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第1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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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儿,胤祥止住了,他定定地入神回思……
那日在乾清宫随着众兄弟跟皇帝请安后,胤祥就待离宫回府,却被那奏事太监米玉贵唤住,说:“十三爷,皇上唤您去养性斋一见。”
胤祥闻言有些诧然,但是他亦不曾多言,只带着文润茗跟了那米玉贵过去。到了养性斋,文润茗和米玉贵自然只能在殿外候着,而他则就进了那馆阁之内,乍然便见皇阿玛背手立在坐榻前。
皇帝没等胤祥下跪请安,就冷不丁地说道:“胤祥,你,对你四哥府上的钱兰欣,作何看法?”
胤祥一时之间又怔住了。
有很长一段的时日了,皇帝都没有专门使人传唤召见他了。
也有很长一段的时日了,皇帝都没有认认真真地同他说话了。
只是,这突然间的一问,却是奇 怪{炫;书;网得很。当时,胤祥闻言后十分之震愕,不知自己的汗阿玛因何作此一问,因此忖了半天都没说话。
康熙皇帝候了片刻见他不曾言语,倒也没有怪责,只继续说道:“她现如今在西头所,你原先住的地方……”
这话说出来,胤祥又是一惊。
自打二哥一废之后,他同自个儿原本最为亲厚的皇阿玛之间,终是生了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罅隙,皇帝甚至公开在奏批上说:“胤祥并非勤学忠孝之人。尔等若不行约束,必将生事,不可不防。”
当着所有兄弟的面,这等话语,实在伤人。
虽知皇帝是为着自己这些时日来,疏远避忌,又总是托词不肯陪他出巡,因而说的气话。但乍闻这等谴责批驳语句,胤祥亦不能不说自己极为耿耿,始终难以释怀,故此打那以后瞧见皇帝,更是称病避走居多,甚至偶尔请安拜见,却也寡言少语,乃至于拒不开口。
那几年里,始终心情郁结,加之四哥在政事上又不听自己劝言,更是多方闷气,集结于胸,且更使性不拘饮食行止,而后果是如那钱兰欣所言,湿气入体,湿素毒结于右腿,膝上起白泡,破后成疮,时流稀脓……
这样一来,倒是引起了皇帝和胤禛的惊惶,终是亲自看顾关怀,着人多有加照,才稍稍压住病毒,有所好转。
而后,同皇帝的关系倒是好转了不少。但是,经此数件事由,胤祥同他自己的皇阿玛,终难回复最初父慈子孝、亲密和乐、无间无隙、一派和气的状态了。
那西头所的住处,当初虽然已在他大婚之后于宫外建造了贝子府邸,但皇帝十分宠爱这个儿子,故此依然为他存留,使他可以时常宿在宫内。可自出了这样多事情之后,近几年里,胤祥也是许久没有去西头所了。
此刻忽然听得皇帝说起这背了胤禛,如斯关系重大,如斯亲厚私密的话,一如当年时光父子私谈情形,一时之间不知祸福,难免有些惴惴。
但是胤祥毕竟是个王子,又从小被康熙宠溺长大,虽在皇帝教导下性子十分周密,但骨子里终究也是个狂放无惧之辈,因此转瞬间就回复平和面色,只静待康熙皇帝的下文。
只是,后来却见,他皇阿玛也不多作言语,嘱了两名侍监前去乾西头所提这钱兰欣,是以,这等待期间,两父子静默相对无语良久。
隔了一阵子,便有侍监来报说:这钱兰欣她昏睡多日未醒,待到终于醒转,带了过来养性斋的时候,却又晕了过去。
这一晕,竟又是十数日……
胤祥坐在凳上,随手在桌上笸箩内取起一个筭袋,把玩之间则又在心中琢磨:看来,皇阿玛说得没错,她,确实……确实……药石无灵,行将就木。
那么,在那一刻,让她离开四哥,却又是何等的残忍呢?更遑论是让她背着叛逆私逃的名头……四哥嘴上是没说什么,可这几个月来,很瞧得出来,他定是怨怒的,否则,又怎会欣然接受冷落多时的年心兰呢?
楚笑寒揉了揉太阳穴,轻轻低笑起来,打断了臆思中的胤祥,她捧起了桌上的蹀躞十二事,满满的一捧,以她的纤小手掌,几乎是捧不落满掌:“十三爷,谢谢你的鼻烟壶,这个……是原先约好的,算是欠约得兑了,我们两清了。”
不知什么缘由,忽然之间,不再执念。烟壶,或是蹀躞,又有什么分别?那原本打定要同胤祥商榷取消交换的主意,一时间烟消云散。
胤祥沉默了一阵,将她捧过来的吩带、香囊、荷包、扇袋尽皆抓了起来,塞入身上常服箭袖的袖笼内,而后说:“明日,你如不想见,便不见;若想见,便同我派来的寿子说一声,他会得带你过去前头,万事小心一些,不要穿了帮,带累了我。”
“自然……不会。”楚笑寒昏昏沉沉间,用尽力气回答胤祥。
“听说,你弄饭设菜颇有一手儿,四哥极是喜 欢'炫。书。网'的,可……可要……?皇阿玛也提过,说你是杭州府的人,大厨房新到几条鲻鱼,你可会摆弄?听说乃是杭州湾的名菜来着。”
楚笑寒坐在凳子上,只觉脑子里一下子有些清醒,一下子有些糊涂,但听得鲻鱼二字,只觉脑子里似乎是有些印象的,乃笑道:“十三爷不怕自己厨子厨娘的名头被我坏了去,便由我糊弄一番也可。”
鲻鱼,御厨摆弄,定然是清蒸。因其鲜味在鳞内,故此去鳞片却不弃,以纱布兜之,吊于鱼身上方,悬空闷蒸,鱼熟,则鲜味亦入鱼身。
民间没有这样空闲,故此它是唯一一种带鱼鳞清蒸的鱼吧?王府宫廷,定然没有试过连鳞带鳍这般清蒸鲻鱼吧?
想起他以前说过的话,终究还是勉强自己,用尽力气到大厨房一趟。来胤祥府里后的第一次,却,也会是最后一次。
楚笑寒自知不会使用那大灶台,以往身子骨健壮的时候,都没这个气力,遑论今时今日了。因此到了厨房后,只是求了厨子滚水盐腌虾子成咸子酱备用,一再嘱咐:明日,待这鲻鱼清蒸一刻后,再将鱼子一同入锅。闻香即可出锅,而后上桌则就是一盘带鱼鳞的清蒸鱼虾之菜馔,这便是杭宁江浙一带的鲻鱼做法。
他们,必然是没吃过的。
终究还是对他曾说过的话耿耿介怀。是啊,那是好几年前吧,她当时忘了他的一切。那夜,他曾笑说:“做过不少,不过本王没吃着几样而已。”
是夜,彻夜未眠。
但,却,不感时间难熬,似乎眨眼间便东方吐白,第二日来临了。
楚笑寒坐在床边,后背挺得笔直,心中复又细细盘算了一次,确定再无遗漏,脸上泛出淡淡的笑颜。
那琉璃烟壶已经放在桌上,其他杂物,本就不属于自己。
唉,这烧料烟壶,果然精致,胤祥也果然知她心意。那么,胤祥也是必定知晓他四哥的心意的吧?所以,这件寿礼,他当会喜 欢'炫。书。网'吧?
她曾说:好,我一定乖乖呆在狮子园,等你回来。也会专心想个新鲜东西出来,送你做寿礼。
我有乖乖呆在狮子园,只是被皇帝派人抓了。所以怪不得我。楚笑寒默默地想着,至于你知不知道,我也没法子了,做人嘛,做到无愧天地良心便可。这寿礼,也拜托十三爷给你准备了,也不知你满意不满意。
这样精致的物事,当时顿觉,再做一套十二事又如何?自己的粗糙手工如何比得上胤祥的精思高品、造办处的巧夺天工呢?倒不如就此算了,无须执念。这也就作罢,不再去同胤祥再说交易取消的话因。
好了,欠着的债务都还全了,也就再没什么可牵可挂的东西。
从鸡鸣到平旦,而后是日出,食时,隅中……他必然会在隅中出雍王府,去宫中跟他的皇阿玛请安,共同参与政见,学习辅政大事。若是皇帝不在,则问候德妃娘娘,后去畅春园书斋转一圈之后,再往煤渣胡同而来,日中之前绝对会赶到胤祥的贝子府,最迟不会晚过日昳时分。
楚笑寒从小厨房去打来水,端回屋子,擦洗干净脸,慢慢地梳好头,开始上妆。
这是自己头一次上妆罢?
虽然,这一次他也看不到的,不过不喜 欢'炫。书。网'在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清汤挂面,也许盛妆乃是一种仪式,可以轻轻地在心里说,我很喜 欢'炫。书。网'你,我很重视你,所以,最后一次,总要鉴妆沐容。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似乎才得满意的盛妆浓饰,既浓艳香凝,却又不退晖晖清丽。再在柜子里寻了一件最新的旗装,虽俱都是兆佳氏·聪珍积给她新添置的,但是,最中意的却是月白色的松竹纱衫。
胤祥带着文寿入内的时候,便看到那钱兰欣斜斜坐在月洞窗下的罗汉床上,纤纤素手捧着一本日课经,神思定定地不知看向哪里,眉目间隐带当日在雾灵山下的大草原之时的落寞哀戚,不禁眉头微锁,怎么她总让人觉得那样可怜?几乎在不知不觉间就想着该如何遂了她的心愿,让她笑展颜开,方才和乐。
楚笑寒听到文寿在那儿报着:“爷来了。”
“莫吵了她,不用报了。”
又听得胤祥阻了那文寿的声音以及两人入内的声响,她便盈盈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日课经,迎了上去。
这一转头迎上请安之间,眼中瞥见胤祥瞧向自己的目光一凝滞间,似乎有些晃神,她心中暗暗忖道,如果,十三爷都觉得好看的话,那么,那么,他一定也会满意的吧?因为十三爷说过,他们俩但遇事,从来一个看法。
顿觉所费一个时辰已然不枉,嘴边荡起笑意,启齿言说:“十三爷,是否尚有要事相嘱?”
胤祥握手成拳,置于口前,轻咳而言:“倒也再无甚紧要之事,只……寿子,你先出去。”
那文寿应诺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楚笑寒也不理会胤祥到底要做什么,她只行到屋中那个圆台子桌边,抓起了那个烧料烟壶,走到胤祥身边,伸出手,递了过去。
胤祥不解其意,探询地眼色看过来,满满的都是疑惑:“怎么?你要退还给我?可是不喜 欢'炫。书。网'这个琉璃鼻烟壶?”
楚笑寒灿然一笑,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我只是求十三爷,将这个鼻烟壶,代我交给四爷。”
“你不亲手交给他?”
胤祥这次真的惊讶了,他本来就是为着防她今次趁势寻了机会,不顾一切去见四哥,这才特意过来,只是这话都尚未出口,却惊闻她那奇异的言语,立叫他怔忪了去。
楚笑寒微笑着,抓起胤祥的右手,扳开他的手指,把鼻烟壶塞入他的手心,复又将他的手指一个一个推上,轻轻说:“嗯。再不见了。这个鼻烟壶,请十三爷替我交给他。若是十三爷为难,可以不必提起我,只寻个事由送出也就是了。至于四爷喜 欢'炫。书。网'还是不喜 欢'炫。书。网',要还是不要,那便随他去了。”
胤祥登觉一阵揪心,浑然忘了初时来意,追问道:“为何?这是为何?你竟是要弃了四哥?”
楚笑寒抬起头,凝视着胤祥,满是纳闷地问:“这……不是,十三爷,您一直以来的愿求吗?或者,您所望的是,四爷先不要我,然则,若他想要,我便得候在那儿?”
胤祥语结。
不错,在他的世界里,这便是铁律真言。
第92章 回首彭城,清泗与淮通
“也由不得我来说,弃与不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任谁都是,强求不得。”楚笑寒只含混其词地随口解释,并不在乎胤祥的满腹疑惑。
胤祥见她这般说法,一时之间更加愣怔,不觉开口说:“你当真……”
楚笑寒浑不理会他欲言又止的样儿,只极为无礼地直接打断了他说道:“十三爷,见过四爷,我就走。”
胤祥闻言又是浑身一震,虽已从她之前的话语中猜到她去意已决,却依然难以自制地问道:“你要走?”
“是的,”楚笑寒点点头,慢慢地,很平稳很坚定地说道:“我要跟我阿玛,回家乡去。十三爷,你该记得,我同你说过,我家乡之人,素喜研习仙侠之流神怪之术,族中众人自有法子能够救我。若然我继续留在这里,留在大清,那么要不了多久,我的病……便要死啦。所以,我要跟我阿玛,回家乡去,到了那边,就算不能肉白骨,起死人,但一小小痹症,却还是没有太大疑难的。之前,四爷也是知道我跟我阿玛会面过,生恐我跟了他返乡,再不回转,这才派人四处拿我阿玛,但我阿玛神通广大,岂又能让他轻易找着……原本,为着四爷,我是不想回去的,……但是,十三爷,你也知道,我还很年轻,还不想死。”
胤祥听她这样滔滔不绝说了一通,立又再怔忪起来,不知她所说是真是假,但总觉得似是而非,难以辨别实伪。
“我走了,对大家都好。时日长了,四爷总会忘掉我的,况且眼下的情形在他看来,总是我负了他在先,他素来心高气傲,又怎会轻易原谅我?听下头苏拉说,四爷现下和年侧福晋也处得很好,这样十三爷不也放心了吗?相信,皇上也会高兴乐见的。”
楚笑寒平静无比地说着,似乎此刻正身处在二十一世纪,大学的辩论会场上,淡然地指出一条又一条的论据。
胤祥定定地望住眼前的女子,她难得艳妆,正是一派姣花照水,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