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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含笑问檀郎-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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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了口气,她瞥向脚边的小凳,刚煎好的药汁还热气蒸腾地冒着烟,烫得不可能入口,而她也只能继续等,等药凉、等他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伤势大致稳定,伤后受寒的高烧已退,再休息几天应该便无恙了。
  “师妹,不要!”
  殷振阳突来的大叫打断了她的思绪,说大叫是抬举他了,他的音量比常人交谈还来得轻细,可是和一般猫叫似的呓语相比,显然要来得响多了。
  不要什么?钟采苹苦笑着。从他的激动反应和连日来的梦呓判断,他大概是梦到她跳崖的情景了!
  殷振阳一头大汗,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他想抓住她跳崖的身子吗?他不想她死,又逼得她不得不死,真是个矛盾的男人啊!
  钟采苹摇摇头。他这样在意她的事不是好现象,她只希望两人之间再无瓜葛,他不必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右肩的伤势极为严重,这样双手乱挥舞,只怕会牵动伤口。
  握住他不安份的双手,钟采苹轻柔的声音宛若一泓清溪流泉漫入他的心田:“没事了!我在这里。”
  对恶梦中的殷振阳来说,他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之中,而她的声音便似一道微弱的光芒,带给他救赎的希望,指引他出口的方向。
  师妹不怪他、不恨他了吗?或者心慈的她早成了神佛,特意来渡化他罪恶的灵魂?不论如何,她软软的声音都让他安下心来。
  只除了……
  满足地用脸颊磨蹭她的手,再度沉入梦乡前,他提出她最难同意的要求:“师妹,不要离开我。”
  钟采苹试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他根本不肯放松,在几回失败的尝试之后,她霍然明白,他是认真的。
  喉头像有火在烧,殷振阳只觉得全身骨头像散了一样,无处不作痛。他现在是在哪一层地狱?
  一股似曾相识的淡雅馨香沁入鼻端。是她吗?那有着师妹般的容貌,前来接引他亡魂的天女?
  逐渐收拢涣散已久的意识,他却不想睁开眼睛,可是唇上突来的温热细致的轻柔压力骇着了他。
  她想要干什么?
  灵巧的小舌驾轻就熟地挑开他的牙关,在他还无法反应前,一股苦涩的药汁已流入他口中,让他不得不咽下去。
  说来丢脸,他一直都怕吃药,正确地说,他怕吃苦的东西。还记得小时候师妹很是挑嘴,他总在餐桌上逼她吃她不想吃的东西。有一回师妹让他管得恼了,竟伙着师娘做了一桌子“苦瓜宴”,教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那似乎是他第一次发现拘谨乖巧的师妹也会使坏,从此之后,才六七岁便聪慧伶俐的她开始教人头疼。
  她总是能找到旁人的弱点并加以利用,偏偏她的个性又不太好,一旦惹了她,她总要想办法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报复回去。
  是了!小时候没有人会把她的玩笑放在心上,正因为“无伤大雅”;却没有人想到她已培养出极其深沉的心机和极糟糕的个性——别人若是让她不好过,她也绝不会让对方幸福快乐。
  她的个性造成她的悲剧。
  以致于那梳着两根小辫儿在山林间嬉笑奔跑的身影,竟成了他最心痛的回忆。
  殷振阳的思绪犹自驰骋在遥远的回忆空间里,不知不觉间,一碗黄连也似的药汁也被喂得差不多了!
  殷振阳不会愚蠢到认为自己真的已经作古,毕竟鬼魂没有吃药的必要,而在他昏迷之前见到的女子,该是师妹吧?是她救了他吗?
  ……他日相逢,你我便如陌路。
  她决绝的宣告犹在耳边反覆,一次又一次地撕裂他的心。
  她不可能是师妹的,他对师妹的伤害万死莫赎,若她真是师妹,见死不救也无可厚非,没有一刀结束他的性命更是宽柔,又怎会费心费事地救治他,甚至不避嫌地亲自喂哺药汁?
  是或不是都不要紧了!他已无法再承担失去师妹的痛苦和悔咎,她一度走出他的生命,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又咽下一口药汁,但在她的唇移开前,殷振阳拥住了她,霸道的舌长驱直入,闯进她口中恣意品尝她的芳美。
  他怎么会……
  不是第一次这样喂他吃药,他怕苦的习性这些年来并没有长进多少,在他几回拒绝吞咽之后,为他的身子着想,钟采苹只好牺牲,用这种情人间的亲昵行为,让他乖乖把药吞下去。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趁人之危偷吻一个男人,即使他们曾有婚约也是太过份了!
  初时她总要努力说服自己,事后也免不了要脸红心跳好一阵子,但几次下来也就习惯了!反正他在昏迷中,什么也不知道,她要害羞给谁看?
  可是现在,他的吮吻来得让她措手不及,僵在他的怀里,她想挣扎又怕牵动他的伤口、影响复原的情况,然后她的意识渐趋模糊,只剩下陌生的欢愉,随着和他唇齿交缠阵阵激荡她的感官。
  手中的药碗早已让她随手搁在一旁,攀着他宽阔的肩,一阵阵如惊涛裂岸的刺激让她恐怕自己就要灭顶了!
  可是他还觉得不够,他的舌锲而不舍地追逐纠缠着她的,直到她本能地回应他的挑逗,让罪恶的快感化作炽烈的狂涛巨浪,席卷她全部的意识。
  她口中有苦苦的药味,却依然香甜得不可思议!不论她是不是师妹,她都必须成为他的妻,这是他的誓约,已然以吻封缄。
  药效迅速地发生作用,而他们也迫切需要空气,他不得不中断让彼此心醉神驰的缱绻。
  在再度陷入昏睡前,他满足地低唤了声:“师妹。”
  钟采苹伏在他的胸口上剧烈地喘气,他的吻让她觉得全身虚脱,一时半刻还恢复不过来。他的双臂虽无力道,但仍固执地圈绕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如果不是顾忌他的伤势,她真想就这么窝下去。
  这就是吻吗?
  无意识地轻抚着被吻得红肿的双唇,钟采苹呆愣了半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吻她。他方才是醒是睡?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想找一个女人代替她?或者他知道她就是钟采苹,所以才吻她?
  她愈想愈生气,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他现在与常人无异,甚至比一般人还不如,她要反抗应该易如反掌,可是她却由着他,怕扯裂他好不容易才愈合的肩伤。他都有力气轻薄她了,她还管他伤不伤的呢!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拉开他的手臂,为他掖好被子,稍事整理,她又坐在床沿上,怔怔地看着他犹带笑意的睡容。
  她只是不希望连日辛苦毁于一旦!她试着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但内心里却知道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她原以为自己的心防已经很严密,在她忍辱含悲地走出石家的那一夜,她的心也已成了槁木死灰;不料他的吻却毫不费力地攻破一道缺口,在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湖上扬起阵阵悸动的涟漪。
  一旦动了心,便是万劫不复!她始终如此告诫着自己,但唇上抹灭不去的他的气息,仿佛注定他们终将夹缠不清。
  钟采苹叹了口气。看样子他快要醒了,可是她却要如何面对他?或许他醒来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他现在神智不清,很可能以为他只是作了一场春梦,醒后便无痕无迹。
  可她能忘吗?
  直到错愕地看见他脸上突来的水珠,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第四章
  殷振阳已失踪七日,当然也在殷家掀起轩然大波。
  七天前,随着殷振阳到绝情崖上的十几个人,竟都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放倒,等他们从昏迷中醒来时,崖上早已不见殷振阳的踪影。
  不过,崖上倒也不是没有别人,由于当天是钟采苹的冥诞,所以石家大小姐也带人上崖设祭。
  只是,她说她没见过殷振阳。
  殷振阳到底上哪儿去了?
  以十余随从遭人暗算这点来看,似乎意谓他应是凶多吉少。但照道理说,杀人绝对比较容易,殷振阳若真遭逢不测,杀害殷振阳的人,为什么要留这些随从活命,甚至不曾伤了他们?
  这些问题,正深深缠绕着殷家的小女儿殷雪苓。
  但她最大的困扰却不在此。
  “谷姑娘有事吗?”
  殷雪苓老大不高兴地应付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这女人很烦耶!年纪一大把了不赶快嫁一嫁,成天缠着她哥哥干什么?
  从第一次看到谷冰盈,殷雪苓就和她不对盘,要不是不敢捋她家兄长大人的虎须,她还真想把谷冰盈赶出去。
  尽管论容貌,谷冰盈算得上万中取一的美女;论个性,她虽有些盛气凌人,倒也算不上刁蛮骄纵;论气质,她更是庭训严谨,颇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仪态。但殷雪苓就是不喜欢她。
  也许是从小就知道她有个未进门的嫂子,所以对于接近哥哥的女子,她都很难给什么好脸色吧!
  “你哥哥不是出去玩吧,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谷冰盈啜着茶,言词间颇有试探的意味。
  你又懂得他的作风了!殷雪苓不高兴地想。她最讨厌谷冰盈那种自认是哥哥的红颜知己的嘴脸,好像只有她了解哥哥似的。
  殷振阳失踪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所以她对外宣称哥哥是出门散心,另外则加派人手明查暗访,想找出殷振阳的下落。
  “哥哥做事一向都有理由的。”
  “是吗?他有什么理由要一声不吭地消失,让家里的人担心?”
  家里的人?殷雪苓几乎想仰天长啸。曾几何时,她谷冰盈倒成了殷家“家里的人”了?真谢谢她的通知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殷雪苓想送客了。
  “我哥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所以出去玩玩放松一下。谷姑娘请安心。如果没有别的事……”
  就是哥哥有事也还轮不到你吭声!殷雪苓心里恶意地这么想着,只是她不会蠢得把这话说出来。
  哥哥在绝情崖失踪已经让她很烦了,这烦死人的女人又跳出来瞎搅和,真是天要亡她啊!
  谷冰盈哪肯让人就这么轻易打发,但她仍勉强忍住气道:“可是我听说,当天绝情崖上曾有打斗……”
  “不知道谷姑娘是听谁说?这个人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派去绝情崖的人一个也没少地回来了?”
  殷雪苓的意思很简单,殷振阳的武功远在这些随从侍卫之上,如果他们都平安无事,殷振阳当然也不会有事。
  真相是否如此不得而知,反正谷冰盈她这个外人也不需要知道。
  “殷雪苓,我是说你哥哥有危险,你明不明白!”
  殷雪苓皱了皱眉。连名带姓地叫她耶!栖霞山庄的谷大小姐怎么这么没礼貌?就算急疯了也不能这样子!
  殷雪苓脸色一沉,道:“谢谢你的通知,谷姑娘可以请回了!”
  她的反应让谷冰盈气白了脸。
  “殷雪苓,你好好听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反正你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不能拿你哥的安危开玩笑!”缓过一口气,她继续道:“你别想瞒我,他们都告诉我了!你哥是遇袭失踪,根本就不是出去玩。”
  殷雪苓此刻的脸色简直是难看之至。谷冰盈还没嫁过来呢!怎么那么多人就拿她当主母看待,事事都向她禀告了?
  “你以为沿着河岸瞎找可以找到你哥?别傻了!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找你哥就得问石家!”
  “问石家?”
  “对!你哥会失踪一定和石家有关!”
  “你就这么笃定?”
  “石棣茹当天也在场,不是吗?”
  “她说了,她没见到我哥。”
  老实说,殷雪苓也不认为石棣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但是她如果撒谎,又有谁能奈她何?
  “你信她?你跟我去一趟石家,我非要她说实话不可。”
  殷雪苓冷哼了声,这才是这位谷大小姐的目的吧!她又不是殷振阳的谁,想去石家兴师问罪还师出无名呢!
  不过,她也许该亲自走一趟,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两位有什么指教?”
  石棣茹没好气地踱进花厅,心里则微觉讶异。她想过殷家可能会派人上门来探口风,却没想到如今坐在厅中的会是谷冰盈和殷雪苓。
  对谷冰盈,她自然是没好感,倒是殷雪苓这个小丫头片子,虽然知道她是殷振阳的妹妹,却仍然很难讨厌她。
  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可爱气质,让人没办法对她摆脸色。
  殷雪苓清清嗓子道:“关于日前我哥哥失踪……”
  石棣茹坐下来,扫视两人后淡淡道:“令兄和我表妹的婚约已经解除,我表妹也已经不在人世,石家对令兄的事不感兴趣。”
  谷冰盈冷声道:“石姑娘,你装傻也装得太过了!你敢说振阳失踪,不是你派人所为?”
  “我为什么要让他失踪?”
  当然是要让他死,让他到九泉之下向苹儿赔罪!
  石棣茹讽笑着。原来这就是殷振阳的眼光?真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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