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第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B:进库后何时调正车头?两种方法:一,继续关注车屁股,看中点摆过后两杆连线的右起三分之一处(注意:如果是往右库倒,看中点与角杆重合即可),回头把方向盘向左回三圈,车头基本正了。稳住方向,直接倒进库;二,不管车屁股的事儿,直接看前边沿线,感觉车头跟它平行了,向左回三圈方向就OK了。
C:车进库后,如果车身不正怎么调?一般人往后看车厢中点是否在两杆之间,其实很难掌握。陈娇原先怎么也调不正,车镜老是压线。我告诉她看两个点,即车厢两角对两杆,很容易比较出哪边多、哪边少。她一下子就学会了……
11
11坐轮椅的父亲
嘉园打车来到省立医院宿舍大院。一个穿白隔离衣的中年妇女提着菜,满脸笑容地同她打招呼:“嘉园,好久不见你了。”她也笑道:“是啊,李姨,工作太忙了。”她是上初中时随父母搬到这院里来的,在这些灰楼之间度过纯真的少女时代。如今,常玩的小伙伴各自东西,曾有的欢乐也难以寻觅了。
7号楼。嘉园开了2单元的防盗门。天色已晚,楼道黑乎乎的,像她的心情。她跺了一下脚,声控灯亮了。借着昏黄的灯光上楼,302室房门虚掩。她推门进去,灯黑着。她站了一会儿,才看清父亲背对她坐在轮椅上,冲着洞开的阳台门,朝外张望。那一方天空有斜逸的树枝和橙紫色的落霞。他像一个灰色的剪影,镶在黄昏的画框中。
父亲是春季的一天傍晚出门散步时被车撞的。住了一段时间院,回家来坐上轮椅也有三个多月了。
“是嘉园吗?”父亲身子动了一下,轮椅慢慢转过来。他的脸整个沉在黑暗中。不过他花白的头发在暮色中像一丛经霜的草,倒能看清。
“是我。”
“是她打电话让你来的吗?”
她,指的是继母。昨天继母打电话给嘉园说,你爸最近情绪特别不稳定,老是发急。让她抽空来劝劝。她答应了。
嘉园没回答。下午六点多,正是忙晚饭的时候,可厨房里没有一点儿动静。她忍不住问:“赵姨呢?”继母姓赵,嘉园一直这么称呼她。
“哦,去买馄饨了。”
嘉园摇摇头。一个结婚五六年的女人,至今还没学会做一顿像样的饭菜。嘉园不明白,父亲当初怎么迷上她的。
她刚读研究生那年秋天,母亲因突患重病溘然离世。父亲只过了不到半年,就和同院的一个漂亮护士结了婚。有传言说,其实两个人早就好上了。她回忆妈妈去世前的一两年间,父母老是吵架,当时就很疑惑。随着年轻继母的快速登场,她想她应该找到了答案。父亲再婚后,她假期很少回家。工作后,她在外头租了公寓,有时好几个月不和父亲照面。不过,父亲出了车祸,她狠不下心来不看他。毕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啊!来是来,基本上只限于谈与身体恢复有关的话题,不交流别的。因此父亲现今既不了解她的工作状况,也不晓得她在学车。
“听阿姨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我很好啊!”
“你老得很快,瞧瞧你的头发……”嘉园说,去摸电灯开关。
“不,别拉灯!”父亲尖叫道。
嘉园缩回手,在灰暗中寻到沙发,坐下了。长久的沉默后,听到父亲说:
“我只是闷得慌。我有时趴到阳台上,往外看。我甚至羡慕街上的乞丐:他们还有一双健全的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嘉园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父亲。她走过去,拍拍父亲的肩。父亲按住了她的手。嘉园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想开点吧,烦恼有什么用呢?”
父亲被她温情的话语感动,喃喃道:“谢谢!”
嘉园开始有点儿后悔,看来父亲误以为她已经原谅了他。她当然不会那么快就忘记过去,那只是怜悯而已。昔日的怨恨又沉渣泛起,她僵在那儿,一时气氛有些凝重。
“你赵姨说,想给我找个保姆,做做饭什么的。中午时间太短,她也没法回家照顾我。”
“好啊,我没意见。”
手包里有音乐在响。嘉园趁机抽出手,去拿手机。是华总打来的。
“广州粤发公司梁总来了——你知道这事的。今晚七点请他吃饭。你抓紧时间过来吧。”
“我……”嘉园看了一眼父亲,犹豫着。
“今晚很重要。他们是来考察丰华、丰裕的,你不能缺席。”
“好吧,我马上到。”嘉园答应着,松了口气。房间里已令人窒息,她忽然很高兴找到了逃出去的理由。
门铃响了。应该是继母买馄饨回来了。她拿起手包,并随手亮了灯,向父亲告别。
12
12梁总归来
不等老侯去拉轿车门,一位皮肤白净清秀儒雅的年轻人就敏捷地下了车。华总忙迎上前握手寒暄:“是梁总吧?辛苦了,辛苦了!”年轻人道:“你好,华总。我是梁辉。”华总跟梁总多次通过电话,熟悉他的广东普通话。但见到人,这个前警察还是免不了一愣:梁总的眉目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孟小姐呢?”
“她马上到。”
华威引梁辉上了酒楼二层包间。房间很大,精致的西洋装饰在水晶大吊灯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咱们几个人?
“四五个人吧。”
“那何必用这么大的房间,标准多少?”
“起价三千。你是贵客嘛!”
“还是换个小房间吧,或者去大厅。我喜欢大厅,视野开阔。你去欧美看,老外吃饭哪有上小包间的?中国人不坦荡,芝麻大的事也要关起门来说。”
“好,好,换房间,马上换。不,去大厅。”
服务小姐领几个客人下楼在大厅占了一张桌子。大厅里布置得像热带雨林,有高大的乔木和小桥流水。琴台上,一支小乐队正弹奏古曲,为首的红裙女子模仿十二乐坊,站着拉二胡。
“时尚吧?”梁辉问华总,下巴朝红裙女孩扬了扬。
“是,是。这小妞身材不错,腰一掐掐细。”华总点头感叹。“妇女真是翻身解放了!”
“哦?”
“不瞒你说,一看到女孩子站着拉二胡,就感觉她去洗手间也会站着撒尿。”
梁总呵呵笑了几声,问:“华总什么学历?”
华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高中毕业。”
“经商是自学成才?”
“对,对!”
手机响了。华总接通,是嘉园打来的:“华总啊,路上塞车。你和梁总说一声,请他谅解。你说满大街都是车,怎么办呢?”
“那你还学车,赶这个热闹!”华总开了句玩笑。小姐递过来菜单。他扭脸说:“梁总,你来点菜吧?”才发觉梁辉刚才坐的座位空了。
梁辉一个人踱到近处的人工小溪畔,望一眼水中小岛上发出动听音乐的女子乐队。水里有几朵粉红的睡莲盛开着,与她们绰约的倒影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花哪是人了。
华总把菜单丢给曾副总,吩咐他点菜,快步过去陪梁辉。他可不想慢待这位南方来的财神爷。
华总正想和梁辉搭讪,梁辉忽然蹲在了水边,一只手撩水,又让它从指缝漏下去。华总仿佛被扼住咽喉的鹅,伸长脖子,不无惊诧地张了张嘴。他忽然想起那个与梁总眉眼相似的人是谁了,五年前曾打过交道——那天傍晚,在派出所的后院里,那人听了他的安排,就蹲在了地上。跟前有一洼雨水。他也是这样,下手把水撩起来。当然,梁总跟那人长相还是有较大差异的:那人是窄鼻子、尖下巴,而面前的梁总鼻梁端庄、下巴圆润光滑……
“梁总老家是哪儿?”
梁辉站起来,甩甩手。“你猜猜。”他改用当地话说。
“咱们是老乡?”华总惊喜道。“哪一年去的南方?”
“五年前。”梁总语调淡淡的。
华总心跳起来:“怎么去的?”
“大学一毕业,就被广州一家公司聘去了。”
“哦。”华总松了口气,暗自笑自己多心过敏了。
“你家里都好吧,你夫人?”梁总微笑着问。
“好,挺好的!还有个儿子,三岁了,小家伙又白又胖的!”
“祝贺你呀!”
“有空去我家做客吧!保姆会做淮扬菜,保证吃得你流口水儿。”
梁辉哈哈大笑:“真是吗?那我一定要去了!”
“梁总也结婚了吧?”
“结了,暂时还没要孩子。”梁辉说,半开玩笑地问:“华总,现在的夫人是第几任呀?”
“第二任,叫陈娇。”华总笑答,又讨好道:“梁总去南方才五年,就做上了大公司的老总,真不简单啊!”
“这年头靠的是知识和才干,当然还有机遇。”梁辉自负地说。
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子笑盈盈冲这边走来,叫着:“华总!”华总扭过头,笑道:
“嘉园,你可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13
13倒桩“返潮”(1)
几天前,段教练教了我们怎样移库。如果说扎翅儿是技术活儿,移库则是力气活了,至少要把方向盘或右或左迅速打死四次。一天下来,我都感觉胳膊酸了,何况陈娇、罗佳这些柔弱女子。但一个个还是咬着牙挺过来了。何况,学过移库,我们就可以完整地进行倒桩练习了——好比原先只是造零件,而现在是装配机器,兴奋战胜了疲劳。这天晚上,我的“倒桩小结”又添加了以下文字:
移库要领:
从左库移到右库的步骤是二进二退:一进时向右打死方向,等车头左角摆过中杆一拳头再反方向打死方向。看车头正了,只要不碰中杆,尽量回方向盘,回几把是几把。而后停车换倒挡,继续向右回方向,同时回头看车屁股,等中点和角杆成一线时,快速向左回方向,让车尽量往后走,以不出底线为原则。
换前进挡,向右打方向,让车头左角和中杆保持约二十公分距离前进,但注意不要出前边线,停车前向左回正方向。这时车基本在库正中了,直接倒回去就行了。
下一步是斜出库。方法是:向左打一圈半方向,等车头调进左库,再向右回一圈半方向,就可以顺利出去了……
学过车的人大概都有这个体会:刚学会倒桩那两天,一丝不苟的,都能做得标准。可再练几天后,毛病反而出来了,好像干透的木板“返潮”似的。教练看到我们中有人“扎翅”车镜子撞杆、压线,移库车屁股翘出去、二进掌握不好,免不了大发雷霆。他顶着八月的阳光,站在库里现场指挥,大声吆喝着:“再走一点,打死,打死!回,回,回!你回了几把?”原来高工他老人家,回正方向时,嘴里还念念有词数着一、二、三,结果还是多打了一圈,本来正了的车身又斜了。
忙了一上午,“返潮”不厉害的又慢慢干了,只剩下陈娇、葛咏,好一回歹一回的。看看表十二点多了,教练也不提吃饭的事。我跟嘉园使个眼色,她就过去对正训胖子的教练说:
“段老师,瞧你一脸汗。该歇歇吃饭了。”
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说:“你们去吧。胖子晚会儿去,再走个好的。”
我们几个去吃饭。路上罗佳说她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她倒桩撞倒了杆。教练骂她,她不听,教练就抓了一条蛇威胁说,你再练不好,就把它放你脖子上!一下子就吓醒了……嘉园忙制止她:
“行了,别说了!我最怕蛇了,软软的没有骨头,吓死人了!”
我痛惜道:“瞧瞧,这臭教练把咱们罗小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人家也做过噩梦啊,就没人心疼!”陈娇说,推我一把。“师哥偏心眼儿!”
“大家记着:别拿教练当回事,他就什么也不是。每人耳朵里塞点棉花,咱听不见。”
“棉花哪儿找?塞面巾纸吧。”嘉园说。“谁要,我这儿有。”她拿出一小包心相印面巾纸晃着。
“其实,咱们如果能做到对骂声充耳不闻,那比塞什么东西都好。”高工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是高论。大家都佩服得不得了,夸他是高境界。
下午,大家果然都在努力实践“充耳不闻”理论,对教练的吼叫声、训斥声忍受力大增。一个人上车,余者就在树下休息,说说笑笑的。段教练看陈娇做了一个正确的倒桩,停车后,哑着嗓子说了声:“不错。就这样保持,不许再返潮了。”从车上取下他的布包,朝我们走来。不知谁把他专用的红布条马扎清理出革命队伍,放在离我们两三米的地方。他也不好意思再挪过去,就地坐下,从包里一样样拿出小盒子小瓶子,又是胶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