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清宫)-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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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老八……”
“我对八阿哥的诗的确比较中意。”我猛地打断他,“可谁让你是债主呢。不过现在我们可是两不相欠了。”
说着,我快步离去,不敢再与他交谈。
他太犀利,太敏感了。我只怕再多说一句就被他窥探出所有的秘密。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胤礽被重立为太子。
同时,康熙加封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为亲王,第七子胤佑、第十子胤礻我为郡王,第九子胤禟、第十二子胤祹、第十四子胤禵俱着封为贝子。
听到这一切,我真的难以想象胤禩的心里会想什么。
想当年,他才十七岁就被封为贝勒,是所有阿哥中年纪最小的,多么春风得意,多么意气风发。
如今,同期的贝勒都变成了亲王,而他依旧前途未卜。
可我们能做什么呢?
皇权的漩涡里,我们一个都躲不过。
携游
风波过去,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可平静的是朝堂,人心从未平静。
夏末的时候,我常在庭院的树下打瞌睡。
摆一张躺椅,沏一壶清茶,捧一本薄书。虽然我并不喜欢古文,可不得不承认,它们的催眠功效远比安眠药好上百倍。每次,我总让人换不同的书,因为这样够新鲜,看几行就能睡着。
哦,对了,如今侍侯我的宫女叫离歌,刚满十五。芯儿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我送出宫嫁人了,一来这几年的事儿她知道太多,待在宫里大家都不安全,二来她也的确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了。
一晃八年,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少女。那一年我是自负的,以为占了三百年的便宜便可以将历史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一年我是孑然一身的,以为全天下我只能依靠自己。
可是八年了,整整八年,我丢弃了冷酷,丢弃了算计,换来了天下最不值钱的东西,爱情。
值得吗?我问自己。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千万个声音。可是我知道,纵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告诉我不值得,可我仍愿意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值得而走下去。
这就是,我的选择。
“格格。”身边传来轻声呼唤,我微眯着眼,见离歌正捧着书站在一边。
“今天拿的是什么?”我问。
她小声说,“是《项羽本纪》。”
项羽吗?我很欣赏他,悲剧性的英雄啊。只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本该无法列入“本纪”的,所以我更欣赏如此看得起项羽的司马迁。
我接过书,又呡了一口离歌递上来的茶,“太浓了。”
“奴婢该死。”她赶忙跪了下来。
“起来吧。”我淡淡的说,“下次沏淡些就是了。”
“是。”她应道,偷偷瞟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她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她抿着嘴,点了点头。
我放下书,微微一笑,“说吧。”
“格格。”她颤抖着说道,“奴婢不明白,奴婢出身卑贱,又什么都不会,格格为什么让奴婢侍侯您呢?”
是啊,为什么呢?
一个月前,就是送走芯儿的那一天,我途径辛者库,见有一个宫女正被几个太监按在地下,打得遍体鳞伤。
我从来都不是个同情心旺盛的人,所以看见了就当没有看见。直到听其中一个太监尖声尖气的骂着,“好你个死离歌,干什么错什么,看咱家今天不剥了你一层皮!”
然后我让他们停手,走到她面前问,“你叫离歌?”
她脸上淤青,头发散乱,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那你愿不愿意来服侍我?”我问她。
她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没有等她回答,只是直接命人将她抬回了沁芳园。
为什么会留下她呢?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
只是,我喜欢她的名字。
离歌,离歌。
我只是喜欢她的名字而已。
“格格恕罪。”
我猛地从回忆中醒来,见她又是一脸惊慌的跪在地上。
“奴婢多嘴了。”
我浅笑,“没什么。你若不想服侍我就说,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别的去处,不会为难你的。”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赶紧摇了摇头,“奴婢只是怕惹格格不高兴。格格是奴婢的恩人,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的人,奴婢是格格的奴婢,到死都是。”
“哦?是吗?”我看着她,觉得很有趣。
我倒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不想做个好人,因为好人是没有办法在这座紫禁城里活下去的。不过,今天听到她的话,我才发现,做个好人的感觉,也还不错。
“起来吧。”我道,“你若想留在我身边,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格格请吩咐。”
“以后在我的面前,不要自称奴婢,我想听你自称‘离歌’。”我笑了笑,又补了一句,“这是一个好名字。”
瞬间,我看见她诧异的双眸。
“听清楚了吗?”
“奴婢……”她刚要开口,见我瞪了她一眼,连忙改口道,“离歌明白。”
“嗯。”我满意的点头。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不屑一顾的声音,“什么破名字,晦气!”
又是他!
我无聊的躺倒在椅上,冷冷的瞪着那个翻墙而过的身影道,“十四阿哥,沁芳园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着,不用做‘墙上君子’吧?”
“我愿意!”他臭屁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抓起我搁在一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啊!”离歌叫了一声,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十四爷……那个……格格喝过……”
“哦。”他无所谓的应着。
我摇头,问,“你又来干什么?”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这段日子十四阿哥像是撞了邪似的拼命往沁芳园跑,而且每次都放着正门不走,偏偏要翻墙。
“暄暄~好冷淡哦……”他靠在树边,埋怨的看着我。
“到底什么事?”我没好气的问。
“哎呀,我看你整天待在宫里都要发霉了,所以特地来带你出去逛逛啊!”
“不必了。”我道,“我愿意在这儿发霉,十四阿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别这样嘛!”他顾不得我反对,一把拉起我,就往外跑,“你才多大?竟然就跟一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
我犟不过他的力气,只好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至少比你大。”
然后愣愣的被他拖出了宫。
北京城的大街上。
十四阿哥走在我身边,他像个什么充满好奇心的孩子,东张西望,还不停的指着周围的小摊向我介绍。
糖葫芦,波浪鼓,这些对我来说那再普通不过,他却像是领着初识世界的孩子的父母似的一样一样耐心指给我看,结果一圈逛下来,我们两个手上都抱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我责怪的瞪了他一眼,他却回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们走着,忽听右侧的店铺中有人大声赞叹着,“这可是样好东西啊!”
十四闻言,一把将我拉进了那家叫‘如意斋’的店。
我们看了半晌,才发现之前发出感叹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他看起来是个商人,手上拿着被他称为极品的好东西——一颗夜明珠。
“切!”十四瞥了一眼,就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还以为什么呢,这种东西我们要多少有多少,谁稀罕!对不对,暄暄?”
不过我却没有理他,此刻,我的视线被店中的另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块旧式的怀表。哦不,对于康熙这个时代来说,是新鲜得不能再新鲜的东西。
我拿起表,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听着它传出‘滴滴答答’的机械声,我好像又回到了三百年后。
“暄暄,你喜欢这个?”十四阿哥凑上来看了一眼,奇怪的问我。
“只不过有点怀念罢了。”我无奈的笑了笑。
“怀念?”
我一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不,没什么。”
只是他似乎没有介意,只是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你喜欢洋人的东西啊。虽然你说的我不太明白,不过既然你喜欢,就买下来吧!”
说着,他掏出银票,付给了老板。
“十四爷,你这是做什么!”我想要拦住他,他却笑着将表递给了我。
“你不希望我送你礼物吗?”
我摇头,“我没有理由收你的礼物。”
“没有理由?”他先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覆到我耳边小声说,“咱们可是一国的。”
我愣了一下,他却已经将我拉出了店,一边还回身笑道,“而且我希望有一件东西可以让你看见它就会想到我啊。”
真是!我刚想说他,却见街的对头射来一道让人极不舒服的眼神。
我停下了脚步,十四阿哥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看了看我,又向那道目光的出处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黑布衣的老者,他的身边挂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看相算命。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似乎也探究的看着我。我们对视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
“老人家,你有话要跟我说吗?”我问。
他突然笑了,然后说道,“姑娘如此身份,也愿意相信我这小老儿的话?”
我皱眉,“你知道我的身份?”
“不知。”他摇头,“只是姑娘命星奇特,小老儿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却也看出姑娘并非凡人。”
十四阿哥在一旁扯了扯我,道,“这种江湖术士都是骗人的,咱们走吧。”
我站着不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请高人指教。”
“暄暄你!”十四阿哥诧异。
我不理会他,只是认真的看着那老人。
“指教不敢。只是小老儿自认与姑娘有缘,便有一言要赠与姑娘。”他上下打量着我,然后沉沉的说道,“姑娘要小心,三年后有一大劫。”
我的心一沉。三年后……如今是康熙四十八年,再过三年刚好是五十一年,也就是太子第二次被废的时候。
大劫……我苦笑,然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多谢高人。”
说着,便和一头雾水的十四阿哥离去了。
一路上,他不断跟我说,“江湖术士的胡话不可乱信,根本就没有听的必要。”
我惨淡的回他,“那当年为什么八阿哥要听张明德的话?”
他一愣,然后便不说话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向来不怎么信命,却知道反抗它不会有好下场的。
看来,是时候早做准备了。
庆生
过年的几天闲下来,我便在屋里绣东西。对于刺绣我并不擅长,而离歌也是一窍不通,最后只得挑了最简单的花样随便绣了。磨磨蹭蹭了一个多月,总算是赶上了送人的日子。
康熙四十九年二月初十。
中国人自古以来过生日都是做九不做十的,这天恰恰是八阿哥的二十九岁生日,贝勒府里一片喜庆,早在大半个月前齐悦就亲自给我送来了请帖,说是机会难得,大伙儿要在一块儿好好热闹热闹。
踏进贝勒府的大门,便见院内人来人往一派忙碌景象。小厮引我到了女眷的歇息处,见屋内,齐悦正和另外几位福晋一同吃茶聊天。
她们望见我,放下手中的茶盏,全都迎了上来。
齐悦第一个拉住我,责怪的瞪了我一眼道,“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被人绑了去呢!”
“少胡说。”我轻笑,转而对另一边的几位女子笑了笑。她们我都见过,少言含蓄的九福晋,张扬热情的十福晋,还有温柔贤淑的十四福晋,可我总觉得她们的眼中不如齐悦那样光彩照人,似乎透漏着疲惫,难道这就是和许多女人分享丈夫的倦怠吗?
我命人奉上了贺礼,大都是名家画卷,抑或是珍奇古玩,都不是些什么特别的礼物。齐悦神采奕奕,一个劲儿的对我说‘太客气了’,我知道,这些东西他们从来不缺,可是毕竟阿哥做寿,场面功夫还是免不了的。
我们闲坐了一会儿,四福晋偕同十三福晋也来了,接着,什么三福晋五福晋一一到齐,便有人来通报说是戏台那儿已经准备好了,请我们过去。
看戏,我一向没什么兴趣,别人一个个都商量着待会儿点什么戏码,而我则是意兴阑珊的四处张望。
不一会儿,假山后面转出来了一群人。我眯着眼仔细瞧了瞧,走在最中间的赫然是太子,八阿哥和四阿哥分别站在左右两侧,身后是那些个阿哥们围作一团。
齐悦第一个站了起来,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她先是恭恭敬敬的给太子请了安,然后一把挽住八阿哥的胳膊将他拖了过来。我笑吟吟的和其他几位福晋一同请了安,目光掠过太子,他的眼神透着疏离,另一边四阿哥瞟了瞟我,又瞟了瞟齐悦,似乎正琢磨着什么。八阿哥眼中噙着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