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 作者:林和平-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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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梅子道:“这话怎么讲?”三太太道:“她说她不知道财宝藏在哪,可我相信,
不管她知不知道,只要她留在这个院子里,那笔财宝早晚会露面的。因为她就是
为那笔财宝来的,财宝不露面,她永久待在这里吗?”大梅子道:“怪不得您要
把她留下来……”
离开陶家大院的陶书远和陶书玉,在初秋的县城大街上感受着宜人的气息。
心态的放松,使陶家的这两个后人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从容与笑意。他们和一个
叫雅秋的女学生走在街上,交谈着发生在学校里的事情。
雅秋道:“陶老师,没想到您能回来。”陶书远道:“雅秋,学校怎么样了?”
雅秋道:“学校一直被封着。蔡校长被押在县大狱里,警察局就是不放,说他是
革命党。”陶书玉道:“雅秋,你知道苏永明住在哪吗?”雅秋道:“不知道。
前几天见到一次,他联系老师同学,说要找县方交涉,让他们放了校长,尽早复
课。”陶书远道:“他的想法很对,我们不去找他们交涉,校长就不知道被押到
哪年哪月了!得赶紧找到苏永明呀!”雅秋道:“你们先住下来,我领你们去找。”
三个人来到一个小院里,院里是一栋二层小楼,楼梯悬在外面。雅秋道:
“这是我姨妈的房子,陶老师您和书玉先住着。姨妈家人少,很安静的。”陶书
远道:“谢谢你了雅秋!”雅秋道:“陶老师客气了。书玉是我的好朋友,您又
是我的老师,这点事情还用谢呀!”
陶书远兄妹在雅秋姨妈家的小楼里安顿下来。下晌,陶书玉拎着一条鱼还有
葱和青菜,从街上回来,走进院子。小楼上传来陶书远的口琴声,书玉听见了,
心情很愉快。雅秋的姨妈在洗衣服,看见了书玉,道:“买菜去了?”陶书玉道:
“啊,买了一条鱼。”雅秋姨妈道:“你们家先生这琴吹的,真是好听呀!”陶
书玉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呀,好听呀。”雅秋姨妈道:“你们这小两
口真是天生的一对呀,都长得那么好,又懂礼貌,这才叫金童玉女呢!你们家先
生教书的吧?”陶书玉已经上了楼梯,道:“是呀,教书的!”雅秋姨妈道:
“我说的,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人呀!”陶书玉道:“婆婆真是有眼力呀!”陶
书玉边说边上了楼,悄悄开了门。
陶书玉悄悄开了门进来,听到陶书远还在里间的屋里吹口琴,她没有惊动他。
陶书玉走进厨房,把鱼轻轻放在一个盆子里,用瓢舀了水,倒在了盆里,开
始用刀轻轻地刮鳞。她一边干活一边听着陶书远的琴声,心情依旧很愉快。突然
间,口琴声不响了,陶书玉听了一会,里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放下手里的活,
擦擦手,悄悄走到通向里间的门边,从半掩着的门往里看。陶书远坐在窗台上,
窗户是开着的,他把口琴拿在手中,眼睛向着窗外的远方眺望,一动不动,脸上
挂着惆怅与苍凉。外面有风,轻轻吹动着他的头发。陶书玉被陶书远脸上的神情
感动,她迷恋而又心疼地看着陶书远。陶书远突然感觉到什么,转脸看,看见陶
书玉在看他,有些觉得失态。
陶书远道:“噢,书玉,你回来了?”陶书玉道:“二哥,怎么不吹了?”
陶书远道:“累了。”陶书玉道:“再吹一段吧!”陶书远道:“不吹了。菜买
回来了吗?”陶书玉道:“买回来了。”陶书远道:“咱们弄菜吧,马上就天黑
了!”陶书玉道:“二哥,你会干什么呀!”陶书远道:“你不也一样吗,过去
从来都是有人侍候,吃现成的,往后呀,咱们就得学着自己做了。哟,买鱼了,
这得先刮鳞吧?”陶书玉道:“那是了!”陶书远道:“我刮鱼吧,你切菜!”
陶书玉道:“好!”
陶书玉看着陶书远专心干活的样子,想起了什么,笑。
陶书远道:“你笑什么,笑我不会干活吗?”陶书玉道:“不是笑你不会干
活,我是笑楼下的雅秋的姨妈。”陶书远道:“雅秋的姨妈有什么好笑的?”陶
书玉道:“雅秋的姨妈说,你家先生这琴吹的,真是好听呀!”陶书远道:“你
家先生?她把我当成你的先生了!”陶书玉道:“她还说,你们小两口真是天生
的一对呀,人长得好,又懂礼貌,这才叫金童玉女呢!”陶书远道:“这个婆婆,
全搞错了。雅秋也没介绍咱们俩是兄妹关系,她就把咱们俩当成夫妻了!”陶书
玉道:“那咱就夫妻呗!”陶书远道:“你又瞎说了!”陶书玉道:“咱们俩把
这屋子租下,不让家里人知道咱们在哪了,清清静静地在这过日子。每天你出去
教书,我在家给你做饭,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儿!男孩儿像你,女孩
儿像我……”陶书远道:“书玉你胡说什么呀,不怕人家听着笑话。我是你二哥
呀,再不许胡说了!”陶书玉道:“我和你说过了,你不是我二哥,咱们俩没有
血缘关系!”陶书远道:“你怎么又说这话呀!我问过我娘了,我娘说,别听那
个疯丫头的,老爷是你们的爹,怎么能没有血缘关系!”陶书玉道:“老爷是你
爹,他不是我爹!”陶书远道:“那你爹是谁呀?”陶书玉道:“你要是说你爱
我,我就告诉你!”陶书远道:“你这不是逼我吗,我对我妹妹说‘我爱你’,
疯了!”陶书玉道:“那我不管,你说,你说我就告诉你!”陶书远道:“行了,
你不告诉我算了,我不想听你瞎编。”陶书玉道:“你怎么不信我呀,别的事可
以瞎编,这件事情怎么可以瞎编呀!”陶书远道:“那你告诉我,你爹到底是谁?”
陶书玉道:“好,我告诉你!”陶书远道:“说呀,你爹是谁?”陶书玉道:我
爹是,我爹是……哎哟!“陶书远道:”怎么了?“陶书玉道:”手,手呀!…
…“陶书远看到陶书玉握着菜的手指往下滴血,焦急地道:”切着了呀!这怎么
办呀,怎么办呀!你等等,等等呀!“陶书远跑回里间打开箱子,从里面找出一
件白衬衣撕下一条,拿着跑回来,道:”快快,包上,包上!“陶书玉看着陶书
远给她包上手指,含着眼泪道:”你要信我呀,老爷真不是我的亲爹!“陶书远
道:”好好,我信,我信!“陶书玉一下扑到陶书远的怀里,泣不成声,道:”
二哥,谁是我的亲爹,我没法告诉你呀!……“陶书远轻轻拍着陶书玉的肩,道:”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问了!……“
陶书远安慰着陶书玉的时候,眼睛却看着窗外很远的地方。
仪萍又在竹林边弹古琴了。她仍然像以往一样,弹得很投入,曲调中透出淡
淡的伤感。她仿佛被自己弹的曲调感动了,目光闪着一丝悲凉。她一边弹着,眼
睛也在向远处望着,尽管她望不出多么远,却像望出了好远。竹林后的孔墙外又
传来那个声音:“好伤感呀!伤感会使人软弱,使人犹豫,所以你必须把它埋住,
不许它生根发芽。你要时刻记住你的仇恨,心就会像石头般坚硬。你用财宝之谜
留住了陶家的人,不让她们离去,这我不怪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是要他们还的。
可她们留下了,事情也就复杂了,你要想成功,有效的招数,就是把陶家的权力
争到手,有了权力,你想做什么,也就得心应手了!记住,你不能光想着复仇,
你一定要找到财宝!……”声音隐去了。仪萍继续弹琴。这时,厨子老伍过来,
边走边回头看。
老伍道:“五姨太,您弹得真好听。”仪萍道:“你有事吗?”老伍道:
“五姨太,昨天晚上来的那个苏永明,你知道他是谁吗?”仪萍道:“不知道。”
老伍道:“六年前,陶家的这座园子重新修过,修园子的老先生叫苏运来。”仪
萍道:“苏运来?修园子的苏老先生?”老伍道:“您认识?”仪萍道:“不不,
不认识,我哪里会认识他!”老伍道:“那是个好人呀,他总夸我菜做得好!园
子修完后第二年秋天的一个晚上,他一家人全都被杀了。就在他家遭难的当天,
陶老爷派三太太送去欠苏老先生修园子的工钱,一万两银子。有人说,这一万两
银子,苏老先生没收到就遭了难,可三太太说,她是在白天里送去银子的,晚上
他家遭的劫。到底这一万两银子给没给,谁也不知道。许多人都以为,苏家人都
死绝了,没有人了,可是苏老先生有一个儿子,遭劫的那天晚上住在姥姥家,幸
免于难,这个人就是苏永明,昨天晚上来的那个小伙子。这些事情,您都知道吗?”
仪萍道:“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老伍道:“因为我第一天见
到您,就知道您是谁了,也知道了您为什么要来陶家。”仪萍道:“你是什么人?”
老伍道:“我是厨子老伍。”仪萍道:“我知道你是厨子老伍。”老伍道:“您
知道就好。”仪萍道:“你怎么知道苏永明昨天晚上来了呢?”老伍刚要说什么,
发现丁大牙几个家丁在路上走,往这边看,忙道:“五姨太您弹琴,我那边忙呢!”
老伍走了。仪萍慢慢地弹起琴来。
陶书利坐在镇上一家饭馆的包间里,包间的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陶书
利坐在那喝茶。这时门帘一挑,永康钱庄的赵老板进来了。
赵老板道:“大少爷!”陶书利赶紧起来,道:“哟,赵老板真赏脸,我真
怕请不来您呀!”赵老板道:“大少爷有令,岂敢不来呀!”陶书利道:“赵老
板客气了,请请,请!永康钱庄的老板,在这镇上,除了六爷,谁比得了呀,给
我这么大面子,真是荣幸,薄酒淡菜,不成敬意。来,干一杯!”赵老板道:
“大少爷如此厚意,领情了!”陶书利道:“来来,吃菜吃菜,我今天点的全是
飞禽,赵老板尝尝!”赵老板道:“能吃飞禽一口,不吃走兽半斤,大少爷破费
了!”陶书利道:“怎么样?”赵老板道:“不错,不错。这益香园的厨子,手
艺是越来越好了!”陶书利道:“来来,再干一个!赵老板,永康钱庄的生意,
可是一直红火呀!”赵老板道:“谈不上红火,也就是将就吧!。”陶书利道:
“赵老板这可是谦虚了!谁不知道永康钱庄日进斗金呀,仙台镇上的买卖家,应
急之时,哪个没有借过永康钱庄的印子钱呀?”赵老板道:“想来大少爷也要借
贷不是?”陶书利道:“噢,我不借钱,我是想投钱!”赵老板道:“投钱?”
陶书利道:“我手上有几万大洋,闲着也就闲着,我想投到贵钱庄,借着赵老板
的好运,发笔财呀!”赵老板道:“哟,大少爷真是信得过永康钱庄呀,赵某感
谢。可是近来世事不稳,生意难做,商家借贷不多,永康钱庄的钱尚贷不出去,
大少爷的款子也就不敢融纳了,还请大少爷多加原谅!”陶书利道:“可二太太
的款子,赵老板可没少融纳呀!”赵老板不动声色,道:“大少爷开玩笑吧,我
永康钱庄,从来就没有融过二太太的款子!”陶书利道:“赵老板不说实话呀!”
赵老板道:“句句实话!”陶书利道:“赵老板,我看还是咱们合作吧,你用二
太太的款子,收的利息二一添做五。你要是融我的款子,咱们三七,你七我三!
怎么样,能不能把二太太的款子退了?”赵老板道:“大少爷我说过了,二太太
没有款子在永康钱庄!”陶书利道:“赵老板,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
赵老板脸子拉下来,道:“大少爷,你要是和我翻脸,我可是什么酒都不吃!”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来,道:“告辞!”
陶书利拍了两下巴掌,从外面进来两个壮汉。
赵老板道:“陶书利,你想干什么!”陶书利道:“赵老板,只要你和我说,
二太太在你那里有多少款子,我不难为你!”赵老板道:“哼,陶书利,我看你
是刚掉蛋壳的鸡雏,什么鹰都敢玩呀!你没想想,在这仙台镇,我放印子钱都放
了二十多年了,没一个人敢和我赖账。六爷见了我的面,他都客客气气的。你一
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和我斗,你不觉得你嫩了点吗?让他们滚开,赵老爷我
要走!”两个壮汉看着陶书利。陶书利想了想,道:“赵老板,您大人不见小人
怪,得罪了!”他把手一摆,两个壮汉让开了,赵老板把门帘狠狠一挑,忿忿离
去。陶书利站在那,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嘴巴,道:“你他妈的真蠢!”
陶书利气冲冲地回到陶家大院,他推门进入四太太的房间,扯过了一张椅子
坐下,把脚放到了桌子上。四太太道:“怎么样了呀,事办妥了吗?”陶书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