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第1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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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刚才不是还在闻人熙的怀里,跌入郭庄内两宜轩前的苏池中吗?怎么转眼之间竟然回到了……回到了……这里?
——“嗯,你还想再回那时那地的话,也并非难事……”
他!
他确实是这样说的!!
他似乎还说……
——“眼下,带你去旧时耍玩一番可好?”
他!
他!!到底是谁?
楚笑寒呆呆怔怔地随着喜圆走着,瞧着眼前走马花灯般而过的一切,已知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离宫,小行宫,当年狮子沟街上的人们戏称它为“四爷府”。
它倚山而建,从角门至中路,可见头宫门、二宫门。
从正殿乐山书院,经过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到妙高堂,松柏室,最后到芳兰砌……一路看那什锦灯窗、竹木花卉,清池湖石,分外幽雅。
十三爷的侍卫们,他们微微地笑着,向她颔首作礼。
身边的喜圆,絮絮地说着福儿的事情。
芳兰砌内还未坐定,就急急走了进来的陈福,小心翼翼地报说着王爷的令示。
直至最后,踏入妙高堂内,眼前出现……出现那个朝思暮想不知年夜月日的男子。
还没来得及抬头,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拥入怀中,头顶上方听得他声音略微绷紧,顿了顿方说道:“你……没事吧?”
——他说:“你……没事吧?”
一刹那,泪水决堤而出,难以忍住。
从不曾想,还能再见。
更不曾想,竟在此间。
胤禛略松了松臂弯,低头惊见怀中女子泪流满面,默不作声,他心中一悚,紧紧箍住她的纤臂细身,慢慢地探问:“胤祥说若再迟得片刻……就……,你……你,可是,……都记得了?”
楚笑寒不答,闭上双目,只埋伏在他的怀内,感觉着脸颊摩挲到的精密龙绣,再一次地深深吸着鼻间的香气,嗯,对,没错,当年,他用的确实是白花木香四年蔷,淡淡清香软芬芳……
胤禛伸手托起她的脸颊,迫她抬高了脸,面对正前方,他那低沉温朗的声音果如当年一般说道:“睁开眼,看我。”
这一次,她非 常(炫…书…网)听话地如言睁开双眸,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三十有五了吧?
虽然,眉目唇鼻一如当年,可俊颜之间总带了不少细小纹路。同初见之时的二十多岁的样子,总是变了不少罢?带了些许沧然桑气,如水润清华被烟燥抹过,少了那么一层青耀春华之光。
那样久了,整整十年,又再三年。
却又那样短暂,聚首的日子总是匆匆而过。
果然,说得轻松,最后,自己也是和安生安大业一般,选了欢好的三年,而非君友三十年!所以才会如许梦样急促年华,回首即逝。
人生,如同减法,见一面,少一面。
最后的时候,他说,等我。
最后的时候,他说,来日重逢,以对号玉牌为记。
只是,闻人熙,虽有玉牌,是他吗?
真的,好怕好怕,只怕,不是的……若然不是,那又该怎办?
“你……哭得这样伤心,可是委屈了?你是怨我没来?”胤禛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恬言柔舌,温温如水。
第一次发觉,原来不知何时起,他对她说话,便就这样温柔。再不是初识之际的冷然苛责。
只是,当时,她怎么就没顾上深体呢?总要说些任性的话来刺他……
忽听他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出去玩时,总该带两个侍卫。……”
她听了此言,泪水涌出更多,再看不清眼前景物,一时泣下沾襟,犹自吞声,惟敢伸手死死拽住他的胸口衣衽,俯首回思从前其后种种情景,哀难自禁。
胤禛见她如此伤心难抑,不觉蹙眉伸臂紧紧拥住眼前泪人,轻声说道:“你也莫要这般难过,我也知道你自来大清国朝,日子并不好过……我虽有心,却也总有护不住的时候。可,……可,你也不要总想着离开我,死了,又有什么好?这里同你家乡习俗不同,但只需惯了,不也一样?你……不要走,也莫要寻短,留在这里……陪着我,不可以吗?若然,若然……我听了他们的话,去争那把椅子,此后便再没障碍……就算是皇阿玛曾说过什么,以后……整个天下都给了你也不见得不可能,何须担心他下的密令呢?”
楚笑寒第二次闻得这句话,不由得含泪带笑噗嗤一声,忍不住便哽咽着开口说道:“……四爷,又开始说大话了……”
是啊,他又开始说大话了。
可是,便是大话又如何?能多听几句,却总是好的。总比将来,想听都没得听的时候,要好得多了……
胤禛无奈地叹气苦笑说道:“唉,也就……也就你敢这般说话,也就,你会这般说我。真是骂你也不是,打你也不得。骂你两句,只怕你又要多思多虑地气坏;打你,你又受不起……张献说这痹症,究其原因,不过几种,无非是劳神过度损了正气而致痹症,或有邪侵,或起居不慎,夜寒入体,病后劳居,汗出入水中,冒雨涉水等。像十三弟便是起居不慎而得了那鹤膝风……总之那张献开的透表清热,化湿通络,温阳益气的汤药,还是继续吃下去吧。可是……可是……你这身体,实在有些儿麻烦……这身体……似乎,不会随着时日流逝而年岁渐增……我本已略有疑窦,好在,一时无旁人发觉。只是,这一次,十三弟竟然是察觉了。你虽用言语搪塞了过去,但终究是……惟恐尚有他人发觉,你不能稍微贴点花黄,上些红妆吗?粉白黛黑,施芳泽只,不说媚惑妖态,斜红啼妆,但只需面敷妆靥,薄薄傅粉,便能释人疑怀。”
楚笑寒默默点头,忽地用手拭去了泪水,含悲嫣笑,柔声绰态地说道:“嗯,好。”
胤禛一时怔住,半晌伸手抚住她的脸颊,悄默一阵子才说:“你素常也不喜鉴容沐妆,莫不是我强你所难了?……唉,得空,帮你画眉描妆吧,省得你行那难为之事,总爱挂着脸儿,怨声载道的。”
楚笑寒低了头,思及他果曾为她费黛妆容,只是此情不再,心下凄然,沉入当日回忆,哑不得声,而耳中也再没去听他后头说些什么了。
直至后来,耳中传入胤禛绝无丝毫玩笑的郑重语句:“我寻思琢磨了许久,惟想出一个可能:莫非,你来 自'炫*书*网',后世?”
被打断了臆思,唤回现场的楚笑寒终于愣愣地抬了头,看向眼前一脸肃色的男子。
啊,他猜到了。
他这样聪明机睿,故此,总是被他猜到了。
正不语思索间,却猛觉陡失重心,天旋地转间忽忽悠悠不知何事,举目四顾,凝神细看,才知被他自腿弯横抱而起,迅疾走向那室内的三屏红漆嵌螺钿花鸟的罗汉床,只一暇刻便按放在床榻内侧。
胤禛缄了片时,问说道:“为何不言不语?可是被我说中了,又不愿对我坦言,故此一派鸦默鹊静的样儿?”
楚笑寒再次抬手拭了满眼的泪花,随笑着,总带了浓浓的玉惨花愁看住眼前男子,哀哽悲感地说:“是啊……”
不知眼前景象是真是幻,她只觉心中哀哀欲绝,痛恨自己的理性。
那十年里,总是如此,总是如此!略有情浓,便生智清,克制自心。她总也笑他智珠在握,但凡有事,就要撇开了她去。可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情浓一刻,总生惕惊,陡然泼水,蓦然冷却。甚至到了眼前一刻,情难自禁,却还会有余暇思考真假。真又如何?假又如何?能再得见,便是梦中,亦是天恩……
思至此处,楚笑寒展颜悦笑,犹带潸珠,伸出双臂抱住尚因她的坦诚不是而略带薄怒的男子,将他拉近,主动邀吻。
胤禛愣沉间,眸间闪过一丝讶异和笑意,但他自然不会抵拒,低头轻啜她的唇内的嫣舌,喔咿悄语:“嗯,被我说中了,就设科打诨地岔开话题。这招儿以前使过了的啊,不过,我喜 欢'炫。书。网'。”
楚笑寒翕合双目,掩住眼内哀郁,深深吸气,鼻间蔷薇芳馥,香菲清醇。虽闭眼不视,却仍感周遭满蕴他的温热气息,唇齿相依时刻,耳鬓相磨,暧曃幽映。她假寐而笑,咯咯脆声,低言而诉:“四爷,四爷……胤禛……胤禛……四爷,你的名字,真像汉文的走字,真像……嗯,定是在叫我着紧儿地走开,因着这缘故,所以我才总得走……”
胤禛轻喝道:“胡说!”
楚笑寒只继续放肆轻笑,微扭身躯,轻轻撕磨颤挲,果见身上男子身形一僵。她欣然知晓,他定有所感,可是,不够,不够,这远远不够……
这一次,换她来……
女子终于微睁杏眼,湿意泪光未去,瞳眸笼覆一层薄雾,转睐间带秋意春情,不知为何总带愁怨数分,更加惹人娇怜垂惜。
她从未如许大胆,竟敢伸手揽向他的腰间,解其衽扣,轻探入怀,戏摩重腹。胤禛陡然间瞪大双眸,横臂拦下,复又握住她的手,呼气吐息如哑哑唶唶,抵额触唇,附耳漫声轻问道:“你……,你……,你可……经得住……?”
经得住,经不住?
有什么关系?
见一次,少一次。
弥望之间,全是减号,绝望的减号。
所以,她只是笑,淡淡地笑,不言不语,惟展玉臂圈住他的脖颈,唇牴其耳道,细声吐言:“实在吃不住,定会明言求赦。只是……只是……四爷若然不饶,也……也没……法子。”
胤禛有些愕然,从未见她如此情动乖顺,楚楚弱弱,羞吟怯嗲,自动自觉,虽觉异样,但思及她初复记忆,定是想起他与年氏大婚之日的情形,便是有些不妥,却也在情在理,唯有慢慢慰藉,严密看顾,除此也无良方。
只是,此刻,佳人在怀,玉体横陈,投怀送抱,却也再难按捺,自是解衣宽带,除衫卸裤,紧紧拥贴,热吻柔抚,一路而下,断断止不住了。
以肌肤拨触,受其温热裸裎,更承张炽情…欲之根,炙热恩爱之萌。
不知为何,明明心知是幻境,却如斯真实,甚至连仁增旺姆残躯的痛苦,都感受得一清二楚。也记得,当时,确实乍经寒潭没顶,风寒入体;故此,现下后脑强痛,脉象浮紧,又浑身酸疼,尽是应得之症状。偏她不事休息,此刻却与他交纵相欢,中扃盛满,遽突翕然,自然十分难耐。
唯见胤禛不过控引片刻,楚笑寒已然额头挠痛,双目昏然,呼气多而吸气少,几欲晕厥。
雍亲王见身下女子面容惨白,丹唇少色,眉眼迷乱惺忪,掌中盈握纤腰不知何时酥软无力,四肢早已颓萎软顿,心知她定然不适,不由得松松弛懈,脱身退离,抱了她径往内室而去,小心置于屋内犀角紫檀六柱月门架子床上的龙凤云缎花织锦薄被内,这才皱眉搭她腕脉。
只是,还未等胤禛三指搭上,楚笑寒已经困勉挣开他的手,撑身贴靠在他的怀内,强笑道:“定是前两日掉入寒潭内,受了湿寒,有些头疼。只需出些汗,也就好了。若是再喝几杯醴液泉酒,通通汗,想会好得更快一些。”
胤禛沉吟了一阵,问道:“九酝春和鹤年,你中意哪个味道?”
楚笑寒迷迷怔怔地说道:“……我,我……我还要惠泉……惠泉酒好了……”
言毕,立见身旁男子匆遽而起,亦不曾着衫,隐隐飒飒听得他在唤人送酒入内,只不知是陈福还是张保,做了这差使。
未几,清泉酒已然被他送口入喉,接唇哺之。黄酒度数不高,后劲却着实可观,曾几何时,也在雍王府如意室内饮过一次,在此间却不曾用过。
数口入肚,腹内升起火热,连着萎靡郁郁的精神都振了一振。楚笑寒轻浅悦笑起来,虽不着丝缕,袒裼裸裎,却深深注目坐在床沿的男子,毫不避讳,肆意大胆,前所未有。
她这般露骨挑逗,以他未及弱冠早通人欲情事,又怎会不知,只心中着实忧心眼前女子安体与否,一时之间斟酌犹疑,难以决断。但见她这一刻精气颇振,神安魄定,媚态自生,云娇雨怯;不由得心如猿猴,难化调服,终于再又伸掌染指,揽抱她的玉腰,轻吻接唇覆口,柔柔抚抚,细心关注。
这一次,他不敢济济跄跄,半日未敢挺腰下劲;更以臂膀夹箍住楚笑寒的双手,不再让她蠢动,免得勾起他心头火起,矛势直突,恐她又苦而昏瞀。故而,竟是只恣情狂吻,而双掌则交于她的腰后,轻移挪走,搓挲揉摩。
楚笑寒眼见他这般小心关宥,猝匆紧紧咬住牙关,生恐自己又再落泪,急以指甲落力狠抠掌心,以奋己之心神,而后嫣然一笑,轻声唤道:“四爷……放开我的手……我,只是……想抱你。”
以后,想抱也抱不到啦。
男子闻言微松双臂,令她得脱桎梏。她这才有机会得以舒展嫩玉白臂,揽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袒肩之上。
鼻尖点住了他颈侧的大动脉,感到血流滚动的气息;嘴唇碰到他的锁骨,骼节宽大,硌着硬痛;但,淡淡的残余蔷薇香气混合男子清爽的原有味道,弥散在触嗅之间。楚笑寒深重地吸了口气,稍紧了紧双臂,让自己跟他凑贴得更近密,听得那若远若近,沉重有力的心跳声,这才像是抱住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