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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异邦骑士-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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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门后面藏着一个手里捧着水晶球,会挥动魔法棒的老女人,或是嘴角长着撩牙,像吸血鬼一样的人,也都不足为奇。
  “还是算了吧!”我这样告诉自己,并且决定放弃敲门的举动。
  可是,就在我转身走向楼梯时,却听到从门内传来的咳嗽声。听声音,好像是一个难缠的老人家。咳嗽声虽然令人不愉快,但至少让我知道里面确实有人。我因此而有放心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放心了之故,我竟然想转身去敲门。或许是我真的不想去工厂的关系吧!
  我敲门了。
  “请进。”
  一个嘶哑的声音回应我的敲门声。果然是一个老先生。我一边闭起眼睛推开门,一边想着:如果觉得无趣,到时候掉头走人就好了。但是,张开眼睛时,意外地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的背部,他好像正在煮咖啡。
  我下意识地寻找刚才那个嘶哑声音的主人,只是,房间里除了那个年轻男子外,没有别人了。我想:眼前这个人是占星师的助手吧?
  说实话,我并不确定“御手洗”这三个字的发音,到底要读成“otearai”呢?还是“otarai”?或是“onteari”呢?我当下决定模糊其事,含含糊糊地用“otearai”和“otarai”的中间音带过。
  “请问……御手洗先生在吗?”
  “我就是。”这个年轻的男子非常有精神,几乎是用喊叫般的声音,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声音也有点哑哑的。他回头看我时,脸上闪过一丝紧张的表情。
  “那个……你就是御手洗……”
  “名字只是一种记号!”这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突然说,“在意名字这种事情,是俗气的行为;以为名字隐藏着人生的秘密,是愚蠢的想法。名字和一号、二号、三号之类的号码牌一样,只是代号。”
  “是……”
  虽然如此回答,其实我并不懂他的意思。
  “是‘mitarai’。如果你没有异议,下次请把我的名字读成‘mitarai’。”
  “啊,对不起。”
  我这么说,这位占星师却摇摇手,说:“哎呀!怎么念都可以的。我本来也想在招牌的汉字附上假名,可是……招牌挂得太高了,我拿不到……”他的声音愈说愈小,说完时已经就近坐了下来,并且闭起眼睛,纤细的手指按着眼睑,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大约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精神振奋时,讲话喋喋不休,侧脸如鹰,像个少壮派的大学教授,精神颓败时,就立刻变得有气无力,一副随时可能睡着的样子。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呆站在一旁。看他头发凌乱、眼睑浮肿,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刚才像老人家一样的嘶哑声音,应该也是刚睡醒的缘故。
  “你要喝一杯吗?”
  “喝什么?啊,不用了,我……”
  “我已经煮好了。你不喜欢咖啡吗?”
  “不,我喜欢咖啡。”
  “那就喝吧!你要把我的名字读成‘otarai’也没关系。读成这样,已经比很多人好了。”他说得很无奈,我可以了解他的心情,“啊,请这边坐吧!要加糖吗?糖呢?糖……糖……啧!请等一下!”
  占星师说完话,就走到后面的房间,从我的眼前消失。看来,我还是回去吧!喝咖啡时会找不到糖罐子的占星师,能帮我找回过去吗?我不认为。
  还有,我现在所坐的沙发,可能比某些被丢弃在大型垃圾弃置场的沙发还要破烂。不过,这个房间倒还算整洁;只是,这是和外面的走廊与门比较之下的结果。
  最令人讶异的是:窗户的地方,竟然有一套音响。
  这个地方实在让人无法联想到音响之类的东西。音响的扩音器上有唱片,唱片的封套上有“奇克·柯瑞奇”这个名宇,和一个穿着西洋盔甲,骑在马上,有如唐吉诃德的人物。
  和占星术有关的资料,并排在书架上;墙壁上有一个软木的圆盘,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像地球仪,但是比地球仪更复杂的天体球仪,看起来已经很陈旧。占星师终于拿着糖罐子回来了。
  “看!糖在这里。”他以牛顿发现地心引力般的口气,非常得意地说着。我除了说“噢”,没有什么可说了。
  “咖啡为什么非加糖不可呢?为什么喝茶就不用加糖?害我每次喝咖啡都找不到糖。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煮咖啡,都会忘记糖罐子。”他一边说一边加糖,却把糖撒在咖啡杯的周围,所以大概只有一半的砂糖,是掉进咖啡杯内的。
  我喝了一口……咦?这是什么味道?我怀疑这是咖啡,因为除了有一点点的可可亚味道外,这根本是一杯红茶。占星师自言自语地说道:刚刚起床,嘴巴对食物味道还很迟钝。
  御手洗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姿很随意,整个人都陷入椅子内了。
  “唉!还没有清醒哩。”他说的当然不是我,因为我醒来很久了。接着他好像在征求我的同意般,又说,“再来一杯吧!你也要吗?”
  我反射性地摇头。我的动作看起来或许像在抽搐吧!那样的东西喝一杯就很受不了了,我绝对无法忍受喝第二杯。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年轻的占星师脸上,仍然是一脸睡意的模样。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个奇特的占星师竟然让我一时呆住,忘了来这里的目的。虽然我对此行的成果,早已不敢抱持希望,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却让我有相识已久的错觉。或许我跟他真的本来就认识了,所以刚才他初见我的时候,表情似乎有点微妙。
  于是,我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源源本本地全部说出来了。老实说,我本来无意说太多,没想到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地说,把认识良子,和良子一起生活的事,也全都说了。如果御手洗给我的感觉不对,我应该不会告诉他和良子有关的事。
  大概是我觉得他和我是同一类的人,才会在没有防备的心情下,什么事情都告诉他。在倾听我说话的过程中,原本一脸瞌睡样的御手洗,不知是不是在咖啡的帮助下,竟然渐渐清醒,表情也认真了。
  “你能为我推算出我为什么丧失记忆?以前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我是几月几日生的吗?”
  “不可能。”御手洗冷冷的说,“出生年月日、出生日期和出生地,是利用占星术推算命运的三大条件。但是,要利用占星术反过来推算出这三大条件,目前是不可能办到的。”
  “我知道我可能是天秤座的。”我说出我昨天的想法。
  “天秤座吗?嗯,有可能。那么,你大概是早上十一点左右出生的吧!你将来或许会是一个名人。不过,你知道你是昭和几年生的吗?”
  “不知道。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几点生的?”
  “从你的脸看出来的。你的上升宫好像在射手座,我也是。我们有点像吧?”
  “呃,是吗?……”我可不认为自己和他长得像,起码我不会老是一脸睡眠下足的样子。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不妨聊聊天。”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禁露出不安的表情。
  他便说:“你担心我向你收取谈话费吗?这样吧!我们当个朋友吧,我当然不会向朋友收费。这就是占星师和医师不同的地方。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试着推算你的出生年月日。”
  突然要我变成他的朋友,我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正好如我所愿,我先问他音响的事。
  一提到音乐,御手洗说:“我是个神经质的狂热分子。”
  我口上称是。其实御手洗的神经质,不必透过音乐,就可以感受到。
  再问他奇克·柯瑞奇。他表示很喜欢奇克·柯瑞奇的音乐,还问我现在想不想听音乐?接着,这位占星术师的音响在占星术师的操作下,发出令人吃惊的巨大声响。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大声的音乐;不,应该说: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听音乐。
  当音乐撞击我的身体时,我感觉体内有被尘埃蒙蔽的部分,那一部分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现在,那个部分开始活动了,它张开入口,接受这美好的音乐。
  我的身体逐渐热起来,曾经被遗忘的冲动复苏了,这个感觉让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钢琴弹奏的每一组音符跃出来,都让我脑子一片恍惚,好几次感动得眼角发热。
  我记得!我的身体清清楚楚的记得这种感觉。没有错,这是我喜欢的东西。无上的喜悦,让我忍不住对着占星师叫好。
  但是,音乐的声音太大了,他根本听不到我在说什么,所以只是答非所问地回答我。我因为太高兴了,便不断地对着他点头。
  这张唱片听完后,御手洗换了一张吉姆·霍尔的唱片。我一边听着这张唱片,一边走到窗边,看着窗下的街景。
  多么脏乱的地区呀!灰色的屋顶几乎完全掩盖路面,走在路上的行人的衣服颜色,和道路的色泽没有两样,都与大竹部长的衣服同一色。
  但是,隔着玻璃的这个室内,和室外有着很不同。除了良子的房间外,我第一次喜欢另外一个空间。这里也是一面镜子也没有。
  认识御手洗,并且拿他和我自己做比较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有自闭症。当我说也想买奇克·柯瑞奇的唱片,好和良子一起听时,御手洗就说:“元住吉的唱片行里或许没有这样的唱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的唱片可以借给你。”
  我要回去时,他一再说:“欢迎你随时再来。”看来他好像不讨厌我。我想:今天真是来对了。我的心情变得非常好。
  走向车站时,我紧紧拿着御手洗借给我的唱片,心想得赶快去买音响了。但是,我也同时想到:糟了,忘了带印章了。
  昨天晚上部长说必须拿印章,才能领取工作奖金。今天出门时,如果有带良子的印章出来,现在就可以直接去工厂了。
  急急忙忙回到元住吉后,我抄捷径回公寓,所以没有经过良子工作的蛋糕店。一进到房间,我立刻打开小衣橱的抽屉相餐具柜的小抽屉,但是都没有看到印章影子。
  良子很会收纳东西,什么东西都收藏得好好的,真后悔昨天没有先问她拿印章。幸好就在我想放弃寻找,出去外面打公共电话问她时,终于在餐具柜小抽屉的深处找到了。
  “好极了!”我边想着拿出装着印章与印泥的小盒子时,看到盒子下面有一包用绣花手帕包起来的东西。四四方方的手帕包里着的东西,大概是钱包吧!
  虽然觉得私自打开良子的东西,是不好的行为,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躯使,拿起手帕包,打开来看。看到手帕包里的东西时的感觉,我到现在还无法忘记。
  正文 第10章
  我呆坐在被炉桌前,心里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驾驶执照上面当然有照片,也有名字。名字是益子秀司。这……就是我的名字吗?
  出生年月日是昭和二十六年十一月十八日。这个日期出生的人,不属于天秤座,而是天蝎座。户籍是山口县荻市樽屋町十四……
  我对这个地址一点印象也没有。那么,住址呢?
  东京都荒川区西尾久一之二十一之十八,樱庄四号室
  我觉得我的心跳速度加快了。去驾驶执照上的住址看一看,或许就能知道我的过去!想到这里,我就很激动,同时也对良子产生一点点不信赖的感情。良子应该早就从这一张驾驶执照上知道我的名字了,却不明白的告诉我,还帮着我想新的名字。
  然后,我感觉到我与良子的现在生活,可能面临毁灭的危险性。那张驾驶执照上的住址里,或许住我的妻子,甚至于子女。
  想到这点,我突然能够理解良子隐瞒我的心情,也就不再责怪良子了。对良子而言,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她最想保护的东西。
  但是,她是什么时候拿到这张驾驶执照的呢?今天晚上再问她吧!至于这个住址,早晚是要去看一看的,无论如何我都想去一探究竟。
  我把驾驶执照放入上衣的口袋里,离开公寓房间,到车站前的书店,翻阅东京都的分区地图。荒川区西尾久在都电车荒川线上,地址的所在地,应该就在荒川线的宫之前、山手线的田端、东北线的尾久车站这三点的中间位置上。
  要不要买地图呢?我很犹豫。没有地图的帮助的话,要找到那个住址,恐怕要花相当的时间与力气,可是我又不想让良子看到我买的地图。考虑之后,我还是买了;不要把地图带回家里,用完之后便丢掉,就行了。
  坐在电车里时,我想了很多。自从认识良子以后,我就迷恋上她,脑子里只有良子。我这样形容自己,好像有点突兀,但是别人眼中的我,一定就是这样的吧!
  这些日子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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