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胡不归-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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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跑上来的僵尸一掌落空。
“哎呀!”宁采臣视力不好,没看清楚脚正踩在僵尸烂肉的黏液上,扑通一声摔了个五体投地。
“吼!”运气极背的僵尸又是一捞落空,郁闷啊!
“对不住,对不住!”宁采臣连忙道歉,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心中不免嘀咕,燕道长的腿好像有点畸形。
为了当前美食不得不迁就一下弯腰下来的僵尸正处于低下头来的状态当中——
“砰!”一人一妖各退三步。
第三次!美食第三次从自己的眼前逃出去,并且还学会了反抗!僵尸顿时暴怒,“吼吼吼!”
宁采臣揉揉眼睛,再揉一下,“年姑娘,你,你觉不觉得燕道长的样子……哇啊啊啊啊,妖怪啊!”书生两眼一翻,“小生,小生最怕,最……我死啦……”
“胡说!”冬天从后面顶住他颓下来的身体,“你没有死!”
“……我死啦……”宁采臣挣扎着。
“你没有死!”冬天死命地捏他。
“小生……小生……为什么不可以死?”宁采臣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不免心生怨怼。
“因为僵尸不吃死人!”冬天咆哮道,“你死了它们就要吃我了!”意思就是你最好快点上去给它们吃吧。
人哪!
斜坐在房顶上的燕赤霞冷冷一哂,这就是人哪!
一旦处于生死关头,什么礼仪廉耻,什么道德仁义,全是他妈的狗屁!也幸亏自己没有真的让这个女人承担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否则天下苍生若真的落到她的手里,那只怕比妖魔在这世上横行更加可怕吧。
解下腰间的葫芦掀开盖子,任那晶莹剧透的酒液好像天际飘拂过来的夜的泪水,洗去不甘和愈来愈沉重的心痛。燕赤霞知道自己看着明月的时候也就像他酒葫芦里的药酒,越来越少了。
寂寞啊!
“你,你,你竟然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宁采臣双手颤动,手指乱点,却给冬天一把拽住又往僵尸们的方向推过去,“啊——”
“快点快点给僵尸吃掉!”冬天跳脚暴吼,“僵尸吃了活人以后因为要吸纳生气,所以就会有一段时间僵滞住不能动,那我就可以逃啦!呐呐,我不会忘记你的,逢年过节,我会记得给你三炷香……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但是小生不,不想给僵尸吃掉啊!”宁采臣连滚带爬地转过身来,“小生,也有很多很多心愿没有了结,小生……哇啊!”冲得太急,后脚踩到前襟的下摆,整个人呈现五体投地的姿态往冬天身上扑过去。
“砰!”一声巨响,冬天狠狠被撞在地上,背脊痛得就像要裂开来一样。
嗒——猛然间脸上一凉,一滴水落在面上,接着毫无预警地便是书生的哭泣声传入耳中,“小生,跟娘亲约、约好了,要骑着高头大马去见她,求求你让我再见她一面——”
他香蕉的眼泪!刹那间,就在刹那间,冬天愤怒地闭闭眼睛,好吧!她承认,自己已经心软了。
“你——快闪!”安慰的话夭折在咆哮而来的僵尸怒吼中,那具显然不死心的僵尸正双手僵直地朝他们插过来,而迟钝的宁采臣这时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
不良少女一咬牙,“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她吼着,双手却已经用力推开宁采臣的身体,“啊——”
剧痛!代替那个白痴书生承受了这样一下狠招,好好的胳膊上硬是出现五个血淋林的窟窿。
“王八蛋!”冬天踉跄着爬起来,用没有受伤的另外一只手狠狠抓着顺手从地上捡起来的木棒,“插我?香蕉你个僵尸!”一棒子扫过去,打在僵尸脸上。
然而这样的动作对于僵尸来讲就像被一只蚊子叮了一口似的,连脖颈都无需扭动一下。肉烂成糜的手臂一挥,冬天整个人就飞出去撞在墙壁上,鲜血立刻就从她口中喷出来。
“我,不会死的!”抹一把腔上的血,冬天喃喃念叨着爬起来,走过去,又是一棒子从僵尸的头上砸下去。
正向宁采臣走过去的僵尸被突如其来的骚扰激起凶性,抬起腿一脚踹在冬天的身上,少女立刻就又飞了出去。
“砰!”猛烈地撞在墙壁上,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年,年姑娘……”抽泣中的宁采臣也看不下去了,“你,自己逃吧!”
躺在血泊当中,冬天挣扎着坐起身,“我不会死的!”她甩甩头抹掉脸上的血,再一次爬起来,走过去,一棒子打下去。
“吼!”好事接二连三被打断,僵尸怒不可遏,索性转过身对付冬天。才一个动作,不良少女手中的棒子已经断成两截,而她娇小的身体也已经被它猛然举起在半空当中,“嗽呜——”
“呸!”一口含血的唾沫吐出去,冬天一伸手就给了僵尸一个耳光,“我不会死的!”她再一次重申,冰冷而且湿漉漉的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喂喂,再讲一遍,再讲一遍!”身体还躺在床上的冬天一把拉住正准备走人的宁采臣,“我昏过去以后,燕赤霞是怎么收拾那两具僵尸的?”
“你不是已经听了三遍了吗?”宁采臣苦笑道,“小生一想到当时的场面,现在都还觉得两腿软软的,年姑娘你就不要再让我回忆了行不行?”
“胆子那么小,还亏你是男人!”冬天撇撇唇,手却依旧拉住他的衣襟,“再讲一遍啦——”
拖长的声音酥酥柔柔的,宁采臣浑身抖一抖,感觉是比面对着僵尸还要可怕,只好妥协。
“最后一遍了,小生只讲最后一遍了噢!”
“讲啦!”冬天兴致勃勃。
“话说当时的场面,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屋子里面一片漆黑,半点景物都看不见,只有那些可怕至极的腐臭味道充斥了整个空间……”
“乱讲!”冬天忍不住道,“明明还有蜡烛在点着的,虽然不是很明亮,但是要看人也足够了。”
书生大为不满,“小生这是渲染气氛啦,呃,总之那些僵、僵尸的嚎叫和臭味充斥了整个空间,也没人注意是不是蜡烛还亮着……小生当时就想,完了完了,这辈子就这么可就算玩完了,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光宗耀祖,什么颜如玉、黄金屋,都是一场梦幻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金光乍亮,猛然间就看见一个衣袂飘拂、神情端肃的俊美道士手持金钱剑,口中轻斥一声‘妖孽,’……”某个人完全忘记了自己听故事人的立场,直接就把故事接了下去,“不过,当时他的衣袂到底是怎么飘拂,神情是如何端肃,你,你倒是给我说啊——”
书生大为哀怨,“小生当时全被那金光晃了眼睛,怎么看得清楚这样的细节?”
“啧!”冬天大为不满,“你真是没有专业水准耶!算了算了,后来呢?”
“后来啊,那阵金光一闪,那些僵尸就好像看见了催命符一样,手脚稍微慢一点,被金光碰一下就是一阵轻烟冒出来,啊啊,你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他,呃,救下来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一具僵尸绕到了燕赤霞的背后,眼看就要向他伸出鬼爪,小生我连忙大叫一声‘小心呐’——”
“乱讲,乱讲!”冬天叫起来,“你前面两次都不是这么说的。”她申斥,“你明明就说当时另一具僵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燕赤霞的背后,它猛然探出鬼爪抓向道士的背后,而燕赤霞却像背后生了一双眼睛似的,虽然手中抱着我但丝毫不损害他动作的敏捷,猛地一招‘苏秦背剑’,低头,弓背,脚踵轻转,以一个绝妙的角度斜刺上去,剑长三尺三分,倒有两尺没入了那腐尸的体中……”
轻喘一口气,冬天的脸上竟然露出微笑的表情,“那时,房中依然阴风阵阵,但吹过来的时候偏偏只是轻拂起他的衣角,明明是在除魔啊,在他,却好像变成了一场,一场顶尖男模秀……”轻喘一口气,少女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真是帅呆了!”
“小生,小生……”宁采臣张口结舌了半天,“算了!”他挥挥手,其实心中是颇为哀怨的,明明自己也有功劳的,为什么最后却全变成了道士的光彩?
“啊,年姑娘!”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书生一直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本来明明是要我去喂那些僵尸的,后来为什么又要救我呢?”
刚巧从外面买了药回来的燕赤霞正走到门口,听见这句话顿时连他自己也呆住,正要敲门的手举在半空当中,身体也一并僵硬住。
明明本来是要让她去死了的,为什么后来又要救她?
那时,僵尸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捏、只要再等上片刻,这个不应该存在的错误就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所有的错误的印记也就此消失不见。但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却出手了。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她说“我不会死”,那时候她的眼神是如此的盎然生机,那时候她的信心强大到让多年修炼的自己也失去了控制的能力?
不,都不是。真正的原因也许自己永远也说不出口,但是心里却隐隐这么知道着,自己想找一个可以在自己死后代替自己来守护这个天下的人,然而找来的实际上却是一个将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冬至过后的第二天清晨,兰若寺里轻轻辗转过穿堂的冬风,轻拂起燕赤霞的道袍,那一刻,心知道动了——
“为什么要救你?”冬天瞪大了眼睛,又重复一次,“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宁采臣迷惑不解。
“我是坏人耶,我怎么可能救你呢?”冬天挤出这句话,“香蕉你个白痴啊!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杀人无数,我怎么可能救你?”
让他知道她是因为听见了他的哭诉——就是他跟他娘亲约好还要见面的那段煽情戏,所以马上就心软了的话,她大名鼎鼎的年冬天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你一定是意会错了!”冬天哼一声,“我那时是叫你去死啦!”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书生大受打击,“亏我还一心一意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想尽办法也要救你……”
“啧啧啧!”冬天举起手指摇了播,“我跟你不熟,你不要乱说话。救我的人是燕赤霞,跟你宁采臣没有关系。”
“哎,不是,小生没有要来讨恩情!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宁采臣恼起来,“总之世人都要有仁义道德之心,你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就要别人去死?这是不对的!”
冬天冷冷睨他一眼,“什么叫做不对?我是不懂的。我只晓得我要活下来,不管做什么事情,我都要好好地活下去。这个天下,我若再不好好怜惜自己还有谁会来关心我?嘿,我叫你去死那是给你面子!”
“你……”宁采臣简直无话可说了。
冬天却再接再厉,“算你是个孝子,我教你个乖,人生在世最紧要对自己好,不要以为天下人都是你圣贤书里的君子,也不要以为所有的小人都是自己不屑一顾的,实际上呢,这个天下还是小人做事君子饿死的多!”
“惟,惟女子与小人而难养也!”宁采臣气得刷白了一张脸,正要拂袖而去却又被冬天拉住。
“你这个君子好小气,才说了两句就走人!切!看在我都给你免费施教了的分上,唉,你给我讲讲昨天晚上,那个那个,燕赤霞他是怎么抱着我的,”
书生几乎跳起来,整张脸因为生气尴尬一起来,刷白转眼变成红通通一片,“这样,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还是不是女人家……”
燕赤霞实在听不下去,连忙敲敲门走了进来,“两位觉得如何了?”
宁采臣还没有说话,冬天却猛地跳下床来对着燕赤霞就跪下了,口中大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燕赤霞好在反应灵敏,一闪身躲过去,一面换上永远是笑眯眯的面具,“哎呀年姑娘,请不要随便绐别人按上这种可怕的称谓。”
“师傅这种称呼很可怕吗?”冬天拍拍膝盖站起来扭头去看书生,“还是你们这个年代的人特别古怪?”
“那是不同的!”燕赤霞摇摇手指,“别人的师傅我不太清楚,但是做年姑娘你的师傅,哎,总觉得需要那种很愿意被牺牲掉的精神——”
冬天两个眼睛顿时都吊起来,“说这样的话,你是认为你现在不会被我‘牺牲’掉吗?”晃什么手指,人家今天还没有吃早餐,想冒充腊肠勾引人家的食欲吗?
看见不良少女血红着眼睛盯住自己的手指,燕赤霞颇有先见之明地收回去,“不管怎么样,总之,拜我为师可是要交束修的噢!”
“咦?”冬天大奇,“这个束腹我倒是知道,束修是什么东西?”
宁采臣简直受不了这两个人,咬牙切齿地道:“钱!”
燕赤霞和冬天下意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