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新妇之理(下)-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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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值钱吗?”
“所以是亮才会去书房吧。”
“咦?”
鸟口说“那么到时候那边也拜托您啦”,匆匆回去了。
主人几乎无视于我的存在,做好外出的准备。这段时间,我停止思考,只是坐着发呆,但主人说“喏,我要出门了”,我慌忙追了上去。
“等一下,带我一起去。”
“我为什么非带你这种驽钝的仆人一起去不可?我和樐窘蚰歉銎肺坏退椎募一锊煌挪幌氪雠ピ谏肀摺!
“有什么关系嘛,我又不会碍事。”
我想去看看蜘蛛网公馆。
“那里很远,作业很花时间。视情况可能得过夜,还得花交通费。”
“没关系啦。”我说。小说家是不受时间拘束的职业,而且我根本没在工作,只要打通电话给妻子就好了。
到车站的途中,我们没有交谈。
春天的和暖令人十分惬意。
已经不冷了。
京极堂穿着暗褐色的和服便装,手里拿着近黑色的外套,行李只有一个包袱。
京极在停车场停步,开口道:“关口。”
“什么?”
“你这个人老是痴痴呆呆的,应该可以了解吧。你想象这样的情况:日复一日,每天都有人告诉你同一件事,不管是睡是醒,都不断地重复同一件事。”
“我有没有痴呆姑且不论,不过我大概可以想象。”
“那件事是关于你的过去,内容是你要雪清宿怨。”
“嗯,然后呢?”
“告诉你这件事的人,好像忘了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似的,不断地重复这件事。你会怎么做?”
“说我之前听过了。”
“说的人主张他没有说过。”
“我会说可是我听过了,因为我真的听过了。”
“可是他还是说他没说过。”
“那我会反过来说给他听,因为我听过,所以我才知掉内容。我要让他知道这一点。”
“就这么不断反复,而你是痴呆的。”
“你想说什么?”
“然后有一天,说的人仿佛忘掉了一切,问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问我?那我会告诉他,说之前他讲过了。”
“说的人主张他没说,这是他第一次听说。”
“咦?”
“就这么重复。容我再三重申,你是痴呆的状态。然后,会怎么样?”
“我……会以为那是我的记忆……然后告诉他这件事?”
“没错。不断地反复播放、重复输入的动作之后,记忆会愈来愈鲜明。然后再把输入源隐藏起来,内容就会变成那个人的记忆——就这么简单……”
“五……百子刀自?”
此时电车来了。
我们坐上车子。
车窗外已经完全是春天的景色。
可能是光线的关系吧,应该相同的景色看起来竟完全不同,真是不可思议。平凡无奇的森林和河川等等,都显得新奇无比。
“久远寺……”京极堂突然说道,正对凡庸的景色看得入迷的我吓得倒抽一口气,“把樐窘蚪樯芨迷端铝棺有〗愕娜恕
“你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啊?”
“好像是大河内。”
“大河内?那个大河内吗?”
“是啊,就是那个大河内。”
大河内是我们旧制高中时代的同窗。他总是随身携带哲学书,是个怪人,不喜欢社交,学生时代患有忧郁症的我对他颇为欣赏。
就像是“物以类聚”这句成语。
久远寺凉子是我忘也忘不了的去年——那个夏天——发生的事件的关系人。
她以委托人的身份拜访樐窘虻氖挛袼蔷褪鞘录目恕
如果京极堂说的是事实,那么等于是我认识的人成了事件微小的契机。
“大河内本来担任进驻军的通译员,他也认识樐窘颉T谖颐悄歉瞿昙叮挥腥瞬恢罉木津那个笨蛋嘛。”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当侦探啊。”
“樐窘虻母绺绮皇强艘患乙越ぞ韵蟮木羰坷志憷植柯穑瑯木津在那里弹过吉他,好像与驻留美军有一些交流。”
“我知道啊。樞智科任业鸵艏兴母#叶蓟岬恕!
京极堂说“可是你弹的很烂啊”,笑了。
电车“喀当”晃了一下。
“凉子小姐在药学学校就读过一阵子,听说大河内是那时认识她的,那里的讲师是他的好友。缘分真是奇妙哪。”
“真的很奇妙。”
“织作茜小姐是凉子小姐的同窗。”
“咦……”
电车驶上高架桥,车体发出阵阵吱嘎声,朋友的声音变得有点模糊。
“这样啊。”
“把樐窘蚪樯芨计置澜康囊彩谴蠛幽凇K淙徊幌檬俏耸裁词拢澜考傲棺优吭谇澳昙淮蚊妫狄彩谴蠛幽诮樯艿摹K孟癯闪艘桓雠ɡ┱怕壅撸亮丝〗阈吹穆畚模胍绺九肷缁峁叵邓伎蓟帷还锹畚牡幕嵫叮忻嫔喜⒚挥心敲炊唷!
“你想说什么?”
“所以说,缘分真的很奇妙哪。”
车子进入隧道,车窗倒映出我呆傻的表情。车子隆隆作响,穿过黑暗,我熟悉的脸一瞬间转变成一整片樱花。
“不过,确实就像你说的。药剂师这个职业,似乎特别受到职业妇女青睐呢。你涉入的两起事件的关系人彼此是同学,也是有这种巧合的吧。世界是很狭小的。”
“是啊。可是和凉子小姐一样,茜小姐也没有毕业。在接近战败的一段时期,她似乎以近乎离家出走的形式去了东京,半工半读。她会不会是在反抗些什么呢?”
“就我听到的来看,茜小姐并不像那种人欸。”
“她是个非常谦虚的人,而且极为聪颖,一点都不输妹妹,对社会也有明确的主义和主张。”
“看你把她捧的。”
“还好啦。”
“京极堂,你本来就很赞同妇女参与社会吧?”
“是啊,可是茜小姐并没有去做药剂师。她的社会参与,结果仅止于去年夏天到秋天,担任丈夫的秘书而已。”
“那个是亮先生搞垮的公司,是做什么的?”
“他搞垮的是服饰公司,不过是在春天倒闭的。茜小姐工作的,是是亮先生左迁之后的一家小工厂,位在小金井町。”
“小金井?”
“在木场大爷租屋附近哪。是亮姑且不论,但堂堂织作家的次女在那种工厂工作,似乎引来议论纷纷。不过茜小姐本人好像安之若素,不以为意。恰好那时,增冈先生为了耀弘先生的继承问题,每天都前往小金井。他好像去工厂看过几次,说茜小姐在那里倒茶扫地,十分认真。虽然做的也不算是秘书的工作。”
“原来她是那样的人啊。”
“没错,就算跌倒,也不空手爬起。”
“咦?”
“五百子刀自似乎也都是由茜小姐亲身照料的,茜小姐是个很勤劳的女子。”
一走出车站,就闻到海潮的气味,海边离这里很近。
天空是一片樱花时节的厚重阴天。
穿过城镇,往渔夫小屋并列的海边前进。投网和浮标褪色成独特的色泽。融进了萧条的景色里。鱼腥味和草木萌芽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独特的气味掠过鼻腔。不过由于现在不是炎热的夏天,所以也不到呛鼻的地步。
渔村迎接春天了。
“仁吉先生的家在这附近。他好像决定要搬去和儿子同住,或许已经不住这里了。听说他的孙女美由纪决定转学到东京的学校去,好像是茜小姐说情,柴田先生帮忙安排的。听说又要搬进宿舍了,可是美由纪是个独挡一面的女孩,一定不要紧的。”
“这么说来,那座神像怎么了?”“听说茜小姐用两万元向今川买下了,说要把两尊放在一起安置。”
“待古庵也真是多灾多难哪。”
他在箱根山被当成嫌犯拘留,而这次……
“听说他在你表演最擅长的口若悬河长篇大论时,在大厅外的走廊被打晕了。他跟我抱怨说你驱逐妖怪的讲解连一半都没听到呢。想听那种东西,他这个人也真奇怪,可是谁叫他要像卫兵似的站在门口看守呢?他也真是个怪人。”
“织作家的书画古董让他大赚了一笔钱,算是抵消了吧。今川好像被耕作先生从后脑勺打了一记。葵吐露真相相当久之前,他就被袭击了。”
“这怎么了吗?”
“耕作先生认定葵小结就是在背后操纵平野的人——也就是真凶,所以他才会行凶……”
“所以呢?”
“为什么耕作先生在葵小姐告白之前,就知道她在平野背后教唆呢?”
“嗯?”
把待古庵打晕……
代表他那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人了吗?
耕作是从五百子刀那里听说的吗?
把自己的亲生女儿……
来到海边。
波涛声听来好舒服。
“真是个好地方。”
“这里的鱼很鲜美呦。”
“一点都不适合惨剧呢。”
“才没有适合惨剧的地点呢。”
“是啊。”
“茂浦是再过去的那里……”京极堂伸手指去,“……说到不幸,伊佐间也是横祸不断,他说他的手指短了一截哪。木场大爷想去上吊小屋的时候,如果负责带路的耕作先生没有被警察禁足,那么那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也不会受伤了……运气真差。”
“不,这件事仔细想想,是警察——不,是大爷害的吧。不过就像你说的,如果由耕作先生带路,伊佐间应该就没事了。可是耕作先生也是一般老百姓,结果还不是一样?耕作先生不是告诉大爷怎么走了么?”
“好像是吧,伊佐间说是茜小姐灵机一动。”
“那么还是大爷害的。”我主张说。
京极堂回过头来,苦笑说:“你今天怎么一直追究大爷的责任呢?”
“可是这样听来,这是理所当然的感想啊。既然已经听到该怎么去了,干嘛还要伊佐间屋和待古庵同行呢?茜小姐的机智都给糟蹋了。是大爷不好。”
“是啊。这么说来……那时,关于喜市的事,茜小姐对警方说了谎。既然瞒着喜市的事,茜小姐竟然还让耕作先生说明该怎么去小屋呢。如果喜市人还留在小屋的话,她的谎言岂不是就被戳破了……”
一阵海风吹来,拂过脸颊。
“……你不这么想吗?”
“不会啊,她会不会其实心底期望着谎言曝光?她不是那种能够说谎说到底的人。”
“是啊。可是,平野和喜市也等于是在那栋小屋错身而过吧?本来他们两个也是有可能碰在一起的,真的是太凑巧了。”京极堂说道。
住家再次零星地出现。
我们走进旁边坡度陡急的岔路。
穿过稀疏的树林,坡道上……
是缤纷绽放的……
“是樱花哪……”
满山的樱花,叫人惊叹。
仿佛罩上了一层雾——顶端晕入天空,底边融进大地,境界渗入大海中,一整片的樱花。
“哇……”我忍不住叹息,眼花缭乱。
在樱花当中,只有樱花的无止境樱色渐层中,耸立着一栋格外漆黑的洋馆。
——蜘蛛网公馆。
乘风吹来的几片花瓣停在我的肩头。
我们走过小径,朝樱花园迈进。小径十分荒凉,被没有花朵绽放的枯树包夹。
黑色的围墙,黑色的墙壁,黑色的屋顶。
京极堂在门扉前穿上外套。
建筑物在堂皇其实以及樱花树繁茂的美景让我好一阵子看得入神,真是压轴。
门开了。
一名女子穿着樱色的和服站在那里。
“中禅寺先生,欢迎光临。”
女子恭敬地行礼。
一双杏眼眯成半月形,樱唇小巧,表情柔和。
漆黑的头发盘在头上,形状姣好的美人尖象征了她的聪慧。
在衣服与周围的樱花衬托下,织作茜化成了樱色。
她不是妇人,也不是女孩,就是个女子。
“看到你这么健朗,令人安心。已经平静下来了吗?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嗯,房子太大,连清扫就是件大工程。下个月我就要搬走了,虽然觉得很舍不得……这位是?”
茜的视线转向我。
纳闷偏头的动作显得很清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新寡。
我没见过她过世的姐妹,不能说什么,可是如果她们的美貌真的胜过这名女子,那一定是绝世的美女吧。
她是个难得一见的——丽人。
“他叫关口,是我的熟人,请不用管他。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叫他回去。”
说的真过分。尽管中禅寺无力地这么说,茜还是深深地向我低头致意:“敝姓织作。”
“我、我姓关口。”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舌头就是不灵动。这种俗气愚钝的态度,显然使得我的人性也变得可疑万分。
屋子的内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