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清宫)-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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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胡说什么?”
“我在……胡说?”我站起身,掸了掸衣上的灰尘,又道,“贝勒爷连心腹都派出来了,难道还怕我揭穿你?”
他先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抓住我的手臂道,“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派人杀你?”
我不屑的说道,“没想到八贝勒也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他拉住我,摇了又摇,“告诉我,你遇到了谁?”
“你府上的能人啊。”我冷笑,接着把在天龙寺遇到的一幕幕全都说给了他听。
他听着听着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咬牙切齿的说了四个字,“他们竟敢!”
他好像很生气,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有一沙包可以让他狂轰滥炸。那不像是装出来样子,我不禁疑惑,难道真的有什么是我的?
我轻轻唤他,“喂,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犹豫了半晌,似乎十分痛苦的挣扎着。最后,他说,“这件事我不想多作解释,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
哼,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让我相信自己之前听到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呢?如果说先前他是在敷衍九阿哥他们,那么现在是不是又在敷衍我呢?如果刺客真的不是他派出的,他为什么不敢将真正的主使者纠出来呢?
简直可笑,我竟然还期待着他的解释,我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真的相信了他。
想着,我转身要走。突然,他从背后拉住我,我听得出,他的声音很迷茫,很感伤,似乎就连周围的花草树木都能分享他的悲伤。
“暄妍……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呢?”他问。
我回答,“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呢?”
他又问,“你不爱我吗?”
我转身,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我以前问过你的吧,如果连你所依赖的人都背叛了你,你该怎么办?”
他抓住我的手,缓缓移到胸前,“我发誓,它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我伸出食指,抵住了他的胸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控制了我的意志,我不由自主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不、相、信。”
“为什么?如果两个人相爱不是就应该是互相信任吗?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另一个人都不会怀疑他的。为什么你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肯给我?还是,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身后,他绝望的盯着我的背影说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拼命摇着头,然后飞也似的逃走了。
信任……
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愿意去想它。前世,我的生活里根本不存在信任。我可以信任身边的人吗,我可以信任自己的反抗吗,不,我甚至连老天都不信任。
于是,这一生,我压根儿就忘了怎么开始去信任。我灌输给自己的词汇只是背叛,伤害,因为如果我是一个人,那么就不需要信任这样东西。可是我渐渐忘了,我好像并不是一个人,好像冥冥之中有个人向我走来走来,可是当他向我索要信任的时候,我却逃开了。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走在北京城的大街上,我漫无目地的闲逛着。我总有一种预感,或许我走着走着就能发现什么是我遗失的信任。
不远处,马车声掠过街道。大街上的人们纷纷退到两边,以免被马车压到。我远远的看着装饰奢华的马车,不禁冷哼,也不知道是哪个富家公子小姐出门,竟是那么大的阵仗。
忽然,我的眼睛牢牢的固定在了为马车开道的那匹黑色骏马上。
是他……竟然是他……
哼,真没想到他的主子胆子不小,刺杀未遂竟然还大摇大摆的带他出行,是他太有自信我不会认出那人来呢,还是他觉得在这街上不可能遇到我这个冤大头?
我慢慢笑了起来,其实,答案很容易揭晓不是吗?
看着大街上的人群都注视着那辆招摇过市的马车,我一点一点笑得诡异起来。慢慢的,马车行近,待到只差十米距离之时,我伸出手,对着身侧一推,‘碰’的一声,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一下跌到在了路中央,眼看马车就要压过……
“吁。”马车急停,所有人都止不住惯性的前倾,‘啪’的声音从车内传来,想来那位主子一定摔得不清。
突然,一个暴躁的声音从车内传来,“怎么回事?干嘛突然停车,你们是不是想摔死爷我?”
开路的侍卫赶忙翻身下马,恭敬的跪在车前道,“属下失职,刚才是有一少年从一旁闯了出来,所以属下才不得已停了下来,请爷责罚。”
“哪个小兔崽子敢挡爷的道,给我拖到一边狠狠的打。”车里的人发话。
听到这儿,我总算听出来了。原来是他……之前一直觉得这声音挺熟的,这几句话下来,我却是十拿九稳了,配合那侍卫在八贝勒府的出现,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
我轻笑一下,缓缓走上前去道,“这位大爷,刚才的少年是我不小心挤出来的,爷要是有什么责罚的话就冲着我来吧。”
“什么人?”果然,他掀开帘子探出身来,猛地一怔。
跪在地上的侍卫也转过头,看见我的脸,神色也是一凌。
“怎么了,十爷,你的脸色不太好哦。”我冷冷的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脱口而出。
“没什么啊,就是看到一位老相识想打个招呼而已,没想到竟然遇上了十爷。”我缕了缕头发,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侍卫,“这位大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算上天龙寺那次,我们是第三次见面了吧。”
突然,十阿哥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显然没有料到我认出了那侍卫的身份,这一来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走上前去,将驾车的小厮狠狠的瞪走,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十阿哥道,“十爷,你紧张什么呀,难道是背着别人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心虚了?”
他刚想开口,却被我打断了。我凑上前,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和九阿哥一起策划的?”
他怔怔的看着我,不说话。
“沉默就是默认了咯?”我浅笑,“看来我真的很让你们讨厌啊,不惜除之而后快。让我想想,是为了什么呢?因为我迷惑了八爷?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愣了好一会儿,最终挤出了四个字,“红颜祸水。”
“哦~”我恍然大悟的点头,“这句话是九爷说的?”
他怒气冲冲的瞪着我,问道,“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啊。”我苦笑的看着他,然后意犹未尽看了看周围,“不过,我想你大概也没什么精力再想这个问题了。啧啧啧……你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安抚围观的百姓吧~十爷~!”
说完,我扬长而去。
真相大白,我却一点没有欣喜之情。看来之前我还逼着人家认罪,接下来就该我自己低头认错了。
我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是别人欠我的,我会一分不差的讨回来,是我对不起别人的,也决不会逃避。
围猎
康熙四十五年。
也不知道康熙是不是突然抽住了,决定塞外行围的时候他竟然只点了我和太子随行,我是大大吃了一惊,太子则是喜形于色。
平日在宫里,我根本不好刻意接近八阿哥,再加上上回十阿哥的事,想来九阿哥他们对我的厌恶更是上了一层楼,原以为这次到了塞外便能找机会把话说清楚,天知道八阿哥会被留在了京里。
这日,康熙召我前去询问是否准备妥当了,我一一答完,刚想告退,他却突然说道,还没决定让哪位娘娘伴驾,因此让我给拿个主意。
其实这本是康熙的私事,轮不到我插嘴的,可是既然他问起了,我要是不好好利用一把可就对不起自己了。
于是我假装为难的斟酌了好一会儿,跟他提了良妃的名字。
康熙先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让我说说原由。
我犹豫了半天,开始背那些过去学过的描写宫怨的诗词,又跟他说良妃是多么的温婉贤淑,又说受封这些年来康熙对她虽然冷淡她却依然平静对待,总之就是把她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还有就是古代女性所有的美德她都一应俱全了。最后还说,反正在宫里的时候皇上多宠幸的是宜妃德妃她们,既然到了塞外,换个人陪侍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康熙听我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心里也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这个老婆的,所以金口一开便决定让良妃伴驾。当然,随之而来的,我的阴谋也得逞的。既然良妃去了,又怎么会落下八阿哥呢?
于是乎,秋高气爽的九月,我们一伙人便向塞外出发了。
蓝天,白云,草原,我心里想着这些美景,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围场。
第一天,我坐在一旁干瞪眼,看着康熙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满载而归,我大大的郁闷,为什么自己的箭术是十发九不准。
第二天,营地上来了蒙古人,他们载歌载舞,康熙乐了半天就想叫我也上去跳跳,我还没踏出步子就有人来给我敬酒,可这蒙古人的酒哪是我能喝的,结果两口下去,再睁开眼已是第三天清晨。
第三天,宿醉未醒,头痛得像裂开一样。我正躺在床上想心事,见芯儿端着药碗进来了。
“格格,趁热把解酒汤喝了吧。”
我点头,勉强走到桌边,抓起碗一饮而尽。
这不喝还好,偏我还一口气喝了下去。那叫一苦啊,我放下碗,整个舌头都像失去了知觉似的。“要死了,我没醉死都被你的解酒汤苦死了。”我愤愤的瞪着芯儿,她却是一脸的无辜。
“格格,这是良妃娘娘让人送来的,说是她们家祖传的方子,立杆见影。”芯儿边说,边又掏出个小瓶子来,“娘娘知道格格怕苦,还特地让奴婢给您这个。”
我接过小瓶,打开闻了闻。哇,好香好甜的味道,是蜜糖。
我赶忙让芯儿弄了碗水来冲淡了,这一喝,好了,我的舌头总算知道什么是甜什么是苦了。
不过,说来也真奇怪,良妃的药似乎特别的灵,原以为这一醉我起码三天都起不来,没想到睡了半天,傍晚的时候我精神好得都能打倒一头熊了。于是,我便乐呵呵去向良妃道谢。
“良妃娘娘吉祥。”我轻轻福了福身,还没弯腰,良妃就已把我扶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老实说,就一个中年女人的标准来看,她并不漂亮。或许当年她是很美的,只不过岁月的蹉跎磨去了她的风姿,再加上这么多年来都没怎么好好保养,如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一点看不出是皇帝的妃子,皇子的额娘。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身上有着一种柔软的光芒,那种宠辱不惊,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淡定与温柔的光芒。在她的身边,可以让人觉得很安心很舒服,她是一个很女人的女人。
我笑了笑,说道,“暄妍是特地来感谢娘娘赐药的。”
她摇头,拉着我坐了下来,“格格何必多礼呢,要真说感谢还应是我感谢你。”
我疑惑的看向她。
“皇上都跟我说了。”她静静的笑道,“老实说,这么多年来我以为皇上早已忘了还有我这个人,是你让我重新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我很感激你,也很感激皇上给我留下了这么美好的回忆。”
我红着脸,低下了头。不要谢我,千万不要谢我。一想起我是有预谋的,就觉得对不起良妃。要是她知道我这么做是把主意打到了她儿子的身上,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我正想着,帐外便有人通报说八阿哥来请安了。
巧!我赶忙正了正衣襟,便见他掀帘而入。
望见我,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只是平静的上前,然后躬身道,“儿臣给额娘请安。”
“起吧。”良妃浅笑。
我站起身,柔声道,“暄妍给八贝勒请安。”
“格格免礼。”他冷冷的说道,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咦……这唱得是哪出?他是当我不存在吗?
看着他恍若无事的坐下,和良妃话起家常,我反倒不知所措了。他生气了?讨厌我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为什么,在他的眼中我看不到以往的温柔,甚至连一丝温度都看不到?
我愣愣的坐了一会儿,良妃问起什么就尴尬的陪笑,直到八阿哥起身告退,我也一同站了起来。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帐篷,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自顾自的走着。我追了几步,他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不觉间,已走到了马厩附近。
“站住。”我出声叫道,然后匆匆跑到了他面前。
他不再走,看着我,却也不说话。
“我……”我撇了撇嘴,还是说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