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的董小姐-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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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璟有些骇,不由追问了一个“为什么”。
“我不该跟你去巡城,果然害你受了伤,是我任性了,对不起。”
真诚而直白。
可祁璟怎么敢受她道歉?
“不是你错。”他垂下眼睫,犹豫着是否要把阿古事情和盘托出。“是……因为军中出了个内奸,透露了咱们路线。凭白拖累你,是我治下不严。”
他甚少向人道歉,说到后,竟是请罪口吻。
“你不怪我?”江月将信将疑,“他们说我不祥,连你刚才不也是……想要取我性命?”
祁璟有些窘迫,只他平素自制,越是难堪时候,越要竭力绷着脸,“不,我只是一时失手……”
他话里透了几分心虚, 而江月却没理会这么多,她背上伤疼得愈来愈厉害,饶是有千万句想说话,再没有力气开口。
这样沉默自然吸引了祁璟注意力,他敏锐地发现,江月坐姿与寻常腰板儿笔直大不相同。她微微有些佝偻,颊侧好像生了些汗?
祁璟眯了眯眼,果不然,连江月眉梢都有着轻颤。这是痛到了极致?“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祁璟猝然起身,上前拉了江月。
一张惨白脸,满是虚汗双手……祁璟自然猜到了缘由,他打横抱起江月,绕过屏风,将人放了床榻上。“让我看看你伤!”
祁璟说不出急迫,军医并不住府衙之中,这个时辰,他再叫醒人去传军医反而要耽搁江月。他自己沙场里摸爬滚打,自然也知道简单疗伤技巧。此时急迫,祁璟自然顾不上许多,他扶着江月趴平,伸手便撩开了她衣服下摆。
洁白如玉裸背,立时闯入了祁璟眼际。
那个铜钱大伤口早已长好,只是泛着胭脂一样红,并没破开。祁璟颤着手按上了那一块儿伤口,轻声询问:“疼得厉害吗?”
江月微微点头。
“我给你药哪儿?”
“我房里。”
这是祁璟第二次给江月上药,她背处肌肤滑腻诱人,女人这样趴着,祁璟几乎能看到微微被压出浑圆线条。
不消多久,祁璟便忍不住生出遐思。他固然竭力克制生理上**,可毕竟也是正值当年小伙子,又军中常年无处纾解。现下这般境地,自然令人为难。
他没法对江月做什么,索性开口说话,籍此分散自己注意力,也消减江月疼痛。
“你适才说有了内奸?现可处置了?”
“还没,总要知道他是如何向外面传递消息,还有没有同伙才能下手。若是打草惊蛇,得不偿失。”祁璟一板一眼地和女人解释着。
“那现呢?他还会害你吗?”
听女人问得幼稚,却因这份儿关心,祁璟仍然耐心地答:“我派人盯着他了,他应当害不了我。只不过,如何以牙还牙,我还没有想好。”
“咦?”江月微微仰起上身,托腮定住,偏首问道:“这个很难吗?你只管以退为进,诱敌深入,再一网打不就得了?”
她看过电视剧里大多都是这样桥段,传出个假消息,自然能骗过敌军。
祁璟听她说得虽然简单,却恰与自己大致构想吻合,不由有些惊诧。原先敷衍口气跟着郑重了几分,好像认真与江月讨论个主意,“是这么计划,可是,总要先把诱敌深入假消息传给对方知道才作数……那个内奸,他职位不甚高,如何不动声色地叫他知晓这些消息,委实有些困难。”
江月闻言,忍不住沉吟了一会儿,半晌,祁璟明显地觉得她眼睛亮了许多,“我来帮你,好不好?”
“你?怎么帮?”
“你找个机会,叫我与他随便遇上一下就是,大家都知道我是……我是你人,自然对我深信不疑,我随口说些你安排叫他知道,他想必也不会疑我一个女流来骗他。”
祁璟三分惊,七分喜,惊江月愿意为他分忧,喜这个主意,确然是极好。且不说江月为人纯善,没人会怀疑她,单论阿古与江月关系,也必定会信江月所言。
他怔怔地望着江月,面儿上犹豫,心里却早开始盘算自己计划……如何安排两人见面,如何掩饰阿古便是那个内奸,如何诱敌,如何大败萨奚。
祁璟兀自忡然,江月却是生了些急切,“将军,你就叫我来帮你吧。将功折过,不然一想到我害你受了伤,我就良心难安。”
“好。”祁璟手上按揉渐渐变成抚摸,顺着江月脊梁滑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衣裳,收起全部绮丽心思,万分郑重道:“我去安排,等有了准信儿,就请你来帮忙。”
大雪笼罩了整个夏州城,江月从没有料到冬天竟然可以这样冷。再有三天,便是年,江月终于知道这里纪元时间。
现是大魏世雍二年,如今君主是一个不过十四岁少年。主少国疑,大权旁落,当政乃是宰执。江月不关心政事,偶然听到祁璟说起这些,也只当趣闻听了,并未往心里记去。
她一颗颗剥着花生,纤细十指一捏一掐,便取出两颗饱满花生豆儿,然后放到一旁蓖麻笸箩里。这是她自己找来打发时间活计,此地盛产花生,而祁璟军中粮草又有限,是以便常用当地花生混入米中熬粥煮饭,一则节省粮食,二则也能补充营养。
可是花生总要剥,江月镇日闲着,便向祁璟讨了这个活计来做,每日剥好一筐,让人送到厨房里,刚好能应付第二日府衙诸将三餐。
祁璟虽知江月身份贵,却没有拦她。每日吃着粥里花生,祁璟心中说不出舒服。仿佛能看到她专注地一颗颗剥花生,又嫩又软食指微微发力,像是捏他心尖儿上。每一颗都含着她身上气息,叫他荡漾。
剥了十来颗,江月手指有些疼,她闲下来不再做,将十指温水里泡了一会儿,然后抹上羊脂膏,摊开晾着休息。正这个时候,紧闭房门突然“吱嘎”一声被人推开,江月回首,原来是陆阅山。
她站起身,眼神里虽有些惊讶,面儿上却是温尔一笑,“陆郎怎么来了?”
“他大军撤回城中换防了,将军请姑娘过去一趟。”陆阅山话里“他”指自然是阿古,只祁璟坚持要瞒着江月,是以两人从不江月面前提及内奸姓名。
江月有次问起,祁璟从容地搪塞解释,“你少知道他事情,看起来才显得自然些。等真逮住了他,我自然会告诉你。”
江月不敢忤逆祁璟,又盼着此事终了,有求于他,便乖乖应是,没再追问。
第15章 献舞
“将军。”江月伸手推开厅中门,这几日夜里,她常来与祁璟、陆阅山等人商量计谋,对此地已不陌生。只是她乍然进去,没料到大厅中尚有两位副将,脸色沉重,立一旁。
祁璟瞧见她来,忍不住站起身,转念思及自己身份,微觉尴尬,拢拳抵唇边一咳,对那两位副将道:“大后天一役十分关键,你们提高警惕,此次不容有失。”
两位副将年纪虽都大过祁璟,但因尊卑有别,拱手称是,继而请命告退。
送走他们二人,祁璟方重坐下,“篝火会安排了后天,也就是除夕。元月初一一早我亲自领兵诱敌……两位副将,皆已知悉咱们安排。”
江月和陆阅山各自落座,听祁璟这么说,纷纷称了个是。他们三人谋划已久,如今成竹胸,倒是没有多少惧意。只是江月甫知祁璟亲自带兵,忍不住问道:“你是主将,也要亲身犯险吗?倘使有个万一……”
陆阅山“哎”了一声,笑着插嘴:“我们忌讳这种话了,姑娘可别咒将军。”
江月蓦然想起自己“不祥”,以为陆阅山忌惮她,当下有些难过,低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阅山也不是那个意思。”祁璟拦下了欲要开口陆阅山,沉声发话,“正因我是主将,领兵偷袭才不会被人怀疑。你别担心,咱们计划周全,又有人来接应,不会有闪失。”
两日时间,几乎一眨眼便过去了。暮色将至,陆阅山终于捧了一身儿半不旧袄裙回来,祁璟等得好似有些焦急,见陆阅山叩门而入,忙站起了身,“借身儿衣裳,怎么去了这么久?”
江月站窗边,正是压腿松泛筋骨儿,见陆阅山可算回来,眼神里忍不住闪出一丝兴奋,“裙子借来了?我换上试试!”
陆阅山递出衣裳,附耳祁璟身边解释道:“人家听说咱们是借来跳舞用,都不大乐意……以为姑娘身份不清白来着。”
祁璟脸色一黑,俨然是有了些怒火。只因还有重要事情等着他,没机会发作。
两人交代工夫儿,江月已是抖开了裙装。她久违女装,乍见裙子自然开心。那是一身儿桃红缘襈长袄,浅紫云纹宽缘边与白色团花纹样则娇艳里添出了几分素净。底下马面裙是与长袄缘襈呼应浅紫之色,并无纹样。一身色彩相宜,女子家贪俏,江月自然爱不释手。她伸手抚过裙面,抬首露出一笑,“我要衣了,有劳将军、陆郎避一避罢。”
谁知,祁璟不退反进,“大营临近郊野,比城中还冷,你直接把裙子穿外面就好。”
言罢竟是从江月手中抽了裙子出来,“转身,我帮你穿。”
江月呆愣工夫,祁璟却是熟稔地抖开了裙子,围了江月腰间。他身形高大,因而双臂也长,裙子轻巧从江月正面绕了过来,继而又被收回身后。祁璟忍不住低低感慨,“你腰真细。”
那双手伴着这句话,又牵着裙带拉到了江月身前,低首替她为裙带打结。原是因那系带寻常人系一圈刚好,江月这里,却是多了半圈。
两人这个姿势像是一个拥,一个偎。男人气息呼江月耳后,江月既觉痒,又觉羞,下意识便要闪避。正这个时候,祁璟已是打好系带,从容展开两臂,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江月,“唔,长度倒是刚好。”
陆阅山适才眼神偏开,以作避嫌。这时听祁璟说话,方回过眸,邀功般一笑,“属下记得董姑娘身量呢,再试试上衣,但不知董姑娘穿那颜色好看不好看。”
当然好看,怎么会不好看。
祁璟望着江月兀自披上长袄,低首系着绢带,娇俏色彩衬着纤白颈子,当真是如花美眷。他看得有几分痴,甚至忘了陆阅山还一侧。他还有些悔……他们计划是让江月以除夕为由头,营中献舞娱军,后让阿古送她回城,趁这个机会,不落痕迹地让两人接触,由江月透出话锋来。
可见到江月这个模样,祁璟突然不想让江月去了。
他当然忘不了阿古与江月之前是何等亲昵,忘不了军中兵士曾经怎样觊觎过这个女人。
“江月……”祁大将军有所想,即开口,“你伤要紧吗?跳舞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啊,我会注意。”江月笑容温柔,却是已经打散头发,重编绾了。
这样一对一答工夫,祁璟已是将心中儿女情长数放下,知晓没有退路。他兀自从怀里摸出了两条红绸带子,“你拿这个绑头发吧,比原先好看。”
早他第一次见江月纵马驰骋时,祁璟已然生了这样心思。那两条束带是入了夏州城方觅到,只是苦于没有送她机缘,祁璟便一直贴身收着。
江月见了那带子,一愣,抬首时已是满面灿然,仿若春桃,“多谢将军。”
因穿了裙子,江月自然不便再骑马。祁璟一路护她怀,策马往大营里去了。
祁璟马脚程极,加之祁璟马术极佳,速度比江月独自骑马要了许多。夹杂着雪花寒风呼呼地刮江月脸上,她一阵生疼,下意识地往祁璟怀中扎去。祁璟单手搂她腰上,见状忍不住收得紧,眯着眼贴耳道:“一会儿回来时候,我不跟着你,你自己千万小心。”
江月闷她胸口,低低回应了一个知道。祁璟犹不放心似,沉默良久,仍是叮嘱了一遍,“我暗中叫人跟着你们,倘使他有怀疑,你即刻呼救就是……大不了就地处决,也犯不着搭上你性命,记住了吗?”
“放心,我断不会留下破绽。”
从城中奔向散落城外大营,一共没用太多时间。祁璟任由江月自己跳下马背,吩咐陆阅山领她去营妓那边稍后,自己则先一步往兵士云集篝火之处,鼓舞士气,祝贺年。
江月跟陆阅山身后,越走,入耳琴箫之声便越清晰。
陆阅山早解释过,今日弹奏之人均是营中豢养教坊司妓女,她们有得是和江月一样,受家人犯罪而牵连,有得是因年纪大了,或者教坊司犯了错误,贬到这里。然而不论哪一种出身,她们都会弹拨乐器,为男人助兴。
今日,便是她们替江月奏乐伴舞。
穿过一众莺声燕语女人,江月有些寒颤,那些似打量、似鄙夷、又似暗羡目光始终没有离了她周身。直至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