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关-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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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两个问题，他只是沉默。似乎沉吟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王小石回答：“是。”
章一叶叹气：“果然。”
王小石问：“是跟我的毒有关么？”
章一叶说：“是。不过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告诉你也无妨。”
王小石从一叶山庄回来的时候，白愁飞正坐在屋子里看着他。表情很冷，目光很平静。
王小石突然想起来白愁飞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管是兄弟反目，还是装出来的兄弟，他总是冷的，冷的让人指尖发凉。
可是王小石也记得，自第一次见面时惊见，他就觉得白愁飞的笑容就很好看。
白愁飞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一目了然。
王小石走进门，搬了凳子跟他坐成对面，放下剑。“既然你没有走，我问你几个问题。”
白愁飞看着他的眼睛。
“给我下毒的人是不是你。”
“是。”
王小石长叹一声：“让章前辈下药，使我忘记全部关于你的记忆的人，是不是你。”
“是。”
“为什么要借我的名除掉恶蛟帮和五龙会，不仅仅是因为要使他们跟风雨楼结怨吧。”
“恶蛟帮和五龙会的舵主在调查我。”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白愁飞没有回答他，却转了个身，望着窗外的月亮。“我也问题几个问题。”
“你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下毒的人是我。”
“从你手里接过那碗汤的时候。”
白愁飞似乎是很讶异，目光从月色移回到了王小石的脸上。
王小石的脸很平静。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对望了一会儿，却默契的起身，一个拔剑，一个出手。
王小石出剑，这一剑带着三分惊艳、三分潇洒、三分惘怅与一分的不可一世。
白愁飞修长的手指一现，“惊神指”直取王小石的脉门。
王小石却发现白愁飞招中没有杀机，他只想迅速的点自己的｜穴。
王小石太了解白愁飞了。
但是他的剑在一瞬间，也失去了杀机。
也就在这一瞬间，白愁飞看出了他剑锋的迟疑，出掌直逼王小石的面门。
跟那一夜一样。
但是王小石已经嗅到了危险。
也猜出了那夜掠走温柔的人，原来就是白愁飞。
王小石只一个转身的档子，再回头找白愁飞时，画舫里已空无一人。
王小石又去找章一叶。
他的确是见到了章一叶，可是章一叶已经死了。
死在自己屋中，颈处有一道细而长的口子，显然是遭人毒手。
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看到王小石，又看看章一叶，摇了摇头：“我还是来迟了。”
王小石说：“是我通知的晚了，这里离京城少说三个礼拜的马程，是我没有看住他。
那人走到王小石身边，跟他一起望着章一叶的尸首。
静默许久，王小石开口：“杨无邪，你怎么看？”
“恶蛟帮和五龙会只是下三烂的帮派，白愁飞想利用，也不过只是当作垫脚石而已。倒是近期崛起的“一花一世界，千重千面佛”——千佛花会很是可疑。不过……如果不是你叫我过来，我还想不到他的身上去。”
“千佛花会？”
“对，你最近不在京城可能不知道，这是西塞崛起的一个大会，仅仅几个月声势直逼以前几个在京城能够立足的帮派，然后兼并的兼并，灭绝的灭绝。现在京城的仅有六分半堂，有桥集团和风雨楼可以与它平分天下。我以为又是哪个朝中命臣扶持的帮会，正叫人秘密去查。没想到，居然是他。”
王小石叹气：“他说的没错，如果没有苏梦枕，也许他早该坐上京城最大帮会的第一把交椅了。”
杨无邪却说：“不要忘了，自古邪不胜正。”
王小石似是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目光如炬：“没错，没有苏大哥，还有我，王小石。”
“他……他那日心口中箭又跌落山崖，到底是谁救的？”杨无邪聪明绝顶，却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王小石沉痛的一指：“就是他，一叶障墓怪医章前辈，也是他救了我的命。”
王小石因为一次小小的默契合作而想起了全部的事，把白愁飞这个人也想起来了。于是他去找了章一叶，他本以为章一叶也是跟白愁飞合作的，却发现不是，章一叶只是个大夫，而且是个非常纯粹的大夫。也许就是因为他的纯粹，才能医术如此精湛，远离尘嚣，甘当怪医。也是因为他的纯粹，才会被白愁飞利用。
章一叶大费周章好不容易解了王小石的毒，却发现王小石仍是醒不来，以他多年的医术经验，他认定是因为王小石有心魔，而这个毒恰恰激发了心魔的膨胀，导致他被心魔反噬，长睡不醒。章老头跟王小石素来没有什么来往，一旁的女孩子又哭哭啼啼的问不出什么东西，他一筹莫展。
但是有个人提醒了他。
那个人就是白愁飞，也是他一年前救活的人。
白愁飞说：“他这种人有心魔醒不过来，一定是记得什么让他无法介怀的事。不如让他忘了那件事，不就能醒过来了？”
章一叶觉得有理，便下了药，让他把白愁飞这个人忘记了。
后来章一叶跟王小石讲起说：“可是这个药毕竟只是抵一时之需，心魔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简简单单的除掉，只要机缘巧合，你就会想起所有。但我当时只是需要你尽快醒来，便也没想太多。”
章一叶到死也许都不知道自己被白愁飞利用并且杀死了，他那日的神色凝重，只是在思考一些更有效的治疗心魔的方法，以及努力化解王小石的误会，不让自己多年行医救人的名声沾染上污点。
王小石那时却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而有点沾前不顾后，他忘了堤防聪明的白愁飞，也没想到章一叶既然救活了白愁飞，就知道他因为这伤的很多秘密，比如是否痊愈，会否复发，这些就有如白愁飞的弱点。而这些事，他也许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白愁飞把他杀了。
杀人灭口。
杨无邪叹气：“他还是那样狠。”
王小石抬头望向远方。
“千佛花会。原来温柔真的在他的手上。”
“温柔？”
“对，来这里之前我看到了温柔，就在镇北的桃花树下。虽然只是一晃又不见了，但是她留下了痕迹，她把挂在脖子上的佛像扔在她踩过的花瓣上。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听到你说千佛花会，想必她是被千佛花会的人抓去了。”
王小石拿起手中的佛像把玩，忽地又握紧。
杨无邪突然问：“你知道那日是谁给你下的毒么。”
王小石苦笑了一声：“当然知道。”
杨无邪也知道了，他从听王小石讲章一叶的事起就已经想到了，他还是要问王小石，不过是想提醒王小石。
白愁飞是豺狼，是虎豹，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仁慈。
王小石当然心里也清楚，可是他的心很痛，就跟当年亲眼目睹白愁飞滚落山崖时候一样痛。箭已经没入他的心口，又被他从心口击了出来。他想，当年死里逃生的白二哥，想必也是这样，心很空，很痛吧。
五．休言万事转头空
王小石听杨无邪的话，一同回京城风雨楼。
杨无邪说白愁飞在你这边事情败露，一定会回京师。
现在风雨楼的楼主已经是九现神龙戚少商，虽然他一直说自己只是代楼主，但王小石也没有要回来拿回楼主位置的意思。
现在得知王小石回来，戚少商很是欣喜。
因为他要与一个人归隐山林，不再问世事血雨腥风。他早已答应了那人，等王小石一回来就走。
可惜现在又走不了了，王小石一回来就跟他说，有事找他商量。
得千金不如得戚少商一诺，戚少商知道自己一答应就又要卷入武林纷争，可是他犹豫片刻，仍旧是点了头。
却不想这个忙居然是那个风雨楼传说中的影子人物帮的。
那人有着跟白愁飞相似的锐利鹰眼与傲然神色，却早已放下了功名利禄，在戚少商的身边暗中帮主他管理楼子，和杨无邪一暗一明呼应，让风雨楼较王小石走之前势力和实力更大。
而他和楼主的关系，知事者也早已心知肚明，却绝口不提。
他名叫顾惜朝。
谁又想到曾经的玉面修罗，大魔头，现在正安稳的陪在戚少商的身边呢？
顾惜朝对王小石说：“你的白二哥为什么要杀五龙会和恶蛟帮的头目，你知道么？”
王小石点头，又摇头：“我想他说的并不是实话。”
“不笨嘛。”顾惜朝挑眉：“为什么后来这两派的人又来针对你，追杀你？”
“白二哥是利用我让风雨楼和这两派人树敌，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全是。”
“还请顾公子指点。”王小石很虚心。
顾惜朝从花盆里拿出几颗鹅卵石，摆在桌上。“这是五龙会，这是恶蛟帮。”说着把两颗轻轻从桌上弹下去：“这两派已经如无头苍蝇，造不成威胁。其实就万佛花会的实力，白愁飞本不该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因为这两派的头目知道白愁飞，见过白愁飞，并且在暗中调查万佛花会，估计已经有了些眉目，知道他和万佛花会的联系。而他们的属下并不知道这些，只跟所有人一样认得你的身份。所以他在跟你相伴而行的日子，除掉这两个头目，目的一是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他曾在江湖中树敌太多，在万佛花会势力还不够大的时候，不能暴露。第二，就是利用你把矛头全部指向金风细雨楼，让风雨楼迎敌的时候无暇再顾及万佛花会的发展。”
王小石点头。
顾惜朝这时指着桌上的几个鹅卵石说：“他们是六分半堂，有桥集团，发梦二党，无法无天和金风细雨楼。”
“他们都曾经和白愁飞有过交手。”王小石说。
“嗯。”顾惜朝点头：“你看，白愁飞此次回京城，第一个下手的会是哪个？”
王小石凝神良久，才缓缓拿起一颗鹅卵石。
戚少商在一旁叹了口气。
“没错。六分半堂。”顾惜朝接过鹅卵石放回花盆里：“六分半堂背后有蔡京的支持，雷纯又深藏不露，跟他们做对看似很不明智。但是近来雷纯屡次找少商出面，不知是有意拉拢还是暗中调查，少商总是不理睬，关系表面上看跟以前一样，其实非常紧张。白愁飞一定会利用这一次，让六分半堂和风雨楼狠狠的冲突上。目的还是风雨楼。”
王小石苦笑：“多谢顾公子，我懂了。”
顾惜朝冲着戚少商使了个眼色，戚少商立刻揽过王小石的肩说：“王兄，多日不见，在大战一场之前，陪我去喝酒吧。”
戚少商知道他不会拒绝。
白楼顶上，戚少商轻步走到顾惜朝身边坐好。
“我以为你会站在白愁飞那边。”戚少商说。
顾惜朝轻笑：“我是站在白愁飞那边。”
戚少商也笑：“看来你很相信王小石。”
“我不是相信他。”顾惜朝晃了晃身子：“我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像看到了以前的你。”
“王小石比我仁慈多了。”
“是。”顾惜朝侧目：“他连一根寒毛都不想伤到他的白二哥。”
戚少商大笑：“是啊 ，不像某些人，是不是？”
顾惜朝不理他：“算了，反正都过去了。所以……”
“所以就算是王小石用你布下的阵，破了白愁飞的局，白愁飞也不会因此而再死一次。”戚少商揽过顾惜朝的腰让他紧紧贴着自己：“你跟白愁飞一定很谈的来。”
“上次跟他去百花楼……”顾惜朝望天。
“什么？”戚少商急了。
“发现还是有些方面谈不来的，比如喝花酒。”顾惜朝笑得靠在戚少商怀里。
顾惜朝布下的阵并不是万无一失，但是却很有效。况且帮王小石的人，戚少商，顾惜朝，杨无邪都不是等闲之辈。
加上王小石对白愁飞的了解，本来一场两大帮派的恶斗，在最紧要关头被制止了。
戚少商对王小石说：“你去找白愁飞，我们去帮你救温柔。”
王小石其实不忍心去面对现在的白愁飞，不忍心去面对那个第二次失了一切，折了翅膀，穷途末路的白愁飞。不忍伤他心的和不忍伤他发肤的心情，是一样的。
他不善言词，不知道该怎么跟白愁飞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所以他走的很慢。
还心存着当他过去，白愁飞已经逃走的侥幸。
可是当他登上三合楼，见到那个锦衣人时，心情除了沮丧，居然还有点欣喜。
是那种欣喜呢？
王小石矗立着不动，远远看着白愁飞。
后者却头也不回的说：“小石头，你来了。”
不等王小石点头回话，杀招已经出现。黑衣童子从四面八方而来，剑指王小石。
王小石出刀。
他总是在决心要大打一场的时候用刀，所以那日和白愁飞的对峙他只用剑。
王小石边打边说：“白二哥，你使的是调虎离山，可是杨无邪并没有跟我们来。”
白愁飞语气冰冷：“杀了你，金风细雨楼群龙无首民心大乱，万佛花会一样可以趁虚而入。”
王小石心痛的说：“我现在已经不是楼主了，现在的楼主戚少商，你伤不到他分毫。”
白愁飞冷笑：“你怎么知道前一役我使出了全力？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