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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络新妇之理(下)-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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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姓关口。”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舌头就是不灵动。这种俗气愚钝的态度,显然使得我的人性也变得可疑万分。
  屋子的内部具备了雅致的洋馆该有的一切设备,和我从伊佐间屋的转述中幻想的有机复杂,魔窟般的房子形象有若干差距。不过,这古老的建筑的确是明治的样式,似乎一碰就会断裂的装饰等等,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纤细,不如说更接近脆弱。
  我们穿过惨剧发生的大厅,进入螺旋阶梯底下的走廊。
  这时,京极堂望向大厅中央的猫脚桌,不知为何露出悲伤的表情。
  这里死了三个人。
  我们来到死巷般的走廊尽头。
  右侧是一道漆黑的门。京极堂无声无息地越过茜,说“这里是书斋呢”,握住把手。
  这道门里面,是亮这个人被杀了。
  京极堂转动了几次门把,纳闷地说:“真奇怪,门锁上了呢。”
  茜不安地蹙起眉头。“咦?不可能呀。刚才打扫的时候,并没有上锁……”
  “有钥匙吗?”
  京极堂左手频频转动把手,右手朝茜伸去。茜困惑地应了声“有”,抽出夹放在衣襟的钥匙,放到他手上。京极堂说:“哦,谢谢。这是全馆共通的钥匙呢。”然后插进锁孔。“咦?真奇怪,好像卡住了。”弄了老半天。
  “关口,你来开开看,或许门锁坏掉了。”他说,把钥匙递给我。
  我没办法,接过钥匙。京极堂很灵巧,却没什么力气。
  我把朋友推到旁边转动门把两三次,门的确锁上了。
  “啊,真的打不开呢,是生锈了吗?”
  我慎重地把钥匙插进锁孔,慢慢地转动,于是锁“喀”一声打开了。
  “嗯,不要紧,打开了。”
  “太好了,刚才可能是卡住了吧。”京极堂说道,匆匆进了室内。我把钥匙交给茜,接着进去。
  里面相当宽阔。格局虽然有些凹凸,但看起来是一间极便利的书房。大大的窗户外面是一整片樱树林,花瓣翩翩飞舞。窗户中央整齐地钉上木板,玻璃连同窗框都被破坏了,可能无法修复吧。这片窗户是耕作修缮的吗?
  远远地可以看到漫长的走廊,伊佐间屋就是从那里目击到这里发生的惨剧的。
  京极堂已经专注在书架上陈列的书籍当中了。他的眼珠忙碌地扫视书名与作者名,全心全意投入他的商品当中,却依然能够与他人对话。
  “很棒的书架,种类齐全,而且分类清楚。不过这不像是雄之介先生一个人的藏书,是伊兵卫先生的嗜好吗?”
  茜的额头泛出一点忧郁的神色,说道:“我想……应该是曾外祖父嘉右卫门所整理的……”
  “哦,这栋屋子落成时的当家是嘉右卫门先生呢。这些……如果全数处理,将是一笔相当惊人的金额。哦,请别说随我出价这种东西是不能便宜买进,高价卖出的。可以高价出售的书,就得高价买进才行。若是为了追求利益,用比估价低的金额买进,利用库存管理操作价格,提高售价,简直岂有此理。破坏书本适切的价值,是对书的冒渎。作为一个旧书商若是如此,简直是邪魔外道。”
  这根本是自顾自的独白了。不过,茜以带着忧愁的温柔眼神注视着说个不停的古书商,说道:“我了解你的坚持,请你高价买下。”
  接着她说:“看样子似乎还会花上一些时间,我去沏茶过来。现在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恕我暂时失陪,请两位稍等。”她向我行了个礼,离开房间。
  我惶恐地送她到门口,顺便蹲下身来调查门把,要是门自己锁上就危险了。我慎重地转动门把,但并没有生锈的样子。
  我才刚窥看门锁,背后就传来京极堂的声音:“你在干吗?像个小偷似的。”
  “呃,我担心门一不小心又会锁上。”
  “你也真是笨哪。啊,认识你之后,我已经说过几次笨了?钥匙把一生的笨字都给用光了,以后我要拿什么字眼来批评你才好?”
  他的口气和刚才相同,心不在焉。
  回头一看,他看也不看这里,继续鉴定着书本。
  “你不是还说我是猴子、是呆子吗?”
  “那是樐窘蛩档摹4啦摹⒎衔锸悄境⌒抻玫摹!
  以不同人来累计嘲笑人的词汇,到底有什么意思?我站了起来。
  “我哪里笨了?”
  “门哪有可能会不小心就自己锁上?”
  “可是明明就锁上了。”
  “是我锁的。”
  “什么?”
  我来到鉴定人身边。京极堂也没有在账册上书写金额,只是偶尔那起书来,察看书的状态,或确定版权页。动作极快。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鞭子、眼镜和和服是怎么交到碧手上的。关口,帮我确定一下那边的书桌抽屉里有没有印鉴之类的东西。”
  “什么嘛!你就不会转个头说一下吗?你说什么东西?”
  我莫名其妙地来到书桌前,坐到看起来相当舒适的椅子上,打开抽屉。
  印鉴一下子就找到了。
  大中小总共有六个。
  “有了,六个。象牙和黄杨的,还有这是……玛瑙吗?不晓得值多少钱。你自己看。”
  “谁要买那种东西?随便找一张纸印上去。”
  “没有印泥啊。”
  “直接盖就是了。”
  “直接盖?”
  抽屉里有便笺,我拿它来盖印。
  “很模糊哪,印不太出来。这个是最清楚的吧,勉强可以辨识,呃……织、作雄。”
  京极堂在我全部说完之前,来到我旁边,说:“哦,是这个印章。过了一个月还是盖得出来。”
  接着他很快又回到书架前。
  “到底是怎样啊,京极堂?”
  “如果……”他又唐突地转移话题,“……想要躲避樐窘虻哪撬劬Γ慊嵩趺醋觯俊
  “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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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樐窘虻难酃獯永疵挥新淇展
  “那没得逃避吧?这跟被看到的人的意识无关吧?”
  应该没有办法恣意地——意识性地操作樐窘蚧峥吹降那楸ǎ蛭獦木津看到的,并不是人心。
  “所以说,只要老实招出原本的情景就行了,然后为那个情景——记忆加上不同的解释,因为樐窘蛞仓荒苣敲唇馐土恕!
  “我不太懂欸。”
  “例如说,你被雪绘打了一巴掌。”
  “为什么?夫妻吵架吗?”
  “接着樐窘蚶戳耍豢吹侥愕牧常吐钏担骸阏庵凰篮镒樱隽耸裁椿凳掳。炕ㄐ穆穑炕故嵌牟俊
  “真讨厌。”
  “不过你没那么风流,也没有那种狗胆,其实理由是更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你也不想被人这样胡乱揣测吧?所以樐窘蛞焕矗憔颓老日饷此担骸畼兄,小心点现在还是春天,这房间里却有一只大蚊子!’”
  “蚊子?”
  “那个侦探一听,一定会高兴地说:‘我也想看大蚊子,让我来打死它!’因为樐窘蚴歉霰康奥铩H缓笏吹侥悖欢ɑ嵴饷此担骸趺矗镒拥募沾弦餐A酥淮笪米影。 
  “哦。”
  “于是雪绘那猛烈的一巴掌,就会成为温馨的打蚊子场面了。不过前提是雪绘必须不在场,或者是事先已经跟你套好。”
  原来如此,为过去的情景附加不同的解释,来隐蔽,窜改已经发生的事实。可是仔细想想,我们认识过去的方式,一般来说都是这样的。
  京极堂移动到书架前,一面继续鉴定,一面胡言乱语:“以后要是你外遇被抓到,被雪绘揍了以后,碰到樐窘虻氖焙蚧幔谜庹芯托辛恕!
  我姑且表明抗议的态度:“我怎么可能会外遇?虽然不甘心,不过就像你说的,我一点都不风流,不会去玩女人,也没那个胆子去赌博。根本没机会辩解嘛。”
  京极堂颤动肩膀笑道:“就算你不花心,假设说,我一脸严肃地对我家千鹤子或敦子,或是木场修那些人说‘关口那家伙利用自己没小孩,好死不死竟然猥亵女学生……’,那会怎么样?他们应该不会直接去对雪绘说,可是一定用怀疑的眼神看你。尤其是木场,一定会狠狠地教训你一顿。这么一来,你的夫人迟早也会知道这件事,要是痛打你一顿了事还好,但是你在家里的权威将会一落千丈,夫妇之间会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哪。”
  “你一边鉴定书本,一边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这样离间我们夫妇,到底是想干吗?”
  “呵呵呵,这种情况,你是无法证明你的清白的。当然,这件事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可是你也没有足够的反证来否定这件事。你除了不断地声明你是清白的,别无他法。这种状态一直拖下去的话,你一定会倍感压力。这个时候,你的面前真的出现了一名谣传在卖春的女学生,你会……”
  “别说啦,真是低级,那简直就像……”
  ——本田幸三。
  “喂,京极堂!”
  “本田幸三在十六年前,三十岁的时候,从中央政府机关退职,就任圣伯纳德学院的教师。他的妻子比他年轻十八岁,是他最初的学生。”
  “他跟自己的学生结婚?这……”
  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凝视着朋友的背影。
  “我也向当时的关系者打听过本田辞掉公职的理由。他与其说是辞职,更接近遭到免职。”
  “他……他做了什么?盗用公款吗?”
  “听说是和女性闹出丑闻,传闻说他猥亵良家妇女,还是在花街殴打了娼妓之类的。”
  换句话说,本田这个人原本就有这样的一面吗?
  书商继续说道:“他现在的妻子——好像其实也是本田为了负起责任才娶了她的。被他染指的女孩似乎还有更多……可是结婚后,本田收敛许多,将近十年,他都一直扮演着好丈夫、好老师的角色,认真地工作。不过,他们夫妇没有孩子,好像是本田本身有障碍。去年开始,本田的家庭生活好像变调了。他的妻子似乎是资本家的千金,而且两人相识的过程又是那样,他在妻子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吧,而且结婚都十年了,他的妻子今年也才二十八岁,很年轻。”
  ——二十八岁。
  “那,本田的妻子和茜小姐是同年龄喽?”
  “是啊,听说本田的妻子和茜小姐是同学。这一点先暂且不管,本田幸三的心情,实在教人深感同情哪。他一定已经改邪归正了吧,可是后来又自暴自弃起来了。”
  换言之……
  “你说本田被逼到绝境,就是这么回事吗?他有前科,所以如果他的妻子听到他对学生出手,就会相信。夫妻关系降到冰点的时候……他得到学生卖春的消息……”
  我的话还没说完,书商就用一副嫌我刺耳的口吻说:“你也真是不解风情,粗俗极了,这种事何必说得那么一清二楚呢?”
  “可、可是……”
  虽然只是依稀——不过我总算开始感觉到这次的事件有多么骇人。
  “……那……”
  “我是说……这不是巧合。”
  我感到不安。
  归咎于巧合,就等于承认自己无知——这种单纯的决定论,不是老早就遭到否定了吗?
  京极堂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说道:“人们对于自己的事,是格外生疏的。第一个把本国的八歧大蛇神话和制铁连结在一起的,其实不是本国人,而是外国人。可是众多的日本研究者忘了这一点,表现出一副自己才是发现者的态度。所谓原创性、顶多就是这种程度罢了。过度大力声张个体……好坏值得商榷呢。”
  “可是京极堂,你以前和我谈过不确定性。”
  “是啊。”
  “那么……”
  “非决定性和自由并非同义。而且,就算撇开决定论,自由意志也是如此地不可靠。就算没有拉普拉斯'注:拉普拉斯(Pierre…Simon Laplace ;一七四九——一八二七),法国天文学家,数学家,天体力学的集大成者。信奉因果决定论。'的恶魔,光靠一只蜘蛛,也荡到了这里啊……”
  ——这种事……真有这种事吗?
  京极堂背对着我说:“这个世上没有不可思议的事啊,关口……”
  接着他忽地回过头来,一直与他的背影对话的我吃了一惊,同样望向朋友的眼神注视的方向。
  门开着,茜拿着放了红茶组的银盘站在那里。
  我的胸中充满了不安,不慌不忙地详装平静。尽管如此,我的外表依然显现出极不安定的态度……
  “辛苦了,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呢?”
  京极堂看到茜的脸,难得地笑道:“哦,恭敬不如从命。而且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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