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第1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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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皇帝神思转动之间,只觉迷魂香催送下,神智渐渐有些涣散,曼陀罗的香气馥郁,更令他有些昏昏然,不知不觉间,眼前的女子竟与二十多年前的旧影重合在一起,耳边似乎听她呢哝细语,嗲嗲作声,娇言唤着:“四爷……四爷……四贝勒……嗯,王爷……雍王爷……”
他大笑起来,霍然起身,上前几步,一把抓起跪地的女子,揽在怀中,轻轻问道:“你……回来了?”
似乎看到她在自己怀里柔柔地笑着,温婉顺泽。
“四爷,我很喜 欢'炫。书。网'你身上的香气,鲜花的香气很好闻。我很喜 欢'炫。书。网'闻,比八爷身上的香气强多了。”
“四爷,你觉得我的舞跳得好不好?你说,到底好是不好?”
“四贝勒,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四爷,你怎么会在这儿呢?莫非你也像我一样,迷路了?按说不会呀,你在木兰围场已经打了十多年猎了吧?”
“四爷,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快说你也很想我!”
“四爷,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四爷,难得我能出来玩儿,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四爷,我不去湖中央,你不许欺负我!”
“胤禛……胤禛,你在哪儿?你别吓我!”
“不要……四……四爷……胤禛,我不要再下水……”
“四爷,我……我受不住了。我很冷,很难受。我不要,我不会喝酒。”
“那……那……我们现在就走,你说好吗?”
……
——唉,好的呀。
若是,朕早早参悟,得知三身四智之事,那时节,你一同我说,我定立时允了,带了你走,离得远远儿的。
那么,还有总还有七八年的时光。
朕又哪里知晓,你在佛前求了千年,竟只得十年光阴……以千年换十年,是不是太傻了?差点忘了,你一径都是傻傻的……你那样傻,便带累朕也变傻了去了……
……
皇帝朗声大笑起来,拥住怀中娇羞女子,往榻上倒去。
一时之间,在养心殿西暖阁内,弥散着阵阵迷魂香、曼陀罗的香气,飘洒无边旖旎缱绻。
殿外。
苏培盛皱眉道:“我看这事不妥吧?”
王平亦是有些心惊哆嗦,闻言一震,十分无依地看向已经是总管太监的苏培盛,说道:“苏……苏总管……,咱,咱,咱也觉着有些儿不大妙。”
苏培盛怒道:“觉着不妙?那你还应了钟粹宫齐妃主子的这等荒唐的请求。”
王平哀告着说道:“那齐主子也确实可怜,她那阿哥,之前就不受上头喜 欢'炫。书。网',后来更是过继给廉亲王,结果被八王爷给带累,削了宗籍,没几年,到了丁未年还殁了。齐主子说,她的几个子女都没了,上头这二十几年来也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十分孤寂可怜。现在熹贵妃成了景仁宫的内廷主位,从前在潜邸之时,她也多番为难过熹贵妃,眼见现下四阿哥必定是储贰之主,生怕将来日子艰难,这才想要为同住钟粹宫的刘贵人筹谋一番,若是刘贵人真的得了圣宠,念着举荐策划之情,日后也稍微有点,有点依靠。况且,这刘贵人,长得确实……确实……很似兰欣姑姑呀……”
苏培盛听王平这样一说,心下也是恻然,齐妃,确实可怜。
当年在府邸之时,见她后来失宠,虽她之前甚是跋扈,总也是年少得了爷的宠,故此有些得意忘形,也属人之常情,不能怪她,只能叹一个小孩儿年幼无知。
话虽如此,但苏培盛仍旧有些惴惴:“但是,上头的心性向来激爆,这两年是变得极为安静,……这等奴才操弄把控主子的事情,他一旦清醒,你我都有罪受!虽然,虽然这刘贵人长得极似兰……格格,但当年封答应、册贵人之时,也听得主上喃喃说:‘终究不是她啊,终究不是原来的!’……今儿这事,怕是主上一个不悦,我们可都得掉脑袋,弄得不好,腰斩、凌迟,都有可能!你倒是有胆,竟然不怕!”
王平闻言吓得抖了抖,说道:“主上虽……虽严苛一点儿,可,可是我瞧着他对兰欣姑姑是极好的。况且,这,这,看主上这几年郁郁不欢,做奴才的,也是想他心里安乐一点儿,这才,这才……”
苏培盛听了王平这般说法,登时无语,他心中也确实如斯想法,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是想,才没拦着你么。”
他比王平更加清楚知晓,这两年,皇帝是不再踏足雍和宫那行宫密室了,只特地密谕外发黑龙江后又召回京且又放了拜里城的傅鼐傅侍郎,将他的偏房喜圆召去行宫,照料密室内的……女子。只是,瞧着皇帝的样子,断然不是情绝。似乎像是有什么缘由,但也因此,皇帝的心情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若是,主上,能将心思放开一些,摆在这刘贵人身上,倒……倒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来……
晡时,西暖阁内。
雍正皇帝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地坐在炕榻上,一手微靠在一个软缎引枕上,一手则松松执住一本折子,似已沉吟良久。
苏培盛,王平和刘谦莹俱都跪在前头。
半晌,皇帝忽然说道:“刘贵人,跪安吧。”
刘谦莹一听,如蒙大赦,立刻磕头告退,虽然皇帝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可显见不会怪责了。
王平见皇帝遣退了刘谦莹,心头一宽,知道连她怀了迷魂香,刻意勾引都能脱罪,那主上也不太可能再多么严厉处置他和苏总管两个了。至于小惩大诫之属,罚俸银,打个几板子什么的,可都是小事了。
况且有苏总管在,主上总要给个辩驳的机会,表一表衷心为主之情,想来主上心软,总会宽赦了他们的……
猝然间听得苏培盛低头恭声问道:“皇上,那……那……留,是不留?”
雍正皇帝闻言愣了一愣,过了一刻,淡淡然地低声说道:“也……未见得就……随她去吧。有,就有,没有也就没有。这,也是,缘分。”
癸丑年,六月,刘贵人生皇六子,得名弘曕,册谦嫔。
【杭州·苏醒两年一个月后】
萧山机场。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楚韶颜狂笑着。
楚笑寒无奈地看着她,下最后通牒:“韶颜,你再不走,我可走啦。”
楚韶颜赶紧拖起行李箱,说道:“姐,姐,等我。我不过是想酝酿情绪,大吼一声:‘泰陵,我来了!’……或者大吼一声:‘四四,我来鸟!’……你都不给我表演机会。你该配合我一下,帮我拍下来才对。”
楚笑寒无语,过了一会儿说:“长短镜头都放在行李包里,光这个机子,我没法帮你拍照哇……”
楚韶颜涎着脸说:“手机也可以的。够了够了足够了,快把你的iphone拿出来吧,六哥哥给买的那个。”
楚笑寒闷了一会儿,问:“你不也有?干么用我的拍?”
楚韶颜哈哈狂笑着说:“老姐,这叫蹭照片啊蹭照片,出去旅游,当然要蹭别人的照片来拍,这才叫旅游啊旅游!”
囧……
楚笑寒想了想,歪头思考着说:“我忽然觉得,同意跟你去泰陵玩,是一个悲催的决定。个人以为,我马上撤退,打道回府是更加英明的选择。”
楚韶颜立刻拦住她,讨好地笑着叫道:“唉,唉,姐,你躺了两年,这耐受力怎么变差了……再说,老哥在北京等我们呀。他难得从新加坡到北京办事,事情多,时间短,所以才买了机票快递过来,让我们刚好可以趁五一小长假过去,玩儿一圈,他又能顺便看看我们。你现在回去,那,那你不去北京看六哥哥了吗?他会伤心流泪的,他会哇哇大哭的……”
楚笑寒囧住,心想不知道楚凌风这会儿有没有连打数个喷嚏,无奈之下,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现在是六一好不好?呃,顺道去泰陵玩一天,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我会累死的。”
楚韶颜撇嘴说道:“对我来说就是五一,五一长假我给教授卖苦力做方案去了,所以这两天老头子说给我补假!嘿嘿,老姐你放心,我已经把攻略都打出来了,这一天俺们会玩得很开心的,你要是不想进去可以在门口坐坐,附近的云蒙山景色也很好的啦。也可以在牌楼宫殿檐下休息的哇……我会带足吃喝玩乐的东西,实在无聊你可以玩切西瓜、愤怒小鸟,也可以看小 说'炫&书&网'嘛,我下了好几十G的电子书在IPAD里啦,也有你喜 欢'炫。书。网'的侦探类哦……还有好几个推理门坛子里的经典推理,你大可以消磨时间的哇……”
楚笑寒呼了口气,投降地把脑袋垂下,认命地说:“行,行,行了。我去,我去,我陪你去看你心爱的四爷……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就看几个牌子……先去托运行李吧……不过还好绕开了五一出来,不然真是会死掉的。五一那个人流,也没比春运好一点啊,真是,看人潮汹涌啊……唉,身为中国人,也是没法子,不过总比生在印度强一点……”
“姐,你什么时候这么罗嗦了?跟个话痨一样。”
“……”
“生气了?那……那你继续,我偶尔也可以牺牲一下听你唠叨的……”
“……”
第120章 总爱多情弹不尽,丝丝缕,化春潮
【雍正甲寅年·雍和宫地下密室】
四月里,已经入春。
雍和宫东书院的地下密室内,了无春意,一派风起云涌,雷霆四起之相。
“喜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雍正皇帝长身立于紫檀黑漆雕螭案前,青花釉里红缠枝莲纹双螭耳尊旁,脸色有些发黑,咬牙锁眉地质问跪在屋子正中央的女子。
喜圆正直直地跪在酸枝木龙凤纹雕六柱架子床前的地毯上,正面对床,背对皇帝。她这几年有些发福,身形胖了许多,她虽是侍郎家的二夫人,此刻见着皇帝,却也没穿正式的礼服,仍旧是穿那方便行动的宝蓝色绫衫外套一个青绸掐边背心,想是这般收拾服侍自家格格较为妥当顺手。
听到雍正皇帝这般带了万钧怒火的训斥,她竟也不惧,只直直抬了头对着半空说道:“这两年,格格早就是这般光景了,奴婢多番托了苏总管,让他求您来看一看格格,可皇上您根本不屑一顾,不是么?眼下……这等样儿,可也怪不得奴婢。自然,皇上向来喜 欢'炫。书。网'迁怒,便是因此砍了奴婢,砍了阿鼐,奴婢也是认了。”
雍正闻言更怒,几乎要一脚踹去,但终究按捺了下来,只狠狠踢了身旁的那素三彩镂空熏一脚,即刻大跨步走到架子床边,看那躺着的女子。
快四年……没来看她了……竟然!
她静静地躺在黄绸绣云幅凤纹的缎子薄被下,一如当年。只是,原本光滑润泽的肌理,此刻,此刻,竟灰败了去。
那笼翠柳眉,现根根掉落,颜色变得青白显灰;含丹檀口,则丹朱转褪,唇瓣萎缩;更有那一头青丝,竟而现出半边白色,许多发缕尽皆散落在肩上……
雍正越看越怒,猛转头看跪着的喜圆。
喜圆毫不畏 惧“炫”“书”“网”,几如疯狂般地对视着雍正皇帝,大声地说:“皇上赐死了八爷,又将阿鼐发配了黑龙江,嗯,阿鼐嘴巴大,心软,又有些笨笨的,被人算计也是有的……这些,奴婢一介女流,不懂政事,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格格……嗯,皇上也好好照顾了格格十六年了,确实算是情深意重了,所以皇上厌倦了,喜圆也明白。这是人之常情。可是,皇上,您在后宫颠鸾倒凤,格格独个儿躺在这里,没人看顾,定是心里悲痛,所以就身肉腐败起来了。奴婢初时以为,只需告知苏总管,皇上但得了消息,顾念旧情,定会立刻赶来。那么格格见着皇上,神魂有知,也就不会再伤怀下去了。可是,可是,奴婢没想到,这四年里,打从格格开始变……身变……足足有两年,奴婢使了多少银子金子,多番托人传信传言,苏总管也不是言而无信没有担待的人,想他定然传到了话,故此后来他也不肯受奴婢的钱财了,只是作难。奴婢就明白啦,定是皇上,皇上不愿来!格格肉身不腐,那是多么神奇的事儿啊,在喜圆心里,格格心善人好,那是菩萨样的人儿,才会身死而不腐不烂!皇上您遇着她,那是您的福分!可您不珍惜,格格才会没了……现下,皇上又不理不睬,所以格格在天上,心死了,肉身也就渐渐地腐了。喜圆读的书少,但也知道一个女为悦己者容,皇上的心都不在了,还存着这个身体做什么?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玉颜化作枯骨……”
雍正大怒,扬手便要掴掌打下去,但手到半空顿了顿,终究没有落下。
喜圆挺直了背脊,带了怒意更加无礼放肆地狂声说道:“奴婢听说皇上终年在圆明园烧火炼丹……只求……只求,呃,壮阳御女,奴婢也恭喜皇上,去岁又喜添皇子,果然是成效卓著啊,这丹药,果然灵得很。您,您想没想过格格?世间男子,少有长情,专宠一词虽有,却难长久……皇上,您以前专宠过格格,喜圆看了也很高兴,不过可惜,格格一走,您就移情啦……后来格格没了,但您总还念着旧情,挂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