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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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总管不敢反对,强压着蓝秋涵的头顶,要她和他一同弯腰鞠躬。
李纤纤见他们一点主见都没有,自觉无趣,高傲地同她的婢女离开。
“呼!”总管呼了一大口气
“你呀!”学机灵点,不要直话直说,什么事儿先往脑袋瓜子里兜过一圈再作打算,今天要不是我,你单只有洗被褥这么简单吗?“总管教训着。
“喔!”总管的话,她似懂非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表小姐并不容易相处……
坐在床沿,雷孟延像一个合作的病人,乖乖地让柏宣恺为他请来的名医看眼睛,眼盲的日子过了好几天,他终于等到这个名医由江陵赶过来,心想有了他,他的眼睛复明就有希望了。
至少,他是这么冀望着。
他没让大娘知道这件事,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那个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复原了,那么,他就更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了,他就是要他自己露出马脚——
“怎么样?”
名医翻动他的眼睑已有好半晌了,却是不说出任何话语,就连一向沉稳的他都忍不住了,这才开口询问。
又过了半晌,名医才开口说道:“很难。”
“什么意思?”他攒起剑眉。
“这是来自西域的毒,若没有找到下毒之人,根本无救。”名医说的婉转,似怕伤了雷孟廷的心。
闻言,他一震。
无救?当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
他想开口问,可话到嘴边却怕听见名医说出来的事实,他怕他的答案……
天!这是堂堂坐拥满山财富、万夫莫敌的雷孟延吗?
他竟像个懦夫一样,怕一个人说出来的话?
是了,他怕。
方才他提过了:无救。既是无救,他如何能奢望名医还有一点办法?又惊又惧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无法再问。
“走吧!”他悲恸莫名。
“雷堡主,其实……”
“走!走!我叫你走。”雷孟延猛地打断名医的话,那些同情、安慰的话,他听太多了,那不过是虚假,再多的同情和安慰就能让他的眼睛复明吗?
不,不能!他心里清楚,唯一的冀望落空了,他怒不可遏,感到人生失去意义。
“雷堡主……”
“走!滚!我不要再见到你,快滚。”他盲目地挥舞着拳头,床上的木枕、锦被全被挥落,连名医的救命箱也被打落,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名医只好抱起救命空箱离开此地。
“哈哈哈……”毁灭他四周所有的东西之后,终于,他狂笑出声,眼角却迸着一滴男儿泪,说什么有希望,一切都是骗人的,士已恺根本就是在安慰他。
“少爷!”应总管在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响,又见大夫提到药箱匆忙离去,大抵也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他同情的看着渐失以往意气风发的少爷。
“滚!”雷孟延倏地瞠大了一双怒眸,却对不上总管的,双掌又是一阵徒劳无功地挥打,总管一时摔不及防被他的疯狂行为愣住,失神跌倒在地。
“少爷——”
“还不走!”
总管再也没有话说,抚着吃痛的臀部离开了霆风居,还来不及向少爷禀告新请来的婢女……
直到屋子里再也没有半点声响,雷孟延方露出一丝狼狈,痛苦地倚向床头,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曾经有的幸福竟在未懂得惜福之前消逝无踪。
他,再也看不到——以自己的能力换得来的成果了。
再也——看不到。
夏日的午后,烈阳一局挂在天中央,晒得大地像覆上一层火苗般,炽热、烫人。
直到太阳西落,天边换上了一层橙色的彩霞,才驱走那份燠热感。
蓝秋涵正抱着表小姐要她洗的被褥由溪边走回来,湿淋淋的被褥又重又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她还得想办法将被褥烤干,否则,表小姐晚上没有被子可盖。
做小姐的就是不一样,什么事都不需操心,只要出一张嘴巴就够了。好在这些活儿她在家里也算常做,做起来还不算吃力……突然想起家里,她的眼眸里藏着水雾,好想爹娘、还有妹妹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自己在雷霆堡工作一天了,他们可有挂念着她?!
想着想着,她不仅想哭,还益发想念家里,走着、忍着、想着、念着,竟哭了出来,“呜……”
“是谁在外面!”一声暴喝,吓得她的眼泪缩了回去。
这是哪里?
她抬头一看,竟然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右侧是通往大少爷的霆风居……总管的话在她的耳畔响起,凭着印象她肯定这里快到了霆风居的人口了。
少爷的武功这么好吗?
竟然可以听到这么远的脚步声……连番想法让她停伫脚步,不敢向前走。
“是谁在外面?给我滚进来。”
赫!快逃。心念一转,蓝秋涵拔脚就跑,怀里的被褥拖了一地的湿也无暇去顾,她只怕逃慢了,说不定会被责罚。
她只顾着逃,至于大少爷在她背后吼了些什么,她已吓得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稍晚,她把被褥架在竹竿上,在下方升起火来,准备将被褥烤干。
坐在火炉边,她静静地看着,火焰将她娇小的容貌衬得红扑扑的。
忙了一天,终于有时间坐下来,蓝秋涵看着天空,几只飞倦的鸟往她的头顶飞去,牠们都要回家了……
“你去。”
“你去啦!”
蓦地,两道细细的女声传来,像是在推拒什么,引起她的注意。
“你去,早上是我去,中午也是我,现在该你了。”
“可是……我怕啊!”
“怕什么?你放了东西就走,他又打不到你。”
“真的吗?”
“我骗你要死,不然我怎么到现在还好好的!”那名女子似乎有些生气,因为蓝秋涵看她把盘子硬推给另一个女子。
“好啦!”娟儿不情愿的答应,接过了盘子往蓝秋涵这个方向走来。
“咦?那个新来的……”娟儿喃喃自语,见到蓝秋涵,立刻换上了笑脸。
“你是新来的秋涵?”
“是。”蓝秋涵畏畏缩缩的点头。除了总管伯伯和表小姐之外,她是在雷霆堡第一个跟自己说话的人。
“我叫娟儿。”娟儿佯装一脸笑意迎人,心里却打着主意。
“娟儿姐姐。”
“嗯,你在做什么?”
她看着她架起来的竹竿,不用多想也明白她在做什么。因为她是表小姐的婢女,表小姐早上的命令她也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没打算告诉她,表小姐其实是在整她。
“我在把被子烤干。”蓝秋涵毫无防备地告诉她。
“你这样弄到天亮,被子还是不会干的,不如我来帮你。”她好心地说道。
“咦?!”
“这样吧!我正要送饭去给大少爷吃,你帮我送去,我来帮你把被子弄干,如何?”
闻一言,蓝秋涵瑟缩了下,她怕那个大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怕。也许稍早之前被他的暴喝吓到了吧?好在少爷没追出来,要是知道她乱闯,可能少不了一顿鞭。
听到要送饭给大少爷,她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娟儿可不让她有机会推拒,她一把就将食盘端塞给蓝秋涵,“拿去吧!快去快回。”
“娟儿姐姐……”
“怎么,你不愿意?”娟儿变了个脸色,讨好式的笑意隐没,取而代之的是凶怒。
见到了娟儿怒目可憎的模样,吓得蓝秋涵差点儿将食盘抖落,她忙道:“不,不是,我这就去。”
她端了食盘便跑。
“哼,想跟我斗,你还早哩!”目送着蓝秋涵的娇小身影,娟儿偷偷嗤道。
双手捧着食盘,蓝秋涵怯懦地走进霆风居,在进人一片林子之后,矗立在眼苎的是一栋三层三檐的建筑,教个头儿小的蓝秋涵看傻了。
两次来都不曾好好见识过这偌大的霆风居,她心底暗白口想着:这么大的霆风居只住着一个人,实在是太浪费了。
她的家,不过只有霆风居的半点大,还窝着一屋子的人,包括了灶房、茅厕,几个弟妹挤一张床,连个私人天地都没有……
她怎么又想起家了呢…。蓝秋涵忙着摇头,挥去那恼人的思家情绪,片刻后才恢复正常。
“是谁?”
是大少爷的暴吼,蓝秋涵心一惊,小心翼翼地踩着小碎步,往未掌灯的房门口走去。
“回话!”他的声音听来更高昂了,就像隐忍已久的暴风,再不宣泄就要爆开。
“少……少爷,我来给您送饭。”是这样说的没错吧?蓝秋涵战战兢兢地想道。
屋内好黑,她几乎找不到桌子,她认真地找着。
是陌生的声音?
应总管当真又找个婢女来服侍他?
真把他当成废人?!思及此,一股火气白U然而生,只是隐忍着。
“拿走。”他想也不想地拒绝。
“少……少爷,饭一定要吃,不然没力气。”蓝秋涵劝着,在她单纯的想法里,不吃饭就没力气工作了。在她家里,不一定天天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没力气?!你瞧瞧我,我要力气干什么?!”
“少爷,您要我瞧您,还得先掌灯哩!”她提醒着他。却不知道有烛火、没烛火,对雷孟延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
“不必了。”
“我替您找烛火。”
太黑了,随着天色渐暗,屋内漆黑一片,她连食盘要放哪里都找不到。
“我说不必了,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啊,找到了。”蓝秋涵兴奋地说道,立刻点燃了烛火,光线照亮了整个屋子。
“少……爷,是……是你!”蓝秋涵被他吓了一跳,他是大少爷,也是……她救的那名受伤男子。
“该死!”雷孟延低咒了一声,他完全无法掌握现状,她到底有听到他的命令吗?
竟然无视于他的命令,非但不出去,还把烛火点燃了,虽然他看不见……
“你是少爷……”
“废话——”他不耐烦地低吼,“我叫你出去,没听到吗?”
“你的伤……好了?”
蓝秋涵这才注意到,尽管他叫嚣着要她出去,可却没有站起来赶她,甚至,连视线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你知道?”话说出口,他便后悔了。是了,她当然会知道!进了堡里,应总管该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他忖道。
然,她的回答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天您匆匆忙忙就走了,世威哥也没说你的情况……”原来他俩说的是不同的两件事。
世威哥?!
记忆力过人的雷孟延想起,救他一命的人,是叫华世威没错,而且他说带他到药铺里找大夫的,是一名姑娘,难道就是她?
“你是救我一命的人?”他试探地问。
“是啊!你伤的好重,后来我去找你,世威哥说你被家人带回来了,原来你就是大少爷啊!”蓝秋涵兴奋地说道,原来的忧虑和害怕一扫而空,大少爷是她认识的人,那么,在雷霆堡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了,她天真的想道。
“你是因为我是大少爷在高兴?”
他看不见她,是以无法得知她是否欺骗他?
他猜测她原先就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混进堡来不知有什么企图?被亲人陷害再加上身体的残缺,让他变得疑心。
“当然了,你没事就好了。”
蓝秋涵以为他离开世威哥的药铺之后,他的家人为他延请了名医,自然将他的伤给治好了,哪知……
“说!你是不是想图我个什么?还是想图些银两才混进堡来的?”他没有错过她愉悦的声调,他是眼盲可不是耳背,她愉快的口吻好似在要求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蓝秋涵摇摇头,他的话太深奥了,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可惜她的摇头,他看不见,就算是看见了,也会选择不相信。
“装蒜!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他相信不出几天…她的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就像二舅一样……
他会等下去的。
目前,他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过来!”他命令道,她的距离太远,他感受不到她的气流。
蓝秋涵乖乖上前,怯生生的。
“大……少爷。”
“叫什么名字?”他不客气的问。
“秋涵,蓝秋涵。”
“大胆,在主子面前,婢女没有姓氏。”他斥喝,一双眼睛虽瞎了,但含怒的利眸隐约可见,依然骇人。
“是。”蓝秋涵不懂这个规矩,现在知道了,再也不敢说自己姓蓝了。
“几岁了?”
“十……十七岁。”
“跟我讲话不要结结巴巴。”
他攒紧眉心,他有这么可怕吗?全盲的他无法照镜子,不知道这些天来,他变成什么模样,是这般吓人吗?
一向人称俊美无俦的他,竟能让人畏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