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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白骨令-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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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黑马,只见那儿空荡荡的,哪有黑马的踪迹。
  他吃了一惊,定睛细看,猛然发觉那儿并不像早先系马之处。
  尤其是栓马的竹,一排十余株着一圈红色的记号,而此所见那处的附近,并没有留着这种记号的竹子。
  怔得一怔,便暗自失笑,想道:‘也许我神经太紧张,转了弯也不知道……”想侧耳而听,果然听到侧边不远处,传来低低的马嘶声。
  于是他咦然一笑,回首重复前走,不过此时他真是加上十二万分小心。
  大约走了四五丈,林内光线已甚黑暗,同时更因林密之故,他几乎难见一丈以外的光景。
  再走十数步.一切如常.寂静也如常.他忽然觉得十分寂静,停步仰首叹口气,忽见天空十分漆黑,宛如乌云密布,快要下那倾盆大雨似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淋湿了至多到襄阳时换下,反正一身铜皮铁骨,不怕日炙雨洒。
  寂寞之感越发扩布在整个心灵,他在这时便十分热烈地想起徐若花,这位给予他的勇气,使得整个人生为之改变的素心人,此刻如果在自己身边,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这些日子来,他抑压住满腹相思,为的是义气两字。
  朋友有难,他一个堂堂男子汉,绝不能因儿女之情而弃置不顾。因此,他只能抑制住想念她的情绪。
  但如今,在这异常寂寞的竹林内,这满腔相思,便犹如山洪暴发,怒潮横流,再也禁遏不住。
  他痴痴想道:“我日后一定要告诉她,这刻的心境是多么难过,没有她在身边来倾吐一切情绪,这是一件多么痛苦之事。我要细细描写此刻所感受的情绪,然后接受她怜爱的抚慰。她一定要知道当我离开了她之后,日子是多么难过,以及寂寞是多么地容易向我侵袭泪水不自觉地涌出眼眶,他感到在痛苦之中,又有点幸福,因为他毕竟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地去想念。
  这是他多年来最渴求的一桩心愿。因此,他满足而又奇妙地翻着痛苦的旧伤痕。
  不远处传来极低微的喀一声,他举目一瞧,却因泪水遮住了视线,是以仅仅瞧见仿佛有黑影一闪。
  他想那黑影大概是一只惊鸟,这么一想,果然听到扑翅之声。
  他拭揩眼睛,把泪水擦干净,然后自己解嘲地笑一下,忖道:“我真是个大傻瓜,好端端的流什么眼泪呢?咳,现在天色已全黑,鸟儿早就人了梦乡,人们也许都睡着了,我刚才还企图听到什么声音,真是可笑……”
  其实他人林之时,四野农夫才荷锄而归,哪有一下便全都变成梦乡之理。
  不过他这刻并没有想到自己的错误判断,反而安慰起来,再往前走。
  大约又走了三四丈之远,前路更加黑暗,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反头瞧瞧天色,根本就瞧不见什么,于是他想道:“我真是糊涂蛋一个,近年来我已练得寒暑不侵,纵然快要下雨,但假如不是瞧见天色,天气纵然变得再厉害,我仍不会发觉,现在大概马上便下大雨了……”
  转念一想,忽地失色,原来他猛可发沉,纵然他感觉不出气候变化,但下大雨之前,风一定大,绝对不会像如今一般毫无一丝风吹刮。
  跟着便又想起自己的眼力夜可见物,现在虽是天色坏,又快下雨,但也不该变成个瞎子般难受啊!
  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再往前走。去路竹林甚密,他迫不得已扶竹而走,钻得十分费事。
  走了约摸三四丈,估量已该到了龙女堡转角之处,再一直向前走,便应该脱离了竹林,于是又直向前钻。
  数丈之后,仍然是密密的竹林挡住去路,眼前漆黑一片,极为难受。
  他发觉自己的一切感觉,都迟钝了许多,尤其现在,屡屡碰到竹子身上。本来以他的身手,已具有高度敏锐的感觉能力。应该不会碰上竹子才对,纵然缚住眼睛,也绝不致于撞将上去。
  他暗想不妙,腾身一跃,跃上竹梢。
  举目四望,但见到处一团漆黑,根本一点儿光亮也瞧不见。
  韦千里定睛想一下,飞身下地,身上衣服居然被竹枝挑破了好几处。他也不管这些,下地之后,便闭目调息运功,登时觉得脑中稍稍清醒。
  张目而视,果然眼前较亮,又能够看出一丈以内的景物。
  左顾一下,那边黑影幢幢,本来这里早就该脱离了竹林范围,但如今似乎正置身竹林深处。
  他越看越糊涂,思忖不休,眼前陡然又变得黑暗起来。他不再思索,随手一劈,勒的一声,一株竹应手而断。
  跟着运起功夫,双掌连环劈出,身前的四五株粗竹全部折断,倒下来时,弄出一大片响声。
  他一面劈,一面向前走去,暴响声中,枝叶乱飞乱拂。
  忽然腰上一疼,身躯一软,便瘫倒在地上,连眼睛也睁不开来。
  但身体上的感觉仍然存在,有人把他抬起来,但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分别揪住他双臂和双足。
  他不时碰在竹身上,发出响声。现在他知道自己是被人家趁着枝叶拂之时,一指点住他的穴道。
  但有一点他大惑不解的,便是何以那个点穴的人,能够看得见他以及潜到他身边而他还不觉察?
  他知道自家是被人点了腰上的章门穴,手法甚轻,否则这一处大穴,必死无疑。此穴属于少阳胆经。因此只要拍一下胸前乳上的天池穴,便可以苏醒。
  是以他十分希望身体无意中碰撞在竹上,只要轻轻碰上那天池穴,他便可惜那微震之力,硬是运行真气,打通穴道。
  有好几次都差点儿碰上了,但终于没有,这使得他异常失望。
  忽然停止了前进,以他的感觉,大约只走了四五丈。却听一个女子口音道:“啊哟,你们来得正好,这匹畜牲竟不肯走哩!”
  马嘶之声传人耳中,扛他的两人齐齐发出笑声,竟然都是女性口音。
  他感到有热气喷到他的面上,知道是那匹灵慧的黑马,心中十分怅惘,忖道:“我就是不听它的警告,闯入竹林,如今被女人们所擒住,日后传出江湖,我真是不知如何见人哩!
  唉,马儿啊,你如是通
  灵,赶快在我胸上碰一下吧……”
  这时竹林内其实并不太黑暗,三个女子面带高兴的笑容,两个扛着韦千里,一个扯住马缰。
  牵马的猛然伸手持住缰,,道:“这畜牧怎么啦?差点儿把这厮的穴道给解啦,幸亏只沾上一下……”
  那个扛住韦千里双臂的道:“我们先走,那畜牲一定会跟来……”
  于是两女当先走出竹林,那匹黑马见主人被扛出去,便乖乖跟了那牵缰之女走出竹林。
  林外虽因天色已暗,光线朦胧,但景物尚自依稀可辨,那里会跟早先韦千里在竹林内觉得那么漆黑一团。
  三女毫不迟疑,沿着两座竹林夹着的路,直趋堡门。堡内此时已灯火万点,处处透出人声。
  她们扛人牵马进堡,虽然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但没有一个人出言询问,而堡中的人,尽是女性,竟没见到半个男人身影。
  这龙女堡的房屋完全散落地屹立,没有两间屋是连在一起。是以虽顺着大路走,但此路并非毕直,因而走了一段,已瞧不见来路,这时因巷子极多,却又完全一模一样,使人觉得难以认位。
  她们走了不多远的路程,途中已经过两处草地,但这些草地并非空旷无物。草场中花树极多,全是一丛一丛地植立,这些异种名卉,各吐芬芳,排列得十分悦目。
  也不知转了几个弯,她们走到一座屋宇门前停住脚步。
  这座屋宇外表上看来,和其他的屋宇毫无分别,只不过占地较宽,而且在屋子左边,有一排高约一丈的灌木作为篱笆,向左方伸展开去,犹如一道围墙,也不知内中围着的地方有多大以及是何光景。
  门口站着一个妙龄女郎,身量高大,面目粗豪,露出精悍之色。
  她并不开口,只向扛着韦千里的两人挥挥手,她们便一直走人屋内。
  那个牵马的女郎,紧张地双手握住缰绳,那黑马见韦千里去了,突然长嘶一声,向前便冲。
  那个女郎惊唤一声,手足无措,黑马乘机前蹄一掀,人立起来,那双前蹄作出要向那女郎踏下的样子。那女郎为之大骇,赶快松手闪开。
  却听门口站着的高大女郎娇叱一声,道:“好孽畜竟敢撒野……”
  人随声去,眨眼间已到了黑马之前,左掌微扬,欲击未击,右手却闪电般抓住缰绳。
  这位女郎声音铿锵,如鸣巨钟,震得旁边的人耳鼓嗡嗡而鸣。光是这一声娇叱,已可以显示出这位女郎的内家功夫实足惊人。
  黑马灵惊异常,这时立刻乖乖立定,动也不动。那女郎愣一下,怒气全消,左掌便垂下来,牵着黑马向右边转去。黑马顺从异常地跟着她走,再不作怪。
  女郎把它牵到室后的一座马厩中,只见厩中马匹不多,但俱是良驹。
  她把黑马系在厩中,笑道:“你这家伙倒也精乖,免却吃我的苦头,哼,看你的样子,似乎把我的爱驹都比下去啦!”
  那黑马好像懂得她说什么,昂首嘶鸣一声,显出十分骄傲的神气。
  女郎立刻转身出厩,走回屋中,此屋共分两进,两旁各有一座跨院,是以占地颇广。
  她一走入前进大厅中,只见那两女郎已把韦千里放在地上,侍立候命。
  “这厮既能毁我竹林大阵。”她听完那两个女郎把经过情形述说出来之后,便这样道:
  “可见得武功不比等闲。刚才那两个老魔头已毁林而去,大约直奔襄阳,你们不可疏忽,立刻回守原位,最近的日子里,将要有一场大麻烦……”
  两女唯唯而去,她低头瞧瞧韦千里,眼中一亮,竟被他俊美的容貌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
  歇了一刻,她猛可惊觉自己失态,登时不安地四面张望一眼,见没有别人在旁边,这才恢复常态。
  她的眼光从角门处一直投向西跨院,露出犹疑的神色,忖道:“目下还不知这人是谁,若然非友非敌,只要他对梅发婆说出仰慕本堡盛名,故此特来瞻仰,恐怕当时就得被梅姑婆下手弄成残废。白姑婆不在堡中,谁也制止她不得……”想到这里,不觉露出一丝忧色。
  那个牵马的女郎忽然进来,悄声问道:“伍大姑,你可知这人来历么?”
  伍大姑眼睛一眨,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呢?”
  她呐呐一会,才道:“是珠姑玉姑她们托我打听的,据她们说,这个人似乎不似坏人呢!”
  伍大姑微笑一下,粗豪中颇见善良之心。她把那女郎拉到一旁,然后道:“你说话低声一点,那厮听觉未曾全失呢,我也不知他的来历,但如是朋友,则断不会由后门窥堡,而又愚昧无知地闯入竹林。因此我认为他一定是江湖上好事之徒,大概慕名而来本堡瞻仰一下。
  我这就要禀告梅姑婆,请她发落。她为了那两个老魔猝然出现,特别立刻练功准备全力应付。每逢她练功之后,灵台空澄,脾气定会好些。”
  那女郎失色道:“老堡主白姑婆已不在堡中,这人一定要被梅姑婆……”下面的话没敢说下去,但话中含意,不问可知。
  伍大姑道:“这一层就要看那厮造化了,我有什么办法呢?梅姑婆呢?梅姑婆痛恨男人的脾气,天下皆知。那厮不先打听本堡中有什么人物,便冒冒然而来,这叫做自作自受……”
  那女郎不敢做声,原来早先韦千里在竹林中乱撞乱闯时,她们三人都守在他四周,只因这龙女堡四面的竹林,乃是当今第一奇士寒江老人特为龙女白菊霜所布置,作为龙女堡第一道防线。
  这寒江老人腹中璇玑,无人能窥。这堡外的竹林阵,以及堡中许多布置,俱有降龙伏虎之威力。
  那寒江老人因见龙女白菊霜乃为天下有难妇女作庇护的心愿大大可敬,是以不辞辛苦,为她经营此堡,设计了一年,这才绘成图样。
  那竹林阵甚为奥妙,尤其是威力因人而异,越是无知之辈,危险越多。是以韦千里乱闯一气,毫无损伤。
  但因他功力不凡,掌力雄劲无伦,掌出处那刀砍难折的巨竹,也登时震断。是以守在一旁的四女,不得不出手点穴。
  这时韦千里纵然一身武功,但他已为阵法所制,耳目失灵,是以被那弱他不知若干倍的人一指便点住穴道。
  那时候三女本来有心纵他离开,但因巨竹折断不少,一旦诘责起来,此罪不轻,这才把他送人堡中。
  当他们一进人堡中,早有人揿动讯号,是以位居全堡中心的天龙院,已然得知。
  这伍大姑名芳宇,乃是龙女白菊霜手下第一大将。
  她本是昔年名震天下的巨盗伍神之女,后来伍神伏诛,她流浪无依,投到龙女堡中,成为白葡霜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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