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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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乔乃明白人,如何听不出称呼之上的远近,不由疑惑看向夏友,后者苦笑,开言释道:“江生是洛洛在路上救下的少年,为报恩追随洛洛左右。”只此一言,英乔不由将这少年再次细细打量一番,心内闷笑,自己这妹妹可真是拈花惹草!
最后厮见的是易柏,虽风尘满面但无损其人清风朗月般的气度,两人互相见礼,打量已毕,夏友只道此人是洛洛好友的兄长,同行而来。两人皆对对方大名略有所闻,客气一番。
英乔招呼众人进门之时,连连推推怀中的英洛,打眼一看,这才发现彼人早已睡得熟透,任是他在身上掐几下怕是也难醒转。只得着英南将客人一一安排,亲自将妹妹送到房中安睡。
请 战
英洛半梦半醒之际,只觉自己身如潮中舟楫,颠波至极,勉力睁开眼睛一看,正是许久未见的春雪正在摇着自己,由床头的洒金罗红绡纱帐子之上可以看出,自己正身处与周峥的新房,当日二人假扮恩爱夫妻……………………想起那人,英洛猛的惊醒,不由问道:“春雪,出什么事了?”
正全力摇晃的春雪给吓了一大跳,急促道:“小姐,周小姐来了,正在前厅!”不知为何,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红肿,显是哭过了。
英洛爬起来略略收拾过之后便去了前厅,已近亥时,她那位小姑子向来冷着张没生气的脸,好好一张精致玉容,生生让她给糟蹋了……………………英洛每次相见,总要感叹一番。
周清瑶见了门口进来的人,面上红晕未歇,显是刚刚睡醒,心内虽恼怒异常,还是径自上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郑重道:“大嫂救命!”
英洛给吓得老大一跳,旁边陪着的英乔与英田也不防她有此举动,皆是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收场。倒是英洛,见她如此下跪,已然明白,必是为了周峥的事而来。不由长叹道:“小妹请起,你说的事,我明日便去金殿请旨,本是份内之事,你不必行此大礼!若是你兄长知道了,定然怪罪于我!”
周清瑶往日对英洛成见颇深,今日下朝之后闻听她回来,本是抱着忐忑心情而来,权作一线生机,死马当作活马医,此次见她痛快答应,无一丝推诿,心内又愧又悔,不由暗赞大哥识人之明,泣道:“往日是小妹少见识,不知大嫂如此高义!父亲闻得大哥生死不明,已经急病了,这几日水米未曾打牙,大嫂既是答应了小妹,还请移步与父亲见上一见!”
旁边英田与英乔听得她二人打哑迷,这会子终于明白了。英乔第一个不依,跳起来骂道:“你们周家好歹毒的心肠!当日逼婚,害得我妹妹在宫里跪了一天一夜,冻出一场大病来,今日妹夫生死不明,你们就赶着让我妹妹去送死,真真好算计!”
英乔此人,从来爱妹成痴,幼时丧母,他便将一腔对母亲的思念之情转移到妹妹身上,平日还看不出异状,跟别人讲讲道德节操尚有可能,凡事但沾英洛,只以她的性命安全为优先,哪管旁人侧目?出了名的偏袒护短!当年英洛若喜欢的不是周峥,哪可能放她去战场,且一去两年?
旁边英田也是一脸的不赞同。当日的亲事,他本就极力反对,自家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如何还肯放上战场送死?
场中站着的女子璨然一笑,满室生辉,只听她道:“哥哥也说了,峥哥哥现下还是妹夫,洛洛怎么可能不管?”紧走两步上前将周清瑶扶起来,再道:“小妹且莫再哭………………………堂堂五品大员,叫别人看笑话,我这就随你走一趟!”
她那里亲切无比,犹作姑嫂情深状,心内几乎要笑翻了……………………这周清瑶自相识以来,无不是连针带刺,哪有一日如此恭敬过?那厢英乔咬牙切齿,上窜下跳,只急得要骂娘,朝老爹使了几次眼色,就盼着他老人家能说句话,将这丫头的傻念头打消!………………………什么请旨去?朝中战报他每日都看,这丫头上战场,哪是瞎木征的对手?不是送死么?
英乔好说歹说,眼见劝解无效,急得火烧眉毛,忽听得门外的小厮来报:“衡公子与易大公子求见老爷!”
其实夏友前来客厅,何时要通传?只不过中间夹着个易柏,自是要通传。不过一时二人相携而来,风尘尽洗,一位如朗月在怀,清亮亮目光看过来,连周清瑶都停止了低泣,一位秀雅俊逸,品貌不凡,此时过来,对着英田郑重行了一礼,道:“衡当日任性,劳伯父记挂,今日特来陪罪!”
英田长叹一声,摸摸他的头,道:“你这孩子,出门也不说一声?!你且起来,凡事有我作主,必不致委曲了你!”
周清瑶早忘了哭泣,她如何不知,这个衡便是当日英府的正经佳婿,若不是自己父兄用计,如何能迫得他离家?
她可是记得当日爹爹回府,暗地里叹了好久,言道一生未曾做过亏心事,临老,竟做出这种事,只迫得一个无辜少年郎的大好姻缘。
眼下在英府见着这少年同英洛一起回转,莫不是二人准备重续前盟?再想到大哥现下生死未卜,不由悲从中来。偏英乔还自为夏友来此,必要帮他一同苦劝洛洛,将周清瑶来此前情一番陈述,巴望着他能让英洛回心转意。
哪知道少年听罢,微笑道:“洛洛自然是要上战场的…………………”觑得英乔在那里面色灰败,几近要晕过去的样子,似是不能接受自己此语,不由追加一句:“我自然是要追随洛洛去西北的!”!
旁人犹可,周清瑶已被这话意惊呆了,大哥不过离开几个月,大嫂这就重燃旧情了?她倒宁可自己没来英府,至此,刚刚升起的对英洛的那一点好感全都消弥无形。
英洛哪知她这番心事,仍笑咪咪拖着她的手道:“小妹且慢,等我们饱腹之后同你走一趟将军府,衡的医术超绝,保管将父亲大人治好!”旁人看来,她那笑容分明不甚真诚。
周清瑶面上不可抑止涌上不悦之色,不着痕迹将手抽回,道:“那小妹先告退了,大嫂晚点过来!”说罢与在座诸人告辞,匆匆走掉了。一路走偏要止不住的想,自觉十分懊悔今日的行为,自己怎么就向那女人下跪了呢?难道真是山穷水尽了?见着个小妖便当作菩萨参拜?
夏友一时里去准备给周丛诊治的药箱,易柏将之前一幕尽收眼底,面上不由浮上笑意,对那无意之中已经又将小姑子给得罪了的英洛报以深深的同情………………她果然没有当女人的自觉啊!
周丛此疾,来势汹汹,追究病根,却是惊闻前线战报,将陈年旧疾引犯了。他大半辈子驻守边防,所有伤势,不过草草包扎,何时细细调养过?!
这夜丑时,周丛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恰是他那那儿子失踪半年的小妻主………………英府大小姐。
彼时她正关切的看着他,见他醒来,眼圈微微有点红,喜笑颜开,道:“小妹,快来看看,父亲大人醒了!”他自是不知,此姝眼圈发红却是因为连日来风雨兼尘,不得安枕,非是为着他的疾病之故。
周丛挣扎着要坐起来,女子按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坚定道:“您老好好养病,我必去西北,将将军带回来!”
第二日,九重宫阙,金殿之上,女帝临朝。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小黄门将战报递上来,显见得女帝怒气森森,将一帮文禽武兽看遍,冷冷道:“诸位爱卿,西北战报,土蕃势必攻破灵州,向长安进逼!诸位,就没有良策?”
金殿之上,人人惶色,栗栗危惧!女帝遍扫群臣,最后,将目乐锁定太女…………………国之储君。太女硬着头皮出列,沉声道:“母皇明鉴,土蕃人战骑良多,重甲而战,我朝西北………………………………”一时讷言。此次土蕃来攻大周,所出尽皆精锐部队,虎狼之师,大周虽国土幅员辽阔,但所有精骑兵者,不过十万平狄军,现镇守雁门,与东突厥对峙。
女帝又何尝不知,善弈者谋势,不擅弈者谋子。此次土蕃进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十万平狄军,如何敢动?若非冠冕沉重,玉藻遮面,她便有揉揉额头的冲动,只觉太阳穴下,突突跳动,眼内亦是干涩,看了一夜的奏折,忧烦国事,耿耿长夜,不能成眠,堂下乌鸦鸦一班大臣,尽皆废物!
正在此时,有清朗女声出列,恭谨道:“母皇万安!臣女有本启奏!”却是三皇女李岚。
太女将这三妹看定,见到女帝目注于她,趁势不甘不愿退下。
女帝温言道:“你且奏来!”
李岚不紧不慢,一一道来:“此次国之蒙耻,臣女以为,母皇当颁一诏,名曰‘举勇士诏’,招四方勇士来朝,选壮士赴西北御敌!此其一……………………………………”她的话声稍歇,便有大臣在堂下议论不休,更有太女冷冷眼神看过来,旁边二皇女小声嘀咕:“这算什么献策,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又不是自己上西北御敌?!”
语声说小非小,只够李岚恰巧听在耳内,她也不多作争辩,微微一笑,再道:“其二是:臣女保举一人,上西北抵御土蕃大军!”
女帝已然有了笑意:“不知岚儿说的是哪位将军?”
李岚道:“便是平狄将军之妻主,五品中散大夫英洛!”
堂上的英田霎时血色尽褪,面色苍白…………………………他如何不知,此次凶险,九死一生?然昨夜晚饭之时,女儿铁骨铮铮,道:“父亲可知当日将军为了救女儿,在突厥九死一生,今日将军有难,女儿如何还肯苟全,弃他于不顾?”…………………………………然而作为父亲的一颗拳拳之心,如何能不担忧?
他扭头将目光定在金殿之外,天色其实已大亮,日出将即,身后是金色彩霞,小黄门的叫声一声声传远:“诏五品中散大夫英洛晋见………………………………”
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那个人,踩着金色锦霞进来,绯色的官服愈加衬得她眉目娇艳,如云霞之中升起的花,幽香逼人,容色生辉,望之令人产生自秽的念头,一步步走进殿中来。堂上诸人将怜悯的目光投向了面色苍白的英田,京中盛传他极为疼宠此女,如此倾城绝色,他居然也舍得放到战场之上?这位礼部尚书大人,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更有年轻的官员,居然痴痴望将过去,目光哪里再移得开来?
那人走到金殿之上,仿若无人,从容跪倒,三呼万岁,语声清越,掷地有声,道:“陛下,臣愿领兵前往,以解西北之围,救我夫郎,不破土蕃,誓不还家!”
女帝微微动容,道:“英爱卿如此鸿愿,朕理当应准,只是……………………爱卿兵法谋略,与周爱卿高下如何?”
英洛确也明白,此意是说,连运兵如神的周将军,都交待在哪儿了,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是省省吧!
却见少女不慌不忙,道:“陛下,容小臣再禀………………………土蕃军皆是重甲,臣近日钻研兵械甲具,只知如此重甲之师,必有弱点,请陛下予小臣以西北大军调度之令,小臣一定不负重望!据小臣所知,军人还需有一人作监军,谕陛下明旨,雪我大周之耻!此人需位高权重,身份足够代表陛下亲临西北,以振我大周军威!”其实钻研兵械甲具之语,纯属谎言,无非为着取信女帝。英洛向来胆大,现在再准备拖个人,更是有恃无恐。
堂上诸人皆面面相窥,不知那人说的是谁?女帝亦是目现疑惑,道:“不知爱卿说的是谁?”
清越之声再起,听在李岚耳中,却平添三分笑意,那人极为诚恳道:“此人便是三皇女!她智凑粮草,此次若再移趾西北,军威必定大振!”
女帝冠冕之上玉藻晃动了两下,却不发一言。英洛心头打鼓,却听李岚扑通一声跪倒,如此郑重模样,不由吓了诸人一大跳,连座上女帝,也不由讶然道:“岚儿,你…………………”
李岚郑重道:“母皇,自土蕃来攻,母皇整夜不得安枕,忧烦国事。臣女愿前往西北,出任监军一职,将母皇恩德雨露,遍洒西北军营,以振军心,替母皇分忧!保我大周万里河山!”
那时候,殿中诸人皆面色各异。当庭下跪的二姝身形笔挺,虽看起来弱质纤纤,却是别样的铁骨铮铮,与热血男儿不遑多让。殿中立时有武将出列,愿跟随二人去西北参战,女帝久不舒展的笑容悄悄而至。太女与二皇女皆将目光放在那跪着的少女身上,只见李岚忽的转过头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轻声道:“二姐,我是要上战场,不知二姐愿不愿与小妹同往?”
二皇女僵硬的扭头,假装没听见,然而面上渐渐有了绯色,不能掩止。
天载二十四年秋,帝国双姝金殿请战,长安城中勇士齐聚,风云色变,大战在即,大周朝的又一段传奇即将拉开帷幕。
解 困
甘州城头,旌旗烈烈,上书一斗大的“周”字。旗下之人身着黑甲,腰佩宝剑,足踏战云靴,双腮深陷,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