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一颗蛀牙-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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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一直知道有另外一个男人住在我家里。”我没抬头，但我知道变态听见了，因为他给一只杜宾的长腿上打绷带的手停了停。
“那你还招惹他。”
“我没招惹他。他是我的牙医，正好住我楼上，见面多说几句话……”
变态打断我，“没听说邻居还有义务跟他以女朋友的身分参加他的朋友聚会。”
“他说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但你没有拒绝他追你。”
“我承认，我对他也有好感，而且那时候我没有男朋友。”
变态回头看我一眼，我迎上他的目光，想表现的更理直气壮一点儿，但我发现我还是心虚。
“没看出来，你还是挺前卫的个女人。”
我知道他误解我家里有个□，还在外面勾搭男人。
“事情没那么简单，说来话长。”我没心思跟他解释，“总之，事实是现在我有男朋友了。无论之前我做得对不对，现在我都不应该再给他机会和希望，否则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也许是跟动物在一起时间久了，变态歪着脑袋思考的样子像只greyhound，脑袋瓜子在灯下面还闪闪发光的。
“其实也没多复杂。” 他说：“我明白，女人都喜欢他那模样的男人，我要是女人我也喜欢。很难拒绝God，是吧。”
“谢谢你的理解。”没想到变态还挺通情达理的。上次骂我估计是因为在气头上。
“可作为God的朋友，我还是为他报不平。他那样优秀的男人，不应该被拒绝。很想见见你的男朋友，看究竟你为了怎样的男人放弃了God。”
我拎着装小包子的提篮出门的时候，变态在背后哼着一首歌，“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真的很难把可爱教主跟他的秃头联系起来，但他唱得挺好，让人心酸。
回家的时候又习惯性的看了看停车场那个位置，空的。
突然一阵冲动，从钱包里翻出变态上次给我的纸条，钻进送我回来的出租车。
靠近老城区，窗外的路名越来越熟悉，但景色多少有点儿陌生。快到我家小时候住的附近，心情莫名紧张起来。
原本热闹的路边集市现在冷清清的，斑驳的灰色水泥墙上刷着大大的‘拆’字。有一只黄毛的流浪狗在垃圾堆里翻食，小包子在我下车的时候冲着那边叫了两声，流浪狗竖起耳朵转回头望了望，对出现的陌生人摆出一副漠视的态度，继续在自己的领地上，擦着墙边儿的阴影溜达。
出租车师傅对这儿还挺熟，说起之前离我上的小学挺近的一个游戏厅，我要找的地方在游戏厅对面的礼堂的后面一条巷子里。
游戏厅改了网吧，窗户上贴着黑色的隔光纸。门口蹲着几个小青年在抽烟，大概无聊到发慌，看我走过去还吹了两声口哨。
小时候周末看电影，过年过节看演出的礼堂早没了，建了个光秃秃的文明广场，无人打理，彩色的砖块已经龟裂，灰色大方砖上还有陈年累月写大字的人留下的一团一团的深色阴影。
高跟鞋嗒嗒的响着，沉积在脑海里十多年的记忆开始翻腾，不尽感叹时光飞逝，岁月不留人。
后面的几条巷子倒是比较热闹，有穿着的确良花上衣，灰布裤子，踩着黑色偏带布鞋的老太太坐在门口扇着蒲扇唠嗑。一瞬间模糊了时代，有点儿恍惚，好像回到了年幼时候，放学搞完值日回家也是差不多这个光景。奶奶会站在大杂院儿门口，招呼唐晶和跟在我身后的小唐双去我家喝绿豆汤。
没想到神仙会住在这里。
我敲了敲那扇黑漆的门，低头看拆了门槛的门下面一条好像钉上去没多久的铝板，没料到会有人应声。
开门的是个女人，坐在轮椅上，眼角有皱纹，但看不太出来多大。隐约分辨的出年轻时候的轮廓，必定是个美人。美人迟暮，眼神中有掩不去的黯然，让人看着不禁唏嘘。
“你找谁？”声音很好听，却让听的人也能感觉出她的疲惫。
“请问，贾菲是住这里么？”
“你是？……”女人上下打量我。看来我没找错。
不过，我该怎么介绍自己。病人？邻居？朋友？女，朋友？
“你是小菲的同学吧。”女人突然变得很热情，让出空来，“快进来，快进来。”
我看着那拨弄着电动轮椅操作钮的细长手指，突然意识到她是谁，忙跟了进去。
一个极普通的小院儿，一间正房，两间厢房，正中的水泥地打掉了，露出深色的泥土，种着各种颜色的月季，大朵大朵的。
“今天挺热的吧，我煮了绿豆汤，要不要喝一点？”
我笑着摇头，“谢谢阿姨，不用了，贾菲在么？”
女人叹了一口气，“回来住了几天，帮我把门口的斜坡抹了抹，昨天就又走了。”
我这才发现通向房门口的台阶斜斜的抹了水泥，应该是为了方便轮椅上下。洗干净的铲子和装水泥的白瓷盆还在角落里晾着。角落的晾衣绳上挂着几件男士的白色背心和夜市上十块钱一条的大短裤。想来应该是神仙穿过的。
想象着神仙这几天穿得像小民工一样，踩着蓝白拖，脖子上搭着毛巾，蹲在自家门口抹水泥，搞笑的让我想哭。
“你……是叫田全吧。”
我愣了一下，怎么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谁？
“你想不想去小菲的屋子看看？”
我点点头，“好啊。”
我一进屋就知道为什么神仙的妈妈认得我了。
冲门是一个老式的高低柜，低的那一边上面摆着一个数码相框，一张一张翻着另我心惊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都是我，让我有种错觉我是进了自己的卧室。有小时候的，也有最近的，甚至还有我的百岁照，有些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回头看看神仙的妈妈，惊讶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控制着轮椅滑到角落的书桌旁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
“不要问我，你还是自己看吧。”
第29章 选择
“甜甜：
当你看到这封信，就说明，我没有等到你。
我就知道你不会来。
但你还是来了。
你总是那么聪明，懂得进退取舍。
不知道你怎么跟我妈介绍自己的。虽然现在说有点儿晚了，但最好别说你是我的病人。她不知道我做牙医，他一直以为我在一家小公司里打工，做一个普通的白领。也不要跟她说我出国的事情，她一直不知道我出国。我只是跟她说我在外地念书。
是不是感觉我的生活充满了谎言？先不要为我定罪，给我点儿时间，说出我的理由。
看到那些照片了吧，有没有很惊讶？那都是我这些年从校友录，你的新浪博客，你的天涯，你的百度，你的搜狐，你的胡杨林，你的space，你的qzone，你的facebook，你的开心，还有一些同学那里找来的。你还真是个喜欢把自己的照片贴上网的人，让我好容易就收集到那么多。
会不会觉得我的行为有些变态。我有时候也觉得我有点儿变态。
我希望你可以理解，因为心里一直想着一个人，于是就想方设法的到处去搜集有关她的一切。每一张照片，每一篇博客，甚至她发表的毕业论文。
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谁？
嗯，你可以把我定位为一个……粉丝。一个认识你二十二年的粉丝。
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跟你画了明显不平均的三八线，上课还是会挤你的那个同桌？
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揪了你围巾绑在学校梧桐树上，让你哭了一下午的那个男同学？
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因为父母离异，自己一个人蹲在防空洞里哭，你给他糖吃的小可怜？
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带你爬上天台，教你叠啪噗，然后把你丢在那里自己回去上课，害你被罚站的……
我想你也许都不记得了，真的是太久了，久到记忆里很多的细节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回忆过太多遍自己加进去的遐想。
可我总记得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例如“今天的眼泪是为了明天不哭”，“明天的存在就是为了忘记今天的痛苦”，“别拿大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你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你可以左右自己的心情”。
那时候我们都还那么小，你怎么就懂那么多呢？
很可惜，我们只做了一年的同学。我母亲身体出了些问题，我就和我姐姐被送去跟我外婆一起住。而外婆第二年就去世了，我跟我姐姐就一直在那边长大。
我父亲是个医生。小时候我妈跟我说过，不要我再去做医生。可我还是在父亲联络我，说要让我出国去他执教的大学念书的时候背着母亲答应了他。
因为我记得有个女孩子说，她最喜欢吃甜的东西。我就想，那么爱吃甜的，一定会有蛀牙。我长大了要当一个牙医，就为了做一件事情，帮她补牙。
我做到了呢。（笑脸，双手比V）
不用怀疑，你走进诊所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但我一直在等，我在奢望你会记起我。我知道很难，这些年我变了很多。
他们都说我太执拗，竟做一些没有结果的事情。我也明白。但我在帮我母亲找房子的时候，在电梯里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老天爷对我还是很眷顾的。就算我忍住了没有查你留在诊所里的档案，还是让我遇见了你。
这就是缘分。
可惜我跟你的缘分没有你跟他来的深。
经常在你的照片里发现他的身影。真的很嫉妒当年的那个小萝卜头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我看他一贯的表现似乎不太好哟。
我还以为自己有机会能打败他住进你心里。但我不应该忽略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他，默默的在一旁守着他所代表的意义。如今你们终于走到一起，恭喜你，也希望他能学会珍惜。
父亲对我说，男人要学会拿得起来放得下。
我努力过了，总算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我给了自己十天，也许不是在等你，而是在等自己死心。所以你不用内疚，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PS：你那颗牙真的需要根管治疗。
我尊重的你的选择，可你疼的时候要记得我，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你。
PPS：很想告诉当年那个以自己的名字正着写与倒着写都一样而骄傲的某人，我现在的名字也可以了。呵呵呵呵……
贾菲”
最后一个PPS让我想起来他是谁了。他以前叫“贾飞”。
一只手扶上我的手臂，轻轻地拍，“姑娘，别哭了。两个人在一起难免吵架闹别扭的。我看的出来，小菲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一回来就一直闷不声的干活。
小菲小的时候我也没能好好照顾他。因为我和他爸的事情，他没少受欺负。他性子多少有点儿闷，有时候不会讲话，不懂哄女孩子，你要多见谅。但他心底绝对是好的。他从小就是个乖孩子……”
“阿姨，是我不好，我……”
“你是个好姑娘。你看，知道我一个人住寂寞，还给我送只小狗来。小芳怨恨我，从来就不来，小菲工作又忙，有只小狗还能多陪陪我。等你们有了孩子就好咯，可惜我这腿，当年……唉，都是一念之差。
别嫌我唠叨，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们一句，找一个对的人不容易，该抓住的时候就要抓住，别为了点儿小事错过了，后悔莫及。”
我没有接受贾妈妈的挽留，盛情难却的拎着一壶绿豆汤，撇下我家闺女，仓皇逃离。
胸口闷闷的，说实话神仙的信让我有点儿措手不及。不是不感动的，可感动之余，我还能给他什么？
脑海里有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配着洁白整齐的笑容一闪而过。
有点儿自私的偷偷在心里说，真舍不得啊，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可生活总有这么些烦恼，选择什么，放弃什么，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记得，是否也算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