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天罡-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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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汝心横她一眼,薄斥道:“别尽大惊小怪,听人家说。”
甘平群轻叹道:“当时我发觉功力尽失,与寻常人差不了多少,想和别人打斗怎还能够?但听得你们在船上已十分危 3ǔωω。cōm险,一时情急智生,先用剑柄点了舵公穴道,随即削断一块舵板,提足最后一口气来发话,然后用舵板猛撞船底一下,不料竟把那恶叔惊遁,真可说是天意。”
苏汝情笑道:“你那一撞之力,象海底起了一个焦雷,震得全船摇晃,恶魔怎不惊走,啊,你说那恶魔是叔叔?”
甘平群微愣走:“难道不是?”
苏汝情点点头道:“心姊姊和我俱认为不是你什么叔叔,甚至于也不是吴生余前辈。因为吴前辈和我们的周羽步阿姨定情,周阿姨又和张静群阿姨最要好,纵令你不是张阿姨所生,但你妈紫凤女该和她十分络熟,否则不会对你说是她的骸子,由这样看来,恶魔若真是你叔叔,怎能下此毒手?”
甘平群思忖有顷,微微颔首道:“苏姑娘这样一说,令我茅塞顿开,莫非吴叔叔已被他擒去,否则怎会知道当年结义寻剑的事?”
敖汝心接口道:“这一点,我和情小妹都已想过,就是不明白个中道理。恶魔功力恁地高绝,偏又忌讳你一人,不惜以‘千里飘香’的迷药,迷晕十二船的人‘畜’,最后还以偷袭的方法,要立即置你于死地,这样一个阴险毒辣的人,我们竟没有听犬锐过,也是一件奇事。”
甘平群恨声道:“你不说阴险毒辣的人,我一时还猜不出是谁,由这人行事推断,除了他那还有别个。”
苏汝情睁大眼睛,微显惊异道:“你猜的可是转轮王?”
甘平群点一点头。
敖汝心道:“若果是转轮王,他好象没有必要毁掉自己部属的道理,他当时若不提醒‘戳魂网’任由你自己碰网丧生,岂不是更加省事?”
甘平群毅然道:“可疑的就仅这样一点,可证实的却有不少。
第一,那人阴险绝伦与转轮王行事大致相同。第二,他一获知剑柄的秘密,立即迅速取出,连看都不看,忙谨慎收藏,防我偷窥。
第三,他因我曾服‘天龙胆’,练任何一种武艺都容易成功,又怕将来的成就驾他之上,才要冷箭伤人。第四,他若是杀我父亲的元凶,防我将来报复,更非杀我不可。第五,你们提过周阿姨的事,他虽神情惨淡,老泪频挥,但没有极痛苦之色,也不问问周阿姨失踪的事,可见他知焉不祥。第六,有很多事他都等我先说,他才顺着口气,轻描淡写了事,第七,他对于我说到转轮王残酷绝伦,并没特别愤怒和义形于色的表示,和他自称解救‘猪羊’的义举全不相同。第八,他自称寻得邱处机的剑诀,觅地潜修,何时知道我父身亡,因何知道南下查访而不在北方查访……”
他一口气指出穷儒可能就是转轮王的很多疑点,接着又道:“因为欲坚我对他的信心,先提醒那戮魂网,一面也可令我丧失几分斗志,至于说自毁部属一事,比较重要的人只有那狴犴巡察熊士基和猪羊总管古豪山,其实这二人都只是生死不明,除了三桅大船上的人,被我们杀了不少,其余这些船上,你见死个那一个?”
苏汝情失声道:“对呀,他们只是晕,并没有死。”
甘平群点点头道:“既然只是晕绝,必定有药可救。”
敖汝心道:“千里飘香的解药,我姊妹都带着有,勉强还可够用,但前面的船随风四散,怎能把它拖在一条线上,好使用解药。”
甘平群诧道:“什么叫做千里飘香?”
敖汝心道:“这种迷香是使用者坐在风头,让风力将药吹散下去,只须坐在风尾的人嗅进少许就被迷倒,那恶魔迷倒十六船人‘畜’,就是用这方法。”
甘平群失笑道:“当初我见他坐在最后一条船尾,还以为他出恭,原来是以毒气迷人,把船弄在一起不难,只怕那凶魔煞又要拼命,最好先救醒这一船的水手,对他们晓谕一番,待我把船带回,便命他们前往解说。”
敖汝心轻叹道:“千里飘香这种药物,我们也有,但只备而不用,昨夜真是大开眼界了,你先击去把船拖回来罢。”
甘平群俊目向漂散在海面的“货船”一瞥,默估各船相距约有二三十里,摇摇头道:“要想将船拖回,并不容易,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这艘船去追逐,一追二,二追四,然后各驶回一线,所以要先救醒这船上人,才有人手使用。我则先去把每一艘船的风帆下了,让它的速度减缓,但请你把如何救我的事也先说一说。”
苏汝情艳脸一红,低下头去,轻叱道:“你回来再听不行么?”
甘平群见她羞态可掬,暗自诧异,笑笑道:“不是不行,小可只怕又遇上凶险,万一因而丧生,连列位如何救我的事都未曾知道,这笔人情价如何清偿。”
苏汝情喟然一叹道:“你真是天生情种。……”
敖汝心急道:“你休祈顾叹气,由我来说好了。”她打断苏汝情的话头,随指着三名青衣侍婢,向甘平群笑道:“情小妹和她三人给你服的是‘紫玉液’,我和这几位姊妹给你服的是‘白琼浆’,然后以本身内功贯通你的内气,玉液琼浆虽然难得,但能救回象你这样一位侠公子,已是十分难得,也无须再说什么报答的话了。”
甘平群恍若有悟地“哦”的一声,深深一揖道:“列位竟以琼浆玉液救我,我当历遍天涯找几桶回来,弥补列位的损失。”
他自以为说得十分得体,却引起诸女一阵娇笑,反而把他弄得茫然不解。
敖汝心怕他再追问下去,急道:“你快走吧,船已漂流一昼夜,这时连山影都看不见,先把它拖回来要紧。”
甘平群答应一声,飘身下海。
苏汝情轻拖敖汝心罗袖,走进舱去,悄悄道:“这事好不可怜,为甚不讲他知道?”
敖汝心怜恤地看她一眼,叹息道:“施恩不望报才算是有恩,若让他知道,他势非报恩不可,拖着这一大群人,教他怎好行动?
他前途光明远大,正如旭日初升,我们决不可拖累他,俟他功成名立,记取今日之情,岂不更加宝贵么?”
苏汝情点点头道:“姊姊这番教导,小妹自是遵从,只怕那群婢子不是这般想,结果还是瞒他不住。”
敖汝心道:“她们既已立誓加入本宗,自应遵守本宗规矩,你吃亏最大,不妨召她们进来晓谕,我白去解救船上的人‘畜’便了。”
经过甘平群和品心阁二女一番努力,十二艘海船聚回一处,百多名船夫和十几名管事也被救醒过来,甘平群凛若天神,对他们剀切晓谕一番,才转口问道:“有谁能令这群假猪羊恢复人形,请站出来讲话。”
此声过后半晌,才有一名管事上前半步,拱手道:“甘少侠这意思固然是好,但转轮地狱将人变畜,并不是一种幻术,而是剥去人皮,以牲畜皮贴在人身上,过了一个期间,畜皮血管与人身血管连接起来,要使他恢复人形,除非再来剥皮一次,并寻得大小同样的人皮披上,不过,这样也极困难,因为他们被剥皮之后,原皮已被裁剪制成面具,若杀了别人恢复这些幻化的猪羊,还不是以暴易暴,违反本旨?”
甘平群听得肝火大发,凛然道:“是谁出这以人为畜的主意?”
那管事惊得退后一步,嚅嚅道:“以人为畜,由来已久,在下也不知是那一代转轮王订下来的规章。”
甘平群冷笑一声道:“以人为畜居然也订有规章,真可说是无法无天。这种剥皮剔骨的事是什么人下的手?”
那名管事回顾同伴一眼,黯然道:“转轮岛的人,虽然职有专司,却又轮流调用,除非总管级以上的职司重要,不轻易调换,妇孺天性胆小,不适宜做惊心怵目的工作者外,谁不参与剥皮剔骨,谁便该被派充剥皮剔骨的人手。”
甘平群,且放精光,沉声道:“这样说来,你也是双手沾满血腥了?”
这名管事惨笑一声道:“既说人人如此,连东元岂能例外?”
甘平群被对方顶撞一句,反而神智一清。
敖汝心听他口气越来越不好,以为要杀死这十几名管事,急叫一声:“甘公子!……”
甘平群转过半边身子,笑笑道:“敖姑娘有事么?”
敖汝心见他目光竟是十分柔和,毫无行凶迹兆,微感突然,也妩媚一笑道:“没有了。”
甘平群恍若有悟,默默地点一点头,转向连东元道:“你们用不着惊慌,甘某不是胡乱杀人,今后行船的事,完全委托连管事照应,将这船队驶向转轮岛。”
连东元大吃一惊道:“驶向转轮岛?”
敖汝心也感到突然,紧张得上前一步。
甘平群从容颔首道:“是的,不但驶向转轮岛,而且要登上转轮岛,将那什么王爷和他的眷口剥下皮来,恢复这伙变形人的真面目。”
连东元叹息道:“少侠这番心意又行不通了。万里石塘数以百计的小岛早已杳无人踪,这十三艘船已是最后离岛的一拨。”
甘平群不悦道:“你这话是真,是假?”
连东元正声道:“东元并无说假的必要。”
甘平群将信将疑道:“这样说来,那魔王和岛上的徒众往那里去了?”
连东元道:“我们的职掌是监管地狱畜牢。对于府、殿的大事并不深知,听说少侠由浮沙岛逃脱之后,王爷便将转轮转殿的高手陆续遣人中州,上月开始清狱……。”
甘平群急道:“且慢,何事叫做‘清狱’?”
连东元道:“那就是把狱中囚犯杀的杀,放的放,运走的运走,使地狱为之一清。”
“唔,以前有过清狱的事没有?”
“小规模的清牢曾经有过,清狱却不曾有。月前清狱杀的人不知多少,东元偷偷问过派去清狱的人,才知王爷大展鸿图,经略中州,不再转回万里石塘,所以毁去一切痕迹。”
“奇怪。”甘平群摇头沉吟道:“这魔王忽然放弃基业,一时怎有地方容纳那么多徒众,难道他在中州早就另置别业?”
敖汝心接口道:“象转轮王这样工于心计的魔王,狡兔三窟,并不希奇。”
甘平群点一点头,旋道:“连管事你们既然监管畜牢,可知有无尤成理总管在内?”
连东元摇摇头道:“听说是有,但东元不知谁是尤总管。”
甘平群恨得大叫一声“气死我也”,流下两行侠泪,厉声道:“由得你转轮魔王腿长会跑,甘某还是要找出你出来剥皮剔骨。”
他对那慈祥的尤成理特别好感,听说果已被转轮王幻化成畜,怎不令他椎胸痛恨?悲愤万分?
苏汝情正对新加入神女宗的十二名少女解说立宗本意,被甘平群这几声悲呼厉叫,纷纷走出船来,惊慌道:“心姊姊,他到底怎么了?”
蓦地,远处飘来一阵悠扬的乐音,敖汝心惊奇道:“别闹,听听那是什么人演唱。”
甘平群急得要疯,但那乐音传来,竟令他精神一振,面呈喜色道:“莫非是我师门尊长来了,不然怎会有人在海上行乐?”
第三十八章 破斧沉舟
苏汝情凝神一听,也大为惊异道:“心姊姊,那人弹得一手好琵琶,本宗竟是无人能及。”
敖汝心被乐曲引去全付神思,直待最后一声划破夜空,才喟然一声道:“果然是弹得神妙,但那人用的却是唐宫之宝。”
苏汝情失声道:“唐宫之宝?——小忽雷?”
敖汝心摇头道:“小忽雷音色虽美,音量却是否足,人家用的是大忽雷哩,我们这些朽木凡品,都该置之高阁了。”
甘平群被那美妙的乐音赶走了哀伤,笑笑道:“二位姑娘都是琵琶好手,何不也弹一曲?”
敖汝心苦笑道:“人家神技神品,相形益彰,公子何必要我们献丑?”
甘平群正色道:“我猜想对方多半会是我师门尊长,才请你二位抛砖引玉,看有无呼应,千万不要坐失良机。”
二女已听他向那“穷儒”说过“海上蓝宫”的旧事,闻言色喜,敖汝心调弦一拨,笑道:“我们弹,你要唱。”
甘平群俊脸微红道:“我不会唱郑卫之音。”
敖汝心摇头道:“你怎知我们一定要弹郑音?当然弹出你能唱的。”
她向苏汝情打个眼色,银甲轻挑,绕雷一声已起。
甘平群一听,她弹的是“鹊桥仙”,猛记起陆放翁有阕“鹊桥仙”和即时即景差不多少,不觉纵声歌道: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
卖鱼生怕进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潮生、理桌,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
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时无名渔父——。”
敖汝心一面拨弄琵琶,一面凝神倾听远处海面,虽无听见有人唱和,但那大忽雷叮冬的和声,几乎把己方两具琵琶盖了下去,不禁面绽笑容,时向甘平群呶呶嘴,向苏汝情交换眼色。
这壁厢歌声一罢,那壁厢乐音也歇。
甘平群见无人到来,也不看见船影,颇觉几分失望。
忽在另一侧有人纵声豪歌道:
“休问曾驱十万师,风流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