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罚-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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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手臂就像伸入了一处奇异的时空漩涡，明明连着江辰的肩膀，却感应不到。等江辰抽出手臂时，俨然发生了变化。
沾满了溶液的手臂轻轻一抹，便褪去了一层老皮。指甲弯软垂落，长及小腿，好像疯长了许多年。
“果然是宙的力量，难怪通灵晶髓源源不绝。”江辰轻叹着割断了长指甲，心知这座空城只要愿意，足可操控时光，将进入城内的人永久围困，直到老死。除非像江辰这样结出魅胎，同样超越云界法则的人才能脱离。
望舒神情激动地道：“江辰，把手伸到洞里多摸摸。这种体验对江辰很有好处。”
这话听得怎么有点别扭啊。江辰依言照做，由手未入归墟大成，江辰对宙的变化奥秘一头雾水，并无多少感悟。
待了许久，江辰才转身离开。心中暗付，想要提升法力，恐怕只能打这座空城的主意了。
然而这座空城比允天更为强大可怖，相比怨渊也不遑多让。换作其它时候，江辰只能是痴人说梦。
但如今有了一点变化。
“这座空城正在衰败。”江辰想起无痕的话，苦心琢磨起来。
云界绝不会容许空城这样的异类出现。一旦空城自成天地，势必脱离云界而去，等于从云界硬生生挖出了一块肉，产生的坏空可想而知。
所以云界必然会对空城下手，制造出一个类似江辰的障碍，像打击允天那样打击空城。
这个障碍显然已经生成，正在一点点破坏空城。而空城同样作出了反击，那就是逼使每一次进入空城的人，为宅清除这个障碍。
这是空城与天道博弈的棋局，钥匙的拥有者以及那个障碍都不过是双方的棋子罢了。
江辰从一个水晶娃娃旁边走过，它佝偻着背，四肢颤抖，抬头望着前方正在努力爬动的同伴。尽管它脸上五官全无，但江辰还是能感受到那一份深深的绝望。
“顺利爬出巨巢的水晶娃娃，万中无一，这其中又有多少能够爬出孔窍呢？”江辰凝视着地上的水晶娃娃慢慢僵硬“望着别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生命的大精彩也就变成了大恐怖。”
“望舒，江辰有时在想，云界的念头到底是什么？法则又是从何而来？”
江辰缓缓地道：“会不会，正是这种大恐怖生出了云界的法则？或者说，是无数个其它的“江辰，孕育出了天地的灵智。这个灵智本能地为那些超越的“江辰，设置障碍，增加劫难。这种行为，便被称作“天道平衡，。”
“江辰”的希望，是另一个“江辰”的失望。
所以，想要阻碍生命超越的，正是生命自己啊。！。
江辰想要突破瓶颈，就不得不对空城下手。
阻碍空城超越，是因为江辰要超越。
这样的阻碍甚至身不由己，无意而为。就像魅阻碍了飘香河底的鬼hun，甘离笙阻碍了逆亦，海沁颜阻碍了怨渊江辰跨过最后一具水晶娃娃的尸骸，站在孔窍入口，俯视下方燎原星火般的生灵光芒。
这是雄壮绚烂的生命长河，奔涌着大精彩的波浪。当江辰们分流击水，高歌勇进时，不会
那辛落在河底的泥沙。
如果世上真有宿命，那么摆布江辰们的，其实并不是冥冥中的天道，而是其他人的宿命。
明阳真人的宿命被瑾茗宿命摆布，瑾茗的宿命被江辰的宿命摆布，江辰的宿命被魔的宿命摆布“江辰”和一个个“江辰”环环相扣，丝丝相绕，交织成一条难以挣脱的锁链。
这条锁链便是天道天命。
“哪怕明了本心，也难破天命啊。“江辰长声清啸，向着光芒闪烁的生灵海洋飞扑而下。
风从身侧急速掠过。今时今刻，江辰的道境感悟全面超越了师父。然而涌上心中的不是喜悦，而是深深的孤独。
明了本心，只能看清自己和自己脚下的路。但这条路早就被他人走得面目全非，偏离了方向。
这一条路，
是江辰原先要走的路么？
身为锁链中的一环，江辰必然要受其它锁环的牵制。
江辰无法决定其它锁环的道路，来为娄的本心让道。也不可能掌控所有生命的宿命，来为江辰一个人超越。
那就只剩下了一条路。一条远离众生，不受他人宿命波及的孤独之路。就像一枚棋子想要跳出棋局，必须先摆脱其它棋子对它的羁绊。
这条路意味着斩断其它环扣的锁链，抽身而出，孤身前行。
六欲从肉身跃出，和一个个扑来的生灵交缠厮杀。无穷的咆哮、无尽的彩焰撕开迷雾，激荡喷溅。
生灵的精华本源被六欲吞噬，被江辰吞噬，被空空玄吞噬。激战无休无止，再多的生灵精华也不能帮助江辰冲破瓶颈。
六欲回到体内，江辰脚下用力一蹬，抽身跃出重围，脱离洞壁，向着下方直直坠落。
远离所有的生灵，一个人在虚空。
往下落，一直落，一直落江辰在盘旋的迷雾中问自己，这条路，
是要一个人才能走吗？
这是大精彩、大恐怖之后的大孤独。
第十八章 多了一个
这是生命一直向上攀登，直至站在归墟大成的峰头，必然要面对的大孤独。
临立峰巅，衣襟当风，无论是允天，还是逆亦，都会感到扑面而来、深入骨髓的孤独吧。
往下落，一个人落，连风声也是孤独的允天离开了小狐妖，逆亦抛弃了离笙，江辰是否也会和原来的好友、爱人越离越远，就像一个个奋力向前爬动的水晶娃娃？江辰清楚意识到，即便江辰回到大唐，也不可能再和大熊、刘净称兄道弟。即便是抱紧了离笙、洛烟火热的*，我们的道也不可能紧紧相贴。
飞上了天空的青蛙，无论是对过去的自己，还是对留在井底的青蛙，都是一种告别。
哀莫如斯，孤独如斯。
往下落，一直落，无数往事百转千回，喜怒哀乐尽落心头江辰忽然，当年江辰远赴紫禁山，笙儿凝望着江辰的背影，是否也感到了越离越远的悲哀呢？
那注定是一条孤独的路么？
然而世上，有什么是注定的呢？
飞上了天空的青蛙，为什么不能有另一种告别的方式？
生命不应该，也不能仅仅只有大精彩，大恐怖，和大孤独。
江辰没能看到，不代表就没有。
这才是道的迷人所在。
微微一笑，江辰闭上双眼，心是张开的双翼。往下落，一直落，以飞翔的姿势
没有江辰要的选择，江辰就造出自己的选择。
若能真正超越了这份大孤独，也就超越了归墟大成，超越了生命的极限。
这才是*之道要走的路吧。
以舍弃之心，求不舍之路！
江辰大笑着往下落，一直落，江辰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往下落冥冥渺渺间，一颗道心蜕落层层杂质，晶莹剔透，纤尘不染。
“砰！”江辰脚触实地，猛然弹起，再次落下，贴地一阵轻巧翻滚，卸去落势。
地面生满了圆鼓鼓、软绵绵的肉芽，色泽暗红，弹性十足，就像一层厚厚的软垫。即使从高空落下，也会毫发未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然进入空城的人都要摔个半死，谁来除掉空城的心腹大患？
江辰举目望去，肉芽高约数丈，宛如茂密丛林，隐隐现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空隙。四下里静寂无声，并无打斗痕迹，无痕等人想必
深入空隙。
江辰并不急于一探究竟，熟悉了周边环境，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这也是江辰耗费大量时间，与孔窍内的生灵争斗的目的之一。先让无痕、石勇、庄梦这些人折腾折腾，最好拼个你死江辰活，明朗形势，好让江辰坐收渔利。
随着江辰的脚步，伸展的肉芽向两旁轻微摇颤，纷纷让开。江辰仿佛陡然陷入了一种忽快忽慢的波动中，就像小船在波浪上起伏颠簸。
“这里也有宙的。”望舒发出心满意足的惊叹声。
江辰伸手抓住一丛肉芽，摸了摸，试着用嘴去咬。谁料肉芽递到了。边，即刻化作一片空空荡荡的虚无，根本不给江辰下口的机会。
“以实化虚？”江辰好奇地道，肉芽似乎流露出一丝忿怒的情绪，猛然摇动，卷起一道激烈的气流漩涡。与此同时，江辰神识中的漩涡生出了奇怪的感应，也急速旋转起来。
望舒惊骇地道：“这恐怕不是的以实化虚，而是神识实质化！这片肉芽丛林，可能是空城的神识所化！”
江辰差点吓一跳，神识实质化成肉芽丛林，需要多么可怖的精神？难怪江辰想吞也吞不了。
“江辰，你真要对付空城吗？”望舒迟疑地道“云界一旦破灭，神煌众多生灵也难逃劫难，但至少这座空城可以脱离云界，延续城内生灵的血脉。”
江辰略一沉吟，道：“这要看毁灭它还是帮助它，哪一种选择可以令江辰冲破瓶颈，迈入归墟大成。但无论如何，无论是谁”
江辰斩钉截铁地道：“阻吾道者，吾必斩之。”
一言既出……心灵世界幻出幢幢过往色相，仿佛被霹雳轰炸了了一遍，
狂风又横扫了一遍，甘霜再滋润了一遍，就连隐藏在念头深处的杂质也被过滤出来，灰飞烟灭。
从此喜怒哀乐，有了全新的意义。
过往欺江辰辱江辰之人，若是未阻江辰道，大可一笑置之，不再计较。即便是欺负过江辰的洛阳地痞如今站在身前，江辰也会不屑一顾，从容而过。
恩怨由江辰心而生，自然也可由江辰心而灭。相生相灭，唯缘于道。
从此不斩所恨之人，只斩阻道之人。即便是江辰看不顺眼的霄悠，只要他乖乖闪人，江辰又何必斩尽杀绝？
一路深入肉芽松林，江辰发觉四周不再像最初那般平静，不少肉芽无风自动，纷乱摇摆。有的莫明其妙地折断倒下，有的发出“兹”的一声，蓦然消失，消失处生出一个深邃的漩涡。
漩涡缓缓由小变大，最终轰然炸开，化作一道目眩神迷的裂缝。
“竟然是时空裂缝？”望舒喃喃地道“这座空城果然是在自化天地，而且离这一步已经不远了。即便是它的神识衰败消散，也能化作宇和宙的本源力量。”
江辰奇道：“像迷空岛上的时空裂缝吗？”
望舒摇头叹道：“不完全一栏，这里的裂缝蕴含了空城自身的宙。
它的宙和云界的宙并不相同，时间流速也就不同。当它的宙伸入云界的宙时，双方法则交击，必然激荡起时间乱流。这道裂缝的另一头，可能是云界的几百年、几万年以后，也可能是在几万年、几百万年以前。”
“那岂不是进入裂缝，便可跃入未来，或是回到过去？跃入未来可以避开云界空灭时的劫难，回到过去则可以重头再来，修补人生缺憾。”江辰走到裂缝跟前，附近的空气呈现出清晰扭曲的波纹，像是要把人活生生地撕裂。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想了想，江辰一笑摇头“除非拥有天精王族那样的强悍肉身，才有侥幸穿越裂缝的可能。就算能活着穿过裂缝，也会在出来的时候，遭遇云界法则的本能反击，必死无疑。”
正如神煌界的时间流逝虽然和其它重天不同，但它们都隶属于云界的法则，再千变万化，也是云界的宙。而空城的宙完全由自身生化，算是彻头彻尾的异物了。这股宙的力量平时龟缩在空城里，云界也只能本能地生出障碍阻扰，但若是这股力量延伸向空城之外，就等于侵略扩张，必遭天地法则反击。如果有人借助这道裂缝的力量穿越时空，也会同样被云界当作异物敌视。
试问若有生命可以自由穿越时空，怎能不令其他生命生出大恐怖？
望舒道：“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测。兴许这些裂缝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别管穿不穿啦，反正这座空城是在衰败无疑。”望舒摩拳擦掌，心头火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空城的本源精华必然蕴含了宙的奥秘。若你能吞噬它的精华，不但可以突破瓶颈，江辰也可以捞到一点好处。”
前方隐隐传来叱喝激战声，江辰不紧不慢，循声而去。
目光所及，肉芽剧烈摇摆，宛如狂风中旋舞的枯枝落叶，掀卷起狂暴急促的气流。虚空绽出一道道深不可测的时空裂缝，曲折闪耀，蛇一般钻进钻出。
四周生出电闪雷鸣的异象，如被一片狂烈肆虐的风暴笼罩。风暴中心，依稀透出一线光亮。走近再瞧，俨然是一个亮晶晶的小湖泊，水质看似清澈，但一眼望不见底，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一个庞大神秘的虚影，在粼粼波光间荡漾摇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