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狂君-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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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知葵公公这番话不仅没有平息冉骧的愤怒,反而如火上加油般,令他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炽烈,他暴怒的咆哮,“立刻把那个姓尤的给朕斩了!”
“是。”葵平毫不迟疑的应答。
领命要出去时,冉骧那还没完全被怒火焚毁的理智及时回笼,唤住了他,“等一下,传朕旨意,让三司重新彻查姓尤的那件案子。”
“皇上,若让三司重新彻查,兹事体大。”
他阴怒着脸,沉声命令,“不管有多麻烦,都给朕重新查过。还有,你去牢里把尤文安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他,看他有什么话好说。”
见皇上脸色愈来愈难看,葵平不敢再说什么,应道:“奴才遵旨。”
夜深了,但冉骥一直在玉遥宫门前徘徊,迟迟没有进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下令重新彻查尤文安的案子,还打算亲自审问他时,他竟然在天牢里自缢了。
此时翎儿也许已知晓此事,不知她会不会怨怪他?
夜深露重,徘徊半晌后,他终于还是提步走进玉遥宫,来到寝殿,只见百里翎坐在桌前,宫灯映照出她带着几分愁思的俏脸。
瞥见他进来,清菊连忙福身拜见,“见过皇上。”
“退下。”
她出去后,百里翎缓缓起身,朝他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
“我说过,只有我们两人时不用多礼。”
“臣妾不敢。”她淡淡启口。
她刻意的冷淡令冉骥不悦,但下一瞬,想起尤文安自缢的事,他按捺住要发作的怒气,问:“你在做什么?”桌上堆了些纸,一旁摆了由纸做的几朵莲花。
“摺纸莲花。”百里翎垂目瞥了眼桌面,低声答道。
“摺这个做什么?”他随手拿起一朵纸莲花,模样细致,就像真的莲花一样,栩栩如生。
“要拿去烧。”
“这么漂亮的纸莲花为何要烧掉?”冉骥不解。
“那是要烧给尤大人的,再怎么说,百里家与尤家是几代世交,他不幸过世,臣妾想聊表些心意。”她的语气轻轻淡淡,始终不愿看向他。
闻言,他愤怒的将纸莲花用力掷地。“你这是在怪我吗?”
百里翎弯身捡起那朵纸莲花,沉静的神色看不出情绪起伏,“皇上言重了,臣妾岂敢责怪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纵使死得再冤枉,又能奈何。”
早上大哥才来找过她,希望她能帮忙救尤文安,然而午后便传来他的死讯,无法救下他,她觉得很难过。
冉骧恼怒,“你还说你没有怪我,你说这话,分明就是在指责我害死那个尤文安,对不对?”他很清楚她愈是生气,神色愈是平静,语气愈是冷淡谦恭。
“臣妾惶恐,请皇上息怒。”她将头垂得低低的。
从他进来后,她便看都不看他一眼,冉骥忍无可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丈夫,不准你再替他摺纸莲花!”
被迫直视他的双眼,她的目光清冷,波澜不兴,恭敬道:“臣妾遵旨。”
她异常的冷静卑微,宛如一根利刺,扎得他好碍眼,“不准你再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你走了之后,我便下令派人重新彻查尤文安的案子,还让人提他来见朕,岂知没多久,就传来他畏罪自缢的消息。”
百里翎淡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以尤大人的性情,他不可能畏罪自尽的。”
“难道你以为我在骗你?”他都已经向她解释了,她居然还怀疑他。
“皇上是不是在骗臣妾,臣妾不知,臣妾只知以尤大人刚烈的性子,他绝对不可能自尽。”
见她竟不相信他,冉骧暴跳如雷,“难道你以为是我派人杀了他?”
百里翎静默不语,但凝锁的眉心却透露出她没有说出的怨责。
看出了她眸里的责难,他怒道:“我问你,在你心里究竟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怀疑他,她究竟有没有把他放在心里?
注视着他那张因嫉妒而变得狰狞的脸孔,百里翎微微一怔,过一会儿才恍然醒悟。原来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他在捧醋狂饮?
她缓了缓神色,徐徐启口,“没错,当年家兄确实有意将臣妾嫁给他,但是我视尤大人如兄长,他也视我如亲妹,因此这桩婚事没有谈成。”她心痛的看向他,“臣妾对尤大人从来没有别的心思,如今他不幸过世,我犹如失去了一位兄长,皇上难道不能体谅臣妾失去兄长之痛吗?”
听她亲口说出只将尤文安视如兄长,冉骧的怒气稍微缓和下来,口气也放柔了几分。“我也没想到他会自尽,他的死真的跟我无关,你离开之后,我马上下令命人重查他的案子,这件事我真的没有骗你。”
百里翎垂眸思量片刻,抬眸睇向他,“皇上不觉得,尤大人的死太凑巧了吗?皇上才下令要重新彻查,便传来尤大人在牢中自缢的消息。”
“确实是有点巧合。”
“皇上是命葵公公去牢里提押尤大人?”
当时在上书房里,葵平刻意将她和尤文安的事说出来,又有意无意阻挡重新彻查,回来后,她仔细思索葵平所说的那些话,总觉得他不希望尤文安被放出来,所以才一直离间她和皇上。
她虽没明说,但冉骧听出她在暗指此事也许与葵平有关,他有点不悦,“这事是有些巧,但也不能证明尤文安就不是畏罪自尽。葵平服侍我多年,绝对不可能做出违背我的事,若真有人暗中搞鬼,也绝对不会是葵平。”
见他对葵平深信不疑,看来他信任葵平比信任她还多,百里翎心下一黯,明白此时再多说什么也没用,她静静的坐下,继续摺起纸莲花。
见她不再说话,低头专注的摺着那些纸莲花,冉骧不禁愈看愈恼,知道今晚她是不可能再理他了,他带着满肚子的怒气离开寝殿。
冉骧离开后,百里翎抬起头,眸里溢满担忧——那个葵平一定有问题,可她该怎么做,才能提醒他,不让他受伤?
第8章(1)
当晚,冉骧忍耐着头疼,亲自将尤文安一案所有的卷子都仔细看过一遍,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头昏眼花,一直到快天亮才看完。
一上朝,他便严厉的将承审此案的大理寺三司痛斥一顿,“朕昨晚将尤文安的案卷仔细看过,发现里头错误百出、疑点重重,你们竟然没有追查清楚,就草率判处尤文安死罪,你们该当何罪!”
“臣等确实调查清楚后,才会判处尤大人死罪,绝对没有轻率判案,请皇上明监。”被点名的三名大臣出列,同声辩解。
“你们调查清楚了?”见三人嘴硬不认罪,冉骧冷冷的扫过他们一眼,厉声质问:“那么朕问你们,那名遭尤文安淫辱而自尽的妇人叫做什么名字?家住何方?今年几岁?尤文安是在何时何地奸污她的?”
“这……”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答不上话来,揭发尤文安罪行的东州巡抚派人送来的案卷里,并没有写到这些。
冉骧将手里的那叠卷子甩向面前的桌案,“你们回答不出来,是因为案卷里根本没有记载这些,如此疑点,身为三司的你们岂能不详加调查清楚,仅凭东州巡抚的摺子,便认定他有罪!”
见三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答腔,他冷冷的再指出疑点。
“还有,他贪赃枉法收受奸商贿赂,放任东郡的商人哄抬粮价,导致东郡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些朕都查过了,自从尤文安上任东郡太守后,上缴朝廷的税赋,是一年比一年多,前两任的巡抚都上书说,在他治理下的东郡,人人丰衣足食、夜不闭户,你们觉得他有可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变了个样吗?”
听皇上明确指出其中的疏漏,三人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不禁浑身颤抖。
冉骥扬声召唤殿前侍卫,“来人,把这三名昏官给朕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押进牢里听候发落。”
三人惊吓不已,咚的一声双膝跪地,“皇上息怒,臣等知罪,请皇上再给臣等一个机会,臣等一定再仔细调查此案。”
“你们再调查,就能让尤文安死而复生吗?”他怒斥。
顾微津突然出列替三人缓颊,“请皇上息怒,三位大人确实是不该没有仔细调查,光凭东州巡抚的片面之词,便判处尤大人死罪,如今尤大人已不幸在牢中自缢身亡,来不及救回他的命,此时所能做的是还他一个清白,三位大人皆是大理寺重臣,若全部关押,只怕会让大理寺陷入忙乱,皇上不妨命三位大人重查此案,让他们将功折罪。”
三人赶紧附和,“臣等一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请皇上给臣等戴罪立功的机会。”
冉骧思量一番,认为左丞相说的有理,阴沉着脸睨着跪在殿下的三人,“好,既然顾大人帮你们求情,朕就给你们五日的时间。”
顾微津一听,立刻出声再说:“禀皇上,若要重新彻查此案,非得亲自定一趟东郡不可,一来一往起码也要二十天,可否请皇上宽容,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好,那就以一个月为限,这一个月,朕就先把你们的脑袋暂时寄放在你们的颈子上,若敢再草率办案,朕绝对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三人感激的齐声应道。
在朝堂上发了一顿脾气,下朝后,冉骥余怒未消,走进上书房,便见到镇远王冉骥笑盈盈地坐在里面等他。
冉骥并未领有官职,所以无须上朝,见冉骥进来,他姗姗起身,跟在他身后的一名侍卫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走在冉骧身后的葵平,也上前对镇远王行礼。“奴才见过镇远王。”
“皇叔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并没有特别留意那名做侍卫打扮的男子,他此时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不好。
冉骥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身后的侍卫,让开了一步,“本王带了个朋友来见皇上,皇上可认得此人?”
听他这么说,冉骧这才朝那人投去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得再多看了雨眼,“东延!”看见好友,他一扫先前怒容,惊喜的一掌拍向他的肩头,“东延,你怎么这身打扮,还蓄起了胡子,让我一时没认出你来。”
胡东延朝他一揖,禀明,“末将进京面圣时,半途遇到埋伏,带的两名随从为了保护末将,全都先后力战而亡,好不容易进到京里,末将不敢贸然进宫,才会请求镇远王帮忙,悄悄带末将进宫见皇上。”
“你遭到埋伏?是谁想杀你?”闻言,冉骧诧问。
“据那些杀手说,是宫里派去的。”胡东延若有所思的紧盯着他。
“宫里?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派人去杀你?”东延是镇守北漠的将领,性情豪迈磊落,他初到北漠时,东延帮了他不少忙,两人皆是真性情,一见投缘,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当初他准备返京登基前,曾对东延说,等他登基后,要将他调回京城担任大将军之职,却被东延拒绝了,他也没有再勉强他。
“末将擒住他们想逼问时,他们已服毒自尽,无法追问出什么。”胡东延意有所指,“末将想,也许这宫里有人不希望末将进京。”他从不曾怀疑过那些人是冉骧派去的,此刻见了他,更肯定这件事绝对跟他无关。
“到底会是谁……”冉骧一时间实在想不出答案。
“也许与末将要禀告皇上的事有关。”
闻言,冉骧突然想起他上书的事,“对了,东延,你上书说有重要的事要禀告朕,是什么事?”
“有关皇上头痛之事,末将已经知道原因了。”
“你知道原因了?是什么?”他惊讶的追问。
“那是因为有人对皇上下毒,那种毒是产自南方边境达邦族的一种毒药,无色无味,他们平常将毒药涂抹在箭矢上,用来迷昏猎物。”
他两个多月前巡视边境时,无意间遇见一名达邦族的巫医,得知了此事。
胡东延接着说:“这种毒,虽然毒性不强,但若是人不小心误触到这种毒,毒性会借由肌肤侵入人体。令人产生头痛嗜睡的情形,一般而言,过两天就会没事,但若长期接触,头痛会愈来愈剧烈,最后身子也会因为吸收太多毒素,而导致神智不清,陷入癫狂,由于它的毒性十分特殊,中毒后脉象不会有任何异常,所以难以诊断出来。”
听毕,冉骧拢起眉峰,有些困惑,“那么想害朕的人,是将毒下在什么地方,让朕每日都会接触到?”
“它是一种膏状之物,可以涂抹在器物上,也许就在皇上每日皆会配戴在身上之物。”胡东延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缓缓续道:“譬如,皇上挂在身上的那块玉佩。”
闻言,冉骧立刻伸手采入衣襟,取出那块他出生时母亲送给他的白玉,那枚虎形的丰脂玉通体润白,透着一层莹亮的光泽。
他下意识的拿到鼻端嗅闻,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