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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greenleaf(绿叶)-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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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这么些年来我居然没有糊里糊涂把自己的性命丢掉。我踌躇着希望能够再次回家,却又为自己糟糕的现状非常不安,觉得自己象配不上再回到过去那个温暖的家似的。我在森林的外围徘徊,一心想找些什么但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后来,当我偶然在莱克附近遇到巡游而出的主人的卫队的时候,我知道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做了一些表现,努力希望某个贵胄能发掘到我的和精灵乃至森林附近的人类都不同的见识和本领。因为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希望的仍旧是一个光辉的位置,一个能让我的家族以我为荣的成就。结果在意料之外的幸运终于真正降临到我头上,我得到的主人的赏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对我的意义,幼年的我把那个晚上精灵宴会上的一切都当作神一样来膜拜和憧憬,而拥有和掌握那一切神圣的主人忽然在我已经丑陋和卑微之极的时候倒对我青眼有加了。那一刻就好象我第一次真正发现到自己的价值一样,我在为自己变得卑微和黑暗而痛苦,这固然是耶路瓦塔尔的残忍,但心里又明白这更多是我自己的堕落。可是就算如此,我却有个价值,也许有点讽刺,但我确实在那一刻才觉得自己仿佛活过来了似的,甚至比我幼年那些幼稚的梦想更真的活了过来。我无法忘记当我感激着说主人竟要我这样一个卑微的人来侍奉他的时候,主人给我的回答。他说,‘每一种才能对我来说都会有用,你要确实地明白这一点,以你的忠诚来使用你的才能’,我知道这句话在主人那里是真实的。所以,我也知道我的忠诚是真实的。” 

阿拉贡知道自己已经了解了他想了解的一切。 

现在这个埃索海里姆确实是有用的,他一面做着未来“反叛”的准备,一面和沙漠人大套近乎。象他这样的人,似乎倒很能融入那个野蛮的群体,连阿拉贡都被他带着认识了好几个沙漠人“朋友”。在他们到达死亡绿洲后,埃索海里姆更频繁地四处游荡,他从一个部落的帐篷钻进另一个部落的帐篷。莫多使者召集的温特大会是独一无二的规模空前,这也是他们最好的在神出鬼没的沙漠里集中寻找他们需要的消息的机会。 

但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直到这一刻。 

阿拉贡在听到嘈杂声往他们所在的帐篷赶去时被人拦了下来,是埃索海里姆。 

“你暂时别去那边,”他说,淡淡的,“我的主人现在脾气更大了,虽然他‘不敢’对着沙漠的游民们发泄,但你过去以后仍旧是挨训的份儿。” 

阿拉贡发现自己笑了起来,他摇摇头: 

“为什么呢,我的朋友?看来你象刚吃了点儿苦头过来的,但是‘诺兰多尔先生’这次又因为什么事不高兴了?” 

埃索海里姆在笑,这却不能让他棱角刺人的脸变得更柔和些: 

“没什么,我们的一个向导先生出事了,”他的眉毛出人意料地低了低,只有这一刻站在他面前极近处的杜内丹人才感觉到一种无声的叹息掠过了伪装的强盗下属的眼,“你该猜到是谁了吧。” 

阿拉贡有点儿不想笑了,他试探着问道: 

“几个贝因萨人里的哪个?——奥玛利尔?”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现在杜内丹人真的没有了笑容。 

“他怎么了?” 

阿拉贡的眉蹙了起来。 

“他死了。”埃索海里姆的回答即快又简洁,然后他立刻加了一句,“这种事你是没办法的——你要记住,他和我们的目的全不相干!” 

“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死的,为什么而死。” 

埃索海里姆耸耸肩: 

“很简单,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明天的温特大会上报家族的血仇,他不是他那个仇人的对手。如果他不宣布自己放弃那个血仇,就得被那人所杀。所以他轻易就起了那个念头,他把希望寄托在一次偷袭上,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象当初他的仇人的部落对他的部落所做的那次偷袭一样。他成功了,也失败了,人们发现了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他,他因违反温特的规矩而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已经知道了的,温特的惩罚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死刑已经执行,在他们抓到他的那一刻,不会有多余的审判,也不会有浪费的仪式,这只是一个死和生的问题,是莫多那个加利亲手执行的,他的动作很利落,奥玛利尔没受什么罪,同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指望了。” 

“我以为加利很欣赏那个孩子。” 

阿拉贡忍不住说道,如果说他刚和奥玛利尔在沙漠日出是见面时还拿不准那个和他谈论沙漠人的传说的贝因萨人到底有多大的话,那么在他们渐渐有点儿象“朋友”以后,他确定了严酷的自然给了沙漠人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的面孔,那个喜欢在沙里乱游偷听别人谈话的贝因萨小子,要和他这个寿命远超过普通人的杜内丹首领相比,真的就是个“孩子”了。 

“没错,所以他得亲自执行死刑,否则另一边的部落会立刻闹翻天的——只要有一个部落闹起来,他们说,就别指望温特大会在继续下去了。而且你知道加利救过奥玛利尔的命,在我们前几天遇到流沙的时候,在沙漠人看来,这样奥玛利尔的命就是加利的了,如果要夺走他的命也最好是加利亲自动手,这可是对加利最大的尊敬。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加利至少不会让他吃太多苦头。” 

几天前,诺兰多尔先生的商队跟着莫多使者走向“死亡绿洲”的路上遇到流沙时的情景就象那沙一样流过阿拉贡的脑海,纯黄沙面在人不小心经过时突然如水般滚动着,近乎诡异的美景以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无声地吞噬着生命。就连一向惯于处理各种紧急情况的杜内丹人都无法赶上那看似悠闲的沙的死亡脚步,就连一向强健的阿拉贡也在好不容易抓住一点衣襟的时候赛不过那仿佛温柔的沙的灭顶拥抱,唯一的幸运是,队伍里还有一个和他一样敏捷和强健的莫多使者,许是那黑暗的世界训练出了他的钢铁般的坚韧,在他们的合力以及后来人接二连三赶来的协助下,才勉强胜过那一片小小的沙地。大家把功劳归给莫多使者,倒确实是因为他比阿拉贡更多面对沙漠的经验和敏捷。阿拉贡对此并不在意,他只留心到之后奥玛利尔对救命恩人的殷情,也留心到加利开始对这个贝因萨人多了一份特别的关注——人,总是奇怪的,得到别人恩惠似乎是最该值得感激,但实际上,我们对那些我们给予了很大恩惠的人,却反而更多一层深厚的感情。 

“也许,每个人都希望有时候能做做救世主的。帮助别人,会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是强大的,是施与者,是在别人之上——有点儿自私,不过还是值得鼓励的心情。” 

那是许久以前,一次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散步中,为一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小事,阿拉贡从他的养父那里得来的教导。 

现在这个教导得到了证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只是,本来平常的故事却得了这么个下场,阿拉贡觉得有点感叹了。虽然这感叹不足以激发起他更多的深刻的情绪,毕竟他和奥玛利尔也只是“有点儿象朋友”而已,且此事确实和他没有很大的关系。最后,从残酷的角度来看,奥玛利饵如果此后就做了莫多使者的忠仆,早晚有一天阿拉贡会把他当作该杀的仇敌的。 

“那么‘诺兰多尔先生’这次不高兴的理由是什么?” 

他是如此轻易地就转换了话题。“诺兰多尔先生”的情绪对他是比一个沙漠人的生死更重要的,在沙漠人想象不到的意义上。 

“先生非常烦恼,说到底他才是该对几个贝因萨人负责的。毕竟这些人是贝因萨部落派来给‘他’做向导的,当然有加利大人,他们还不会为这个就要先生偿命,或者说,用性命来偿还性命。” 

“但是很可能有黄金来偿还性命?”阿拉贡嘴角扬了扬,似笑非笑的,“不过我认为即使没有加利先生,他们最终也会赞同黄金是比另一个死人更值得的代价,诺兰多尔先生会让他们相信这一点的,不是吗?” 

“那样黄金的量可比有加利的时候更大,”埃索海里姆耸耸肩,“而且就算现在这样,已经够诺兰多尔先生烦恼了。他的慷慨,是建立在可以预见的收获上,而不是象现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浪费’上。可他甚至不敢让沙漠人听到他的抱怨,他今天微笑得脸大约都有点儿僵了——所以你当心吧!” 

听到埃索海里姆这样挖苦他的主人,剑士哈哈大笑起来,但他们眼里同时有闪着些什么,若这时有什么人留心到他们的话,会感到诺兰多尔先生真该对自己的手下和雇佣兵小心了——他们绝不是在开一个糟糕的主人的玩笑那么简单的手下和雇佣兵。 

他们不是,他们笑过以后并肩以“随便散散步同时暂时躲躲主人的坏脾气”的架势走向更僻静的去处,两个同样高大可怕的背影对他们的主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吉利的征兆,但这是沙漠人不在乎的。 

若沙漠人知道他们真的要说什么,就没办法不在乎了。 

“我们找到了!”埃索海里姆声音压到极低,却压抑不住的激动,“那个奥克斯,主人见到了他!主人认出了他!” 

喘息着,他从黑暗中醒了过来,稳定燃烧的黄红暖色的火光在他睁开眼时给了他镇定的力量,莱戈拉斯咬着牙,没有让梦魇带给他的恐惧溢出唇角。又做噩梦了,头皮下跳动的疼痛的感觉提醒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蜷起身子打了个颤。今天晚上再也无法入睡了,他知道,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晃动着的火焰,强迫大脑不去想那微弱的光明以外的黑暗。 

仿佛很小,很小,小到自己都难以想象居然还记得的时候的情景,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的夜晚,连精灵的眼睛也觉得周围变得模糊不清的夜晚,黑暗中普通而熟悉的事物的影子也成了魔鬼,联想着一些白天见过的当时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的东西,没有道理地忽然恐惧且哭泣起来,让那小小的哭声带来灯火、忙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挤进去的父母亲的大床,父亲的宽阔的胸膛和母亲的温柔的怀抱,父亲和母亲共同的纵容的微笑和安慰的话语…… 

“乖乖睡觉了,就算有再大的福气,有再强壮的身体,如果不好好睡觉明天是不会有精神的哦^^。” 

……这个,好象又是其他时候出现的,是玩到高兴不肯按时睡觉时被教导的话语,是谁说的呢,父亲?母亲?保姆和侍女?还是都曾说过?……记不清了…… 

但是明天,他知道,他必须有十二万分清醒的精神。 

因手指无意识地紧抓住身上的织物而传来的刺痛提醒着他,当他不自觉地把疼痛的手举起放到眼前的时候,他很清楚地看到了那白皙而光滑的美丽肌肤上的一道道淡红的痕迹,那是一块块粗砺的岩石留下的,如果一整个白天都在搬动这些坚硬多棱角的东西的话,就是精灵的治愈力也很难在第二天到来时就把所有的小伤口抚平,而第二天,便又要面临同样的工作。 

“我不是一个监工。” 

这是他在第一天开始防御工事的修建时用生硬的声调回复那些不满的卡都人的话语。 

然后,他就搬了整整一天的坚硬而沉重的岩石,仿佛赌气般的。以后每天,都是如此。 

我不是在赌气,他可以听到脑海深处苦笑着叹息和倔强着不退却的声音,我不是,我只是不知道可以用其他什么方法来让这些人服从我。 

被服从,在过去本来是平常事,平常得在很多时候甚至根本想不到“为什么森林的精灵都要服从我,为什么就是我是他们的王子”这样的问题。当然,扪心自问,也从来没有特别骄傲蛮横过,也常常得到许多“应该做一个谦和虚心的贵族”的教育,也应该是乖乖地遵循了这些教育——但是,究竟为什么我是“被服从”的那一个? 

只不过也是,“你是尊贵的精灵王和精灵女王的儿子”和“你在精灵中”这两个条件的迭加而已。 

现在自己也只不过是缺少了第二个条件而已。 

美丽的容貌,迷人的微笑,高明的智慧,也可以让人服从于己,不过到目前为止,能吸引到的只有那么一个两个,即使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两个,其他的依旧很难。因为,他们全都恨他! 

不,那不是沙库那种真正的对他个人的仇恨,那是互相敌对的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普遍而自然的敌视;也是过去的部属对一个忽然邀宠的外来者的强烈而自然的排斥。更何况,精灵王子的眉头挑了挑,有点藐视地想着,所谓“野蛮人”,果然是散漫成习惯了,一要他们做繁重重复的修造工作,什么“健壮”、“顽强”、“能吃苦”都是假的! 

“你们可以在这烈日下不畏死亡的沙漠,却嚷嚷着说什么怕工作辛劳。” 

自己是这样嘲笑自命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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