。
  张了口却叫不出声,看那青衣的陌生仆从径直过来在我床边坐下,执手,探额,揽进怀中。
  长松一口气,几多良药苦口,也不如这人温暖一抱啊。
  “真是胡闹,好端端的,怎的又弄成这样?”
  闻哥熟悉的声音,又气又心疼的语气。
  “多大的人了,怎么都不晓得照顾自己?”
  骂就骂吧,骂都骂得这么有安抚效果,多多益善。我倚在他胸口汲取他的温度,十分心安理得,都懒得问他怎么得知的消息。
  他再要骂人,看我始终死鱼状软趴趴的挂在身上,叹一口气,无奈破功。
  “我真是怕了你了。”
  于是一手搂着我,一手抵在背心上,掌心灼热,将深厚绵长的内力缓缓送入。
  只一会儿暖流就游遍全身,四肢酸痛不见,五脏六腑,一片阳光照耀般的温暖。
  我打了一个哈欠,若不是有很多事要说,几乎就要睡着了。
  “好些了?”
  点头,挣扎着睁开眼睛,我指指喉咙。闻哥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罐药来,塞一颗给我,把余下的放到枕边。
  入口就知,是芸师父独门强效喉糖。本来这喉糖就是芸大女侠专门捣鼓出来给我的常备药品,只是这次为了隐藏身份小心起见,入府的时候,并没有敢带来。
  使劲咽几下唾沫,喉糖刺激的味道立刻冲入鼻窍,津水流下,嗓子也顺滑了许多。
  “啊——”
  虽然跟老鸦似的难听,也能发出细微的声音了。
  “不生病,你就不来看我。”
  等我说出口,才觉得自己这话怨气之重,整一个撒娇使泼的小孩。
  果然换来闻哥皱眉,柳烟飞那厢噗嗤一笑。
  闻哥拍拍我背,小声问,“我知道昨天长泰殿的事了,你是真病了,还是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
  一语中的。
  “吐是真吐了,后来是……自己搞的。”
  老老实实,我埋头承认。
  头上立刻吃了一记暴栗。
  “干吗要和自己过不去!”
  他还要再打,我赶快求饶。
  “别,我生病呢,还有,我有事跟你说……”
  闻哥手悬在半空,对我的一脸委屈表示狐疑。
  我赶紧把昨天的事搬出来,尽量言简意赅,重点是景元觉和我的对话。闻哥在朝中宫中虽有耳目,此事他必不知道。
  嗓子毕竟暗哑,说说歇歇,花了半天功夫,让闻哥听得面色渐渐沉重。
  “他让你隔岸观火,两不相帮?”闻哥重复一遍,表情复杂。
  “嗯。”
  “隔岸观火,两不相帮……”他喃喃自语着,放我靠到床柱上,自己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
  踱了几个来回,忽然停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也是我的疑问,摇头,看闻哥接着踱步。
  来来回回,看得我眼都花了。
  过了半晌,他终于住了步。
  “不,我可能是想错了。”
  他摇头,眼神坚决的否决了自己的某个想法,又回来坐下。
  “如今局势,朝堂上周相多盟而四弟寡助,周肃夫弄权,却并未乱政,要扳倒他不容易,元觉正是用人之际,引你三人为臣本意也应是如此,可事到如今却不要你插手其中,实在……”
  匪夷所思吗?
  换我摇头:“他看我甚透,虽不知道真正原因,也直觉我未必会真心替他挑头争权夺利。既然不信任我,有还有其他棋子可用,自然把我排除在外。”
  “此话不尽然。”
  闻哥很快否决,眼里有了一层深意。
  “他虽然知你本性,但你不是忠君之臣,他又岂是惜臣之君?棋子而已,物尽其用,何况是不听话的,何必考虑那么多?”
  点头再点头,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
  所以我拚了风险也要问个明白。
  可惜那天被刘玉打了岔,以景元觉的心思,怕是再也不会说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没了酒壮人胆,我也再没那个勇气当面激他。
  “且看着吧,”过了一会,闻哥慢慢沉吟,“不插手,对你终究是没什么坏处。”
  “唔。”
  现下也只能如此。
  我忍不住问他,“那以后会怎样?”
  闻哥笑笑,过来搂了我,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后背拍着,“嗯,鹊儿怎么看?”
  “呃……周肃夫虽是能臣,却没有柱国的气魄。”我想了想,沮丧的摇头道,“问题是景元觉这个人,我看不透。他明明就精得要命,可好像又什么都不在乎,简直……简直就像,在拿这些大事玩一样。”
  闻哥听着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哑然失笑。
  “你看不透,才不奇怪……呵,说实话,从小四弟他就很奇怪,既不和我和太子亲近,也不和三弟五弟交好,才华是有的,但在诸皇子中并不突出,除了舅父周肃夫在朝中任职以外,他也不曾结交外臣,也好像不怎么关心朝政,功课是不差的,但要说起钻研学识总是心不在焉,给人的感觉……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小孩子。”
  不是吧……我骇然的摇头,景元觉登基时也不过才十五岁,那他得多小,就开始有计划的默默藏起锋芒?
  使劲甩头,我问,“是周肃夫,教他如此行事的?”
  “也许吧。”
  既然不和外臣结交,就只有这种可能,可若是当真,这样的甥舅两人……
  “那如今他们相争,鹿死谁手?”
  “鹿死谁手……”
  闻哥收起笑容,沉吟起来,“周肃夫这么多年在朝中经营,肯定有所准备,但四弟为此事蛰伏了四年,既然发难……我想他必是时机成熟,要有所作为。”
  我紧张起来,不觉紧紧抓住闻哥的手。
  之前多少怀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情,一旁看着热闹,现在体会到那种风雨欲来的压力,才知道自己简直是站在风尖浪口,岌岌可危。
  那“隔岸观火,两不相帮”的八个字,分量一下子重了起来。
  闻哥安抚的拍拍我的手背。
  “你知道,我朝天下兵马三分,四弟手上十五万,乃镇远大将军武国辉所统,现尽数陷在北境,一时难以调回;齐国公府掌十五万,奉太宗令无大战不轻动,近三十年按兵不发,算是中立;剩下那只,传言当年周家从元广手上夺取后就落在周肃夫手里,这么多年也没人见过。”
  这件事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几分狐疑,“外戚不掌兵权,周肃夫真有虎符?”
  “不知道。但他们甥舅二人能四年相安无事……”
  相互制衡。
  我恍然惊觉,深以为然,“有道理啊!”
  “当然有道理了。”
  闻哥好笑的敲我一脑门,“你以为,范师傅平时都在忙什么?”
  我终于有点知道范师傅在忙什么了。
  闻哥继续说下去,“如今元觉借安排你们三个借小内阁发难,一下把难题丢到了周家头上,是步变被动为主动的巧棋。不任职,周肃夫统领百官,顶着祖宗法制不能违,如今任职了,就是给自己安排了三个……嗯。”
  “老鼠屎。”
  我替他简而言之。
  “呵呵,三颗老鼠屎,”闻哥忍着笑,“总之未来复杂难料,但虎符不动,则杂而不乱。”
  当年先帝突然驾崩,皇子相残,血染太极殿,大权几日数度更迭,京中人人自危,但我覃朝安全却从未被祸及——因为当年太宗三分天下兵权,皇家两分南北军,齐家一分神策军,齐家历经紫禁城内风雨却巍然不动,执掌十五万神策军,中流砥柱,皇权争夺党派相伐,外敌亦不敢犯我。
  “虽然说现在景元觉势孤,但有齐家和太后在,皇后又无出,周家的地位和景元觉的皇位联系在一起,他就不敢玉石俱焚的弑君,公然造反,也师出无名……景元觉赌的,恐怕就是他立于不败之境。”我喃喃道。
  “我以为四弟的意思,确是不想兵戈相见,而想要周肃夫平稳淡出。”闻哥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虽然如此,如今多事之秋,他恐怕也是自顾不暇,即使看重你,不动你,有什么万一,你也只能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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