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相交-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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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四辆越野车发动起来,离开河岸开上公路,一路向东。
马宽是后夜三点接到的电话,给吴云换静点药袋的护士发现做警卫的公安倒在地上,当即报了警。当马宽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死了,后脑上挨了致命的一下。于鹏三人下落不明。“查!把省城翻过来也要查到底!”马宽怒吼道,医院的走廊里嗡嗡回响。
于鹏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他只觉得浑身酸软,脑后还有生疼的感觉。一个脑袋枕在他的胸口,低头一看,是还未苏醒的谷小影。身下不时震动,似乎在行进,他四下看看,原来置身于一辆越野车的后部,谷丁在对面也未苏醒。
“你醒啦。”前排座一个人回过头来,是黄晓晓。
“你?”于鹏瞪大眼睛,只见黄晓晓依旧那么干练,但好像略有消瘦。黄晓晓有些尴尬,一扁嘴,眯起眼睛看着他。“我真没想到……”于鹏连连摇头,黄晓晓淡淡地说:“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慢慢就知道了。”于鹏陷入五里云雾,又想起什么,问:“你的枪伤好了么?”黄晓晓下意识按了按伤处:“好了。”
这时谷丁父女也醒了过来,谷小影听了一半的对话,皱起眉问:“她是谁?”于鹏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了三个字:“前搭档!”谷小影把怨毒的眼神投向黄晓晓,黄晓晓没说什么,转回身去。路两侧的绿树在晨光的照映下十分好看,点点碎金透过树叶的间隙透在车身上,大家像在穿越一个不知名的梦境。
于鹏根据阳光的方向判断,车子一直在向东走。向东是山区,只有几个贫困县,车子去那里做什么?他试着和黄晓晓说话,可是黄却不再回答任何问题,问得多了,司机恶狠狠在倒车镜里看着他们道:“少他妈废话!再瞎白话我把你们嘴都塞起来!”谷小影气不过抗议了几声,终于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家重新静默下来。车速很快,尤其是路过村镇县城的时候,过收费站都是前车交费,他们的车根本不在收费亭前停留,连向路人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一直到了下午,车子才在一处比较僻静的岔路停了下来,有人拿来水给他们喝,但没有吃的。
整个下午车子一直都在行进,行进,毫不停留。由平地到山地,从直道到盘山道,越走越慢,越走越艰难,越走越险峻。从时间和方位判断,似乎已经进入了长白山麓,傍晚时分,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林区。路,似乎走到了尽头。这里是长白山腹地,人工植树和原始森林的边界开始混淆起来,山林夜色的魅力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包围了这一小队人。
“下车!”黄晓晓拉开后门,于鹏三个已经动弹不得了,因为长时间在车厢地板上的缘故,手脚早已麻木,走不成路。几个大汉过来推推搡搡,他们不得不在枪口的威逼下开步走向树林,剩下几个大汉把越野车推进密林,用树叶遮盖好,也紧随其后。天色渐渐黑了,在强光手电的照耀下,大家延着一条粗糙到几乎看不见的小道向前。不时有蚊虫飞来叮咬,但没人说话,没人抱怨,整个队伍异常沉默。
于鹏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看到,一些鬼魂正在追随着那个装月骧的袋子,而且,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装月骧的袋子像一块磁石,死死地吸住它们,一路跟随。山路很长,不知道走了多远,有人跌倒了,有人被树枝割伤,而且人人身上都被蚊子叮了好多大包。谷小影刚刚爆出的抱怨立即遭到低声呵斥,再没人说话。于鹏走着,看着,只见鬼魂的数目成倍增加,简直像一支庞大的护送队伍,不离左右。
终于,在一片黑乎乎高耸的石砬子下,队伍停住了,前面的人用手电似乎在做什么联络暗号,随即,星星点点的灯火像鬼火一般亮了起来。灯火最密集的地方,是一个硕大山洞的入口。人站住了,鬼魂却不安分地在四处飘飞,一直围绕着拿月骧的大汉,多得像密集的流星雨。当然,这一切只有于鹏能够看到。山洞里有人走来,似在迎接这支远来的队伍,为首的,于鹏很熟悉,是潘总,潘东明。
“于鹏,没想到我们在这种环境下见面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潘东明似乎刚吃过晚餐,气定神闲地和这个昔日手下打着哈哈。于鹏怒视他,没有说话。潘东明一摆头:“把他们领到餐厅,好生招待。进山有进山的规矩,来的都是客。”大汉把他们推推搡搡弄进了山洞,里面更为宽敞,临时布置了很多灯盏,柴油发电机突突突地运转着,在荒无人烟的山区分外刺耳。所谓的餐厅,是在一个枝杈洞子内摆了些板条箱,上面有些饮料罐头火腿肠,大汉给他们解开了绳子,推他们进小洞,随后到门旁持枪站岗。
三个人真的很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即便明天被枪毙,也要先填饱肚子再说。食物准备的似乎刚刚好,吃饱的时候,也没什么余额了。潘东明好像刚忙过什么事情,重来到洞口:“吃的怎么样?山村野岭的,没什么好伙食,对不住各位。”“潘总……潘东明!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鹏填饱肚子,重新有了精神。潘东明笑笑:“我的故事很长,可能你们听了会烦的,这样,我还有几个客人,明天才能到,你们今晚应该好好休息,到了明天,你们不仅有好故事听,而且会有好戏看。”说罢从小洞口消失了,看门大汉重新端枪呆立。
山洞里很冷,尤其是晚上,三人身上衣服都不多,于鹏试探着和那个看门大汉沟通,大汉穿了件夹克,自然不冷。他看看大家,对外面喊了什么,一会,有人送来了两件军大衣,谷丁披上了一个,于鹏和谷小影挤进另一个。两个人相拥着,越来越紧。
谷丁有些累,解决了温饱问题后裹着大衣靠在洞壁上,开始还能和于棚他们交换眼神,慢慢就迷糊过去了,一个瞌睡,他脑袋贴在冰冷的洞壁上被惊醒,刚要换个姿势,忽然发现,洞壁上依稀有很多岩画,连绵不断,笔法生疏。
难道,这是干粕正彦做法的那个山洞?
子午相交(60)
谷丁细细凝视着那些年代久远的岩画,可能是洞内潮湿,可能是年头太久,岩画有的已经剥落,加之灯光昏黄暗淡,很难发现。岩画似乎表现了一场战争,死伤很多,各种形态的人倒在地上,作者用含铁的颜料绘制了鲜血的颜色,虽然陈旧,却可以推断当年的鲜艳。“哎,你俩过来。”谷丁轻声招呼于鹏他们,三个人把脑才凑近洞壁细细观瞧,只见岩画连绵不绝,高低错落,好像不只是这个小洞子,连外面也有。
“还记得那个录像么?”谷丁瞪瞪地看着于鹏,于鹏一凛,想起了那些惨无人道的镜头。“记得,难道这里……”“现在不敢肯定,但是关系一定很大!”大家的心一沉,难道潘东明要学干粕正彦来砍头祭祀么?想到这里,大家都浑身冷战。于鹏向外看了看,发现更多的鬼魂正在涌入山洞,成群结队,一团一块,好像赶集一样。本来就阴冷的山洞更加阴森森,一股肃杀的气氛弥漫在洞中。
“好多鬼呀!”于鹏悄悄告诉谷丁,谷丁正在专心看岩画,没注意他说什么,忽然一摆手叫他们过来看:“你看这幅,好像是祭祀场面呢!”于鹏过来一看,岩画上好多赤色身躯的小人围拢着中间一个不太规则的椭圆,椭圆四周画满了黑色的圆点。谷丁指着黑点道:“像不像干粕正彦祭祀时摆放的人头?”于鹏和谷小影一点头。这时,门口站岗的壮汉不干了,一拉枪栓“你们,不准交头接耳!”洞内的潘东明闻声过来,看三个人正在岩壁旁边,笑了:“你们也看到了,那很好,多多研究,明天有什么结果和我交流一下!”说罢告诉壮汉:“随他们看,不用管!”
谷丁壮汉不再搭理他们,继续研究岩画,只见上面的不规则椭圆中,有一个青绿色的圆环,而圆环上分别缀了四个长条形黑色,正中,是一个黄色的点。“月骧!”几个人同时说了出来,那四条黑色弯弯的,正是月骧的形状。正中呢,难道是女娲石?他们迫不及待看下一幅,这幅画简单多了,青绿色的圆环被画得很大,很多人从里面鱼一样出来,但不是前面的赤色身躯,而是绿色的。“这,好像不是人!”于鹏看惯了四处飘飞的鬼魂,指点着那些青色的画像,突然想到什么,对谷丁说:“还记得我们请鬼时候我说的话么,如果那个‘口’开得足够大,鬼就会过来!”谷丁脸色有些白,一点头:“可能通过特定的磁场,鬼魂的能量被大大加强了,改变了本质?”谷小影抓紧于鹏的胳膊:“好可怕,真像一扇鬼门!”于鹏点头道:“就是鬼门!”
接下来的画又是战争场面,可是,那些鬼魂也在其中,而且作者用了白色来描述一种类似云雾的东西,之后对方似乎派出了一辆金光闪闪的车子,战争局势发生了扭转,由于画面铺的很开,又断断续续,后面的就看不到了,似乎画在了外面的洞壁上。。谷丁几乎想破脑袋:“难道是那场上古的战争?”他的思路一下子跳回了《落经》,那上面所记载的月骧所属部落,正是蚩尤的先人,而蚩尤和黄帝的那场大战,已经被无数的史书所记录。蚩尤为了取胜,做法放雾,而黄帝则得到了九天玄女的帮助,建造了指南车,破解了迷雾,打败了蚩尤并将其杀掉。
“我的天,难道是真的!”谷丁喃喃低语,于鹏两人跟不上他的思路,连忙询问,谷丁简单说了一下,指着壁画中那辆金色的车子道:“如果从黄帝部落的记载角度,他们可能不知道鬼门的玄机,却详尽描述了指南车的妙处,而鬼门却从史书上抹掉了,或者根本没有记载。”谷小影反反复复地看那些岩画,半晌疑问道:“可是长白山这么偏远,当年的黄帝蚩尤大战又发生在河北、河南境内,怎么会画到这里?”大家都摇头,谷丁叹道:“如果鬼门一说成立,可能那个潘东明,会步干粕正彦的后尘,来依样画葫芦搞什么鬼门试验了,也许,明天被砍头的就是我们。”“不是要49人么?”谷小影心存一点侥幸,于鹏破灭了这个希望:“人是不会错的,他从沃奇建筑公司的工地弄走了那么多民工呢!”
大家都被这个可怕的预测吓住了。
夜无情地深下去,洞里始终有响动,里面的人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两点左右,突然一些人戴了夜视镜拿着轻重武器出去,没人说话,匆匆在洞口消失了。谷丁靠在洞壁上盘算着什么,半天没有头绪。谷小影只觉得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靠在于鹏怀里悄悄落泪。于棚也是半点主意都没有,开始想要夺壮汉的枪冲出去,可是几经考虑,觉得连一成胜算都没有,枉自送死而已。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于棚一滴一滴数着谷小影的泪,然后用衣襟给她擦拭面庞,谷小影抬起泪眼,泛红的面颊被泪水泡得犹如雨后桃花,她勾住于棚的脖子,两个人吻在一起。
“轰隆!”远处突然传来几声连续的爆炸,因为太远,只有微弱的火光透过来,折射在洞口。枪声像暴雨来临般骤然响起,啪啪的手枪声,突突突的冲锋枪声,点射的大口径步枪声,还夹杂有手雷爆炸的轰鸣,寂静的夜顿时被撕得粉碎,仿佛百十号人绞杀在一起,洞内不断发出嗡嗡的回响。三个人全都被惊得站了起来,看门壮汉连忙用枪口指向他们,厉声命他们坐下。
枪声刚开始如狂风暴雨,后来逐渐稀疏,冲锋枪的短点射夹杂着大口径步枪的震鸣,双方似乎脱离了接触,又似乎有一方几乎完全失败。过了大约十分钟,枪声逐渐沉寂下来,偶尔还有几声零星手枪响,又闷又小。
于鹏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对发生的突变一无所知,心里只盼能够有神兵天降前来搭救,不一会儿,洞口喧哗起来,他们十分紧张地注视着,企盼着公安武警的身影出现,可是很快他们的希望统统破灭了,进洞的还是刚才出去的人,不过他们有的挂了彩,有的被抬进来,人数也少了些,可能有被打死的。随后,四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拖进了于棚他们所在的小洞子,像破麻袋一样扔在地下。其中一个挣扎起来还要动作,持枪壮汉一脚踢在他腰上,那人哎呀一声翻了个身,正好把脸露给于鹏。
是马宽!
子午相交(61)
“马宽!”于鹏扑过去扶起他,另外几个人也呻吟起来,大家仔细一看,是许建和两个壮硕的公安。潘东明不知何时来到小洞口,看着里面忙乱的情景摇头道:“想不到你们几个战斗力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