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船-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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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飞身上马,扭头向邵友梅问道:“邵大侠是否准备前往桃花坞?”
邵友梅点点头,青衣老妪笑道:“那么,邵大侠先请,可能老婆子也会随后赶来。”
天无三日晴,地无三日平,人无三分银,这是一般人对贵州省境的形容词,虽然未免太夸张了一点,但对于梵净山附近这一带而言,却也不算过分。
梵净山的重山峻岭与万壑千峰,虽然难不住像邵友梅这等绝代高手,但却迫得他,不得不将坐骑寄存在山居猎户家中,而徒步跋涉。
好容易于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到达桃花坞前,可是,整个桃花坞,除了遍地落英之外,已经是人去楼空。
这情形,当然使得邵友梅心中,既恼恨,又愤怒,几乎连整个人都要爆炸开来。
莫可奈何中,他只好引吭发出一声清啸,借以发泄他那无处申诉的满腔悲愤。
当然,以邵友梅的功力之精湛,这一声清啸,自然有若龙吟瀚海,凤鸣九天似的,使得群峰回响,历久不绝。
一道幽灵似的人影,由桃林深处,缓步而出。
邵友梅沉声问道:“谁?”
那幽灵似的人影笑应道:“邵公子,老奴就是纪忠呀!”
纪忠是邵友梅恩师纪治平的家奴,也是他当年从师学艺时,最合得来的一位,目前这一声“邵公子”,不由使得他前尘旧梦,齐涌心头,颤声问道:“老人家,您好?”
“好,好。”纪忠颤巍巍地,走近邵友梅身前,目含痛泪地接道:“托公子洪福,老奴还活着。”
邵友梅接问道:“老人家怎会一个人留在这儿?咦!您还喝了不少的酒啊!”
纪忠讷讷地说道:“邵公子,我记得老主人常常这么念说过:“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不堪行。’公……公子!老奴没……没记错吗?”
“不错。”邵友梅轻叹着接道:“那本来是李后主所作的两句词。”
纪忠笑道:“老奴不懂得什么诗呀词的,但觉得这两句话,蛮有意思,所以……”
邵友梅禁不住心头一惨地接口说道:“所以,你也学会了喝酒?”
“是啊!”纪忠含笑接道:“邵公子,他们人虽然走了,但留下来的美酒佳肴,可真不少,来!咱们喝一杯去!”
他,虽然是带笑地说着,但那副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邵友梅摇头接道:“不!我问你几句话后,立刻就要走的。”
“对了,”纪忠抬手拍拍自己的额角说道:“邵公子,老奴也正想问您,您见到老主人吗?”
邵友梅幽幽地一叹道:“没有,我也正在找他老人家。”接着,又注目问道:“老人家,你知道他们是几时走的?”
纪忠自顾自地,倚着一株桃树,坐了下来,又拍拍自己的额角道:“今天?昨天?……哦!对了,是昨天早上走的。”
邵友梅蹙眉说道:“昨天早上?那么,百里源也并没赶回来?”
纪忠点点头道:“是的,一直到现在,老奴也没见到百里源。”
邵友梅接问道:“那么,这儿的人,是公冶如玉带走的了?”
“是的。”
“你怎会一个人留在这儿?”
纪忠苦笑道:“他们嫌我年纪太老了,不能做事,而且话又多,所以把我扔了下来,同时,公冶如玉也知道只有咱们两人谈得来,才要我留下来,转告你几句话……”
倏地顿住话锋,抬首注目问道:“哦!邵公子,他们说,还有一老两少,也会来的,那是什么人?怎么还没有来?”
邵友梅心头暗忖着:他们显然是以飞鸽传书,互通消息!
但他口中却漫应道:“她们可能来得晚一点,也可能不会来了。”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注目接问道:“公冶如玉要你转告我一些什么话?”
纪忠沉思着说道:“她说,请你不要再追踪他们了,三个月之后,他们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邵友梅冷笑了一声,没接腔。
少顷之后,纪忠接问道:“邵公子,你为何要追踪他们?”
“这些,告诉你也没用。”邵友梅正容接问道:“老人家,你见到有一个姓林的年轻人吗?”
纪忠点了点头道:“仅仅是刚到桃花坞来的那一天,见过一次,以后就没见到了。”
邵友梅接问道:“当时,那孩子是怎样的情况?”
纪忠沉思着说道:“当时,那孩子睡得很甜,好像是被点了‘黑甜穴’。”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注目问道:“邵公子此行,就是为了那林姓孩子而来?”
“是的。”邵友梅点首接问道:“老人家知不知道,公冶如玉他们前往何处?”
纪忠苦笑摇摇头,道:“这个……老奴倒没听说过。”
邵友梅略一沉思之后,才正容接道:“纪老人家,我要走了,你可得多多保重!”
纪忠脱口苦笑说道:“邵公子,老奴已是人土半截的人了,保重不保重,都无关紧要,哦!对了!还有一位古姑娘呢?”
邵友梅道:“若梅目前在另一处地方,与白师弟在一起,他们都很好。”
纪忠笑了笑道:“那好极了!邵公子,你们才是须要好好保重的人,老奴预祝你们早日清理门户,使叛徒们获得应有的惩罚。”
说完,向着邵友梅深深地一躬,缓缓转身向桃林中走去。
目送纪忠那皤皤白发与老态龙钟的背影,邵友梅不由地颤声说道:“老人家,你应该戒酒了才是。”
纪忠扭头报以苦笑,没接腔。
夜幕业已深垂,但邵友梅却仰首夜空,默默沉思着,一时之间,似乎并未打算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双眉一挑,沉声喝问道:“什么人?”
前面十余丈外的原始森林中,传出一声娇笑道:“是邵大侠吗?我是许双文。”
邵友梅“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许姑娘,老夫人与令妹也来了?”
那青衣老妪的语声接道:“是的,我们都来了。”
话声中,三人都已缓步走了过来,许双文边走边笑问道:“这儿是否已经人去楼空?”
“是的。”邵友梅轻轻一叹,道:“他们昨天就溜了。”
许双文向青衣老妪笑道:“姥姥,我没说错吧!您却还要跑来,扑这一个空。”
青衣老妪笑了笑道:“能同邵大侠谈谈,不也很好吗?”
这时,三人都已走近邵友梅身边,青衣老妪于一顿话锋之后,又向邵友梅笑问道:“不知道邵大侠是否有空儿?”
邵友梅连忙接道:“有空儿,有空儿,在下也正有几句话,要向老夫人请教。”
话锋一顿之后,又歉笑道:“只是,这荒山桃林之中,却没一可资歇息之处,在下深感不安。”
青衣老妪笑道:“你我都是这桃花坞的不速之客,谁也不用不安,何况,月淡星稀,夜凉如水,咱们就此聊聊,不也算是别有风味吗!”
说完,她已当先偕同许双文两姊妹,就在原地坐了下来。
邵友梅只好也一面就地坐下,一面笑道:“老夫人豪迈不让须眉,教在下好生钦佩……”
青衣老妪笑了笑道:“咱们的客套到此为止,邵大侠有什么要问的,就请先行发问吧?”
“那么,在下先谢了!”邵友梅微一沉思之后,才注目问道:“老夫人,如果在下所问的,涉及贵谷秘密,老夫人不致见怪吧?”
青衣老妪幽幽地一叹道:“现在,已无秘密可言,邵大侠有话,请尽管问。”
邵友梅注目如故地接问道:“老夫人与二位许姑娘,是来自长春谷?”
“是的。”
“长春谷究在何处?”
青衣老妪略一迟疑之后,才漫应道:“在伏牛山之阳。”
邵友梅接问道:“老夫人,‘翡翠船’既为贵门之物,不知由何处得来?并如何失去?”
青衣老妪道:“邵大侠所问,是两个问题,请容我分别答复。”
话锋顿了顿,才正容接道:“‘翡翠船’如何到本门手中,老身虽不明白,但它为本门所有,并相传已有三代,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邵友梅不由自言自语说道:“相传已有三代,却一直不为江湖同道所知,这倒是有点稀奇。”
青衣老妪笑了笑道:“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那是我们祖先立下的规律,不许在江湖上招摇,所以,才历时三代,都没人知道。”
邵友梅“哦”了一声道:“那么,有关失去时的详情,老夫人能否为在下谈谈?”
青衣老妪微微点首之间,那位老仆纪忠,又步履踉跄地走了回来,提着酒瓶笑问道:“邵公子,既……既然有客人来……就请他们到……到里面去歇……歇一会儿吧!”
邵友梅摇摇头道:“不必了,老人家,我们坐一会儿就走,如果有现成的茶水倒可以送点过来。”
纪忠笑道:“邵公子,我……我不但以酒当饭,也以酒当茶,所以……这……儿只有酒了,没有茶……”
邵友梅挥挥手道:“那就算了。”
纪忠讪然一笑道:“真是抱歉得很,不过,邵公子,还有一……一点小玩艺儿,也许你可以用得着,老奴这……这就去把它取来……”
说着,又蹒跚地往桃林中走去。
许双文目注邵友梅,披唇微笑道:“邵大侠,这位老人家,怎会叫你‘邵公子’的?”
青衣老妪连忙佯嗔地说道:“双文,这话问得好没礼貌!”
“老夫人厂邵友梅也连忙接道:“其实,这也难怪许姑娘会有此一问。”
接着,才目注许双文微微一笑道:“许姑娘,方才这位老人家,是我恩师的家人,当我年轻之时,他就叫我‘邵公子’,现在,彼此都老大了,他还是改不过口来。”
许双文“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青衣老妪目光深注地接道:“邵大侠,老身也有一句很不礼貌的话,问出来时,邵大侠请莫见怪。”
邵友梅正容说道:“老夫人有话,请尽管问。”
青衣老妪注目如故地接道:“邵大侠,令师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人物?”
邵友梅愣了一愣道:“不知老夫人系指那一方面而言?”
青衣老妪庄容接口道:“自然是指品行与操守这方面。”
邵友梅神色一整道:“据在下所知,家师除了与公冶如玉那一段不正常的关系,值得非议之外,倒应该算是一位正人君子。”
青衣老妪眉峰一蹙道:“此话出于邵大侠之口,当然是不会错的了?”
邵友梅注目问道:“老夫人此问,想必另有深意的吧?”
“是的。”青衣老妪点首接道:“因为邵大侠你问起有关‘翡翠船’失落的经过情形,所以,老身才不得不先行有此一问。”
邵友梅“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青衣老妪沉思着接说道:“说来,这该是五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双文与双城的父亲,也不过才刚刚出生。”
邵友梅接问道:“那么,许姑娘的令尊大人,算是‘翡翠船’的第三代,还是第四代主人呢?”
青衣老妪道:“算是第四代主人,但他这个第四代主人,却根本不曾见过‘翡翠船’。”
邵友梅道:“那是说,失去‘翡翠船’,还是许姑娘令祖手上的事?”
青衣老妪点点头道:“不错,当双文的父亲……不……这么称呼,未免太过费事,我应该先行介绍一番。”
邵友梅笑道:“在下也有此同感。”
青衣老妪笑了笑道:“双文、双城,邵大侠已经认识,不用再说,现在,先介绍我自己。”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才正容接道:“我老婆子姓朱,单名一个玫字,是双文双城父亲的乳母。”
邵友梅哦了一声道:“在下失敬了……”
但他心中却在暗笑着:“怪不得你那么倚老卖老……”
朱玫的精目中异彩一闪道:“也就是因这原因,整个长春谷中,上上下下莫不对我优礼有加。”
邵友梅附和着道:“那是理所当然。”
朱玫含笑接道:“双文双城的父亲姓许,名元良,母亲则姓裴,名玉霜,本来也算是一对神仙眷属的,可是,如今却……”
接着,是一声长叹。
由于邵友梅已约略知道裴玉霜与百里源之间的关系,当然也明白朱玫这一声长叹的含义了,但这种事,对他这个局外人而言,自然是不便说什么。
朱玫又长叹一声之后,才沉声着接道:“当元良满月的那一天,我还看到老谷主将‘翡翠船’在手中把玩过的。可是,约莫是半年之后,‘翡翠船’就宣布失踪了。”
邵友梅注目问道:“那是说,‘翡翠船’失踪的确实日期,连老谷主也不知道。”
朱玫点点头道:“是的。”
邵友梅接问道:“贵谷究竟有多少人?组成分子是否复杂?
在那半年之内,是否有外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