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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大将军的董小姐-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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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进去,只管享福就够了。”

    江月有些怅然,他没有自己,也照样处处过得都好。如今的祁璟,已不是当初为安如郡主一个“军籍”两字就轻巧戳伤的男人,也不是在床笫间笨拙小心的毛头小伙子……他懂得在朝堂上周旋,懂得取悦女人,也渐渐拥有更多的本钱和更高的地位。

    一个伪“书香世家”的她,大抵当真没法再收拢他的心了。

    见江月眉央间有了愁思,罗氏颇有几分不解,她也是为人母,猜忖着一切可能让江月不豫的事情,半晌,又是道:“姑娘可是再为小公子担忧?侯府条件好,小公子被照料得再没有半点不适,再加上老夫人极喜欢大孙子,恨不得比奴婢照顾得还上心呢……”

    言至此,免不得想起什么似的一顿,“老夫人不像是难相处的人,可惜伯爷不许奴婢轻易在外头提起姑娘来,不然奴婢还想替您说几句话呢。虽然自古婆媳间事端多,但依奴婢浅见,老夫人是个心胸开阔的,以后绝不会为难姑娘,更不会在这些小节上责备您,姑娘安心就是。”

    她这样自顾自地说了好一阵子,孟氏见江月根本心不在焉,忙伸手拽了下她袖口,截下了话头,“姑娘若是累就歇一阵子,奴婢们去外头守着。”

    江月这才有所回应,“你们也歇着,不必时时都守着我,若有事,我再叫你们……啊,对了,罗氏方才说什么来着?伯爷不许你在旁人跟前儿提我?”

    罗氏颔首,“伯爷说毁了姑娘清誉,等来日姑娘过了门,再亲自跟老夫人解释。”

    江月忽然露了笑脸,神色间有些复杂,叫罗氏竟觉得有些诡异,“那……老虎呢?没有我,伯爷怎么说的老虎的来历?”

    这话却是把罗氏问住了,她一愣,片刻方摇了摇头,“伯爷不许奴婢开口,奴婢也没敢多嘴……这个……至于老夫人那边怎么交代的,奴婢并不清楚……”

    见江月像是藏了怒意,又忙宽解:“不过,老夫人很看重小公子呢,想来,是没介意姑娘的出身。”

    介意怎样?不介意又怎样?老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想介意,又上哪儿听说去呢?

    江月惊怒之下,忽地一阵猛咳。孟氏忙上前倒水,眼色示意了一番罗氏,“姑娘别急,奴婢看,这里头的事大有隐情,伯爷他……兴许有什么谋划呢?”

    “谋划?”江月急喘中牵出一分冷笑,“有什么谋划能谋划到枕边人、亲儿子身上?他怕是……”

    江月不愿同旁人多说她与祁璟的事,喝了口水压下急咳,“你们都去吧,叫我一个人静静。”

    ?

    江月的口信到底是传给了祁璟,然而,她却没能盼来祁璟与她把一切都解释清楚,来的人是陆阅山。

    她这几日觉睡得都不安稳,神色间的疲惫惊忧便格外明显。江月瞧出陆阅山见到她时的惊讶,却没解释,只道:“陆郎坐罢,将军没来么?”

    陆阅山有些讷讷,“京中事多,将军一时走不开,差遣属下来看望姑娘……姑娘……你这是……”

    “哦,走不开。”江月没置理陆阅山的神情,微微颔首,又将他的话喃喃重复了一遍。

    陆阅山像是存了几分心虚,小心翼翼地避开江月的目光,“是啊,姑娘可不知道,将军这几日累得人都瘦了,见天出入宫廷,比打仗那会儿还要熬人。”

    替将军说了两句好话,陆阅山方坦然起来,“将军也惦记姑娘呢,听说姑娘有事,立时打发阅山来了……姑娘有话要说?”

    “陆郎。”江月轻唤了一声,眼神却紧盯着他的脸,没有半分要移开的意思,“邺京……有事瞒着我,对吧?”

    陆阅山刚想开口说什么,江月却一抬手,止住了,“陆郎,你和薛郎一样,心里感激他也好,敬重他也好,总之,都是听令于他,不会因我这一两句试探,就说出什么将军不让你们说的事情。我理解,也不想为难你们……可是我不是傻子。”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轻,陆阅山却没漏掉。

    “陆郎,我也不敢求你贸然把事情告诉我。将军会罚你,我也不想让你来担待下我们之间的事。将军素来信重你们,既然今日是你来了,我便也放心请你替我带几句话……”

    陆阅山惊异于江月的剔透,却也感激她的理解,“姑娘请说。”

    江月神情淡淡,酝酿一阵,方轻声开口:“请你转达将军,我不想在这里等他了,老虎谁养着,我不想和他争,他若是不喜欢这个孩子,便还给我,我来带,他若是执意留下,放我一个人离开就行。决定权给他,只要他放我走。”

    江月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那枚玉韘,放在桌上,“这是帖穆尔给我的,我去投奔他,你请将军放心我的去处,能好聚好散,我一辈子都……感激他。”

    陆阅山听得整个人都傻了,怔了许久,方问道:“姑娘你……你怎么知道京里的事?”

    把心里的话一口气倒了出来,江月反而觉得有些轻松,以至于陆阅山问出这个问题,她还有心情玩笑,“陆郎啊陆郎,兵不厌诈,你和将军……差得远了。”

    陆阅山脸色一变,又是难堪又是着急,有心替祁璟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江月心里的一个大包袱被放了下来,与此同时,却也像被人挖空了一样,失魂落魄,无所依托。她脸上的笑多出许多惨淡的意味,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请陆郎办这件事,确实是为难你了……好在将军不会因私废公,想来不会牵涉到你什么。”

    陆阅山缄默一阵,忽然问道:“那……姑娘能交代个原因吗?”

    “原因么……”江月沉吟一刻,苦笑道:“闻君有两意,与之长决绝。”

    ?

    送走了陆阅山,江月便陷入了没有尽头的等待中。

    她知道祁璟得了信,肯定会气得要死,恨得要死。他这样防着自己,怕得便是她的离开……可她偏偏,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甚至还要求他的成全。

    江月想笑,笑自己终究是按捺不住,希冀用这样低劣的手段,把自己的难过也分给祁璟一半。而她也想哭,哭她在放弃的时候,都还妄想能通过一道伤,让祁璟永远把她记住。

    她甚至不与祁璟争小老虎了。

    江月清醒得很,祁璟一定比她更有能力照顾好这个儿子,他有爵位有功名,能免老虎于凄风苦雨的磨砺中,也能提供他更好的教育和更多发展的机会。

    她缩在墙角里,压抑着声音哭,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根本没有那么决绝,说那番话的时候她都在幻想,若祁璟及时来了,若祁璟把一切都告诉她,若祁璟不再这样瞒着她,若祁璟能给出一个……稍微过得去的解释,也许她会愿意,龟缩在幻象中,沉溺在安稳的诱惑里,就这样和祁璟过一辈子。

    可祁璟从始至终都没有来,过去了整整十天,他都没有出现在江月的眼前。

    是他逼着她,不得不去做这个决绝。

    第十日的夜里,江月已经习惯了失眠。

    她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自我放空。想得多了,她便会整宿不能入眠,唯有这样,把所有的情绪都从心里驱逐,也许还能生出一点困意。

    突然,门闩一动。

    她机警地坐起,甚至还带了几分期待。她不敢撩开帐子,生怕那一声响,只是她的错觉。可隐隐的,江月又希望是祁璟。

    甚至已经在分析是祁璟的可能性了。

    也许他真得很忙,□乏术,也许他真的是派人来保护自己,一切都是她想得多了,也许所有的事情都真的是巧合,他不惜深夜赶来,为得就是给她一个解释。

    可……不是祁璟。

    那人蒙了面,只露出了一双毫无特点的眼睛,但江月仍能认出,那不是祁璟。

    她身子往后缩了一缩,想要尖叫,却又怕来者不善,她喊出声,反而没命……就在江月的纠结中,对方抬起手,将脸上罩着的黑布扯了下来。“董姑娘。”

    “薛……?!”薛徽在江月唤出他名字前准确无误地捂住了她的嘴,摇头示意江月不要出声。江月忙配合地点点头,一面去扯床边上堆得衣服将身子遮住,一面问道:“你怎么这个样子来了?将军出事了?”

    她下意识就把薛徽和祁璟联系上,第一反应更是与祁璟息息相关……薛徽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却还是提纲挈领地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将军已经暗中加派人手看管此地,他不让你走,我带你离开。”

    薛徽简单的三句话,却已让江月脸色大变,他言字简要,而句句都点在要领上。江月每一句话都有一百个想追问的疑点,可此时此刻,哪里是追问的时候?

    薛徽看出江月怔愣中的犹疑,然而他此番冒险前来,却是经过十日严密的谋布,连退路都留了。“你走不走?”

    江月也在问自己,走不走。

    她来不及确定薛徽这样做的目的,也来不及怀疑他是不是祁璟派来的试探,横亘在心口的只有一句质问,她面前有一个离开的机会,她走不走?

    “走。”江月迅速地将外衣穿好,却没再披裙子……当日在军营中的军士装扮,她可都留着呢。“薛郎……你……你先避一避。”

    薛徽眼神里藏了几不可见的惊喜之色,他一面闪身出了内室,背贴着正门的门楹立稳,一面调整气息,想压仄住砰砰急跳的心脏。

    不过须臾,江月便穿好衣服。她脑子转得飞快,这样离开匆忙,毫无准备,连未来生活的计划都没有,可是,薛徽此人,对祁璟忠心耿耿,绝不会是跳出来害她的。若所言是真,这便是江月唯一离开的机会。

    她已不能再全然相信祁璟,寄托于他当年的承诺和君子之范,恐怕就是画地为牢。

    然而一旦离开,生存便是第一要务。

    江月眼神从内室扫荡一圈,飞快地冲到妆镜前,一股脑把她近添的首饰统统包了起来。什么都可以不带,除了钱,江月身上没有银子铜钱,只有这些大大小小的首饰,兴许还能在当铺兑些花用。

    她摸黑来到厅中,低低唤了声“薛郎”,不远处,有个黑影朝她晃了晃手。

    薛徽稳稳地握住江月的手,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与她这样亲近的触碰。

    江月明显感觉到薛徽呼吸一滞,然而只是片刻,便听对方道:“我们不能上房跃出,我带你从灶房的窗户翻出去,再从别苑里绕出……路有些远,你千万跟紧我,不能惊动到将军的人。”

    “我知道。”

    薛徽手上一紧,打开一扇门,拽着江月躬身跑了出去。江月有些奇怪,薛徽明明从没来过这里,怎么倒比她还熟悉地形?

    然而她没有机会问出口。

    薛徽拉着她轻而易举从这个金丝笼一样的院落中逃了出来,她下榻的院落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逃出这里,连薛徽身上的紧张都淡了几分。

    虽是在夜里,漆黑一片,侯府别苑却处处都挂着灯笼,他们一不小心,就会被光照下暴露影子。薛徽小心地选择路线,带着江月绕到一处偏门。薛徽不知从袖口里摸出什么东西,随便捅了两下,门锁就开了。“你先出去。”

    薛徽推了一把江月,重新关上门,扣好锁,从墙头翻了出去。

    如此之举,是为了延缓祁璟发现江月离开的时间,他们跑得远一点,祁璟追上的可能性便小一点。

    唯一棘手的是,江月想去萨奚,这一点,薛徽知道,祁璟更是知道。

    带着江月找到了马,二人共乘一骑,飞奔出去。幸而江月住在别苑,免去了夜中出城的麻烦,他只管驱马狂奔,领江月离开就是。

    然而,奔了一阵,薛徽忽然听怀中的女孩儿问了一句,“薛郎,你要带我去哪?”

    “萨奚,你不是想去找……帖穆尔吗?”

    他还记得将军得知这个选择时,有多气愤,薛徽从没见过祁璟发怒成那个样子,一言不发地抿着嘴,脸色却是变得苍白。他攥在身侧的手迅速拢成一拳,想要擂桌发泄,却在撞击到桌案时骤然停下。

    没有发泄的火气,才更伤人伤身。

    他看到祁璟青筋紧绷,手却停在半空,生生把那个冲势吞了下来,反逆到自己的气血里。

    然后将军的脸上,便重新恢复了血色。

    继而是……不正常的潮红。

    不知过了多久,将军才松开手,舒出一口郁气。那一刻,薛徽几乎担心将军会呕出血来。

    幸好祁璟没有,否则,薛徽一定不敢也不忍做出这样大的决定。在他最敬仰的人受伤时,还要为他雪上加霜。

    薛徽几乎可以想见祁璟得知是他带江月离开时,会有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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