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明天系列-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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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对于生活在月球上的人来说,把东西藏在月球拱形屋外面确是比较安全的。人们只是为了从事特定任务才偶而涉险外出。因此他为了寻求安全的藏匿地点,会排除万难毅然开窗,不借使自己暴露于他下意识认为是真空状态的环境之下。支配他这样做的内心思想是:在有人居住的设施之外的地方更安全。…
塔利亚费罗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你提月球干什么,厄尔思博士?”
厄尔思和蔼他说:“不过是举个例子。我到目前为止所说的一切对你们三个人都适用,下面要谈到极其关键的环节了,也就是终夜的问题。”
塔利亚费罗皱起眉头。“你指的是维里叶死去的那一夜?”
“我指的是随便哪一夜。注意,即使你们之中有人认准了外窗台是个安全的藏匿地点,可谁会神经错乱得把它当作藏匿没冲洗过的胶卷的安全地点呢?诚然,扫描器用的胶卷感光不十分灵敏,显影时周围条件可以将就一点。散射的夜光对它没有太大影响,或散射的日光在几分钟内就会使它服废,而直射的阳光会使它立刻报废。这一点谁都懂。”
曼德尔说:“说下去,厄尔思。这说明了什么呢??〃
“你别催我,”厄尔思撅起嘴说,“我想让你们弄个一清二楚。罪犯首先是要保证胶卷的安全,这是一“件对他本人和对全世界都极其有价值的东西,又是仅有的一份记录材料。他为什么要把胶卷放到早晨一出太阳它就几乎不可避免地会立即报废的地方呢?唯一的解释是他根本没预料到早晨要出太阳,也就是说,他认为黑夜是永恒的。
“但是黑夜并非永恒的。在地球上,它们与白昼交相更替。即使是长达六个月的极地之夜终究也有终尽之期。谷神星上一夜只有两个小时,月球夜则要持续两个星期,它们也都是有终期的夜。塔利亚费罗博士和里格尔博士都知道白昼是一定会来临的。〃
考纳斯站了起来。“可是,第一……”
温德尔·厄尔思直盯着他。“不必再等了,考纳斯博士。水星是太阳系中唯一只有一面朝太阳的大夭体。就算把天平动也考虑在内,它的表面还有整整八分之三是永远见不到太阳的名符其实的阴暗面。那里的极地观察站设在阴暗面的边缘。十年来你已经习惯于长夜无穷尽的实际状况,习惯于阴暗地带永远是漫漫黑夜的现象了。所以你放心地把未冲洗的胶卷放到地球的夜幕之下,兴奋之中忘记了夜是要终结的………
考纳斯想要开口讲话。等一………
厄尔思毫不放松。“我听说当曼德尔调节维里叶房里的起偏光镜的时候,你看到阳光就叫了起来。那是你头脑中对水星阳光根深蒂因的恐惧呢,还是你突然意识到阳光会对你的计划起什么作用呢?你冲上前去。你是想去调节起偏光镜呢,还是想赶快去看看那报销了的胶卷呢?”
考纳斯跪倒在地。“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想跟他谈谈,只是想和他谈谈,他朝我嚷起来,就倒下了。我认为他死了,论文就在他枕头底下,一切就随之发生了。一件事引导起另一件事,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就弄得不可开交无法脱身了。可这我决不是有意的,我敢起誓。〃
他们围着他形成一个半圆形,温德尔·厄尔思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呜咽不已的考纳斯。
一辆救护车来了又去了。塔利亚费罗终于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对曼德尔说:“先生,我希望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致于伤感情。〃
曼德尔同样拘谨地回答说:“我认为我们大家最好尽可能地把过去二十四小时中发生的事全忘了。〃
他们站在门口准备告辞,温德尔·厄尔思微笑着低下头,说道:“对了,还有我的费用问题。〃
曼德尔带着吃惊的表情看着他。
“不是钱,”厄尔思赶紧说。“但是等第一台供人类使用的质量转换装置建成的时候,我希望马上为我安排一次旅行。”
曼德尔还是困惑不解。“先等等,到外太空去旅行可还为期尚远哪。”
厄尔思赶快摇头。“不是外太空,不是。我想到新罕布什尔州下瀑布城去走去。”
“没问题。可是去干什么呢?”
厄尔思抬起头来。使塔利亚费罗大感意外的是:这位外星学家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交织着羞怯与急切的表情。
厄尔思说:“我从前……很久以前的事了,……认识那儿的一位姑娘。好多年了……可我有时候想……”后记这个故事初次发表于1956年。有些读者可能知道,其后的事太发展超越了其内容。1965年,天文学家们发现水星并非总是有一面永远朝太阳,而是有一一个大约为54天的自转周期。因此它的各个部分都要轮流暴露在阳光之下。
是啊,我除了祝愿天文学家们诸事顺遂之外,还能怎样呢?
不过我断然拒绝修改这篇故事去迎合他们的非非之想。
丑孩子
爱狄斯·费尔露小姐在出门之前,总是习惯地把自己的工作服弄平,她随身带着笔记本和钢笔,虽然她已养成不爱作笔记的习惯,除非是她觉得特别重要的报告。
她手里拎着一个小提箱,遇到人就说是为着她的男孩带的游戏玩具,所以,她总是笑容可掬地去寻找那个孩子——一个不停地向她提出问题的丑孩子,只要他见到爱狄斯·费尔露小姐来,就会远远地朝着她不断地挥手,表示敬意。
跟往常一样,这个丑孩子知道费尔露小姐已经走进了大门,于是马上走过来,嘴里不停地嚷嚷着:“费尔露小姐,费尔露小姐——,”他那颤抖的声音听起来既亲切又含糊。
“蒂姆斯,”她高兴地叫着,同时把手按在他蓬松的褐色头发下面那个长得畸形的小脑袋上,“没有出事吧?”
丑孩子急切地问:“杰利还会来玩吗?一想起我和他之间发生过的不愉快事情,真感到抱歉。”
“现在你不必再想那些事了,蒂姆斯,那就是你哭的原因吗?”
“不全是,费尔露小姐,因为我又在梦幻了。”
“又梦见了谁?是杰利吗?”费尔露小姐咬住了自己的了嘴唇,“我知道,杰利这个家伙又会给你带来痛苦。”蒂姆斯点点头,表示是这么回事。一丝微笑掠过了他的脸部,他那长长的牙齿全都显露出来,向前稍稍凸出的嘴唇微微地伸展了,他说:“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离开这里呢?费尔露小姐。”
“快了,”她温柔他说,“你很快就会长大的。”这时她感到自己心碎了。
费尔露小姐让蒂姆斯搀着自己的手。她非常喜欢接触蒂姆斯那干燥又粗糙的手心皮肤时所产生的温暖感。蒂姆斯拉着她穿过三间房子,这里确实是很舒服的。是的,在以往的七年中,原先那个住宅对于这个丑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座监狱。
蒂姆斯和费尔露小姐一块来到一扇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一片矮小的树林,这是世界的一个局部。现在,树林好象抹上了一层朦胧的夜色。树林边有一道栅栏,栅栏上挂着一块着了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蒂姆斯把自己的鼻子贴在玻璃上问:“那是什么地方?费尔露小姐。”
“一个好地方。”
费尔露小姐看着蒂姆斯瘦弱的身躯和贴在玻璃上的鼻子时,觉得他很可怜。他的前额扁平而且有点后塌,有一簇头发盖在上面。
他的后颅骨突出,好象使他的脑袋变得特别沉重,所以它总是下垂着或者向前弯曲,以致整个身体也成为一个弓形。他的脸上看上去似乎就是皮包骨头,没有肌肉,眼眶深邃,宽大的嘴巴向前突出,甚至超出了他那扁平的鼻子。他没有下巴,只有一个成光滑弧线的颚骨。
按他的年龄,他长得大小了,两条细而短小的腿也已经全被压弯了。
他是一个很丑陋的小男孩。但是,费尔露小姐却异常爱他。这时,大概由于她的怜悯之情,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她摇着头,并把牙齿咬得紧紧的:“他们将不会再杀死他了,不管什么事她都愿意去做。然后,她迅速地打开了提箱,取出里面的衣服。
费尔露小姐跨过“斯推歇斯”的门槛,那是在三年前,她第一次听到“斯推歇斯”这个名称。从前她从来就不知道有这个地方。那时候还没有人知道这个名称,除非是在那里工作的人。费尔露也是在她到了那里以后才知道的。当时,这个地方的人正在登广告,需要招聘一个有生理学知识,有临床化学经验,而且十分疼爱孩子的妇女。费尔露曾经是一个产科医院病房的护士,所以,坚信自己符合招聘条件,决定应聘。
格雷德·霍西金的姓名牌放在书桌上,姓名后面还写着哲学博士的学衔。霍西金用大拇指搔着自己的面颊,静静地看着费尔露小姐。
费尔露小姐呆板地站着,显得很紧张,觉得自己的脸在抽动。她在想:“这个人一定没有哪一位女人肯嫁给他。”他长得这么肥胖,又是秃顶,他的嘴总是紧紧地抿着。但是她又想到这里的工资比她所想象的还高,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她耐心地等待着。
霍西金问:“你真的疼爱孩子吗?”
“我说不出究竟是疼爱,还是不疼爱。”
“或许你只喜欢好孩子吧!漂亮的、干净的孩子。你懂得教育孩子的方法吗?”霍西金又问。
费尔露小姐回答:“孩子总是孩子,霍西金博士,不管是好孩子,还是有缺点需要帮助的孩子,毕竟都是孩子。”
“那么,假如我们录用你——”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让我担任这项工作了?”费尔露小姐问。
霍西金心不在焉地微笑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他明朗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妙的表情,他说:“我很快就可以作出决定,因为这项工作带有试验性的,我也可以让你同样快地离职。你真想获得这次机会吗?”
费尔露小姐想了一下说:“是的。”
“好,我们一言为定。今天晚上我们就准备建成‘斯推歇斯’,我想你最好立刻就上任吧!明天早上八点钟到这里来,如果你能在七点半到达这里,我就更要感谢你了。”
“但是——”费尔露小姐还想说什么,霍西金博士却摇了摇手:
“好,现在到此结束吧。”他发出一个信号,一位微笑着的秘书马上走进来,把费尔露小姐带走。
费尔露小姐在霍西金博士关着的大门前,足足站了好几分钟。
她想,“斯推歇斯”是什么呢?她百思不解。在这样一幢没有装饰的大房子里,在这样一批临时招来的人中间,哪里有什么孩子?她暗自思忖,晚上是否应该回去一次,或者去教训那个态度傲慢的人一顿。
她知道,如果她真的去了,她一定会失败的。因此,她决定还是先去看一下孩子的情况为好。
费尔露小姐在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准时来到了这里,她没有通报自己的姓名和职务就被放行进去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都知道她的姓名和即将要做的工作。当她向里走的时候,发现自己踏在一块滑动垫木上。
霍西金博士在里面,他冷冷地看了费尔露一眼,轻轻地招呼了一下:“费尔露小姐。”霍西金甚至没有顾及让她坐下,因此,费尔露抱怨地膘了他一眼,自个找了个位子坐下。
他们来到阳台上,朝着下面的一个坑看。坑里面摆满了各种仪器,看上去它的形状象一航宇宙飞船的中心操纵盘,还有一架正在工作的计算机。坑的另一边被隔离开来,筑了一个没有天花板的房子,一个体积很小的房间。在阳台上,费尔露就能看到这间象玩具似的小屋,她还能看到其中一个房间里摆着的一套电子炊具和固定的太空用品;另一个房间似乎准备作浴室用。她相信,在剩下的一个房间里一定可以看到一张床,一张小小的床。
霍西金博士正在对另一个人讲话,加上费尔露小姐,三个人就把整个阳台占满了。霍西金并没有向另一个人介绍费尔露小姐,费尔露小姐只好站在一边打量这个人。此人瘦瘦的,看上去已是中年人了,长着小胡子加上一对深陷的眼睛。这个人好象正在忙着向四处打量,他说:“现在这个时候我可不愿意装出对这里的一切都懂的样子,霍西金博士,我的意思作为一个外行人,我希望弄懂它。至少先让我搞懂一部分,然后再去搞懂更多的东西,这完全可以办到的。
你将来要达到的目标是模糊不清的,它需要更多的才能——,但是,现在你仅仅开始走了第一步,而且是令人费解的一部分工作。”
“假如你允许我使用比较法,台弗纳,那么我将能够说明我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