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断情丝-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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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
袁中笙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她却要在这里服侍脾气暴戾,喜怒无常的寿菊香,与她的愿望,实是大相违背,她的心中,十分恼恨,但是却又不敢说出来。
她一声不出,抱起了寿菊香,回到了屋中,将寿菊香放在一张椅上。
寿菊香又命她在一只架子上取下一只盒子来交给袁中笙,袁中笙打开盒子一看,只见盒中放着七只人皮面具。
那人皮面具只是极薄的一层,袁中笙随便取上一只,戴在面上,取起一面铜镜,对着镜子一照,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只见在镜子中的,是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
袁中笙动了动眼耳口鼻,镜子中的中年汉子,也照样动着。当真连袁中笙自己,也难以认得出镜中人就是自己!
袁中笙心中感到一丝凄然的欢喜。
因为戴上了这面具之后,当然不会再有人认识他,他隐名埋姓,从此不理世务,这一点总是可以做得到的。他也不将戴在面上的面具除下,只是将其余六个,放入了怀中,道:“师傅,我这就去了。”
寿菊香道:“你要记得,就算你得不到那玄铁神手,也要设法将之毁去,使别人不能再以这玄铁神手来对付你。”
袁中笙低下头,答应了一声,便向外走去。
只听得文丽忽然道:“小师叔,你等一等。”
袁中笙站定了身子,便又听得文丽道:“师祖,小师叔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方始回来,你可准我送他一程么?”
寿菊香“嗯”地一声,道:“送到谷口,立时回来。你别以为我身子不便动弹,便无法对付你了!”
文丽听了,不禁打了一个冷震,道:“徒孙万万不敢存此妄念!”
寿菊香冷冷地道:“少废话,快去快回!”
文丽急步来到了袁中笙的身边,袁中笙本不愿文丽送他,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却也是无可奈何。两人一齐走了出去。
才出门不久,文丽便道:“师哥,我刚才看到那七只人皮面具之中,有一只是一个中年妇女的,你要来无用,不如给了我吧。”
袁中笙从怀中取出了那几只人皮面具来。果然其中有一只是一个中年妇女,他便给了文丽。
文丽藏在怀中,道:“师哥,你此去准备如何走法?”
袁中笙呆了一呆,道:“我又何尝有目的地?”
文丽道:“你当然是向北去了,那玄铁神手,本身并没有用处,得到神手之人,不论是谁,都要到武当山玄武洞去的,你说可是?”
文丽的一句话,陵地提醒了袁中笙!
本来,袁中笙虽已知道那玄铁神手,落到了南海生生岛主史媚的手中,但仍是觉得茫无头绪,如今听得文丽一说,才知道史媚迟早,也要上武当山去的,自己何不也上武当山去?
若是碰巧能得到那玄铁神手的话,那么就算不欲生事,总也可以安心得多了。
所以他忙道:“师妹,你说得是,我决定向北去,到武当山附近去看看。”
文丽忙道:“师哥,那你可记得了,千成不要半途又改变了主意。”
袁中笙听得文丽这样叮咛自己,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道:“你此言何意?”
文丽一笑,道:“如今你不必多问,日后自会明白。”
袁中笙也不知道文丽是在弄什么玄虚,点头答应,道:“我不改变主意就是了。”
说话之问,已经来到了谷口。
文丽叹了一口气,道:“师哥,你自己保重,我要回去了。”
袁中笙握住了她的手,心中也是感叹之极,半晌,才道:“师妹,你和寿菊香在一起,千万可得小心才好。”
文丽听得袁中笙直呼寿菊香之名,心中不禁一怔,但是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自己会小心的。”
文丽一句话才出口,眼圈儿便红了起来。
袁中笙虽然十分不值文丽为人,而且追根究源,一切的烦恼,几乎都可以说是由文丽去偷盗冯大侠夫妇的那一对短剑而引起来的。
但是袁中笙终究是一个忠厚人,当他想及自己和文丽间的关系,以及在这一年多来,文丽连和自己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他心中不禁一软。
他叹了一口气,道:“师妹,你别难过了,我们还能见面的。”
文丽的双目之中,泪花乱转,一声不出,呆了片刻,一个转身,便向谷中,奔了进去。
袁中笙望了她的背影片刻,摇了摇头,也叹息了一声,便向北疾奔而出!
袁中笙一直向前奔去,他此际功力已然极高,每一个起伏间,便是三四丈远近,一口气奔出了二十来里,也不觉得疲倦。
在那时,他已经接近要奔出高黎贡山了,只见前面,有几个人在缓缓而行,定睛看去,那十来个人,都抬着树枝札成的架子,架上都躺着有人。
袁中笙一见这等情形,便知道那是受了伤的几个人,被人抬着回中原去。
袁中笙连忙身形一隐,隐到了一株大树之后。
他这些日子来,已被武林中各门各派的人追捕搜索,弄得心惊肉跳,所以一见有人,便立即本能地躲了起来,唯恐为人发现。
及至他躲起之后,他才陡地想起,自己已得了寿菊香所赠的人皮面具,连自己照镜子,也认不出自己是什么人来,旁人如何还能认得自己?只怕放心大胆地向前走去,也不要紧了。
他连忙自树后闪出身子来又向前奔了过去,渐渐地与那一伙人接近了,他虽知人家一定认不出他来的,但是他心中还是十分紧张。
等到他奔到了那伙人的近前,那些人回过头,向他看来之际,他一颗心,更是跳得厉害。他看到川东双侠等高手,都躺在架子上。抬着担架的,也全是各门各派中的高人,只是不见苍云老人和天一叟。
等袁中笙在他们身边经过之际,才有人问道:“阁下何人?”
袁中笙强自镇定心神,道:“闻得三派掌门,在此有事,想赶来出一份力,却不见他们。”
袁中笙的话才一出口,便引起了一阵叹气和诅咒之声,有人道:“朋友,你来迟了一步了!寿老贼和袁小贼已大获全胜了!”
又有人道:“朋友, 你还是快回去的好,只怕寿老贼、袁小贼趁胜追击,中原武林,大劫将至了!”
另外几个人,七嘴八舌,全是将寿菊香和袁中笙两人,相提并论,骂得两人狗血喷头,咬牙切齿,恨不得剥两人之皮,食两人之肉!
袁中笙听得出完了一身冷汗,又一身冷汗,他和众人一齐走出了两三里,苦笑了一声,道:“既是如此,那我先走一步了!”
他一提真气,便向前疾掠而出。
他在掠出之际,还听得身后有人道:“这人武功甚高,不知是什么来历,莫不是寿菊香和袁中笙派来的么?”
另有人“呸”地一声,道:“若是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派来的,早已下手杀人了!”
袁中笙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难道真的这样凶恶么?
他苦笑着,飞快地向前奔出,似乎只要奔得快些,他心中的烦恼便会少一些一样。
一连几天,他日间赶路,夜来心事重重,转侧难眠,便索性练寿菊香所授的那最后几句“太阴真气”的口诀。几天下来,他已经发觉,“太阴真气”功夫的精奥之处,倒有一半,是在那最后几句的口诀之中!
在这几天之中,他功力又突飞猛进。
他在练那几句口诀之际,不自由主想起了霍贝,想起了北崆峒十七峰的妖人来。他知道自己当时虽然未曾隐瞒一字,但是北崆峒十七峰的妖人,所得的“太阴真气”功夫,却是不完全的。
他接着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傅马放野来,那是最令得他难过的一件事!
本来,他以为自己只要将师傅救了出来,那师傅一定会原谅自己的了,怎知事情的结果,却完全与他所设想的相反!
他的师傅绝不原谅他,武林中人,也没有一个原谅他的!
他想念着霍贝,以为霍贝是他的知己。
他更想念着费绛珠,他知道,无论如何,费绛珠是不会怪他的。但是费绛珠在什么地方呢?这次前赴中原,是不是能找到费绛珠呢?
一路之上,袁中笙思潮起伏,难得安宁。
那一天傍晚时分,他进了昆明城城门,本来,他并不想在城内多逗留的。
因为他知道,凡是从高黎贡山退下来的各路高手,这时只怕大都也在昆明城中休息,自然是最好不要和他们见面。
但是,当他在城中饭店内吃饭之际,他却改变了主意。不出他所料,城内大街之上,许多熟口熟面的武林中人,在来来往往,大都是愁眉不展,或是满面怒容。在饭店中,有几起武林中人,也是食不下咽,在唉声叹气。
在袁中笙左边一桌上,有两个大汉正在交谈,一个道;“峨嵋怪快车轩,竟对柏神医下跪,这真是天下未闻之奇了。”
另一个道:“车怪侠为了要请柏神医救他师兄,他这一跪,武林中人,谁也不以为耻,反而对他敬仰之极!”
那一个道:“说得是。”
袁中笙听了,心中也不禁暗暗感叹。
因为车轩的脾气之硬,世所皆知,他最是高傲,只怕一生之中.除了对他的师傅跪过之外,柏神医还是第二个人而已!
车轩为了师兄,肯做平时绝不肯做的事情,师兄弟情笃可知,他的行动,自然也叫人钦佩。
袁中笙再侧目听去,只听得那两个人同声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天灵上人的伤势,实在太重,连柏神医也为之束手无策!”
袁中笙一听到此处,也不禁停下箸来,长叹了一声。
这几天来,聚在昆明城中的武林人物,谁不在长嗟短叹?所以袁中笙突然长叹,也没有人来注息他。
另一桌上,也有人在叹气,接口说道:“天灵上人火毒攻心,除非有一个身怀纯阴至柔绝顶武功的人,以本身阴柔之气,护住了天灵上人的心脉,历十二个时辰,天灵上人再能接受柏神医的治疗!”
那两个人道:“天下内功至阴至柔的人,倒不是没有,离得最近的,使是寿菊香。”
那两个人的话才一出口,饭店之内便响起了一阵责叱之声,那两人自知失言,低头不语。
另有人道:“据柏神医说,天灵上人捱不过今夜子时了,天灵上人一死,怪侠车轩自然去和寿菊香拼命,可怜峨嵋两大高手,平日行侠仗义,何等使人钦佩,结果却落得这样下场,实是苍天无眼了!”
袁中笙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霍”地站了起来,道:“各位,谁知道柏神医的住处?”
那几个人定睛向他看来,有人道:“朋友,你可是想去求医么?柏神医大破往例,这两天来,目不交睫,为武林同道治伤,我看你伤得不是太重,还是别去麻烦他了吧。”
袁中笙道:“我不是去求医的。”
那人面色一沉,道:“然则阁下莫非是想去找怕神医的麻烦,那不如先找在下。”
袁中笙忙道:“不是,不是。适才听得各位讲起,天灵上人之伤,需要一个内力阴柔之人,运本身功力,护住他的要害。在下刚好学过两天那样的功夫……”
他话未讲完,已有人冷冷地道:“柏神医曾说,要功力十分高强才行!”
袁中笙叹了一口气,道:“在下不敢言武功高强,但总想尽力而为,救人一命。”
座中有人道:“你由此向东,见有转弯,便转南而行,在一株大树之旁的大宅第,便是柏神医的住所了。”
袁中笙拱拱手道:“多谢。”
他也不等吃完饭,便走出了饭店,照着那人所说走去,不消片刻,便已到了一所极其宏伟的大宅面前。
只见宅第之前,来往行人不绝。袁中笙走到近前,抬头看去,果然好大的气派。
朱漆大门两旁,挂着两副大联,金幌幌的高挂,左边是“阎王叹空殿”,右边是“小鬼悲无差。”那自然是说,柏神医医道之好,功能起死回生,令得阎王、小鬼俱皆无事可做。
这口气之大,若不是真有才能,只怕早已被人将之拆下来了。
袁中笙在大门面前,站了片刻,正在寻思如何去见柏神医之际,只听得一声长叹,从大门之中,跨出了两个人来。
走在前而的那一个人身形极矮,但是两条手臂却长得惊人,猴形猴面,老远看去,十足是一头猴子,相貌异特之极。
而跟在他后面的一个,垂头丧气,面容憔悴,却正是峨嵋怪侠车轩。
两人到了大门口,车轩苦笑道:“柏神医,我师兄伤重难治,也不关你事,你何苦来?”
袁中笙一怔,心想,原来那其形如猴的人,就是神医柏永乐!
只听得柏神医道:“我不能救活天灵上人,如何还有脸面挂这副对联?”
他话才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