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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沉默是金-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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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笑寒瞪大了双目,只觉得要是眼前说话的人是胤禛的话,一定要冲上去咬掉他的鼻子。她虽不太了解清朝的婚俗,可因着这两月这事情闹得府里头鸡犬不宁一般,所以也稍微知道了一些。
首先,这全靠人,亦称“全福人”,即上有公婆、下有子女、丈夫在世者。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她楚笑寒算是全福人吗?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死光,也轮不到她来做全福人啊!
其次,这全靠人,均是要从至亲或族人中邀请来的。她楚笑寒算哪根葱?
再次,这全靠人,应该早早就候在洞房,一般是四个人。以他雍王爷做事周全的惯例,哪里会这样临时抱佛脚,新娘子都抱瓶下了花轿了,才来找全福人?笑死人了!
“哈哈,”楚笑寒干笑了两声,说道,“傅侍卫,奴婢身子不好,回屋躺一躺也就好了,不是什么紧要的疾患。您根本不用特地这样说笑话来逗奴婢,这样辛苦。”
傅鼐只觉得自己干脆一头撞死算了。这命令本就离谱得很,话说从今年开始,王爷的命令个个都离谱,没几个正常的。
“姑姑,我哪里敢哄骗你啊。请你快些过去吧,万一迟了,误了大事,只怕……只怕,都要受责罚。”
“无妨,王爷若是不悦发怒,届时奴婢便去领罚就是。只是,这全靠人,奴婢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是根本尚未婚嫁,所以既无公婆,亦无子女,丈夫自然也是没有,简直就是一个无福人,如此不祥之人,若是听了王爷的荒唐令示,只怕新侧福晋,将来要恨上奴婢了,在她新婚之时如此害她。到时候,傅侍卫,你也讨不到好去。”
傅鼐心说,我难道不知道吗?年遐龄倒还罢了,那年羹尧可不是好相与之辈,又十分张扬得志,当年还在做内阁学士之时,就已在爵位尚是贝勒的王爷面前处处排挤他人。此人又极好面子,眼下这侧福晋乃是他妹子,若是让他得知情况,他不会去怪王爷,却必然迁怒自己和眼前的钱兰欣……不过话说回来,你钱兰欣也算是王爷的女人,所以前头公婆和后头丈夫倒是……倒是……姑且算有了,就是子女这条,实在令人心怀芥蒂,无法释怀。
可眼下没法顾长远的事情,不完成王爷的命令,根本不用说以后了。
一急之下,智上心头,劝说道:“姑姑,你且想想,王爷让你做这全靠人,无非是向你表示他并不在乎那年侧福晋有福无福……”
楚笑寒皱眉打断傅鼐说道:“傅侍卫,不管你怎么说,奴婢是不去做了这个笑话儿的。王爷之前曾允奴婢,想走便走。今儿正是个吉日,刚好奴婢就走了,你替奴婢告一声王爷,往日多得他照顾了,从今往后便别过,奴婢会在家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王爷一切安好,以谢他大恩的。至于这全靠人,你让王爷另外寻合适的人罢。”
想来府里头肯定多的是人毛遂自荐谋做这荣耀的活儿,再急几分也搞得定的。这样想着,说完话的楚笑寒便从傅鼐的左侧穿过去,就要离开。
傅鼐一看大急,直接说:“姑姑既然执意不允,我可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上前一步,伸出手掌轻轻敲在楚笑寒头部翳风穴与风池穴中间的安眠穴位,令她沉沉睡去,这才抱住扛在肩头,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只直接急匆匆地向着布置了洞房的院落奔去。
话说那年心兰被引到新房后,却蒙了盖头抱着宝瓶,迟迟不见那全靠人来主持揭盖头、接宝瓶,等得良久,双手都有些酸了。
她只听说这全靠人是王府里安排的,但是到现在都还没人没声,实在古怪得很。可撇开这些,以一个旗下门人,包衣家奴的身份,就算是兄长做了封疆大吏,可是能得雍亲王爷这般大礼娶她,皇上又没等生子直接就册了侧福晋,这娶嫁又几乎到了娶嫡福晋的隆重,自己的父亲早已涕泪交加,感恩不尽……而今便是在婚礼上怠延不周,许是自己太过张扬,引起了王爷府内眷属的不满,故而设了伎俩来寻些事儿,那也是足可忽略无视的。这些,兄长年希尧,甚至二哥年羹尧也来信尽皆嘱托过的。
因此,她只静静坐在炕上,一声不吭。
时间慢慢地流逝,……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哗啦一下,令人觉着气闷无比的遮面盖头被掀起拿走了,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脸,这位就是府里安排的全靠人吗?竟然,竟然是一张这样年轻的脸!不是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嫲嫲的吗?而且,怎么只有一个?
楚笑寒则呆呆地低头看着这坐在床榻上的女孩子,她,真能用那四个字来形容:美若天仙。十三四岁的年纪,不由得想起胤礽描述良妃的话来,当年,她正是金钗之年……一眼望去,肤若凝脂,目若灿星,瞳眸深邃。细细看去,只觉她脸颊吹弹可破,樱唇红艳欲滴,秀鼻挺直清美,皮肤分外白皙,眼眸如点漆一样灵动诱人……金步摇这样的首饰,只是为她这样的明艳佳人而打造的吧?其他的庸脂俗粉,又怎敢往头上插这样金银搔头,钗器铛环呐?
是她……虽然隔了多年,却一眼就看出来,是当年那个雪嫩可爱的娃娃,而今,她长大了。


第33章 今时往昔交错看
她这样的美,又这样的柔,看去是如此这般的配衬他。
似乎神仙眷侣这四个字就是为他们所写。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所以让自己过来,瞧瞧什么叫做自惭形秽,什么叫做自取其辱。忽然明白了那《神雕侠侣》中郭襄泪光莹莹地看着杨过和小龙女,却还要笑着说:龙姐姐,原是你这样的才配得上大哥哥……她的心里是何等的绝望和心如死灰……
当时真真被傅鼐驮到喜房门口后,将楚笑寒放了下来,然后那傅鼐才伸掌打在她后脖颈的风柱穴上弄醒了她,又再软语求她做这“全靠人”。
到了这临门一刻,破坏他人婚礼的事情,楚笑寒却还是做不出来的,所以虽然迟疑再三,终于还是换了喜庆一些的干净衣服,穿着那染血的衫子总是不大妥当的,默然地进了装扮一新的喜房。独个儿在这喜房内良久,看着布置得喜气洋洋,一片红色,满目富贵的房间。忽然想起初时到这个年代,那个空荡荡、和雪洞一样的阿昭的大房间……也真可怜。犹豫了很久,楚笑寒终究伸出手将那年心兰的红盖头掀了起来,却是两人俱都面面相觑地呆住了。
只见那年心兰转了转眼珠,温温柔柔地问道:“这位姐姐,你这样惊讶,是原先认得我的吗?”
楚笑寒在脸上勉强凑出一个笑颜,轻轻说道:“侧福晋这样天仙化人,奴婢只是惊为天人,所以呆住了,以前并不曾见过。”
然后立刻接过了那闻言羞涩低头轻笑的年心兰一直抱在怀中的宝瓶,放在一边,接着便要为年心兰梳妆,换礼服。
强行忍住所有心绪,只专心为她梳头。只是虽然心中脑中这样告诫着自己,却依然无法自控地会去思考:如果,如果……眼前静坐羞赧等待成婚的人,是自己,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忽然发现,虽然今天想要想象,却根本早已经成为认知障碍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想不出来,绝对想不出来。
就好像,魔兽里面的橙色武器,永远永远,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来。所以,也就从来都没想过,哪天,我骑着火凤凰是什么样的,也没想过,哪天,我能提着逐风剑、炎魔锤是什么样的,即使物换星移,等级破顶,版本一再更新,但那些东西,依然,遥远得不可企及。
……
皇子宗室婚礼向来不从民间习俗,所以无需祭拜祖先什么的,楚笑寒服侍了年心兰换过礼服,就要出屋去引入胤禛,安排他们俩——新妇、新郎在炕上男左女右地落座。
她只觉浑身乏力,只能慢慢使足吃奶的劲道拖着两条麻木的腿走出门外,只一眼就看到胤禛正在过来这边,身后头还跟了几名萨满太太和执事太监。他翩翩行来,玉立长身衬着隆而重之的礼服,皮肤更加白皙,和年心兰一样的容颜俊秀,气质风度绝佳,让人越发觉得他们俩如斯匹配。
默默地在一边行了跪礼,待他们一行人走入内边,屋内片刻就已经响起萨满太太念诵的吉利祝福。早有旁人奉上羊肉让新郎新妇分食。而呆怔在门口的楚笑寒发现自己的手上也被人塞入一盘饺子,几个太监和妈差叮嘱着让她端到屋子里去,让新郎新妇各咬一口子孙饽饽。
后边好像还有个人扯住自己的袖子,殷殷叮嘱,姑姑,姑姑,一定要问:“生不生”哦,让王爷回答。
嗯,记住了。她听得自己这样回答。然后又神魂不定地跨步走入新房的门槛,努力撑大了眼眸看着炕上的一对璧人,他们俩在烛光下怎会这样的配衬呢?
游离天外,浑浑噩噩间,笑着拿出筷子,夹了那小小的饺子,伸筷过去让年心兰小咬一口,再举筷伸向胤禛……曾几何时,也喂他吃饭过,嗯,什么时候呢?对了,是在庄子的时候……看他一口吞下年心兰咬过的半个饺子,心里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水,脸上却笑嘻嘻地问道:“生不生?”
胤禛抬起头,目瞪瞪地盯住楚笑寒,半晌露出一个笑容,朗声说道:“生!”
这“生”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她的心口上,梆梆作响。
好累……
终于,完事了。至此为止,这全靠人的活儿都干完啦!楚笑寒拾掇了一下碗筷,不敢回头看身后,只怕再看一眼就要支持不住厥过去,赶紧加快了脚步匆匆走出洞房的门去。
到了门外,这才在心底里微微地叹息着,似乎,异样的坦然和轻松。
嗯,本来以为有多么多么的难熬,可是真的被逼了过来,却彻头彻尾地将心死了去,终于觉得还是蛮轻松的,原来还是过得去的,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话真有道理啊……
抬眼看到那几个萨满太太也兴冲冲地奔了出来,迅速越过了自己,窃窃私语着相约到府里头长史(管家)那边领赏去了,旁的一干人等也是全部迅速地散了开去,转眼间这年侧福晋的院落一下子空荡荡起来。不禁摇了摇头,继续慢慢地拖着步子,疲惫地往回走去。
天都黑了,这一次,总可以走了吧?
记得什么时候,好像他也曾对自己说过生不生的话题,好像,他说:生个孩儿吧……而今却听他笑逐颜开地说:生!和另外一个女子。
怎么,每次总要不停地想起这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犹如伸手探入半愈的伤口般,那么痛苦?全部忘记该有多好啊?可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像个卡带的老爷录像机,反复地播放着过往的一切……
不知不觉间,看到了夜色中隐隐的波光粼闪……前头已经到了府内的湖泊池子边吗?定定地看着正前方静无声息,平如镜面的水波,脑中闪过一个影像,好像曾经过同样的场景……以前也跳下去过的吗?这里是宁春园吗?
心中蓦地一震,是阿昭吗?她当年,也是如自己今日一般的痛苦绝望吗?
嘴边荡开如水波般的笑意,哼起“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的小曲儿,轻轻翻过栏杆,站立在靠水外侧,注目看向水波深处,深深处。
他日春燕归来,我身何在?我身何在?
……
你放松一些,我在呢,慌什么?
是不是很舒服?
……
“是的。是很舒服。”喃喃地回答道。慢慢坐下在湖边的石板上,双脚荡落在湖面上,几乎触及微波,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弯下身子,脱了那双绣花鞋,丢进水里。笑了起来,低低地念着:“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轻轻地荡着赤…裸的双足,足尖点到了柔柔的水波,那样温柔……双手撑了一下,没声没息地跃入水中,瞬间感受到死亡的柔情拥抱。确实很舒服。
不想挣扎,也没有力气挣扎。翻转了身子,任自己仰面沉入水底。水的浮力略略托住自己的身体,所有的水流包围住自己的全身,好像,好像,他,还抱着自己一样。
从水底看上去,和那时候在草原看到的情形不太一样,天已经黑了,所以天空变作了青黑色,隔着水荡着一层更加暗哑的深深蓝绿色,扭曲地荡漾着,景物有些变形。温柔而致命的水波温温和和地漾入眼内、耳内、鼻内、口内,毫不刻薄却是慢慢致死之利器。
他说过:你要死便死,绝不拦你。
在水里真好,真的很舒服……
在水里,流泪也感觉不出来,假装自己还是很坚强,可以笑着……
在水里,水波的包围让自己觉得还是有谁在抱着自己,真好,不是被丢弃的那一个……
在水里,这一次,真的可以忘记一切,永不醒来……太累了,我需要真正的休息。
闭目前,眼里浮现出好多年以前,笑靥如花的自己,当时,还年轻,笑起来,美如春花,对着他说:
那……那……我们现在就走,你说好吗?
此刻,他就站在眼前,穿着那帅气的白甲戎衣,笑吟吟地颔首说:好的。而后一手拉起自己,一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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