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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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乐见苏小青看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向代苟道:“恭喜你,代苟雷郎,今年又夺得了龙头。”
代苟笑笑点头,算是答谢。
兰乐转而拉起阿骨朵的手道:“阿骨朵,一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啦,本事也学得厉害了啊。姐姐方才可是听见你用你们都云寨的哨笛帮你阿哥来着。”
阿骨朵腼腆一笑:“不是我,我只是用哨笛传信,是小青姐想的办法。”
兰乐眼含深意地打量了苏小青一眼:“小青么?原来怎么没听说过都云寨有这么个人?”
苏小青礼节性地冲兰乐一笑:“我刚到都云寨不久。”
阿骨朵刚要详细跟兰乐解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唤,回头一看,原是客栈的伙计气急地跟在小米屁股后面跑来,一路惹来了不少视线瞩目。
小米见到苏小青,才停住脚步蹭到她肩畔来呼哧呼哧地放气。伙计跑到她们面前道:“阿骨朵,你们带来的这头什么鹿不肯老实呆在客栈,非要钻出来不可,把我们门都撞坏了。我又怕它出意外,一路跟着跑来!”
小米听到伙计的一顿控诉,赶紧讨好地伸出舌头舔着苏小青的脸。苏小青拍拍它的脑袋:“小米,你怎么又淘气了!”转向伙计说道:“不好意思啊,小二哥,小米撞坏的门我会照价赔偿的。”
伙计连连摆手道:“姑娘客气了,主要是怕它跑出来有什么意外,原来是来找姑娘来了。既如此,我也放心了,我先回去了。”
兰乐好奇地看着小米,昨日听闻街市上说出现怪兽,后来被两个黛帕(姑娘)骑着走了,想必就是这个叫小米的什么鹿了,看样子,还极为通灵性!
兰乐当即转向苏小青道:“小青姑娘,你带的这头座骑是什么动物?”
苏小青答道:“它是麋鹿,名字叫小米,”
兰乐干脆地问道:“我想买它,你开个价吧。”
苏小青淡淡看了兰乐一眼:“它是我朋友,我不会卖它的。”听了苏小青的话,小米嚣张地抬起头,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了兰乐一眼,得意地打了个响鼻。
兰乐的脸沉了一沉,正待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你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要来我们白山?”
兰乐回头一看,大祭司能量手握权杖,在一队祭司的拥簇下缓缓走来。
代苟等人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能量大祭司!”
大祭司点点头,站在苏小青面前,深遂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苏小青。
苏小青觉得自己被他看得浑身通透一般,稳了稳心神大胆地回视着他答道:“能量大祭司,我想请你允许我进入头人的陵墓。”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皆惊。代苟和阿骨朵虽然知道苏小青问过不少头人陵墓的事,没想到她会直接向大祭司这样提出要求。
“为什么?”大祭司看着苏小青沉稳地问道,似乎早已知道苏小青来此的目的一般。
“我不会动墓里的任何东西,我只是要进墓中完成我娘亲的遗愿。”苏小青开诚布公地说道。
“没有头人的信物,你进不去陵墓。”大祭司淡淡说道。
苏小青垂下眼帘想了想道:“我有这个!”说罢沿着脖子扯出一直挂在胸前的心泪来。
“心泪?!”兰乐吃惊道,一把掐紧苏小青的手臂,“你怎么会有心泪!?”
大祭司不动声色地伸出权杖,将兰乐轻轻隔开,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苏小青。
苏小青平静解释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母亲的信物,我母亲把它给了我。”
“我听说那查曾经在寒楚有个心爱的女人,那人就是你的母亲吧。”大祭司嘴角微微含笑看着苏小青,“你跟你父亲有六七分相象。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你跟我们白山有不一样的关系,原来你是那查留在外面的女儿。”
兰乐神情复杂地看了苏小青一眼,她早从阿娘那里知道,阿爹并不爱阿娘,阿爹爱的是一个异族女人,没想到阿爹会把心泪留给那个女人,更没想到那个异族女人还留下一个女儿,一个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面对代苟和阿骨朵惊讶的目光,苏小青微微垂了脸道:“对不起,代苟大哥,阿骨朵,我先前没跟你们说。”
代苟眼神晶亮,看着苏小青欲言又止。
“很好,你有心泪,自然可以进陵墓。”大祭司富含深意的目光紧紧锁在苏小青脸上,“先前是你指挥都云寨破我的火龙阵的吧?”
苏小青轻轻点点头。
“虽然你有勇气也有胆略,不过头人陵墓中危机重重,你有命进去可不一定就有命出来。你可想好了?”
苏小青重重地点着头:“我一定要进去,我必须完成我娘的遗愿!”
“好,明天辰时,我在头人陵墓前等你,给你举行入陵仪式。”大祭司顿挫有力地抛下一句话,带着一群祭司转身走了。
苏小青赶紧追问道:“可我不知道头人陵墓在哪?”
大祭司身形不停:“你是和代苟雷郎一起来的吧,明天叫代苟带你来!”
接收到苏小青探询的目光,代苟冲她肯定地点点头。
兰乐上前一步,看着苏小青半晌,叹了口气道:“妹……妹,明天我也会来送你。”
苏小青淡然一笑:“姐姐,谢谢你了。”
见兰乐转身离去,苏小青对代苟和阿骨朵说道:“我们也回客栈吧,明天好早点起来。”
小米乖顺在跪在地上,等苏小青骑上。
苏小青抚着它的头道:“不用了,小米。我们一起走回去。”
三人一路慢慢走着,代苟偏头看着苏小青,几番欲言又止。苏小青白了他一眼道:“代苟大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把自己憋得郁闷至死。”
代苟显然被苏小青的话噎了一下,方期期艾艾道:“明天,你一定要去吗?头人陵墓很危险的。”
“龙潭虎穴我也得闯。”
“虽然你有心泪,可是你不会武功……”
“如果你要劝我放弃,你最好现在就闭上嘴不再说话。”苏小青嘟着嘴看向代苟。
代苟咬咬牙道:“入陵的人可以挑选两个帮手,你明天挑我和阿骨朵一起去吧!”
苏小青摇头道:“既然你说很危险,我怎么能把你和阿骨朵扯进去。”
阿骨朵轻轻握住苏小青的手道:“我不怕的,小青姐,我会用毒,也有点武功,入陵了可以帮你忙。”
“你会用毒?还会武功?”苏小青惊奇地看着阿骨朵,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怎么我来都云寨从来没见你用过?”
阿骨朵理直气壮道:“那是因为我没机会用啊。如果你对我们心怀叵测,你早就有机会看到我的武功和用毒了。”
苏小青凉凉地摸摸鼻子道:“哇呀,原来我来白山还曾经是你们的重点怀疑监控对象呀。幸亏我没有轻举妄动哦。”
阿骨朵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哥和我这不是怕你有什么坏心嘛。”
苏小青点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正常正常!”
想起自己的一举一动包括去泡温泉的时候都可能被代苟全程监控,心中不禁有点疙瘩,横了代苟一眼轻声嘟囔道:“都全程监控了,还逼我在乌瓦水神前立毒誓。”
代苟脸上一红:“我只是要你立个誓,没想到你会立毒誓。”
苏小青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代苟不禁莞尔,想起那夜她在泉边的模样,心口咚咚地跳起来,突然生出几分甜蜜。
第九十五章 入陵仪式
第二天清晨,苏小青早早醒来,一切准备妥当后,跟着代苟上路直奔头人陵墓。
小米有过被苏小青留在客栈的两次经历后,现在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苏小青。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昨夜附在野草叶片上的水气凝结成了一片薄薄的透明的冰,被风吹动,不时扑哧哧地掉下来。
阿骨朵昨夜赶了手工,将银狐皮缝缀在苏小青的衣领上,让苏小青可以自由地伸着脖子东瞧西顾。
原来头人陵墓就是先前来水冲坪时看到的小丘陵!竟也是连绵起伏的一片!
苏小青暗自咋舌,这里到底埋葬了多少白山族的头人啊?
似是看出了苏小青的心思,代苟望着那一片头人陵墓解释道:“这里安息着我们白山族一百零八位头人的英灵。”
一百零八位?这么巧?苏小青眼睛扑查扑查地眨着,不会象水浒一样,说是什么一百零八位星宿下凡吧……
代苟没注意苏小青的小动作,继续解说着:“因为白山族第一位大祭司卜算出,这片地方是我们白山的风水宝地,今后如果安葬一百零八名头人的话,他们就会化成天上的一百零八颗星星世代庇护我们,让我们白山族丰衣足食,过上安康的日子。”
“我父亲刚好是第一百零八名安葬在这儿的头人吧?那要是白山选出了下一任头人,百年之后安葬在哪?”苏小青有些郁闷地问道,开始怀疑白山的首任大祭司是不是也是穿过来的一个水浒迷。
“那就要由现任大祭司测算了。”代苟老实答道,突然停住身看着苏小青,“我们到了。”
能量大祭司已经带着一群祭司等候在一块平整的巨石前面,四周插好的黑色的祭旗随风舒展,平空增添了仪式的神秘和恐怖气氛。
兰乐也带着一队人侯在石前,见苏小青走近,微微点了点头唤了声:“妹妹。”眼光向代苟一转,又落在小米身上。
苏小青冲她笑了笑,走上前向大祭司道:“能量大祭司,我来了。”
大祭司点点头:“那查可给你取得有名字?”
苏小青想起娘亲生前回忆往事时的幸福神情来:以后两人幸福地生活在白山,生个男孩就叫观那,生个女孩就叫其格。
神情不禁一黯,答道:“有,叫其格。”
能量大祭司向身后的祭司们说起了古老的白山族语。
代苟紧张地把苏小青拉到侧旁解释道:“入陵仪式开始了。”
雄厚的牛角声再次响起,吹出的却是诡异而悠转的声音。伴随着大祭司口中念念有词,一名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被推到中间来。
大祭司脸色神秘而肃穆,从怀中掏出一把雪亮的牛角尖刀向苏小青递来:“杀了他。”
“什么?”苏小青惊得睁大了眼睛,入陵仪式需要活人来祭祀么?白山族怎么会有这么野蛮的风俗?!
见苏小青并未伸手,大祭司将刀又伸近一点,严肃地说道:“杀了他,这是入陵仪式的一部分。”
阿骨朵从身后用指头偷偷捅了捅苏小青:“小青姐,接刀啊。”
苏小青颤抖着手接过大祭司手中的尖刀,轻声道:“我不想当杀人凶手。”
阿骨朵猜测到她心中的想法,解释道:“这些,都是罪大恶极的人。之前没杀他,是为了留作祭祀需要。”
是么?那自己就是当一个刽子手了?
“去吧。”大祭司无视苏小青的内心挣扎,平淡地说道,就如吩咐厨子去杀鸡杀鸭一般平常。
苏小青咬牙走上前去,一手紧紧握着尖刀,止不住地心中狂跳。
那名牺牲品抬起胡子拉碴的头看着苏小青,嘴角浮上一丝轻蔑的嘲笑:“小娘们儿,磨蹭什么,是不是害怕了!”
苏小青一言不发盯着他浑浊的眼睛,嘴唇微微一抿,突然挥刀横过,一刀割断了他的喉管。
那人亲眼看到自己的喉血喷出,溅落到苏小青的衣服上,犹带着不可置信的眼光垂下头查看了下自己,方才从嘴中流出一咕嘟一咕嘟的血沫,抽搐着断了气。
能量大祭司走近前来,伸指从牺牲品断开的喉管处沾上鲜血,轻轻抹在苏小青额前,然后从她手中取回尖刀,示意苏小青退到一边。
苏小青没有把握让自己一刀可以斫断肋骨,刺进人的心脏,所以选择了割断喉管的方式。虽已咬牙挥刀而出,脑中犹自浑浑噩噩处于混沌之中。
我杀人了?我亲手杀了那人?
苏小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衣服上沾上的血迹,连那美丽的银狐毛皮上也溅了几粒血珠,格外艳红地透着一股反衬的妖异。
我真的杀人了么?
苏小青又茫然地看向大祭司,见他正持着尖刀从那人胸腔中挖出心脏,血淋淋地祭在巨石前,再也忍不住胃中翻滚,跑到一侧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干呕起来。
兰乐嘴角浮过一丝嗤笑:“妹妹没杀过人么?怎么这般模样?”
苏小青差点吐得苦胆水都出来,闻言拼命忍住,擦了擦因呕吐而泛起的泪水,闭了眼平息了一刻方道:“我一向尊重生命。”
小米温柔地蹭着苏小青的脸,似在安慰她不要害怕,不要生气。
苏小青感激地摸摸小米的头,不禁想起前世一个当法警的同学的经历来。
那时他们刚参加工作不久,那名同学接受了第一次押送死刑犯的任务,就是把死刑犯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