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天罡-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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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豪山悻悻地向船子挥一挥手,舢板向三桅大船进发,率众上了大船,向鹄立船面的长髯老者拱手道:“属下已将要买船的甘小侠带到。”
甘平群见那老者年在六旬开外,长髯飘拂,状极威严,骤看起来,几令人疑是告老还乡的显宦,从容一揖道:“晚生甘平群有礼!”
老者也拱手当胸,面泛笑容道:“不敢当!小侠大礼!”
他略为客套几句,象肃客入座,遣退古豪山,着左右献茶,问过二女姓名,才欣髯微笑道:“老朽姓熊,字士基,虽曾读过几年书,自忖科名无份,是以习陶朱之业,专向海外贩运珍禽异兽,猪牛犬羊,方才听古豪山说,小侠收购货船,不知果有此意?”
甘平群早已想好一套理由,这时略欠身子,道:“晚生确有此意。”
熊土基点点头道:“小侠收购这些货船,有何用处?”
甘平群微笑道:“幸群一介书生,不敢当老丈宠赐‘侠’字,收购货船,无非用来运货而已。”
熊士基掀掀长髯,笑道:“但又听说小侠尚有收购老朽此艘海上之家?”
甘平群微愕道:“海上之家?难道老丈一家人居住在这船上?”
熊士基摇头道:“海上之家乃船名而已,小侠若有此意,老朽也可奉赠,但请告作何用处?因为此船虽大,并无货舱哼若欲作运货之用,势必将内部彻底翻修,此中困难重重,决非短时日后能够办得到?”
甘平群知道对方已暗示欲得此船,须看有无本事之意,自己那是诚心买船?只因认出是转轮岛的船只,又知吴生余有意放走被变成猪羊的囚犯,怕他独力难支,才借故同行,此时被问起来,索性故作惊奇道:“原来这船不能运货,这倒是晚生始料不及。不过,老丈若是想出让,晚生便将此船当作海上行宫,邀约良朋知己,彻夜笙歌,通宵饮酌,兴来时则藏钩射覆,作赋吟诗,垂钓泛舟,品花赏月,决不亚于李白于桃李园之夜宴,也不辜负老丈让舟之盛情就是。”
熊士基抚掌大笑道:“小侠雅人雅事,这艘船就算是出让定了,来人,摆酒!”
侍立两旁的僮仆轰应一声,穿梭般忙了半刻,已在船面上陈设一席极丰盛的酒菜。
这时,十二艘载运猪羊的货船已启碇离岸,缓缓出海。
甘平群暗忖这老奸贼在转轮岛不知担任什么职务?单凭他行事不露形迹上来,要比那铁面龙神高明得多。自己新近学来“推”、“拉”、“转”三式,虽不至于应付不下,但怕二女有失,而且十二船“猪羊”不知如何救获?才不被这伙凶徒下手害死,是以,不知不觉间,先向二女望了一眼,又向运货的船舶看去。
熊士基微笑道:“见兔顾犬,未为晚也。船还未启程,何必着急。”
甘平群回顾货船的刹那,已见吴余生和古豪山坐在最后一艘船的后舱,心想这就奇怪,难道对方正要等待船到博贺,“猪羊”登岸之后才下手?
蓦地,他觉得衣袖微动,苏汝情已嗤嗤娇笑道:“甘公子,你可是又想到‘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诗句了?”
甘平群猛回头,发觉熊士基目光灼灼,苏汝情笑脸盈盈,赶忙说一声“正是”,接着又道:“但可惜此时方作客,不便太清狂!”
熊土基淡淡一笑道:“小侠意欲清狂,也没有什么不便,此船随带女乐,待扬帆出海,愿与二位校书先较一番乐艺,如何?”
敖汝心轻笑一声道:“愚姐妹下里巴人之艺,只怕徒污尊耳。”
“好说。”熊士基笑道:“但由二位出口成章,已胜本船女乐一筹。”
甘平群心想海盗船上也带有乐妓,此老豪兴不浅。果见熊士基向伺候的人低声吩咐,少顷,八名捧着乐器的彩衣少女由后舱翩然而去,分列熊士基两侧后面。另外四名青衣少女却分立在桌子一边,执壶把盏。
敖汝心站起身子,笑道:“甘公子,这边该由姐妹伺候才是。”
熊士基摆摆手道:“敖姑娘请坐,在这船上你姐妹和甘小侠同是客人,不必依照常规行事。”
敖汝心称谢坐下,向苏汝情打个眼色,各取一粒豆大的丹药服下,笑笑道:“愚姐妹不胜酒力,只好先服解酒之药,不知甘公子需为需此?”
甘平群猜想她二人防备对方在酒里下毒,才先服解毒之药,自己学过气功三十六艺,就有气功逼毒的方法,只要事先留意,便可无妨,当下一声豪笑道:“饮酒本是求醉,不醉何必饮酒?小可有违二位雅意了!”
熊士基抚掌笑道:“小侠大有豪情,老朽也不敢没醉了。”他掳起袍袖,举起银杯,一饮而尽。
十二艘货船迤运驶行,帆影相接。船头分浪,冲破映在水底下的月色,溶成一片鳞鳞的银光,清风徐来,笙歌远扬。
甘平群身居险境,与熊士基举觞酬作,眼望船上八女在宫灯下独歌载舞。不时留意前面船队的动态,盘算如何才可配合吴生余毫无余憾地擒尽凶徒,解救待宰的猪羊。
忽然,在他那锐利的目力下,瞥见吴生余和古豪山略谈几句后,自往船尾席棚蹲身。片刻之后,在那船上行动的人影竟然静息下来,似已进入睡眠状态。吴生余离开席棚,走近古豪山,状极亲匿地拉一拉手,又一齐坐下。
在这一个举动里,甘平群看出古豪山是因吴生余而动,不禁讶然道:“难道那姓吴的竟练成慑魂制心之术?”
“格——”地一声响过。这舱三桅大船船蓬由左侧转过右侧,船面上微微向右倾,舵手忽然失声道:“奇怪,前面那些掌舵的难道全死了?怎不转蓬兜风?”
“有这等事?”熊士基放下酒杯,向船队一望,急道:“苗管事,快以灯号询问!”
带头一位中年汉子答应一声,便见灯光在他手中连连闪动。
然而,前面船队静静悄悄毫无声息,十四面船帆仍然悬在左舷,人影依然原位不动。
熊士基脸色大变,站起身子,高呼道:“刘管事,带人追去查看。”
船队忽传来吴生余豪迈的笑声道:“老狗熊,不必费事了,十二船鹰犬已死在我穷儒之手,你若愿意陪葬,也不妨过这边来。”
甘平群暗估每一艘单桅船有十五人,十艘就该有一百五十人,双桅船每艘二十五人,二艘便是五十人,这姓吴的老儒生竟然不动声息,顷刻间杀死二百人,也骇得脸色微变。
熊士基大喝一声,一位劲装汉子猛拉动桅杆上的一条绳索,一阵铃声由舱底传出,立见各舱人涌如潮。
甘平群情知对方必定要去和那吴生余拼命,忙道:“熊老丈,你真要过船杀敌?”
熊土基嘿嘿冷笑,沉脸喝道:“小叛逆,你不必装好人,老夫
早就知你和那穷酸狼狈为奸,此刻就先取你狗命!”
甘平群笑道:“老丈说我狼狈为奸,真是冤乎枉也!”
他生怕吴生余中途下手,没有人接应,一厮杀起来,那伙“猪羊”便要遭受池鱼之殃,打算先把熊士基稳住一时。
熊士基冷笑道:“冤枉?你若不是那小叛逆,就先束手待缚,事毕后自会放你,若果不然,休怨老夫立下煞手?”
甘平群从容一揖道:“土可杀,不可辱,小可虽是一介书生,但决非贪生畏死任人凌辱之辈,熊老丈说我是叛逆,不疑老丈又有自居何物?”
熊士基老脸一沉,双目凶光暴射,厉声道:“老夫位居狴犴巡察。”
甘平群含笑道:“小哥遍读贤书,未闻有‘狴犴巡察’一职,莫非是九品之外,不入流之官。”
熊士基见他绕圈子,把自己骂为“不入流”,更是大怒,大喝一声道:“把这叛逆擒下。”
由各舱口涌出的劲装人物,闻得这声令下,齐声轰应,各有一人直向甘平群欺身。
苏汝情一拍手中琵琶,喝道:“谁敢冒犯甘公子!”
第三十五章 破网沉舟
敖汝心也一拧身躯,转过一面,喝道:“谁敢上来!”
甘平群从容笑道:“不劳二位姑娘动手,小可自有道理。”
苏汝情娥眉一挑,冷笑道:“对这群下手将人变畜的豺狼,有什么道理可讲?”
甘平群心里还在暗怪吴生余下手太辣,顷刻间弄死二百人,但被苏汝情这么一叫,猛觉熊土基自称“狴犴巡察”,“狴犴”正是代表牢狱,则这熊士基岂不正是掌管牢狱之长?
转轮王设有“人”、“畜”、“饿鬼”、“地狱”四道,熊土基曾称贩运珍禽异兽,岂不正是掌管“畜道”的首恶?依此推论下去,则船上这些劲装人物,应该是将囚犯剥皮剔骨、改头换面的凶手,还有什么杀不得的道理?
在这刹那间,他心念已决,点点头道:“苏姑娘说得对,放手开杀罢。”
他俊目一扫,瞥见熊土基已带领四人内水面飘落,怒喝一声:“休走!”身随声起,数十缕“弹甲飞垢”的指劲已向五人的头顶罩下。
熊士基呵呵大笑道:“小叛逆的面目现出来了,尤成理这点艺业还算不了什么!”
他在说话声中,同样弹指发劲,与甘平群射出的指劲接个正着。
“啪啪啪……”一阵脆响,双方的指劲俱被击得向四方飞散,
但见他手上持有一枝寒光浮动的短剑,喝道:“老狗熊,休仗那套蛇皮水靠和剥皮剑唬人,且让穷儒先削你的鹰爪。”
甘平群见穷儒手上那短剑和自己的天伦剑款式相同,忙道:“兄台那枝宝剑是‘天演’还是‘天戮’?”
“天演!”穷儒随口回答,忽又愕然道:“你怎会知道?”
那知熊士基一听这剑名,忽然往下一沉,潜进海底。
穷儒大恨道:“都是你这小子多事,老狗熊一走,今后后患无穷,快去救你的女伴罢,当心他们那张‘戮魂网’。”
甘平群虽因熊士基忽然遁走而感到可惜,但又因遇上使用师传宝剑的人而十分欣幸,急一拱手道:“兄台谅未发明中秘密,小弟先救人再来。”
他瞥见三桅大船越去越远,一张光华灿烂的大网由船外反兜而起,情知不可迟缓,话一说完,已施出浪里飞的轻功蹈波而去。
神女宗品心阁敖、苏二女,仗着二具琵琶里面的针形暗器,把三桅大船上的一大群劲装壮汉杀得尸骸枕藉。然而,这时已收起琵琶,改以宝剑应战。二女背脊相接,采取守势,各当一面,两对雌雄宝剑挥起剑光如轮,将八位长袍老人拒在剑光之下。
围攻二女的老人,清一色是以短钩当作兵刃,剑光之外套紧一片钩光,艺业虽然不俗,但欲冲破二女的剑轮,确也不是易事。
船外那张光华灿烂的大网,原是由船面平铺,围在船的外面,这时绷紧张开,缓缓上举,将原有的船面加大两倍以上,骤看起来,厮拼中的双方,连掌舵、掌帆的水手,全被兜在网里。
网名“戮魂”,想必是 厉害无比,但它有些什么功用,甘平群却是一无所知。
他施用“浪里飞”的轻功,不消半刻已走毕这里许水程,直达船边,但见那张巨网由船舷向上方高举,除了每一网结放出异光之外,还嗅到一股极其腥臭之气,几乎要把方才吃下去的酒菜呕出。
他不难跃上船舷,以剑破网,但有了银袍总巡察那桩旧事,令他对于转轮王这些“钓”和“网”大具戒心,若果一剑无功,被那网反兜下来,岂不是救不成二女?连自己也陷于罗网?
“戮魂网”上的腥臭,应该是一种毒物,那闪动的光华又是何物?
他灵机一动,一个“海燕被掠”走往船尾,双脚登上尾舵,沿舵直上。
后艄两侧船板作燕尾形高向上举,当中留有一个凹形缺口以供船舵转动,是以这一部位不能设网,竟被乘虚而人,中指一伸,把那被厮杀引去全付精神的舵工点晕,静悄悄坐在他的身后。
“戮魂网”继续向船面的上空合拢,只剩有由船直达船尾的一道空隙。一位红发老人举头一看,桀桀怪笑道:“女娇娥省点力气吧!你们彻夜送迎生张熟魏,还要说什么保贞守节,也不争一船生客,戮魂网一落,你二人就要浑身发软,任由老夫摆布,难道还想冲出去?”
敖汝心惊叫道:“你们用的是戮魂网?”
红发老人笑道:“不必惊怕,这宝网只要使你周身麻痹,兵器脱手,如何戮魂?还要看我戮魂八老尽情尽兴再说。”
敖汝心厉笑一声道:“红毛鬼可休得意,姑娘大不了就回剑自杀!”
红发老人微微一愣,旋即大喝一声:“分钩腿臂!”
话声一落,两侧的老人短钩一探,“锵!”一声响,敖汝心的双剑被钩开,另外一对短钩疾奔她腰下。
那知在这电闪的—刹,后艄的舵楼忽然响起一声长笑,一道身影疾如流星射落。
“蓬!”一声巨响,三名老人已被一股重逾千钧的掌力震飞触网,来人在这一眨眼间,夺得一对短钩,暴喝一声,双钩挥出两缕劲风,立闻一声惨叫,两名老人已被钩尖贯胸而过。
余下三名老人被这忽然发生的变化惊得倒退丈余。
敖汝心见双钩奔向腿根,一缕芳魂几乎脱躯飞去,这时定睛一看,认得来人正是甘平群,喜极之下,只叫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