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之悲剧-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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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无聊宴会,与会男士们不记得礼节为何物,或者说,他们不胜酒力,总之,我自
己一个人回家。到处都静悄悄的,我的房间,就你所知,是在前面,俯望公园,正
好穿过走道——和家母的房间相对。我可以非常确定地告诉你,楼上所有卧房的房
门都关着。我很疲倦,马上就上床睡去了,我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六点钟,被史密斯
小姐的尖叫声吵醒,事实上,就是如此。”
“嗯。”巡官应了一声,皱起眉头。
“我同意,”芭芭拉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说:“这个陈述并不很精彩。”
她转头注视哲瑞·雷恩先生,仿佛预期他的询问,他也确实发问了,但是这个
问题似乎令她吃惊,她眯起眼睛凝神注视雷恩。雷恩问:“黑特小姐,你和你弟弟
康拉德,今天早上跑进你母亲的房间时,有没有人踏到两张床中间的地带?”
“没有,雷恩先生,”她平心静气地回答:“我们一眼就看出母亲已经死了。
把露易莎从地板上抬起来以后,我们绕过那些向着房门的脚印,而且避免踏到两张
床中间的地带。”
“你很确定你弟弟没有踩到?”
“相当确定。”
布鲁诺检察官站起来,弯曲松弛一下酸疼的大腿,开始在芭芭拉眼前来回踱步,
她耐心地等着。“黑特小姐,我直说了。你是个聪慧过人的女人,不用说,你一定
了然于心——呃——你家里有一些成员不太正常,有鉴于此,你一定也很感遗憾…
…我要请求你,暂时把对家庭的忠诚考虑放在一旁。”他在她平静无波的面容前停
下脚步,他一定已经感到自己要问的问题只是徒劳,因为他急忙接着说:“自然,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必回答,但是如果你能对两个月前的下毒和昨晚的谋杀提供
任何解释,当然,我们迫不及待洗耳恭听。”
“我亲爱的布鲁诺先生,”芭芭拉说:“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暗示我知
道谁谋杀我母亲?”
“没有,没有——只是个理论罢了,只是……尝试清除阴硬……”
“我可没有任何理论,”她垂视自己修长雪白的手指,“布鲁诺先生,大家都
知道。家母是个令人难以忍受的暴君,我想许多人多少在某个时候,都曾有过想报
复她的冲动,但是谋杀……”她哆嗦一下,“我不知道,似乎难以想象,取一个人
的性命——”
“哦,”萨姆巡官悄声说:“那么你相信,确实有人想要谋杀你母亲?”
她吃了一惊,眸光一闪地抬起头来。“你说这话是什么用意,巡官?如果她是
被谋杀, 自然……我假定有人有这种意图……哦! 她突然住口,紧紧握住椅座,
“难道你的意思是——那根本是个失误?”
“那正是巡官的意思,黑特小姐,”布鲁诺说:“我们相信你的母亲是意外被
杀——是临时起意。我们相当确定,凶手进入那间卧房的目的不是要谋害你母亲,
而是要谋害你的异父姐姐露易莎!”
“但是为什么,”她惊魂未定,雷恩又以温和的语调紧接着说:“为什么有人
会想伤害楼上那位可怜的苦命女子,黑特小姐?”
芭芭拉突然举起手来掩住眼睛,她喃喃念着:“可怜的露易莎。”她茫茫地瞪
着房间另一端的玻璃箱座台,“她的生命这么空虚,悲惨,总是当受害者。”她咬
着唇,以一种意志坚决的神情看着他们,“正如你所说,布鲁诺先生,对家庭——
我的家庭——的牵绊应该置于一旁。谁会想去伤害那个至少值得一丁点同情的无助
东西。我必须告诉你,雷恩先生,”她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继续说:“除了家母
和我以外,我的家人向来厌恶露易莎,痛恨她。”她的声音带着火气,“人类最根
本的凶残本性,那种忍不住要踩死残足昆虫的冲动……哦,太可怕了。”
“是,是,”检察官应道,利眼盯着她,“是不是所有属于约克·黑特的东西,
在这个家里都是禁忌?”
她双掌合著面颊。“是,”她低声回答:“家母对我父亲回忆的尊重,比对我
父亲本人的尊重还要深切。”她沉默下来,或许回想起太多不愉快的过去,她的表
情哀伤而且微带讥嘲,“父亲死后,母亲试图以督促我们对他凭吊,来弥补她对他
一生的专横霸道,属于他的一切,全都被神圣化。我想过去几个月来,她渐渐了解
到……”她没再说下去,望着地板出神。
萨姆巡官来回踱着沉重的脚步,“我们仍然没有找出什么线索,你父亲为什么
自杀?”
悲痛的神色掠过她的脸。“为什么?”她语调呆滞地复述,“为什么一个人,
当他生命中唯一的兴趣被盗窃、被扼杀,精神上活得像一名贱民,他为什么要自杀?”
一种愤怒,同时又痛苦的意味夹杂在她语音里,“可怜的父亲,一辈子被牵制管辖。
他的生命不属于他,他在自己的家里没有讲话的余地,他的子女不服从他,不理会
他,残酷……然而,人实在很奇怪——母亲心底深处其实怜爱他。据我所知,他们
当年相遇时,他是个相当英俊的男子。我想她之所以对他霸道,是因为她以为他需
要人家撑他一把,她以为,任何人只要比她弱势,都需要她撑一把。”她叹口气,
“结果非但没有把他撑起来,反而折断了他的背脊,他变成遁世者,几乎像一介幽
魂。除了隔壁那个古怪的老好人崔维特船长,父亲没有任何朋友,然而,连崔维持
船长也无法解除他的孤寂。我愈讲愈漫无边际了……”
“正好相反,黑特小姐,”雷恩温和地说:“你说的正好切中要旨,大家遵从
黑特太太对你父亲的曼陀林琴和实验室的禁令吗?”
“没有人敢不遵从母亲的命令,雷恩先生,”芭芭拉低声回答:“我可以发誓。
大家连想都不敢想去碰那把曼陀林琴或进去实验室……不,太疯狂了,有人竟然确
实如此做,哦——”
“你最后一次看见曼陀林琴在那个玻璃箱里,是什么时候?”巡官质问。
“昨天下午。”
“那是不是,”布鲁诺仿佛刚刚得到一个灵感似的,有点急切地问:“房子里
唯一的一样乐器?”
雷恩利眼看他,芭芭拉一脸讶异。“是,确实是,”她回答:“但那有什么重
要性……我猜这不关我的事。我们不是一个音乐家庭,母亲喜好的作曲家是索沙,
家父的曼陀林琴是他大学时代的纪念品……以前有一架大钢琴——那种华丽的陈饰
品,整个都是漩涡花纹和镶金装饰,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洛可可风格——但是几年前
母亲叫人把它丢掉了,她很不高兴——”
“不高兴?”布鲁诺纳闷。
“你知道,露易莎没办法欣赏。”
布鲁诺皱起眉头,萨姆巡官的大手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掏了一阵,掏出一把钥
匙,“认得这个吗?”
她遵从地端详了一下,“是一把弹簧锁钥匙,不是吗?我不敢说我认得,它们
看起来都很像,你知道……”
“嗯,”萨姆喃喃应道:“是你父亲实验室的钥匙,在你母亲的随身物当中发
现的。”
“哦,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房间唯一的一把钥匙?”
“我相信是,我知道自从父亲自杀以后,母亲就随身带着它。”
萨姆把钥匙放回口袋,“那和我听到的吻合,我们必须去查一查那间实验室。”
“你以前常去你父亲的实验室吗,黑特小姐?”布鲁诺好奇地问。
一片生气洋溢在她的脸上。“我确实常去,布鲁诺先生。我是父亲科学神龛的
朝拜者之一,他的实验令我惊奇,虽然我永远没办法完全理解。我常常和他一起在
楼上花上一整个钟头,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那种时候他活得最尽兴。”她看起
来心事重重,“玛莎——我弟媳,你知道——也同情父亲,她有时候也看他做实验,
还有,当然了,崔维特船长,其他人——”
“所以你对化学完全外行。”巡官用一种不甚同意的语气逼问道。
她微笑,“哎,哎,巡官,毒药吗?任何人都会读标签嘛,你也知道。不,我
确实不懂化学。”
“根据我所听到的,”哲瑞·雷恩先生的评论,在巡官听来是令人不耐烦的毫
无相关的,“你在科学方面所欠缺的才能,你用诗文才气把它弥补了,黑特小姐。
你呈现给我们一幅有趣的画面,你和黑特先生:诗乐女神幽特琵坐在科学之神赛西
亚足下……”
“风马牛。”萨姆巡官刻意咬文嚼字地说。
“哦,确实,”雷恩面带微笑地回答:“然而我的评论不是只为了炫耀我的古
典知识,巡官……黑特小姐,我有意追究的是,赛西亚是否曾经坐在幽特琵的足下?”
“我希望你能把它翻译成美国话,”巡官咕哝道,“我也想知道你问的是什么
问题。”
“雷恩先生是要问,”芭芭拉有点腼腆地说:“父亲对我的作品的兴趣,是否
也与我对他的实验的兴趣一样大。我的回答,雷恩先生,是正面的,父亲总是给我
最衷心的赞美——然而,我猜想,是针对我的名利成就大于对我的诗文本身,他常
常对我的诗困惑不解……”
“我也是一样,黑特小姐,”雷恩微微一鞠躬说:“黑特先生有没有尝试过写
作?”
她用眉尖做了一个断此念头的表情。“几乎没有,他的确曾试写过一次小说,
但是我想最后无疾而终,他从来没有办法在一件事情上持久——当然,除了他那些
永恒的蒸馏器、酒精灯和化学品的实验以外。”
“好了,”巡官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说:“雷恩先生,如果你们闲谈完毕,我
想言归正传,我们不能在这里泡一整天……黑特小姐,你昨晚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吗?”
“这我不敢说。我忘了房子的钥匙——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把——所以我
按门廊上的夜铃,夜铃直通阿布寇夫妇在阁楼上的房间,大约五分钟以后,乔治·
阿布寇慢吞吞地下楼来帮我开门,我立刻上楼去,阿布寇还在楼下……所以我不敢
说我是不是最后一个回来。或许阿布寇知道。”
“你怎么会没有钥匙?放错地方?遗失了?”
“你实在很追根究底,巡官,”芭芭拉叹着气说:“不是,不是放错地方,不
是遗失,也不是被偷。就如我所说,我只是忘了而已,钥匙在我房间的另一只皮包
里,我睡前查过了。”
“你有没有想到其他问题?”一小段沉默以后,巡官问布鲁诺。
检察官摇摇头。
“你呢,雷恩先生?”
“在你用那种方式把我压下来以后,巡官,”雷恩做出一个哀伤的微笑回答:
“没有。”
萨姆以干咳代替致歉,说:“那么就到此为止,黑特小姐。请不要离开这栋房
子。”
“不会,”芭芭拉·黑特疲惫地说:“当然不会。”
她起身走出书房。
萨姆扶着敞开的门,注视地离开。“真是,”他喃喃对说:“不管我怎么跟她
谈,她还是那么优雅。好了,”他挺挺胸膛,“我们再来和这群疯子交锋吧。墨修,
叫那对阿布蔻夫妇下来长谈吧。”
那名刑警遵命走开,萨姆关上门,一只拇指勾在皮带环上,移身落座。
“疯子?”布鲁诺重复道:“阿布寇夫妇在我看还算正常啊。”
“哪里,没这回事,”巡官嗤之以鼻道:“只是外表看起来正常。内里可是疯
的,他们非疯不可。”他咬牙切齿,“任何人住在这栋房子里都非疯不可,我自己
都开始觉得要发疯了。”
阿布寇夫妇是一对又高又壮的中年人,他们看起来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兄
妹还比较贴切。两个人都五官粗大,粗糙的皮肤上,毛孔又大又油腻,两个人都出
身农家,显然继承了好几代浓缓血液和迟钝脑袋——两个人都寡言厉色,毫无笑容,
仿佛房子里无所不在的幽灵,早把他们震慑住了。
阿布寇太太很紧张。“我昨晚十一点钟上床,”她说:“和乔治——我先生。
我们不爱惹事,关于这件事,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巡官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一直睡到今天早上是不,你们两个?”
“不是,”妇人开口道:“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夜铃响起来。乔治起床,穿
上外裤和衬衫下楼。”巡官阴沉地点头,也许他原来期待他们会撒谎。“大概过了
十分钟,他回楼上来,说:‘是芭芭拉——她忘了钥匙。”阿布寇太太吸一下鼻子,
“然后我们就再回床上去,其他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天早上。”
乔治·阿布寇缓缓地点着他那乱发丛生的头颅。“正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