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伦敦十月-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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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珍贵无比。

　　15

　　CH　
　　Yaddo　Leison夫妇共同出现在奥克兰的车队维修间时，除了Brander和Bernie，每一个人都惊讶欢呼，一一与童路拥抱，童路尽力让自己适应这样的氛围。
　　WRC的相关报道被一条无关新闻占据：Yaddo负伤美国追妻，成功挽救婚姻危机。
　　四月的奥克兰正值美丽晚秋，温度舒适宜人，夹杂着湿润海风。Yaddo牵着童路的手绕行平滑松软的砂砾碎石赛道，嘴里轻轻哼唱即兴自编的曲调，沿路都是可爱的仙人掌和不知名的蕨类植物。新西兰的天空像一片完整的蓝色透明玻璃，泛着澄明清冽的光泽。
　　“伦敦四月的天空比这更加透彻，像是被阳光穿透，明亮耀眼，”Yaddo的言语打破美丽画面，“上海呢？”
　　童路侧头，“我只记得天一直是灰灰的。中文有句话，‘四月天梅雨恹恹’。意思就是，一到四月，凄沥的雨就一直下一直下，下到人悲伤心烦，到了晚间雨又停，天空像深海一样蓝，吞没早间的悲伤，如果到乡村的一些地方，满天星斗，争奇灿烂，和伦敦不一样。”
　　“我们去上海吧？一直想去你的家乡，看看媒体大力吹捧的大上海都市究竟如何。”
　　噘嘴，童路摇头，上海留存给她的记忆没有快乐，“我们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间。”
　　新西兰赛段又被命名为科罗娜赛段，源于新西兰最著名的啤酒品牌。在所有WRC的比赛中，新西兰的海拔最高，沿路尽是赏心悦目的魅力景象，普通砂石与疏松岩砾石块混合的路面，严苛考察车辆的发动机承受力。全长1128。48公里，被全部分为20个SS特殊赛段，没有公路赛段。
　　Yaddo在去年也拿到这一分站的冠军，媒体借着他与童路的复合大肆报道，伤势也在关注之列。
　　到达的第二天，Yaddo投入准备。
　　童路飞往只有40分钟之隔的澳大利亚佩斯机场，是英国机场集团经营的海外最重要的机场。机场经理Gauge亲自与其一同检查外场的机库，输油系统，以及整体保养设备。
　　晚间又回到新西兰与Yaddo及车队的所有同事进餐。大部分服务多年的车队工作人员都了解童路与Yaddo　Leison的初识和极度浪漫的求婚，于是成为当晚餐桌上津津乐道的话题。童路尴尬，“是不是这一次我出现会成为你们下一餐的话题？”
　　大家都笑。
　　味蕾接触到略有膻味的澳洲羊排时，引起胃内强烈反感，呕吐的欲望翻涌，童路以“难以忍受羊排的膻味”为由敷衍Yaddo的关切询问，两个人连说抱歉，草草离席。
　　到达酒店房间，Yaddo的要求更被童路立即驳回，“我想洗澡。”
　　不去理会他，打开笔记本准备向Welson了解波士顿和伦敦的状况。回头发现房间全无动静，Yaddo不见，床尾的行李包被打开，真的要洗澡？受伤的左臂怎么办？
　　推开洗手间门，Yaddo全身只剩衬衫左袖，仍在奋战不止。童路倚靠在洗手间的门边，无奈笑，“真的要洗澡？”
　　于是帮他放好洗澡水，小心脱掉衬衫。Yaddo侧身坐进浴缸，左臂跨出。童路坐在浴缸边上，尽量放轻动作，浸湿他的褐色短发，抹上洗发水，温柔揉搓，“不要乱动，小心碰到水。”
　　Yaddo稍稍抬头，盯着童路的眼睛，“这是Yaddo　Leison的幸福一刻。”
　　“你的意思是，”移动自己的位置到他身后，用毛巾洗刷背后，“之前从来没有幸福过？”
　　Yaddo想转身面对他，被童路阻止，“我只是想到之前我差一点失掉这种幸福的可能性，”感觉到童路的手稍有停顿，“God　be　thanked。”
　　抹上浴液到脖颈和背后，倒一些在Yaddo的手心，童路把话题转开，“这个什么时候能够拆掉？”
　　“后天早上，”Yaddo身体稍稍展开，“Vourge医生会来帮我拆掉这些可爱的绷带，否则Bernie和车队所有同事都会把我碎尸万断。”
　　两个人都笑。
　　让侍应生送来两杯热牛奶。童路拒绝躺在Yaddo左边，也拒绝他的欲望，“我要为你们车队的全体同事负责，”拉过床单为他盖好，“所以不行。”
　　又是长久分离之后的重聚，虽然仍有芥蒂，但Yaddo决定彻底抛开它们，伸右手握童路的左手，加重力道，亲吻停留在脸颊，她的笑容安抚人心，“我爱你。”
　　Yaddo在不远处与负责轮胎的同事讨论该选择硬胎还是软胎，决定换不同的轮胎上路面试试。Bernie与另一名领航员Hunger商讨自己的路线意见。
　　童路安静坐在维修间入口的靠椅上，手里翻阅着新西兰赛段的Rally　Guide，对拉力赛全无了解，一本Guide就能够起作用？那些专有的名词并不比航空学简单多少。
　　视线掠过Yaddo，一身职业赛车服，褐色头发被舒适的海风吹动，一伏一落，神情严肃，时而仔细思考与同事讨论，时而蹲下查看车身，明明听不见声音，却似乎可以自然的听到他牛津式的伦敦口音，童路强烈意识到她对自己的丈夫了解的太少：这个被人人称道的冠军有他自己发光发亮的领域，在其中游刃有余淋漓尽致，他……思考该在他身上加诸什么样的形容词，尽管拥有显赫的背景和优越的生长环境，Yaddo并没有如常理养成乖戾的性格，对尊敬热爱的东西坚持不懈，在生活细节上又细腻体贴，自己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得到他那么多毫无怨言的爱？……那么孩子呢？他会怎么样对待教育孩子？他会把他的一切良好品质全数教与他的孩子？
　　腹内有瞬间的颤动袭来，童路再次愣住，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放下手中的册子，我们要不要散散步？
　　到奥克兰市区闲逛，长久没有的闲暇时光童路决定好好珍惜。随意走过花店，咖啡店，服装店，在目光接触到书店的时候，下定决心走进去。仔细翻阅角落里的孕妇指南，轻轻拍拍肚子，侧头微笑，你想吃什么？
　　选好一本相对全面的书，到入口结账。微胖的新西兰老妇人对她微笑，“不要忘记教它勇敢面对生活。”
　　童路的笑容平和漫溢，郑重点头，“我还会教它不要吝啬爱。”

　　16

　　CH　
　　比赛前一天Yaddo才顺利拆掉左手臂的夹板，Vourge医生对其进行一个小时的肌肉恢复按摩之后，他立即试车，决定下来使用硬胎。开车与Bernie一同步行最后一遍确认路线。单独两个人在车内，Bernie才“八卦”的询问他与童路言归于好的细节。
　　Bernie摇头不相信这个“和好过程”如此顺利，没有言语争执没有兵戎相见甚至也没有相互埋怨，细数三个星期各自的生活？Bernie原本想提醒“这个不太正常”，话到嘴边停住，他应该给予这段婚姻更多的希望和祝福，况且，他的立场绝对不能够允许挑拨两人间的感情。
　　与老对手Solberger以及其他车手在比赛前的记者会上碰面，每个人都与Yaddo道恭喜，全盘接受。记者们自然要把关注点投射于Yaddo，问题提到“妻子第二次来看比赛，获胜志在必得？”
　　Yaddo大笑，摇头，“Edith说厌倦祝贺我，所以答应她，要是她来看比赛，我一定会让她看清楚我如何输掉比赛，”出人意料的答案，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愣住，Yaddo转头看坐在旁边的Solberge，后者对其一个难以置信的撇嘴，Yaddo接着说，“不过Edith继续说，万一我真的输掉，整个车队都不会让她轻易离开新西兰，”大家都转笑，“所以，Sol，以及各位，我绝对不会放水。”
　　第一天比赛8个赛段，Yaddo从上午第二赛段开始进入状态，与Beinie互相认可硬胎的选择。Bernie尽量为其指明干净少石的路面，赛车整体都被同事调校的非常到位。Alfred紧紧跟在其后，与Solberger并驾齐驱。
　　童路在维修间内对着电视屏幕观看比赛，大着胆子问身边来来回回的工作人员一些在他们看来很白痴的问题。
　　下午最后一个碎石沙砾特别多的赛段Yaddo减慢车速，入弯时迟刹车并保持在干净的路线。Sol超过Alfred，与Yaddo在最后阶段展开一天中最精彩的争夺。在赛后的记者采访中，两人都提到这一部分，Sol坦言后悔选择软胎，“但23秒的差距并非不可追回。”
　　与维修间的所有人一起欢呼，尽管并不完全清楚比赛的细节，但第一位是事实，童路能够感受到周围爆棚的喜悦。摸摸肚子，宝宝，你看到爸爸了吗？
　　“你不是说，要输给我看？”童路当然是口是心非，转移视线到一同回到维修间的Bernie，“祝贺，虽然不太懂也没有飞机快，但真的很厉害。”
　　Bernie笑容腼腆，指指身边的Yaddo，“最厉害是他，有没有听见无线电通话里面这个家伙不停的说快点快点？”
　　童路表情故作冷静的看向Yaddo，“他说话不算。”
　　Brander走过来轻拍Yaddo的肩膀，对着童路说，“玩笑开不得，否则我就把他丢进大西洋。”
　　晚上时间酒店房间，Yaddo耐心解答童路关于WRC的所有疑问，“从了解我的职业开始？”
　　“开始什么？”
　　“开始爱我，”Yaddo口气诚恳，视线不偏不倚落在童路的眼睛里，童路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我向你承诺，Yaddo　Leison值得你一试。”
　　什么话？童路咀嚼过他话里的意味后笑起来，“这么有自信？”
　　Yaddo和她一起笑，“绝对值得。”
　　“提问，”Yaddo点头表示接受挑战，童路放心继续，“Edith　Tong为什么值得你一试？”
　　这个提问出乎意外，但Yaddo想过千遍万遍，答案早已了然于心，他坐直身子，也扶正童路，“在美国见到你的时候认为你需要被拯救，了解之后，才知道你一直都懂得如何自救，现在则是我需要被拯救。”
　　任谁都要被Yaddo这个时候认真诚恳的神情，清晰低沉的伦敦口音打动，童路不躲闪他的目光，重复他的最后一句话，“你需要被拯救？”
　　“爱你像是染上毒瘾，越陷越深，不能自救。”
　　童路惊呼，震动和惊喜掩饰不住，手不自觉的碰触腹部，在心里，感动还有很多很多东西爆炸一样四处飞溅，感染到每一个细胞，另一只手去握Yaddo的左手，缓慢加重自己的力道，“我来救你。”
　　第二天完全是Yaddo　Leison一个人的比赛。Bernie都不解身边这个搭档多年的Yaddo如何在这样的道路将车速提高到这样疯狂的数字。8个赛段稳稳拿到其中4个第一，在比赛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距离他最近的对手已经被落下了将近一分钟。
　　Alfred的赛车出现问题，被Sol超过，总时间上也落后。另一位车手德国人Rischer在此赛段中表现出色，超过Sol和其他车手，在总时间上落后Yaddo　35秒，位居第二。
　　维修间内简直与Yaddo一样疯狂，童路捂住鼻子以下的脸，将笑容和兴奋隐藏其中，他在自己的领域里根本不需要我的拯救。
　　第三天的4个赛段毫无悬念，Yaddo　Leison稳稳当当的开车，稳稳当当的拿到新西兰站的冠军。响起英国国歌的时候，他将手放于心脏位置，目光不离站在栏杆之外的童路。
　　把香槟交给第二名的Rischer，Yaddo抢过话筒，“三年前我曾经站在领奖台上向我的妻子求婚，一个月前我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今天我再次把这个冠军送给Edith，”人群安静下来听他说话，场面感人，“她是Yaddo　Leison整个人生赛段里最好的奖品和引擎动力，我爱你。”
　　一片欢呼，这一番话被全球28个电视频道新闻转播，有近2亿观众听到看到，分享到他的幸福。
　　童路，第一次感受到，也许嫁给Yaddo　Leison就是她一生的幸福，之前视而不见完全忽略，之前视为灾难无法敞心接受，宝宝，现在不算太晚吧？
　　与车队同机返回伦敦。伦敦四月的天空果真如Yaddo所说，洞彻人心的蓝色被阳光穿透，明亮耀眼，刚刚升抵对流层的BOING747迅速从头顶飞过，犁出一道洁白痕迹，消失在视野里。
　　她决定告诉他，“Yaddo，我目前怀孕15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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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广的停机坪，井然有序的起降准备，长驱直入的风吹动Yaddo的长白风衣。Yaddo确认自己的听力没有出现问题，也没有受到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影响。
　　“重复一遍。”
　　童路想象过Yaddo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绝不是这么没创意，“我说，我目前怀孕15周。”
　　“再重复一遍。”
　　他的听力出现问题吗？童路决定不计较，“我的意思是说，我肚子里目前有个孩子。”
　　“再重复一遍。”
　　他这到底是什么反应？自己难道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吗？还是他不相信孩子是属于他的，或者其他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