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狂君-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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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骥思忖,“会不会是有人拦住了他的摺子,没有上报给皇上?”
眉峰一拧,他出声喊道:“来人,传葵平。”
不久,葵公公进来,躬身分别向两人行礼,而后问:“皇上召见奴才,不知有何吩咐?”
“东延上书给朕,要求进京面圣,这件事为何你都没向朕禀报?”那些摺子一向都是由葵平审阅,这事他不可能不知。
“胡将军有上书吗?奴才没见过他的摺子,请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查,许是下面的人漏了他的摺子。”他惶恐答覆。
“你立刻去查清楚,查出是谁漏了他的摺子,给朕严惩!还有,传朕旨意,即刻召东延进京。”
“奴才遵旨。”葵平领命退下。
葵公公离开后,冉骥瞬向他,“你该不会把摺子都交由葵平看吧?”
“那些摺子我看了就头痛。”头痛令他无法专注的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稍微久一点,便会头昏眼花,后来索性都不看了。
当年他被贬出宫,没人愿意随侍他到天寒地冻的北漠,只有葵平自愿跟着他,六年中,葵平将他服侍得无微不至,做事细心又谨慎,因此登基后,他很放心把摺子全都交给他处理。
“葵平是个太监,朝中之事他能懂得多少?”冉骥不以为然,他没想到冉骥竟会懒散到这种程度。
“皇叔不要小看葵平,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文采不错,不输那些文人,跟在我身边多年,他处事井井有条,又颇有见地,而且朝中不是还有左丞相顾微津!”未了,他反问:“况且,不让葵平看,莫非……皇叔打算要替我看?”
因为五皇兄的事,他对右丞相韩杰仍存有芥蒂,因此在他心里,韩杰的地位,自是远不及顾微津。
“别,我最怕那些繁琐的事了。”冉骥立刻拒绝,想起一事,他扬笑问:“对了,皇后还好吗?”
“她很好。”
“皇后贤明又有才华,想必很得皇上的欢心吧。”这百里翎可是他特意为冉骧挑的,以冉骧的性子,一定会喜欢她。
当年百里翎满周岁时,他曾带着年仅五岁的冉骥到百里府祝贺,冉骧这小子一见到她,便喜欢得不得了,还把她抱在怀里说,以后长大要娶她当妃子。
不过百里翎长大后,却被指为五皇子的太子妃,只是没想到五皇子没有这个福气娶她为妻,反倒让冉骧捡了这个便宜,但这件事,冉骧只怕早已不记得了。
“皇叔……”迟疑了下,他试探性的问:“若是你不小心错骂了一个人,结果那人生气,不理你了,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想办法哄哄他。”冉骥敏锐的嗅出什么,“皇上为何突然这么问?莫非皇上骂了皇后?”
“没那回事,我只是随口问问。”他一口否认,沉吟了下,忍不住再问:“那你都是怎么哄女人的?”他不擅长哄人,活到二十二岁也不曾哄过人,不知该怎么做。
瞟他一眼,戏谑的笑道:“我只哄男人。”
冉骧一愣,这才想起皇叔只好男色。
冉骥不禁失笑,“其实这哄男人与哄女人都是一样的,只要投其所好就好,她喜欢什么,你就做什么,有些女人喜欢听甜言蜜语,你就说给她听,有些女人喜欢珠宝首饰。你就送给她。”
珠宝首饰他送了,但甜言蜜语……
看他若有所思,冉骥玩味的问:“这样皇上明白了吗?可需要我传授几句?”
“不用了。”
第5章(2)
即使冉骧拒绝,冉骥还是自顾自地硬教了他几句好听话。
站在玉遥宫前,冉骧思量着冉骥教他的那几句话,哪一句比较适合——
“宝贝儿,你可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舍得骂你。”
“你是我的心肝儿,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你难受,别生气了,气坏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来,你摸摸我的心,这儿只装着你一个,再也没有别人,你恼,我的心也跟着揪在一起,你若还气,就打我出气好了。”
冉骥思来想去,这些肉麻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来,接着又想到,皇叔这些话,八成全都是用来哄他那些男宠的,他不羞,他听着都替他觉得难为情了,若是他真讲这些话拿来哄百里翎,只会亵渎了她。
“啊,皇上,您怎么来了?”清菊刚踏出玉遥宫,就见到皇上站在宫门前,她一惊,赶紧福了个身。
见是百里翎的贴身侍婢,冉骧问:“方才朕命你问的事,你问过皇后了吗?”
“奴婢正要去向皇上禀告此事。”
“皇后怎么说?”
“皇后娘娘请皇上到寝宫一见。”
“她要见我?”虽然戴着面具,但他的欣喜,仍透过嗓音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
清菊悄悄瞥了他一眼,恭敬回道:“是。皇上可要进去?”
“那还用说。”他快步走进玉遥宫。
百里翎有些意外他来得这么快,连忙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以后见到我不要这么多礼了。”他扶起她,关心的问:“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有好点?”
“好些了,多谢皇上关心。”
“清菊说你要见我。”他牵着她到软榻上坐下。
“臣妾因身子不适,这两日无法侍寝,想亲自向皇上请罪。”她语声柔婉。
见她不像昨日那样冷淡,冉骥面具下的脸也跟着扬起笑意,“没关系,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就好了。”
闻言,她垂下螓首,语气幽幽,“臣妾哪敢生皇上的气,皇上是一国之君,就算要赐死臣妾,臣妾也不敢有所怨言。”
她低柔的嗓音透出一丝幽怨,就像一根细细的针,刺进他耳里,他顿时明白,她根本还没有释怀,不禁恼道:“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他不要她怕他、不要她恼他,更不要她疏离他。
百里翎直视着他那双黑亮的眼,轻叹一声,“皇上连真面目都不愿意让臣妾看见,要臣妾如何相信皇上的话呢?”
闻言,冉骧的心猛然一窒,“我……不是不愿意让你看见我的真面目,我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那……臣妾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他犹豫了。
见状,百里翎淡淡一笑,笑容有些凄楚,“看来皇上并不相信臣妾,就当臣妾没问吧。”
冉骧看得心疼,情急之下,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我可以取下面具,但你看见我的脸后,不准生气。”
“只有皇上能生臣妾的气,臣妾是万万不敢生皇上的气。”她乖顺温柔道。
听她这么说,冉骥深吸一口气,慢慢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英挺飞扬的俊颜,他炯亮的黑瞳紧张的注视着她的反应。
看着他那张深邃俊朗的容颜,百里翎怔了怔,即使早已得知他就是皇上,但亲眼看见他拿下面具,她的胸口还是忍不住震了震,片刻,她徐徐出声,“原来你是皇上?”
她曾经暗自揣测过他不敢以真面目见她的原因,但这一刻,她终于真正明白为什么了——就如他方才所言,他是担心她恼他隐瞒他就是皇上的事,所以才会戴着面具。
他如此看重她,让她对待会儿要说的事,更多了几分把握。
看她眉头紧蹙,冉骥有些不安,提醒道:“你方才亲口答应过你不会生气的,而且,也不是只有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所以这件事,我们算是扯平了。”
闻言,百里翎垂眸抿唇不语。
冉骥这下更急了,“你说了你不生气的。”
“臣妾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臣妾是怕皇上治臣妾欺君之罪。”恭敬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敬畏。
“我不会治你罪。”
“谢皇上。”她淡淡的朝他福了个身。
冉骥被她冷淡疏离的神情惹怒了,“不要这样跟我说话,你自己也瞒骗了我,我也没生你的气。”
睇他一眼,她轻声道:“臣妾不是因为这件事生皇上的气,而是有件事放在心上,不知该不该说。”
“你只管说。”
她故意假装有些迟疑,支支吾吾,“臣妾……不敢说。”
他个性急躁,受不了她这样吞吞吐吐,命令她,“朕要你说,你快说。”
“臣妾有个心愿。”她抬眸望向他,莹莹的水眸里满足期盼。
忆起曾在秘道里听她说过想离开皇宫的事,冉骥脸色陡变,怒道:“若你是想出宫,我绝对不会答应!”
百里翎微愕,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说,“臣妾没有要出宫。”在得知他就是皇上后,她便不曾再有过想要离开的念头了。
“你没有要出宫!”闻言,他绞拧的眉心顿时舒展开来,“那你方才说的心愿是什么?”
“说出来,皇上可能会生气……”
冉骥放下心中的大石,此刻心情极好,展颜笑道:“只要你没有要出宫,我绝不会生气,你尽管说,不管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会为你办到。”他在讨好她。
“皇上说的可是真的?”她花了这么多心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黑灼的眼眸,直瞅着她看,用力点头。“当然,君无戏言,你快说。”
深睇着他,百里翎缓缓启口,“臣妾……希望皇上能去上早朝。”
没料到她的心愿竟会是这个,冉骧有些错愕,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跟你说过我讨厌那些大臣,不想看见他们。”
“若皇上真的那么不想看见他们,不如在朝堂上隔一道布帘,这样皇上就看不见他们了。”她早就想到他会这么说,便连应对之法都替他想好了。
“太早了,我爬不起来。”
“臣妾会叫醒皇上。”
他说一句,她就堵一句,一副非要他上早朝不可的模样,冉骧烦躁的站起身。
“我说不上早朝就是不上,除了这个,你要求的其他事,我都可以答应。”
见他在闹脾气,百里翎故意低声装委屈,“皇上方才亲口说过君无戏言的,原来都只是在骗臣妾。”
“我没有骗你!只有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说其他事,我一定办得到。”
她轻拧眉心,小脸满是失望,静默着没有再出声。
冉骧有些不安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说话?”
“臣妾不知该说什么。”她低垂着螓首,神态又转为恭敬。
见百里翎神色冷淡,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怒道:“我不想上朝,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去不可?”
“请皇上息怒,臣妾不敢逼迫皇上做不想做的事。”她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容易,也许还要再多费一些工夫才能说服他。
他的黑瞳紧盯着她,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生气?”
“臣妾没有生气,臣妾只是身子有些不适,请皇上容许臣妾先行告退。”她心知此时再待下去,他也不会改变心意,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
“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冉骥紧张的问。
“不用了,臣妾歇息一会儿就好了,臣妾告退。”
福了身,她旋身朝寝殿走去,清菊也快手快脚的连忙跟了上去。
她离开后,冉骥愤怒的用力挥手,将摆在几上的花瓶和器物全都扫落。
可恶!明知他讨厌看见那些大臣,她还要他上朝,分明是故意为难他!
还没走远的百里翎和清菊听见殿上传来一阵物品碎裂的声音,她黛眉微蹙,清菊则一脸担忧的问:“皇后,皇上似乎动怒了,万一皇上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她神色笃定道。若他要怪罪,方才就降罪了,不会在她离开后才拿那些东西出气。
“可是……”
“相信我,没事的。”为了怕她生气,宁愿委屈自己戴上面具,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但她也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她不想让他变成一个被万世唾骂的昏君。
第6章(1)
还没走到大树下,百里翎便看到坐在枝杈间的冉骧,他正低着头,从玉盒里拿出虫子喂食雏鸟。
她驻足静静看了许久。外传他性情暴虐,但她眼中的他,却不是如此,他性子或许暴躁易怒却不残佞,连失去母鸟的雏鸟他都不忍心弃之不顾,日日前来喂食,这样的人又岂会残暴?
可是他登基后,斩杀了多名大臣,却是不争的事实,连严将军那样忠心耿耿的三朝元老都被处斩了。
不过,她怀疑这真的是他的本意吗?也许他是因为受人蒙蔽,才会……
“翎儿,你怎么来了?”喂好雏鸟,冉骧瞥见伫立在树下的她,心头一喜,连忙跳下树,快步走到她面前,那声翎儿无暇细想的便脱口而出。
看见他脸上大大的笑容,百里翎不自觉的也跟着漾开微笑,“皇上的头不痛了吗?”她记得他曾说过,每到这时候,他的头痛便会加剧。
“是还有些痛,但没先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