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心-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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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妃不敢。”
“你真的要我掐死你是不是?柳心棠!”他咬着牙道。
她一惊,连连退了好几步。“殿下,您认错人了,我不是……”
“你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认的出来!”
这一吼教她吓破了胆,踉跄的往后跌。他一刻不差的伸手往她纤腰一拦,头颅随之俯下,攫住了柔软的红菱。
“唔──”她大惊失色,将头偏开,他却不许,坚定地扳回她的脸,不容拒绝地印上她的唇,一手托住她后脑,深深地、狂切地探索,逼她启唇接受,火热的舌大胆探入纠缠,吻得全无保留。
就是这种感觉!一种狂悸震撼着心扉,他一辈子都不可能错认的感觉!
还有这股独一无二的浅醉幽香……
“不──”细碎的抗拒自痴缠的唇齿间逸出,她小手抵在他胸前,微弱的力量推拒着他。
如果她可以更理智,应该是毫不犹豫地往他妄为的舌咬下去,但,她狠不下心……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要是随便一个人正好经过,他们都完了!
把心一横,她使劲一堆,同时扬掌挥去!
他一阵错愕。
“朱允淮!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好歹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贵妃,你这般欺人太甚,不怕我一状告到皇上那儿去?纵是太子,你也不见得好过!”这么说,他该能清醒清醒,正视这当中的严重性了吧?身分的负累,不容他们任性呀!
犹如失了魂般,他点了下头。“原来,这才是你要的?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宠荣,让你连太子妃的尊贵名衔都不稀罕,是这样吗?”
不、不!他完全曲解她的意思了,她没这样想啊!
他面容哀伤,她戚然相对。
“允……”
“不要叫我,你已经没有资格叫我了!”他往后移动,直到碰着身后的梁柱,他转过身,发泄地一拳捶了上去。
她黯然无言。
是呵!她还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她与他,又还有什么可以说?
一切早就过去了,他说的没错,她是没资格……
“枉费我为了你,不惜多次触怒父皇,不畏艰难地坚决迎你入宫……可我的努力换来的又是什么?数月来,我一直在担心,以为你遭遇什么不测,为你食不下咽、为你寝难安枕,谁知,你之所以不愿等我,真相竟是……这么的现实而伤人!”
傻呀!他觉得自己好傻!等了一年,盼了一年,等来、盼来的,却是这般难堪而可悲的结果,他为的是什么?
不值,真的不值!
听着他一字字含悲带恨的倾诉,她掩住唇,不让自己啜泣出声。
她伤了他,而且伤的好深、好深……
心口沉沉地揪疼,她有苦难言,只能化诸无声的泪往心底流。
“说完该说的,还尽该还的,我问心无愧。只想让你知道,我没负你,为了你,我做得够多了,今天是你负了我!”
他抚上热辣发烫的面颊,似要将那痛往心里藏,深刻记住。“你这一掌打醒了我,既然这是你所选择的,好!我成全。柳心棠,你我就此恩断情绝!”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不再眷恋,挺直了背脊,一步步绝然而去,永不回头!
就在他背身之后,所有的力气一瞬间自她身上抽离,她瘫软无力地跌坐地面,一颗颗收不住的泪掉了下来。
允淮、允淮、允淮……
一声又一声,她在心中叹上千万遍。
不是我无情,而是命运捉弄,苍天不仁啊!
她不想害了他,不想他毁在她手中,更不想他尝到和她一样的苦……他到底懂不懂?
是啊,他是有资格怨她,她也情愿他怨她,唯有斩断一切,他才能解脱,虽然代价是他刺骨的恨……
第五章
春日暖阳,照拂不了他心中阴晦冰冷的角落。
朱允淮搞不懂自己现在怎么会坐在这个地方。
一个月来,他的沉郁更甚往日,也许是这样的他,引起了父皇的忧心吧!他藉着例年固定在上林苑举办的春宴狩猎,要朱玄隶务必劝他出来散散心。
“去嘛、去嘛!你连这种场合都不露面,未免太混了吧?人家君臣同欢,就独缺你这不上道的太子,你自己说,交代的过去吗?”
整整烦了两个时辰,口都说干了,他就像是没听到,无心理会。
“允淮太子!”这般不给面子,朱玄隶也火了。“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义务,你没道理推却,要想清闲,你这太子也干脆别当了!”
岂料,他仅是淡淡地一挑眉。“有兴趣的话,你来当。”
他根本是心如死灰,已经没感觉了。
朱玄隶跳开一步,被他的话吓到了。“你说假的吧?”
“等会儿我就请父皇下诏,明日的设宴上林苑,由你去。”他无波无澜地说道,口气淡的像是吃饭睡觉般。
朱玄隶这下是真的呆了。
为了不赴宴,他情愿拱手让出太子之位,有这么严重吗?
更正确的说,他这情状,应该称之为:心灰意冷,万念成灰。
“我本来就会去,满朝文武也全都欣然赴之,就连兰妃都比你有责任感多了!”他没好气地回道。
“兰妃?”朱允淮目光闪了闪,终于有了感觉。
“是啊!今年皇上钦点伴随圣驾的人就是兰妃,看来皇上是真的很迷恋她,到哪儿都要她随侍在侧。”
分不清心头是什么感受,千百种滋味一一辗过心头。
“闭上你的嘴,我去就是了。”未加深思,话便出了口。
她对他,还是这么具有影响力,是吗?
他对着自己苦笑。
是为她而来的吧?他承认。
虽然,连他都不明白,见着了她又能如何?看着她与父皇形影相偎,他还是无法平心静气地接受,那又为何不对自己仁慈些,何必定要逼得自己无力喘息?
或者,他争的只是一口气吧!
他不要让她以为他在逃避她,若她认为他无法面对,他就偏要面对给她看,输了一切,至少他要赢回尊严。
所以,他今日才会负气的坐在这儿,就为了向她证明,他对她早已无所谓。
然,他究竟是在欺骗谁呢?
若真已无所谓,又为何还是免不了心如刀割?
抓起面前的酒杯,他一口气仰首饮尽。
“殿下?”坐在他身旁的朱玄隶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唤了声,开始觉得硬逼他前来赴宴似乎错了。
“皇儿似乎不太开心?”皇上投来关爱的眼神。
君臣同欢,设宴梅林,亭中在座的唯有数名皇族至亲以及随侍的兰妃,其余百官则在亭下席宴,人人尽欢,唯允淮就是难展欢颜。
他似有若无的瞥了兰妃一眼。“父皇有美人相伴,儿臣形单影只、触景伤情呀!”
半带嘲谑的语气,听不出是戏言,抑或有几分真实。
“皇儿又想起你那下落不明的情人了?”
“殿下真可谓当今第一痴情奇男子呢!都一年了,还念念不忘。”朱玄隶打趣道,想让场面轻松些。
“不。”他唇色勾起清冷的笑。“我当她死了。”
兰妃执杯的手微颤了下,这并没逃过他的眼。
“死了?”朱玄隶微愕。
“是啊!人家都能绝情地弃我而去了,我再悬悬念念,不是徒惹人笑话吗?我朱允淮不会这么没骨气,这个女人配不上我!”
“皇儿,你终于想通了!”皇上甚感欣慰,开怀而笑。
“的确,我是清醒了,唯有置之死地方能后生。很可喜可贺,是不?”顿了顿,他又道:“为此,是否值得干上一杯?”
“当然、当然!爱妃,你就为允淮斟一杯。”皇上迭声附议。
兰妃默默不语,执起酒壶──“不敢当。”朱允淮抬手阻止,淡淡嘲弄道。“兰妃娘娘得天独厚,娇贵不凡,唯有父皇堪配,本宫岂敢劳驾。”
说完,他自行斟了满杯,仰首饮尽。
皇上皱了下眉。“我说皇儿,你这话究竟是褒、是贬?”
“父皇认为呢?”他沉声一笑,笑中全无欢愉气息。“现在整个皇宫之内,谁不晓得兰妃娘娘备受宠爱,我就是再不识相也得礼让三分,免得娘娘随口说上两句,纵是皇子,本宫也要大呼吃不消,娘娘,您说是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全变了脸色。
这话摆明了是明褒暗讽,轻如风、淡如水的音律中,全是尖锐的讥剌!
“太子言重了,兰妃绝无此意!”她心慌地离座,屈膝赔礼。
“爱妃,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皇上可心疼了,连忙伸手扶她。一边微愠地斥道:“允淮,你胡说什么!”
朱允淮抿紧唇,硬是闷声不语。
眼看气氛僵成这般,朱玄隶赶忙出面打圆场。“咬呀,皇叔,您还看不出来吗?太子见您对兰妃宠爱有加,都快将他这亲身子的地位取而代之,他在吃味儿啦!”
“是这样吗?”皇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枕边人确实更胜亲身子,不是吗?”他别有暗喻的看了脸色瞬间苍白的兰妃一眼。
就因为这样,她选择了当父王的枕边人,而不是他这个父王的亲身子。
这是十足的双关语,当中的羞辱,唯有她听得分明。
然而,所有人全单纯的依着字面上的意思解析,还以为他所计较的,真是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傻皇儿!你在想什么,你是朕钟爱的儿子,兰妃是朕心爱的女人,两者之间是没有抵触的啊!”不明就里的皇上还一迳儿的安抚他呢!
如果这个女人是柳心棠,那就有抵触了。
他撇撇唇,没多言什么。
“许久未曾狩猎,儿臣也去绕两圈。”说完,他起身离座,跃上马匹往林内奔去。
朱玄隶见他神色不太对劲,也随后策马追赶而去。
像要发泄体内郁闷,朱允淮以惊人的速度快马狂奔,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却无法让他有疯狂的快感,更正确的说,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股不要命的骑马速度,看得追在他身后的朱玄隶冷汗直流。“停下来,允淮,你听到没有!”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
他暗暗心焦,拚了命的追上去,凭着一身绝妙轻功,冒险地纵身一跃,加入朱允淮的座骑。
他探手想控制疆绳,心绪狂乱的朱允淮却朝他吼了句。“滚开,我没断袖之癖,不要抱我抱得这么紧!”
“谁稀罕抱你,我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缓了速度,他硬是死拖活拉,偏偏某人不合作,本来想帅气地跃下马,却变成了狼狈地跌下马,两个大男人摔成一团。
“唔──”朱允淮闷哼了声。
“你也知道痛?”朱玄隶不爽到了极点。“打十岁起,任何顽劣难驯的马匹都不曾再将我摔下来,托殿下洪福,让我再一次尝到什么叫‘眼盲金星’!”
“少对我龇牙咧嘴,我没要你管我。”他抱膝坐在草地上,无力地将额头抵在屈起的膝上。
“这么说来是我多事,摔死活该?”
“别惹我。”他现在的情绪糟到可以杀人。
朱玄隶收起玩笑之心,正色道:“允淮,你怎么回事?”
他神色阴郁,不语。
“兰妃是哪儿得罪你了?你要处处针对她,存心不让人家好过?”
他轻震了下,旋即别开眼。“不就是你说的……”
“我说了个鬼!那是拿来替你圆场的,你以为我有这么蠢?”
朱允淮叹了口气。“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刻薄?虽然字面上用得很漂亮,但骨子里却是轻蔑到了极点,谁听了不难受?”
朱允淮沉默了下。“有这么明显吗?”
“兰妃一张脸都白了,你说明不明显?”
是吗?他伤着了她?
心还是会痛!真是不可理喻。
他在做什么呢?这名女子,曾是他立誓要用全部生命去呵疼的,纵然如今已恩断情绝,他也毋需没风度至此,残忍地伤害了她,又能怎么样呢?痛的依然是他。
他闷闷地低语。“我不是故意的。”
他也不想这样啊,偏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太多矛盾的情感纠缠心头,恨她、怨她、恼她,却也……爱她。
“这就是你反常的地方。先是恣意伤人,然后自己也不好过,你一向很成熟理智,从来不会做这种伤人伤己的傻事,为什么对兰妃格外有偏见?”
“我……我只是看不惯她贪慕荣华。”
“贪慕荣华?!”朱玄隶哧笑出声,这算什么鬼理由?!“我说太子爷,这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不求荣华富贵?否则你以为有谁愿意和三千个女人共享丈夫?”
“难道为了荣华富贵,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吗?”这话刺进了他努力埋葬的隐痛,他激动地捶向地面。
若名利地位对她而言真有这么重要,好!他也能给,为什么她非得决绝地背叛?
朱玄隶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就算是又与你何干,你在恼什么呀?”
“我……我……”他痛苦地闭上眼。“我只是无法接受,这么一个清灵出尘的女子,居然也这般庸俗,枉费我──”
“我倒不觉得。”
“什么?”他愕然张开眼。
“我说兰妃。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