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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血色残阳 作者:林和平-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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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我是谁呀,大侠!哎,陶老师怎么样?”陶书玉道:“病了,不理我,
一句话也不和我说。”苏永明道:“走,去看看。”陶书玉带着苏永明进入陶书
远的房间,看到陶书远躺在床上。陶书玉道:“二哥,苏永明来了。”陶书远睁
开眼睛,道:“苏永明!……”苏永明道:“陶老师您躺着躺着!”陶书远道:
“苏永明,这些天你怎么样?”苏永明道:“我挺好,您别惦念我,赶紧把病养
好再说。”陶书远道:“苏永明,我对不住你!……”苏永明道:“陶老师,您
别那么说,您是想帮我!”陶书远道:“你放心苏永明,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
一定帮你把事情做成!”陶书玉端水过来,道:“二哥,你喝点水。”苏永明把
水接过来,道:“陶老师,您喝水。”陶书远道:“苏永明,我现在才知道,在
陶家想做成一件事情,有多么难!……你说我一个大男人,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
不成,还怎么能够有更大的抱负了!”苏永明道:“陶老师,这是两回事。家里
的事情,有时候比天下的事情还难处理,它关系到亲情呀!”陶书远道:“亲情?
……不说亲情,我心里还好受一些,说到亲情……这一次的失败,恰恰是我最亲
近的人拆的台。他们打击我的时候,毫不留情,真让我绝望呀,真让我觉得这个
世界太冰冷了!……”陶书玉道:“二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呀!我不是想打击
你,我是……”陶书远道:“我不想听。”陶书玉道:“你怎么这样呀,你让我
把话说完行不行?”陶书远道:“我不想听!”陶书玉道:“二哥,我说老爷是
假的,是怕娘和老爷得了势,苏永明的钱……”陶书远喊道:“我不想听!”苏
永明道:“陶老师,您别生气,别生气。书玉也是一番好意呀!”陶书远道:
“他们不理解我,不理解我呀。我娘,书玉,这是我最亲近的两个人了,她们一
起和我作对,她们让我一败涂地呀!……”苏永明道:“可是陶老师,老爷恢复
了权力,您就能胜吗?”陶书远道:“他对我有承诺呀!”苏永明道:“老爷现
在的处境,您叫他怎么样承诺,他都干,可是一旦权力到手,大概就不是那么回
事了。他心里胀满了仇恨。他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报复,疯狂的报复,
不会是别的。”陶书远道:“苏永明,你不知道呀,不认老爷,陶家的灾难,同
样避免不了呀!……对了,苏永明,你的那个事,是不是很急?”苏永明道:
“是急,雅秋找过我两次了,说革命党这个月底要在咱们省搞武装,我的这笔钱,
最好能在下旬送到,到武汉去买枪支弹药。”陶书远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在
很短的时间里,把钱给你要出来,不耽误革命党成立武装!”苏永明道:“那就
先谢谢陶老师了!”陶书远道:“都是我的错,怎么能说谢呢!”陶书玉道:
“苏永明,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苏永明道:“好,走。我走了呀,陶老师!”
陶书远道:“走吧走吧!”苏永明和陶书玉正要往外走,陶书远开始剧烈咳嗽,
苏永明和陶书玉又转了回来。陶书远用白丝巾擦嘴,白丝巾上又有血。陶书玉惊
道:“二哥,你咳血了!”苏永明道:“陶老师,你心火太大了!”陶书远道:
“我没事,没事!……”陶书玉急得哭道:“二哥,我对不住你,我不该和你作
对。二哥,你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就跟你去,在阳间不能做一
家人,到阴间做一家人,你走到哪里我也要跟着!”陶书远道:“又说这话,我
们是兄妹,做什么一家人呀!”陶书玉道:“我们不是兄妹,不是!”苏永明道:
“可是书玉,你父亲到底是谁呀?”陶书远道:“别问了,她那是编的!”陶书
玉道:“怎么是编的呀,你以为我撒谎吗?好,那我就告诉你们,他是大梅子!”
陶书远惊道:“啊,大梅子!”苏永明道:“谁是大梅子?”陶书远道:“她母
亲身边的女佣!”苏永明道:“啊,你母亲身边的女佣,你父亲?……”陶书远
道:“你说胡话呀?”陶书玉道:“我怎么说胡话呀,大梅子不是女人,他是个
男人!”陶书远道:“他是个男人?这怎么谁也没看出来呀!陶书玉道:”大梅
子不叫大梅子,他姓魏,叫魏广元,和我娘是一个村的。魏家五个儿子,没有女
儿,魏广元是最小的一个,魏家就将这个儿子从小当做女儿养,让他留着女孩的
头发,穿女孩的衣服,言行举止也要他做女孩状。我娘从小就愿意和魏广元一起
玩,后来一块进的私塾念书,两个人好得像亲兄妹。每天去私塾读书,要过一条
河,每次过河,魏广元都让我娘骑在他的肩上。后来两人长大了,背着父母私订
了终身,可是他们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希望,因为魏家家境贫寒,我外祖父是不
会将我娘嫁给他们魏家的。这样他们就商量好了,无论娘将来嫁给哪家大户,魏
广元都要扮成一个女的,做我娘的丫环,终身陪伴着我娘。我娘十七岁那年嫁到
了陶家,陪嫁过来的丫环就是魏广元,起一个女人的名,叫大梅子……我从小不
知道大梅子是我的父亲。九岁那年,我夜里做了噩梦,吓得从我自己屋子里跑出
来,跑到我娘的床上,一下子发现我娘的床上有一个人,光着头顶,把我吓坏了。
仔细一看,是大梅子。他的假发没戴,光着一个男人的头顶,很紧张地看着我。
我当时感到十分的厌恶,跳下我娘的床就跑了,回到自己屋里哭。我娘过来劝,
怎么样也劝不好。从那以后,我就不愿意拿正眼看大梅子,每次看到他,我都感
到恶心。我娘知道我这样,就对我说大梅子是个好人,并且告诉我,大梅子是我
父亲,还把那个传奇的故事也讲给了我听。可是不行,多少年了,我对大梅子是
我生身父亲这个现实,就是不愿意承认,而且对我母亲的这个爱情故事,就是不
能接受,一直感到恶心。这就是我不愿意把这个故事讲给别人听的缘故……“陶
书远道:”可是我听着却很感动呀!“苏永明道:”世上还有这样的爱情,它很
美丽呀,你不应该恶心。“陶书玉流着泪道:”你们听着感动,听着美丽,可我
不感动,也不觉得它美丽。我常常感到委屈,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
父亲?他们为了爱情,把性别隐藏起来,可是他们就不想想,作为女儿,我面对
着这样的一个父亲,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陶书远和苏永明沉默了。陶书玉的眼泪在大颗大颗地往下滚着。

    第二天上午,陶书玉知道大梅子跑了,她去看母亲,进到屋子里,看见三太
太躺在躺椅上,头上缠了白布,脸上挂着泪水。显得很孤单。陶书玉道:“他真
的……偷了东西逃了?”三太太道:“不是,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被发现了,大
少爷发现了他。他不逃,我和他就都没命了……”陶书玉不说话。三太太道:
“书玉,这件事情,你是不是瞧不起娘?”陶书玉沉默。三太太道:“书玉,你
还小,将来大了,你就知道人的感情,是世上最说不清的事情呀!不管你怎么看
他,可是他在娘的眼里,是一个好男人,天下最好的男人!他临走的时候,还问
过我,将来女儿怎么办呀?我说,女儿不认你,你就别强求了,咱们的女儿太任
性呀!……”陶书玉道:“咱们不提他吧。”三太太难过地道:“可无论怎么讲,
他是你的生身父亲呀!……”陶书玉道:“你说我应该感激他,没有他就没有我,
这我知道。可是我求你们生下我了吗?生在了这样一个家庭里,从小就天天面对
着阴谋和恐惧,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敢认,陶老爷又不拿我当他的亲生女儿。我喜
欢二哥,又说我们是兄妹。你们生下我干什么呀!就是让我来人世间忍受痛苦吗?
娘,你苦,他也苦,可是我更苦,你们知道吗?……”三太太道:“娘知道了!
……”陶书玉道:“娘,你要是知道了,你就把苏永明的一万两银子给了吧,给
了银子,我们三个人就一起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娘,您不是说,把我交给二
哥吗?您说把我交给二哥您放心吗?为认老爷的事,我把二哥得罪了,他不理我
了,可是您要是把银子给了,他就会高兴的,就会理我了。娘,您要是还爱您的
女儿,您就把银子给了吧,我求您了!……”陶书玉跪了下来。三太太道:“书
玉,不是娘不给你们银子,、我怕证据落到别人手里,银票让大梅子拿走了。”
陶书玉道:“娘,你这不是害我们吗!”三太太道:“可是女儿你放心,放心,
娘想办法,想办法,一定要帮你们搞到钱,娘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帮你们搞到钱,
让你们远走高飞,远远地离开这里,永远别回来。一你相信娘,娘不会骗你,不
会骗你的!……”陶书玉道:“娘!”

    母女俩抱头痛哭。

    陶老爷拿着拐杖在院子里到处打鬼,打得认真又执着,他喊道:“鬼!鬼!
我看你往哪跑,往哪跑!鬼!鬼!鬼!……”一群下人们围着他看,觉得好玩,
嘻嘻哈哈。老伍挑菜过来,放下担子,挤进人群,道:“陶老爷,鬼在哪了你知
道吗?鬼就在你脑门上了,你看,就在这了,照这打!……”陶老爷举着拐杖对
着自己的脑门就打,道:“鬼!鬼!鬼!……”老伍道:“哎,再打,再打!”
陶老爷又打,道:“鬼!鬼!鬼!……”陶书远进来,道:“干什么干什么,你
们干什么。他一个疯子,你们这样对待他,你们不觉得你们不善良吗?都走,走!”

    陶书远站在那看了一会儿,转身朝二太太房间走去。

    小玉把一碗煎好的汤药端给二太太,道:“二太太,药煎好了。”二太太道:
“放糖了吗?”小玉道:“放了。”二太太道:“我尝尝。”二太太尝了一口,
苦得皱了脸,道:“该死的,这叫放糖了,能苦掉人的下巴,再放一些糖!”小
玉道:“哎!”小玉找来糖盒,往药里放糖。小玉道:“二太太,您再尝尝。”
二太太又尝了尝,道:“嗯,这还差不多。去,把二少爷叫来,让他把药喝了。”
小玉答应着往外走,刚走到门口,门开了,陶书远进来了。小玉道:“二少爷来
了!”陶书远道:“找我有事?”二太太道:“给你煎的药,找你来把它喝了!”
陶书远道:“我不想喝,太苦了!”二太太道:“给你放糖了,我刚才尝了一下,
不苦。喝吧,喝了病就好了!”陶书远道:“喝了也没用,我这病没治了!”二
太太道:“孩子,你别吓唬我呀,多大点的小病呀,没治了!”陶书远道:“娘,
我的病在哪?我的病在心上,这药能治好我的心病吗?”二太太道:“书远,你
还生娘的气呀?娘也是不得已呀,娘给你说过了,真要是把老爷认了,第一个掉
脑袋的,怕就是娘了呀!你是孝顺儿子,你就忍心让娘把命丢了吗?娘就一个呀,
娘把命丢了,你就没有娘了呀!”陶书远道:“可是娘,你有几个儿子?你不是
就一个儿子吗?儿子要是把命丢了呢?你还有儿子吗?”二太太道:“书远呀,
就是丢了娘的命,也不能丢了你的命呀,丢了你的命,娘也就没法活了,那就一
下子丢了两条命呀!我知道你伤心,娘给你赔不是,娘给你喝药,病就好了,啊!”
陶书远道:“娘,我有一件事,您要是帮我办了,我的病就好了。”二太太道:
“什么事你说吧,娘一定给你办!”陶书远道:“您能给我两万大洋吗?”二太
太道:“行呀,你要它干什么?”陶书远道:“您别管,您给我就是了!”二太
太道:“书远,你是我的儿子,别说跟我要两万大洋,就是跟娘要心、要肝,娘
也舍得给。可你不说你干什么,娘不能给。”陶书远道:“我说了干什么,娘就
给吗?”二太太道:“嗯,说了就给。”陶书远道:“我的那个学生苏永明,他
是革命党,咱们陶家欠他们家一万两白银,这您是知道的。我跟三太太要了几回,
三太太说拿来欠条就给,可是欠条在您手上了,您不给我欠条,三太太就不给银
子。可革命党急着用钱,我就觉得对不住苏永明,因为欠条是我给弄丢的!娘,
您就给我两万大洋吧,我把它拿给苏永明,行不行娘?”二太太道:“这不行!”
陶书远道:“不行?”二太太道:“书远,你知道娘攒这点钱,冒多大风险吗?
脑袋说掉就掉呀,我为谁攒的呀,还不是为了你吗,我能花多少钱呀?你用在正
地方,别说两万大洋,再多点,娘也不会皱眉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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