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胡不归-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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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痛得脸色惨白,咬紧牙关也不让自己在口头上败北,“燕赤霞那种货色都把你关得四肢不全了,遇到大姐我,你还不死?”
老妖哼了一声,“大言不惭!我看你怎么要我死!”
“盐放多了,当然谁也不馋!”冬天胡言乱语道,下一刻猛然一跺脚,“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哦!难怪敢说大话,”老妖也吃了一惊,“原来把诛仙阵都练好了。”当下不敢怠慢,黑云化成一堵厚墙,堪堪抵挡住冬天咒中衍生出来的一千支剑。
“喂,老妖,不要这么消极抵抗啊!”冬天忍着痛,手臂挥舞,那一千支剑顿时又变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
“有意思,有意思!”老妖看得忍不住开心起来,“你可比燕赤霞那个鱼木脑袋会想得多啦,好玩,好玩!”
“那就慢慢玩!”冬天吸一口气,到底吃不消手上脚上的痛楚,慌忙给自己止血上药。
“轰!”剑龙在黑云的攻击下重新散开成千剑落下。
“他香蕉个笨蛋龙!”冬天咬着放止血药粉的瓶子,慌慌忙忙指挥飞回来的剑又变成一只猫。呃,理论上是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但因为她见老虎的机会不多,又不像龙可以随便变,所以在老妖看上去的时候,那分明就是一只大猫。
“噗!”黑云团发出变态的笑声,“猫,猫啊!”
冬天恼羞成怒,“是老虎,老虎!”心中不免狠狠地埋怨着聂小倩怎么还没有搞定。
“你在想那个女鬼为什么还没有把自己的尸骨偷出来吗?”黑云中间突然传出老妖得竟洋洋的说话声,被说中心事的冬天差点吓得掉下地去。
“就你们这点小小的阴谋难道会逃出本大仙的法眼去吗?嘿嘿,那女鬼只怕早就被我分身所设的法术打得魂飞魄散了!”
“放屁!”冬天跳起来,眨了眨眼才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屁”不是自己放的。
但见纸张纷飞,就像在这秋天的深夜突然下起雪来,一袭儒衫的宁采臣背着自己的背篓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哟,书生!你终于学会放屁啦?”冬天心中高兴至极,“你怎么回来啦?”
“这个待会儿再说,小倩呢?”
“去输自己的尸骨啦!”冬天兴致勃勃地指点他,“就在地下室里!”
“那你还不去救她?”宁采臣大吼起来,全忘了自己书生的本色和风度,额际的青筋一根接着一根跳出来,“救她啊!”
“那这边怎么办?”冬天被他难得的咆哮状吓住,“你来对付它吗?”
“我抄了一千本道德经……”宁采臣的话猛然噎在喉中,双目发直地望住前方。
冬天被他的表情吓住,下意识转头看去,那破损的兰若寺得月洞门里,颤颤巍巍的聂小倩正捧着一个骨灰坛站在那里。止不住的豆大泪水一颗颗从她苍白的颊上滚落下来,染湿尘埃。“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回来?”
“因为,你说……”宁采臣一步一顿地走上去,“衣不如新,所以我才在那个已经忘记了一切的早上突然明白,人,不如故!”
聂小倩举起衣袖想擦拭脸上的泪,但抬起手却让所有人吓了一跳,原来在冬天的法力护持下渐渐像个人了的女鬼再一次被打回原形——她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透明的。
“怎么会这样?”宁采臣惊叫道,“小倩!”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啊!”小倩瘫坐在地上,“所以我才不要你回来,看见我这个丑样子!”她轻轻搂紧怀里的骨灰坛,猛地大吼,“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宁采臣一愕,“为什么?”他冲过去,企图一把抱住聂小倩,但伸出去的手却在彼此接触的那一刻,穿透过去。泪水就这样滂沱而下,“为什么,你竟然还要问我为什么?因为你在这里啊,因为你是小倩啊,因为在我走的那天早上说‘式薇式薇,胡不归’的人,是你啊!”宁采臣连掩饰也不,嚎啕着,哽咽着,抽泣着,“你想让我再也见不到你一面吗?”他的手指拼命拼命地在原来应该是小倩身躯的地方摸索着,“你以为,忘记的话,我就会快乐吗?再也见不到你的话,我就会成功吗?”
没有你,我有了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又如何啊?!
冬天呆呆看着这两个竭力想碰到对方,却被阴阳隔开的男女,鼻子习惯性的酸痛又出来了。这个呆怔甚至一直持续到有一大颗水落下来,她一摸才发现满手都黑了的状况发生。
抬起头来,冬天觉得自己有晕倒的倾向,黑漆漆一团的乌云就在她的上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却又一大颗一大颗的水滴落下来。
“你,你,你也节制一点啊……”忍无可忍的冬天咆哮起来,“要哭的话也不要在我的头上!”
“但是他们——”老妖抽抽噎噎的,“看起来很可怜啊!”
这种状况是谁造成的啊?!冬天几乎暴走。
“我要帮她!”老妖说,一道闪光忽悠悠劈过去,聂小倩只觉得自己身上一热,下一刻宁采臣温暖的手已经可以清楚感觉到她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冬天叹口气,对这老妖的元神说:“我们走吧,让他们多说会儿话。”
老妖犹豫了一下,“好,好吧。”
“你能不能帮小倩重生?”穿过正殿的废墟,冬天在一块断壁上坐下,轻轻揉了揉受伤的腿。千年的蟒精老妖啊,刚才竟然在她的面前痛哭!真是不知道谁受的刺激比较大。
“重生?”老妖愣了愣,思索了好半天,“不行!实际上,实际上女鬼的元神也已经被我伤了,如果不在今夜这个鬼节转世投胎,就要沦落畜生道了。”
冬天恨不能跳起来,“早知道这样你还要伤她?”
老妖也很无辜,“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他们那么可怜啊。”
“那你为什么要吃人呢?”冬天吼道,“你要是不害死小倩岂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可怜事?”
“所以说你们人很笨!”老妖嘿了一声,冷笑道,“那么脆弱的人本来就是随时会死的啦,何况如果不是她死了后变成鬼,又怎么会遇到那个呆呆的书生呢?”
冬天一愕,顿时语塞,过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他香蕉你个变态妖的,你还不算太可恨嘛,那你为什么要跟燕赤霞为敌?!”
“我讨厌人!”老妖气呼呼地说,“我要把人全部杀光,然后我就可以成为这世上最靠近神仙的生命了。”
“那你还为书生和女鬼的事情哭?”冬天睁大了眼睛,“神仙有什么好的,一定要去做?即使做不了也要模仿?”
“燕赤霞还不是一样?他若不是为了想像神仙一样,何必害死狐狸精?”老妖火气大上来,“他跟我论道说了三天三夜,说不过我就开打,他香蕉皮的比老子还不要脸。”
一听见粗话,即便老妖纯粹胡说,冬天也已经心有戚戚焉了,何况越听越觉得老妖的话只怕也未必没有道理。不过当然了,目前这个不是重点。
“我们,怎么帮女鬼?”
“转世投胎这种事情,不是你们道士的看家本领吗?”
“所以说你们妖很笨!”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冬天大乐,“你想想看,要让小倩转世投胎当然不是难事,但怎么跟他们说呢?”
“不用说了。”聂小倩的声音传过来,她拉着宁采臣的手,平静而且安详地站在那里,“我去转世!”
“小倩!”宁采臣发出一声抽噎的泣声。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聂小倩温柔地看着他,“不可以反悔了。”
“但是——”冬天忍不住想说,你们就会再也见不到了啊!
好像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样,小倩打断了她的话,“谢谢你,冬天,谢谢你!”她看着她,“很高兴可以在我这一世里认识你……啊,你还记不记得?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帮我找回自己的尸骨,我一定送一件比你想象还重的礼物给你?”
“小倩!”冬天叹气道,“你不要搞不清楚状况……”
“好啦,好啦!”小倩温柔地安慰道,“来,拉住我的手,来啊!”
翻着白眼,冬天无可奈何地拉住她的手,“我是……”
天昏地转,整个世界就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漩涡似的,冬天完全没有选择地被卷了进去。
第十章
这算怎么一回事?
冬天呆滞地看着眼前熟悉到甚至可以说有些心痛的场景,她在干什么?
“娘子,”好像哭泣一样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拍击着她的耳膜,“娘子,娘子,你在哪里?”那是被突变惊得几乎就要疯掉的王守义。
而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正压制着燕赤霞啊,而不是,不是像眼前这样被“自己”压制着。
自己?冬天觉得自己也疯了。
她看见自己,看见自己正压制着自己,然后头慢慢地低下来,巴掌大的脸上除了泥泞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
而这个时候的“她”,穿着玄色的道袍,卧倒在汪洋似的泥泞里,手里,竹笛清脆欲滴。
她竟然变成了燕赤霞。
运算他香蕉个烂泥的什么事?
冬天看见那一个“冬天”坐起来,颤抖着碰了碰自己,“燕……”
“不要,不要叫我!”她惊异地发现自己嘴巴张开猛地大吼了一声,“不许你叫我!”
“那个冬天”像被吓了一跳似的,身躯发着抖瘫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能够,怎么可以……”这种排山倒海一样的绝望是什么?为什么张翕着嘴唇,正在说着话的自己会有这样沉重的恐惧?“怎么,怎么会!呃……啊!怎么会!”
“你明明听得,听得那么清楚,是她自己不要,不要做人的!”“那个冬天”说着,每说一个字,喉咙就艰涩地蠕动一下,“如果说,她做人的代价,是你的死亡,我,我绝不允许!”
“啪”一声轻响,自己手里的竹笛被折断了,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倒下去,“就算她死,不!就算我死,我也不用你来管!我不会选择你的,绝对不会!你究竟明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难以解释的痛苦、恐惧、绝望和毁天灭地一样的虚脱一起涌现在现在的这个身躯里,如果,如果这个身躯真的是冬天的话,她想即便自己曾经发过誓不再流眼泪,那些涌动的痛苦也会化成透明的水珠从眼角满溢出来。
她看见“那个冬天”颤抖着,“我,没有,错!”
又是一种熟悉的热切甚至炙热的感情流窜过自己的胸口,冬天还来不及分辨清楚那种感情是什么,“看来,我们来晚了。”一个莽搪的声音猛地远远传来。
宁采臣和聂小倩来了。
燕赤霞木然地转头去看他们,冬天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燕赤霞。
“大家不要自己打自己,”宁采臣气喘吁吁地叫着,“这是老妖怪的阴谋啊。”
“阴谋?”冬天慢慢地扫过他们一眼,“什么阴谋?”
后面的事情就像电影的回放,只不过,角色的变换有种令人窒息的感受。
“自相残杀吗?”“那个冬天”点点头,又转回来看着自己,说道,“是不是都无所谓啦……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你;你可以不选择我,但是我爱你。”她直起身体,“你可以为她转生为人而让自己去死,但是我不会允许我爱的男人在我的面前死去。”
那种熟悉的刺痛夹杂着炙热又一次窜上来,心口和四肢都被熨得疼痛不堪。“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绝望地摇着头,自己又开始说话,“什么都不明白。”
“不明白的人是你!”“那个冬天”吼道,“我跟婴宁一样,我们只是单方面地做我们要做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在摇着头,“但是你不明白婴宁在我心目中的意思!”
“那个冬天”的脸色更加苍白,“我知道你喜欢她,那么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带她走……”
“不是,不是,不是!”急切的焦灼,敲那热流烫得几乎已经变成了灰烬,“他”不由自主吼道,“我对她的心一直就像当年送她那只竹笛的时候一样。我希望她可以变成人,变成真正的人给所有的妖看,不是妖一旦成妖就这样一生一世了,只要修身养性,它们可以成为人!那时,那时众生的命运就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再不受到天道的限制!她是我的希望,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但是因为你,我就这样看着,看着我这一生惟一的希望碎成,碎成一片一片……就在,我的面前!你怎么可以,怎么能够……”
“她是,她是你的希望!”“那个冬天”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话语,“这样为你牺牲的女人,你只当她,是你的希望、你的梦想的工具?”她看见“那个冬天”身躯猛地一震,想起来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正是恍然大悟自己究竟是他的什么人的时候。但为什么角色变换了,那种恐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