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郎-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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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衣。”尤二娘怱地握住她的手。“当初我是赞成你嫁人的,你辛苦了这么久,若是能嫁过去翟府,肩上的担子也能轻些,可今日见你这样,二娘实在担心。”她顿了下。“这儿没别的人,你同二娘说句真心话,这伤真是你公公误伤的吗?”
见二娘如此关心自己,艳衣很是感动。“是误伤的。”她颔首。“相公对我很好,他不会对我动粗的。”她休息了下后才继续道:“你知我性子,也知我弟妹性子,若相公真暴力对我,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吞吞口水,让嘴巴休息一下。
尤二娘盯著她的眸子,见她眼神清澈真诚才安下心。“这样我就放心了。”她松口气。
艳衣微笑以对,双手紧握她的,虽然年少过得苦,可她从没怨过老天,在她身边有如此多的人帮助她、关心她,除了感激,她还是感激。
虽说嫁到翟府后有一堆事烦著她、扰著她,可就像她自己曾对表妹说的,哪对夫妻、哪座宅第没些麻烦,她只要尽心做,而且无愧于心便是,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现在应该能收线了吧!大哥。”翟启誉立在船边,手持钓竿。
“差不多了。”翟玄领望著江河上进出的船只。
翟启誉推了下斗笠,“找回失窃的贡品后,我想放几天假。”
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怎么?”翟启誉瞥了兄长一眼。“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没事。”
“不会是为了大嫂吧!”翟启誉猜测。
他扬起眉毛。
“自从大嫂被大伯甩了一巴掌后,你的心情一直没好过。”虽然当时他错过了惊天动地的一幕,可由妹子沐文巨细靡遗,外加生动的表演,他如临现场。
“有这么明显吗?”他将目光栘向远方的山。
“有眼睛的大概都看得出来。”翟启誉微笑道。“大嫂的脸是肿得很厉害,可大夫不也说了,最多七天,应该能完全消肿。”
见兄长没回应,他继续说道:“大嫂与以前的妗娴嫂子很不一样,平心而论呢!我喜欢现在的嫂子。”见兄长瞟他一眼,他急忙补充。“不是那种喜欢,我的意思是她有趣多了。”以前的嫂子也不是说不好,就是温婉,举止得宜,而且恪守礼节,大娘、大哥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从不僭越本分。
当时他大概十二、三岁,每回嫂子见到他,话题总离不开功名、光耀门楣,将来长大了当大哥的左右手,好好为漕帮尽一份心力之类的话。
艳衣嫂子与他说的可就不是这些了,她会问他们兄弟相处的情形,他喜欢做什么,大哥喜欢做什么,天南地北的随便聊,还会说些风趣的话,所以与她谈话很有趣。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为了大嫂跟大伯起冲突。”翟启誉咧嘴而笑,真可惜没看到那场面,大哥向来温和有礼,对双亲也算恭敬,没想竟会当面跟大伯叫嚣。
一提起这事,翟玄领的眉头便皱下。
“听说大伯对这事很生气。”翟启誉说著。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生气。”他沉下脸。
“不用弄到父子失和吧!”翟启誉诧异道。“是个意外嘛!”
翟玄领的脸色依旧没好转,面无表情地盯著湖面的波纹,他并不单是对父亲误打了妻子而生气,更甚者是父亲失控的原因,每次只要牵涉到三婶……翟玄领抛开思绪,不想去探究这件事。
见兄长的脸色难看,翟启誉识趣的转了话题,“那批榷茶赢府的人已经查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翁敬富帮咱们引出后面的主使者了。”
“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三婶刮……关心。”艳衣微笑,她现在还定无法完全清晰的说话,可比起前几天已经好上许多。
温丝萦仔细瞧著她的左脸。“再几天应该就好了。”她露出恬淡的笑。
艳衣点头。“终于不用再吃泥巴似的东西了。”
“这几天真是苦了你了。”她温柔地望著她。
“没什么。”滥衣摇首。
“大哥的脾气……”她叹口气。“怎么说都改不了。”
“二姨娘的事,要谢谢三婶。”
“谢我什么?”她疑问道。
“若不是三婶,二姨娘现在已被公公休离了。”
她摇头。“要谢便谢大嫂吧!是她的意思。”
艳衣小心的斟酌字眼。“三婶对二姨娘,可……怨吗?”
她瞅著她,怱地浅笑出声。“怨什么?”
“当日她说的那些话……”
“没什么。”她截断她的话语,
艳衣止住话语,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该再问下去。
“见你好多了,我也放心了。”
听三婶的语气似要离去,艳衣不得不道:“能问三婶一件事吗?”
她轻扬黛眉。“你说。”
“娘前几日曾对我说,以后将为相公纳一妾,”她顿了下,瞧著三婶惊讶的表情。“我……无法理解……”
温丝萦颦额,一会儿才道:“你的意思呢?”
“我还未同相公提。”她深吸口气,想著相公纳妾,她的心便疼。“我想相公是不会答应的。”
她漾出笑。“那你有何忧?”
“我只是不明白娘为何如此。”她锁著眉。
温丝萦盯著茶盏边缘观看,一会儿才道:“大嫂处事严谨,性格严肃,旁人见了总觉不易亲近,可她不是个无理之人。”
“艳衣明白。”她颌首。
“你可知她为何替大哥纳妾?”
艳衣蹙眉。“这事府上的人都不清楚。”
“你的想法呢?”她勾起嘴角。
她摇首。“我还未想透。”
温丝萦微笑。“这问题该换个方式问,大哥为何答应?”
“艳衣想过,但仍无头绪,”
她考虑了下后才道:“大哥在某方面是个很迟钝的人。”她轻叹一声,怱地起身。“我该回去了。”
艳衣想再问,可她明白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也站起身。“多谢三婶提醒,艳衣会再想想的。”
温丝萦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大少爷与大哥在某方面很相像,可他比他爹幸运多了。”
艳衣不解地扬眉。
温丝萦绽出温柔的笑靥。“他在最恰当的时机与你相遇,不是吗?”
第十章
温丝萦的最后一句话让艳衣咀嚼许久,而后化为一声长叹,这天傍晚,她带著红儿与浅舞在门房处坐苦等丈夫回来。
原本红儿不想与她一起,可在她略施了小手段后,她便高兴的与她一块等父亲。
自从她让公公打了一巴掌后,可能是红儿觉得她很可怜,或者因为她请了捉蛇人来教导她,抑或者在经过这些时日后,她发现父亲对她的态度,并不会因为有了后娘而疏远她,所以现在对她这后娘的态度也就不再像以前那么强烈厌恶了。
虽然红儿还是很调皮,而且每次她说什么她总要先反对,甚至跟浅舞依然打打闹闹,但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感觉他们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翟玄领回府时并不讶异见到女儿在门口等他,可当他瞧见妻子也在其中时,诧异之情油然而生,且见到妻子在温暖的夕阳余晖中伫立的纤影,让他心口掠过一抹震动。
“爹。”红笙抱著父亲的大腿,在他身上跳上跳下的。
他回过神,伸手抱起女儿,听著她叽哩呱啦的报告她今天做了哪些事,双眸却始终盯著妻子,
她朝他露出温暖的笑靥。“虾公为何如此讶异?”
“没有。”他微笑。“你脸上的瘀青在夕阳下看起来不那么沭目惊心、”
她立刻瞪他一眼,听见他身后的牛坤与马沿闷笑著。
“我们下去了。”两人识趣地定开,
“虾公到底要为这事气多久?”她下悦地说。
他依旧笑著一张脸。“等你能不叫我虾公的时候。”她到现在说话仍是含含糊糊的。
艳衣涨红脸,随即笑出声,红笙与浅舞也咯咯笑著。
“她叫我航儿。”红笙取笑地说著。
“不是航,是嗡,蜜蜂的嗡。”浅舞纠正道。“你跟蜜蜂一样嗡嗡嗡。”每次都爱告状,讨人厌。
“你才嗡嗡嗡。”红笙立刻反驳。“你是『掐呜』,呜呜呜。”
“你嗡嗡嗡。”浅舞反击。
“你呜呜呜。”红笙尖叫。
“好了。”翟玄领制止两人的争吵,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对话,他小时候与兄弟吵架时也没这样。
艳衣掩嘴偷笑。
红笙与浅舞互瞪著,而后两人同时哼的一声转开头。
翟玄领摇摇头,放弃理解两个小女孩的心态,继而将注意力转回妻子身上。她的脸已经消肿许多,瘀青也从紫红转为青黄,只是嘴角的裂伤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完全愈合。
这几天她伤疼不能言,倒让他很不习惯,他不否认自己怀念她的妙语如珠,不过,他坚信这事能给妻子个数训,她就是对自己的口才太有自信,才会妄想能改变所有的事。
回房后,艳衣为他倒怀水、“相公吃吃看这蜜枣,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厨娘所焙,甜而不腻,香软可口。”
见她热心的叉起蜜枣送到他面前,翟玄领立即道:“好了,你说吧!”
艳衣不解地看著他。“什么?”
“你定有什么事央求我。”他说道。
她恍然领悟。“相公知道这蜜枣有何好处吗?”
他挑眉等她接下去说。
“这蜜枣……”她弄了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专治疑心病。”
翟玄领笑道:“倒不知还有这功用。”
“是妾身专为相公开的方子。”艳衣不高兴地瞥他一眼。
“看来真是我多心了。”他盯著她。
她颔首。“不过,我是有件事一直忘了说。”
他露出那种“我就知道其中有诈”的表情。“什么事?”
她盯著蜜枣,一会儿才抬头道:“娘说要为相公纳妾。”
他先是惊愕,随即摇首。“这太荒谬,不可能。”娘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虾公的意思呢?”她垂下眼。
“我不会纳妾。”他的语气透著决断,他从没想过纳妾,也绝不可能这么做。
艳衣抬首,双眸闪著亮光。“妾身很高兴。”她感觉喜悦不断自心底涌出,再也忍不住地投身他怀中。
她不加掩饰的快乐让他也露出笑,没想到妻子如此在意这件事。
“谢谢。”她勾紧他的颈项,心里仍是激动不已。
他揽紧她,在她额上亲著。“这件事我会向娘——”
“不要。”她摇首。“我来说。”
“为何——”
“若是娘执意如此,再由相公出面好吗?”这件事还是由她来说的好。
他凝视她熠熠发亮的眸子。“好吧!”他终于说道。
她漾出灿烂的笑靥,脸颊因喜悦而红润,“谢谢。”她的双眸满是柔情,随即娇羞的拉下他的颈项,贴上他的唇。
翟玄领含笑的扬起嘴角,在妻子欲离开时锁住她的唇,在她口中尝到蜜枣的滋味,馥美的香气让人迷醉,他拥紧妻子,模糊地想著,这才是品尝蜜枣的最好方式呵!
两日后,香路茶肆。
“你就是翟夫人?”赢迳直打量眼前戴著头盖的女子。
“是。”艳衣点了点头。“公子可有告诉任何人你来见我?”
“没有。”
“那很好。”她松口气。
“你说你知道宜兴的下落。”他直接切人正题,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是,可公子必须解我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
“公子前些日子与翁敬富、金虎力及尹乐杉三人在醉忘楼谈什么?”
赢迳直狐疑地看著她。“你怎么……”
“公子请放心,因家弟也牵涉其中,所以我只是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赢迳直考虑了下。“我们在谈买卖。”
“茶生意?”
他颔首。“我已回答你的问题。宜兴在哪儿?”
“我还没解惑。”她摇首。“公子不用急,我不会欺瞒公子的,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情是否与前阵子的粮船翻覆有关。”
他打量著她。“你知道什么?”
“公子该有耳闻前阵子漕船上的舟卒被捉。”
“是翟帮主报的宫。”他估量著她知道了些什么,
她颔首。“船上有许多贡茶,这批贡茶至今未查获,公子可知龙茶市价为何?”
他没说话。
滥衣微笑地接续道:“一斤龙茶值黄金二两,抢了这批贡茶的人好比得了金山银矿。”
“你知道不少事。”
“这些事都不难查,难查的是贡茶的下落。”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公子府上以茶为业,自当有门路查清市面上可有贡茶流入,要查这事也不难,买得起的定是官富之家,难办的是谁手上有贡茶,要循线找到源头,就得费些工夫,我说的可有错?”
赢迳直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露出一抹笑。“翟夫人查这事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