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天罡-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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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平群一听那声音,立即辩知是铁面龙神陶总管来了,他只消向海里一纵身子,对方定难在沉沉黑夜,茫茫大海里找到他,然而,在这刹那间,他忽想到这位总管来得正是时候,一拧身躯,转过正面,深深一揖道:“陶爷爷大好兴致,可是来考查小子艺业?”
铁面龙神“嘿”一声干笑道:“你这小鬼居然还打算蒙混本总管,背起一身包袱要往那里去?”
甘平群不善打逛话,既已被对方看破,也毋须打诳,从容一揖道:“小子艺业已成,正要离岛他去,蒙你老栽培数月,至深感激,‘水艺大全’放在龟板上,并不敢携走,请你转告尤爷爷一声,甘平群他日有机会,定当报答。”
铁面龙神微怔道:“你小子就是甘平群?”
“是!”甘平群恭应一声。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跟我走罢!”
甘平群愕然道:“跟你老去那里?”
“去见王爷!”
甘平群练就“虚室生白”的神眼,在黑夜坦克仍可看见铁面龙神诡异的神情,心想休上对方的大当,又拱手一揖道:“烦请你老上复王爷,甘平群身负奇仇,急需回中州查访仇踪,将来行再报效。”
铁面龙神阴森森道:“你真的不去?”
“小子已说过将来报效。”
“好胆量,谁来教你逃走的?”
甘平群一怔,心想这不能说真话,从容道:“是小子自己要走,并不曾有人来过。”
“嘿!”铁面龙神奸笑道:“你这小奸细果有一套扯谎的本事,还有那女奸细在那里?”
甘平群自己被看成奸细,倒不愿辩白,但对方将翟妮宁称为“女奸细”,却令他大为不悦佯作不解道:“谁是女奸细?”
铁面龙神冷笑道:“就是翟妮宁!”
“她呀?”甘平群知道难以善罢,索性气他一气,笑道:“翟表姐一路水程,能远游百里开外,此刻敢已登上彼岸了。”
铁面龙神脸色一沉,冷冷道:“好,你可再逃不了,难道还要本总管动手?”
甘平群正色道:“小子回去报仇,难道也犯王爷禁例?”
铁面龙神想是恐怕又像前番一样,被甘平群抓住话柄,也不再说捕人的理由,断喝一声:“过来!”立即伸手抓出。
甘平群见他来势如电,吃了一惊,赶忙闪过一旁,大声道:“小子犯有何罪?”
“死罪!”铁面龙神掌随声到,仍然打算把人擒下。
甘平群除了和翟妮宁印证武学之外,从未遇上高手对招,骤然遇上铁面龙神这样一个曾经著书传艺,当过他半个月师父的人,确实有点惊慌,一步横跨丈余,叫道:“何事犯死罪,请说!”
铁面龙神一连两抓落空,老脸已死得变色,厉声道:“到了转轮殿,自然有人对你说。”
话声中,又一连几抓,把甘平群逼出十丈开外,面目俱寒道:“你这小奸细敢不服命令,胆子倒是不小,本总管不抓你回去,就立刻辞掉这总管不干。”
甘平群长笑一声道:“既是如此,小子暂不奉陪了。”
他看在铁面龙神曾经授艺的情份上,若非万不得已,实在不愿交手,话声未落,身影一飘,已落往一个露出水面的圆石上。
“哗啦”一声水响,那圆石竟然往下一沉。
甘平群不防在海底生根的石头居然会动,而且动得恁地迅速,一惊之下,立被翻落水中。
然而,更使他吃惊的是,在他甫沾水面的瞬间,猛觉自己的脚胫被一只钢箍似的手扣紧,并且要把他倒吊起来。
“不好!”他这时已意会到那圆石是个人头,也许还是铁面龙神带来的船夫,怪不得铁面龙神竟自破惯例,独自一人现形,原来另有人藏在水里。
甘平群心头一急,不待那人再扣他另一只脚,随即一掌向后挥去。
一股极其沉猛的劲道应掌而出,顿见良头汹涌,海水中分。
那人不料到一位十六七岁,才学了几个月武艺的少年,身具这等厚的功力,骤见巨浪冲来,赶忙向海底一沉,避开浪头。
甘平群一掌解,双臂一划,一式“海燕掠波”掠出十丈开外,提气站直身子,朗声道:“陶总管,今日之赐,不敢或忘,小子不愿交手,请莫再来逼我。”
他把话说完,立即施展“浪里飞”的身法,缓缓蹈蹈而行。
铁面龙神先被他那式“海燕掠波”的怪异身法惊得呆了,待见他站直身子在海面上缓行,猛觉他正在开始练“浪里飞”的轻功,想起自己每月来考查一次,竟未发觉他艺业精进的正确程度,不禁又惊又怒,冷笑一声,追下海面。
甘平群才开始练习“浪里飞”,自是不能纯熟,才走得三五十丈,已闻身后水声微响,回头一看,见是铁面龙神踏波追来,身后身侧水雾翻腾,身前仍然看得十分清晰。心里不禁暗自好笑道:“全用‘浪里飞’我当然比不上你,若用起‘海燕掠波’,我包定你赶不上。”
他虽知“浪里飞”不如铁面龙神精纯,迅疾,但还有“海燕掠波”可恃:不愿放弃这上好练艺机会,略提真气,速度又加快几分。
铁面龙神已迫近二十来丈,忽见甘平群脚下一紧,身后已有水雾升起,自己的速度反而显得缓了下来,急吸一口真气,猛向前冲,冷笑道:“任你这奸细逃往海角,也要把你打成肉酱。”
甘平群由对方冲波的声音,发觉他速度加猛,急往侧方一掠,然后站起身躯笑道:“请你老在前以身作则,小子随后学步。”
他已知铁面龙神决不轻易把他放过,也不愿再称对方为“爷爷”,但他想学对方那种精纯的步法,却是实心实意的实在话。
铁面龙神一口气未完,已将距离缩短十丈,心头正在冷笑,那知对方一使出怪异身法,距离立即拉长,方向也错了工几丈,以为甘平群故意讥诮,气得七窍生烟,一声狞笑,随即走开半条弧线,双掌同时劈出。
两股不同方向的气劲冲得海水壁立,丈许高的浪头,由四面八方向甘平群站立的海面涌到。
甘平群一提真气,身轻如叶,任由那汹涌的海浪拥起老高,飘飘然好比一只海鸥浮在波上。笑道:“你方才这一招可是叫做‘龙卷风涛’?”
铁面龙神厉喝一声:“葬身鱼腹!”随即一撤掌力。
“哗啦!”一声水响,那四面涌来,堆得高高的浪峰忽然倒下,反而形成一个极深的波谷。
甘平群也随着那波谷向下沉猛。
铁面龙神哈哈大笑道:“到底还是逃不出老夫之手。”
他在得意的笑中,手不停挥,脚不停蹈,巨浪,碎浪,波峰,波谷,齐向甘平群沉身之处涌来。
然而,甘平群又在远离十丈的海面冒起身子笑道:“你老这一招‘骇浪天舟’,小子已经领悟,但乞多多指点‘浪里飞’的步法。”
铁面龙神敢于自夸水功第一,并且著书立说,岂是徒负虚名?无奈转轮王不准属下把武学藏私,他一身艺业全载在“水艺大全”里面,三十六艺被甘平群学个齐全,还要弄出一个他不懂的“海燕掠波”而成就三十七艺,他一眼看出甘平群突破“骇流吞舟”的身法,情知除却以功力取胜之外,已无精妙的艺业制服得这位少年,怪睛一转,奸计随生,呵呵笑道:“小子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坏,停步下来,本总管一发成全你就是。”
甘平群和翟妮宁相处半载,不但武艺一日千里,对江湖人物的居心,也已非当日吴下阿蒙,接口笑道:“你老既不肯现身说法,只好请随后指点了。”
铁面龙神见他不肯上当,杀机暴长,利用波峰推起身躯,弹高三丈,厉喝一声,漫空掌影顿时罩落。
甘平群一声朗笑,身子一沉,潜出几十丈外,重浮海面,回头看去,见那铁面龙神还在原处踏波寻找,暗自好笑道:“今夜饶你一着,先练成‘浪里飞’再说。”
他看得见铁面龙神的举动,铁面龙神却看不见他的身形,自知眼力胜过对方一筹,心头暗悦,依据陶全告知的星位,使出“浪里飞”轻功,笔直行去。
他练的“浪里飞”,由生疏而纯熟,由迟缓而疾速,喜极忘了疲劳,不觉已是翌日凌晨时分。
朝曦甫上,海雾犹浓。
甘平群虽然练成神眼,但在浓才里面也不过能看出十里光景,遥见十里外黑影幢幢,到底是山峰是陆影还是船只。
这时,星光已敛,他不能再依赖星光来指引方向,暗估自己走的是直线,继续走下去当不该有错,仍以“浪里飞”的轻功向那黑影奔去。
十里、九里、八里……
距离迅速缩短,他一进入十里的距离,即看出那些黑影尽是艟艨大船,只因外形和大渔船没甚分别,认为是港里渔船出海捕鱼,也不以为意,再则他要追赶陶全的巡逻小艇,也非走这方向不可,若果绕道而行,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海中,那怕不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是以,他不顾安危,疾向前走,那些船船也趁着风势向他驶来。二者都十分疾速,不消多少时候已相距不足三里,甘平群向船首那对鱼眼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他这时看到的是,每一对鱼眼珠都比较眼脸略大,当中那黑色眼珠,也略蹦端,这一类型的渔船,正是转轮岛专有,在这带海面上,居然出现转轮岛的大队船只,其用意可不是十分明显?
“哼!我不信你们第一人的水功,都居天下第一。”诚然,若果每一人的水功都和铁面龙神一样,甘平群自是逃不出这次的转捕,但他想到由得转轮岛人才济济,也不见得个个水功精通,心想只要往海底一钻,一个三五十里的潜行,便不难逃出船阵之外。是以心胆一壮,只怕迷失方向,找不到翟妮宁和陶全,打算再走近前一些,然后再施展海底潜行的技艺。
他目注船阵,脚随波走,估计已不满一里水程,猛的沉下身子,斜向水底潜去。
那知潜行还没有半里之遥,忽在波光粼粼中瞥见一张大网急向身前拦到。
那张大网的网也,每个都有小腿大小,长不见边,深不见底,当中向外弯成一个弧形,海水受网索拖动,化成无数雪白的浪线。
“啊,风姑网!”他由“水艺大全”里面,获知大网是以两船快速渔船拖曳,因为鱼鳍惯向后扇,身向前冲,只要被网兜着,便夹在网孔里面,连那由反方向冲进网孔的鱼也同样被挂在网上,确是厉害无比。所以,他一见巨网兜来,先是一惊,赶紧拨出匕首,准备割网。
巨网来得十分迅速,转眼间已兜近他身前二尺。
“我又不是鱼!”他心里暗自好笑,左手握着一根网绳,右手托着匕首猛向网上上切去。
他这柄匕首原是铁面龙神给他练水功时防身之用,确是锋利无比,平时他用来搏鲨破蚌,总是一刺即入。
然而,这一次就奇怪。——那匕首的锋口向网绳一切,不但没有切断网绳,反被那网绳弹起。——这从来没有的怪事,使他立刻明白那网绳定是什么蛟筋龙皮,不畏寻常兵刃,急放弃割网的努力,顺着网面向下疾潜。
蓦地,他觉得背在背上的包袱起了一种往上拖的力量,急反手一捞,恰捞到一根粗绳。
“钓?”那可不就是“钓!”他不但捞住粗绳,也模着结在绳下,钩在包袱上的钓钩。
他知道对方既有割不破的网绳,当然也有斩不断的钓丝,要想脱险,除了割断背系包袱的绳索之外,没有第二个方法可想,但他才把包钓解落,目光所及,却见无数钓丝由四面八方涌来。
每一根下系的钓丝,都有横索相连,大钩小钩在水里闪闪生光,不可胜计。
“完了,这是子母钓!”他一见对方竟以捕捉大鱼专用的“子母钓”来对付自己,心里不觉冒起一股怒气与寒意。
原来这种“子母钓”又有人叫做“公孙钓”,每一组钓钩是一母九子——一枚大钩连结九枚小钩——母钩与母钩之间,也有横索贯连,只要碰上任何一枚,则其余九枚同向中心聚拢钩搭。
此后,一组接一组的利钩,全向钩中鱼类的这一组钓钩挤迫过来,纵是极其凶猛的鲨鱼也无法冲破。甘平群懂得“子母钓”的厉害,也知道如何解说,但对方既以“子母钓”捕人,怎让他有解脱的时间?
顷刻间,子母钓已把周围几尺的水域,包围得连小虾都钻不出去,子母钓外面,紧紧包着切割不断的大网。
他见这情形,知道逃不出去了,只好鼓足气劲,压迫钩尖转过方向,免被钩破皮肉,任由船上人缓缓起网。
“捕获一条人鱼!”
船上瞥见钩,网出水,里面困着有人,不禁齐声狂呼,把他连人带网向船上一掷。
甘平群眼帘微启,由网、钩的孔隙往外看去,但见一位身着银色长袍的蒙面人,端坐在靠近后艄那枝大桅下的太师椅上,两旁分坐着一位红袍老者,暗忖:这银袍客决不是转轮王,看来他在岛上的地位比总管还高,究竟是什么人物?
银袍人见一堆大网裹着一个身子,放在他的面前,立由面幕眼孔中射出两道冷峻的目光,略一凝视,即徐徐道:“网里的人是谁?”
甘平群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