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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夜照青衫冷 by 梓涵 (虐心+古代+推荐+be)-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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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说就是图出了错。”素心沉下了声:“只不过是不是记错,便很难说了。”
  晏青衫闷在被里默不作声,并不打算搭理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发现她居然仍在床边立着,双目森寒,仿似想要把他盯穿个洞。
  晏青衫正对了她,长叹一声:“够了,我们已经先机占尽,打胜仗那是早晚的事。萧骋到底也戎马一生,有机会能够立在城头和对手公平一战,是他应得的最起码的尊重。”
  “这么说你真的是故意画错?”
  素心不依不饶,真气在掌间流窜,吹的袖角猎猎作响。
  “要杀了我泄愤吗?”晏青衫仰脸冷笑:“那么多谢了。”
  素心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晏青衫倒头又睡,梦里依稀回想起了当日情形。
  他知道哪里画错了,清楚知道,错的是最后那几笔,也是最紧要的几笔。
  握住狼毫的手鲜血淋漓,可身后之人却迫不及待要刺穿他。
  那一刻他的心颤抖的偏移了方向,脑间一片空白,于是便信笔草草画完收场。
  是心随了笔吗?
  不,梦里他也清楚的很,说到底,还是笔随了心。
静中奇源 2007…8…28 11:51
青衫冷(上)
  一
  固邺城,攻城之战打了七七四十九天,城内粮草不济,城外人马皆疲,谁也没曾讨到好去。
  萧骋在城内,正是午饭时间,侍从端上托盘来,里面东西很是简单,不过是一碗白饭两样小菜。
  他举起碗,觉得食难下咽,于是信步来到城墙脚下。
  今日敌军不曾来犯,士兵们却也不敢松懈,列队轮番下来吃饭。
  大锅里煮着稀粥,清汤能照见人影,士兵们个个脸有菜色。
  “把我午饭端来。”萧骋回身吩咐:“我今日和大家一起用饭。”
  饭菜很快端来,萧骋扬手,将那碗珍珠米倒入了大锅,拿长勺搅拌后又亲自盛了碗稀粥,就着小菜几口喝了个干净。
  他起身,看了眼鸦雀无声的众人,突然将碗高执,道:“从今往后我和大家同锅吃饭。现在这汤水虽然寡淡,但是大家记住,我赤国有良田万顷,只要赢得此仗,有的是衣食无忧,阖家欢快的日子!”
  城下众人起先沉默,再然后都埋头喝起稀粥来,声音齐整,内里的决心比一万句口号都铿锵有力。
  守城之战,池深不如人和,绝定胜负的往往是守军的意志。
  执政之后萧骋声名不再,众将士都以为他已变成个专爱男宠的昏君,是以人心涣散一路溃败。
  可来固邺之后,他对阵时果敢决断,下得城墙来又体恤军心,一月战甲不落人消瘦,硬是将失却的人心生生挽了回来。
  如今城内民心安定,将士军心似铁,赤国已洗脱败相,开始了一场和外敌真正的对峙。
  
  而此刻城墙之外众兵云集,一辆巢车正高高升起,望楼上站着人,银甲反照烈阳,闪着夺目华光。
  很快有人前来奏禀萧骋,说是敌军又有异动,有人正在巢车上远望,观察城内布防。
  萧骋一言不发了上了城楼,长风吹的他战袍猎猎招展,但他立的笔直,右手张弓,箭尖隔空对准了望楼上那片银光。
  箭去如风,嘶声穿越漠漠黄沙,最终钉上了目标胸膛。
  望楼上银光坠落,敌军殒了一员副将,城内将士们三呼震天,军心大受激励。
  “遮箭布起,弩阵预备!”城头有人拔剑高喊。
  敌军此刻也踏沙而来,很快云梯架上城墙,又一轮攻城战开始了。
  “放!”萧骋高喊,手指扣上悬刀,亲手放出了第一簇火弩流星箭。
  弩箭上包裹棉纱沾以灯油,点着后便成了火弩流星箭,这也是萧骋的主意。
  他发出的第一簇箭射上了云梯,梯上领头之人衣衫着火,一路下坠时火星四散,连云梯也被殃及,渐渐冒出青烟来。
  “放!”他又高喊一声。
  顿时漫天火光飞舞,云梯上附着的士兵便如蝼蚁,一拨拨中箭坠地,接着又一拨拨喊杀上来。
  “放!”
  “投石!”
  “举剑!”
  …………
  城墙上萧骋语声果断明亮,从始至终不曾有半点慌乱。
  夜月升了上来,最后一架云梯轰然倒地,在城下燃为一堆焦土。
  月氏国收兵后退,此战守方告捷。
  而此刻月下萧骋静默,侧影坚毅如山,在饥寒交迫的守将们看来,就如同尊擎天不倒的神坻。
  
  ××××××××××
  ××××××××××
  乾靖宫,四下无声,素心立在门前,引颈盼晏青衫归来。
  这是第三次了,他清早时分出宫,只带一个赶车的小太监,据说是去西雀楼买醉。
  一去便是一天,从清早到夜落。
  回来时他身上飘着酒气,可神态却是清明的,冷冷看着素心,带三分笑意。
  “你等我吗?”他问:“如今大局已定,我死我活都不会再有妨碍,你还等我做什么?”
  素心不语,垂头随他进了内室,立在床边似根木柱。
  晏青衫从她身侧擦肩,不瞧她一眼,钻进被褥开始假寐。
  关节处疼痛难忍,他按捺住尽量不要翻覆。
  “来人!”床边素心突然高喊:“宣太医,晏公子又吐血了!”
  言毕就从怀里抽出方罗巾来,咬破自家中指,看着鲜血将帕子一分分染红。
  “你做什么!”晏青衫霍然起身,眼内燃着把火:“谁又吐血了?”
  素心抬眼,将罗帕塞入他手心,冷冷发了话:“你,你又吐血,如今性命危在旦夕,只盼能见圣上最后一面。”
  “我危在旦夕?”晏青衫冷笑:“我现在身子好的很,今天还喝了老多酒,吃了整整一盆子雪耳羹。哪里危在旦夕?”
  “你不知道固邺关久攻不下吗?”素心问他,字字如铁。
  晏青衫不语。
  素心身体前倾,步步进逼:“梁思在军内屡屡建功,已经升任副将,你不想萧骋回转,由他接掌部分兵权吗?”
  还是没有回应。
  场面开始有些尴尬冷凄。
  许久后素心才发话,不过几个字,却正中晏青衫软肋。
  她说:“你不会忘了你身份,忘了三殿下曾对你有恩吧?”
  晏青衫身子缓缓靠上床栏,眼中锐意顿减。
  贺兰珏对他有恩,他又怎会忘记。
  彼时他苏家有难,父亲苏轻涯被人诬陷落狱,是贺兰珏在储云殿前立雪三日,令圣上终于下旨彻查,这才救了他合家一十三口性命,还了他父亲一个清白。
  饶是贺兰珏身子强健,那三日雪地长跪也要了他半条命,风寒在一个月后才彻底痊愈。
  这恩情令他感沐,月下发誓毕生效力他的三殿下,纵挫骨扬灰永不言悔。
  这恩情令他萌发此生唯一一次感情,从少年时的蒙胧,到后来的痴惘,步步织网将他困顿。
  爱,这感情该称作爱吗?
  起初应当是,那么如今呢?
  这个问题他从不愿去想,现在也是,怕自己承受不了那些质问,会忍不住拿贺兰珏和萧骋比较。
  
  “我没忘。”他终于发了声:“可是于我有恩的不止贺兰珏一人……”
  “你觉得自己受了许多委屈是不是,所以有资格心生怨忖?”那头素心紧声将话接了过去。
  “那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她问:“知不知道月氏国女主其实是个两百斤的胖女人?”
  这话不免叫晏青衫有些动容,刚想开口细问,那厢却有宫人通传,说是太医到了。
  他只好斜身躺下,放弃挣扎,配合太医诊脉。
  这通脉诊了很久,太医的眉头越蹙越紧,额头渐渐布满细密汗珠。
  “怎样?”那头素心追问,手间早捏住银票准备买通他。
  太医起了身,拿帕子不住抹汗,期期艾艾回道:“脉相微而促,不……大好,很……不好,怕是,怕是……很难过得了这个冬。”
  萧骋临行前将晏青衫身体托付给他,眼下情况不妙,他自然是紧张的很。
  这结果倒是出乎素心预料,她望住晏青衫,一时间竟是失了语。
  命不久长,这句如今竟不是谎话,而是冷冰冰的事实。
  “素心你写封信吧,劳请圣上回转见我最后一面。”晏青衫卧在床间发话,颜色如雪似抹游魂:“还有王太医你那药不必开了,那劳什子大补元丹,我一颗也吃不下。”
  
  二
  书信在约莫十天后到达固邺,萧骋看后将它塞在怀里,贴胸暖着,并不曾依言回转。
  守城已经将近两月,城内如今粮草极度匮乏,连火弩所用的燃油都早就用尽,全靠百姓剩下灯油维系。
  这等情形之下,他实在是不能弃将士而去。
  两天后又一封书信送达,里面夹着方罗帕,上面满是暗红色血渍。
  他开始魂不守舍,虽然极力掩饰,但梁思还是看出了端倪。
  第三封信送达时梁思恰巧前来奏禀,说是后方终于有粮草供给送达。
  “是吗?”萧骋闻讯抬头,虽说是喜盈于色,但眉眼深处还有抹不掉的惆怅。
  桌上展着封书信,短短一行字,歪歪斜斜,看来象是不能握笔之人写的。
  梁思凑前,看清楚了那上面正巧是十个字。
  ——青衫不过微恙,勿念勿回。
  “落笔松散无力,恐怕晏公子不仅仅是微恙。”他垂头低声。
  “我知道。”萧骋双手撑住桌面:“前头太医和素心已经来过两封信,说他危在旦夕,那才是实话。”
  案前梁思沉默了半晌,之后缓缓发话,有些犹疑不定。
  “圣上。”他道:“不知您放不放心将军务交给我和齐弦,这一来一回快马加鞭,其实也费不了几天。”
  萧骋闻言望住了他,直直望了有一柱香时光,内心在做痛苦万分的厮杀。
  “那好。”最终他道:“反正粮草也来了,我就将军务交于你和齐弦。我回京一趟,估计很快就会回转。”
  言毕就出门牵起他的赤兔马,翻身扬尘而去,连半刻也不曾停歇。
  桌上那封书信还在,梁思将它仔细折好收入袖筒。
  落日这时燃起了层云,他出门远眺,看着前方,唇角扬起了个笑。
  
  不过三日萧骋就抵达洪都,连人带马都累去了半条命。
  乾靖宫内太医云集,团团围住晏青衫,都各执一词,要试用自家的方子。
  而晏青衫此刻已瘦脱了形,额角青筋跳动,一日里多半不醒来,醒来便是呕血。
  这不是做戏,他身子本就是油灯将尽,这会不过是掐断了那根一直绷着的弦,由着自己去死而已。
  萧骋见到他之后却不曾伤心泪落,只是上前抱住了他,使了力抱的有些紧。
  他亲手喂他汤药,吐了便再喂,一种不成便换另一种,总之是决计不肯放弃。
  他曾从生死线上将他拉回过一次,认为势必还能拉回第二次。
  三日过去,五日过去,晏青衫能喝下些汤药了,却始终不见好转。
  夜晚时分他身体有些微凉,萧骋抱住了他,看着他左手捉住床单,越扯越紧,直到将床单扯破了个洞。
  他是夜夜如此吗?因为风寒入骨,所以剧痛难耐,所以时常要换床单。
  他还一直以为他是洁癖。
  萧骋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他,他的过去现在,悲喜痛处,自己都不曾真正了解。
  这想法叫他有些害怕,所以使力将他拥的更紧。
  恍惚中他睡着了,醒来时看见晏青衫正看着自己,目光雪亮,似落满星辰。
  “你这样一个性情中人,又怎么能做君主,又怎么能在虎狼成群的世代里自保?”他发话,一言三叹。
  萧骋笑了,轻声回他:“那也不见得,我做胄王时那样艰难,还不是一样过来了。”
  “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因为你的三哥不曾吃透你,因为你还不曾爱上任何人。”
  晏青衫连声回道,很是艰难支起了身。
  萧骋端来汤药,他仰脖喝了下去,之后也没再吐出来。
  自时日起他开始好转,好像突然决定不去死了,脉相也勃勃有了生机。
  所有人,尤其是素心,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改了主意决定活下去,不论如何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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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日时晏青衫病情稳定,萧骋收拾行装准备赶回固邺城。
  还不曾成行内侍总管突然来报,说是东宫皇后和小王爷失了踪,已经几天不见人影了。
  萧骋起先不以为意,淡淡回了句:“许是回了娘家呢。”
  “奴才已经派人去齐元帅府上探过,那里也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些仆役了。”
  总管这句话说完萧骋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他在原地立了很久,觉得有记闷雷在头顶炸响。
  “看来齐弦要反!”他怒盈满袖,劈掌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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