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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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中,他被人认了出来。人家报了警。”
“没准是他自己撞伤的呢!”
“不清楚,也有这种可能。”陶子在茶几上转动着空啤酒罐。“不瞒你说,我们好过。前些时他不辞而别,我很生气……”
“你知道警方在通缉他吗?”
“通缉令满大街都是,能不知道吗?可我就是恨不起他来。”
“你刚才说有人报了警,”我急于知道过程,开始推测,“是不是抓他时他拒捕,警察就开枪了?”
“不是。华总替那个受伤的老人交了押金后,听到警车笛声响,就爬上了门诊大楼。警察把大楼包围了……”
“哦?”
“他在楼顶上跟我打手机,说了他救人的事儿。他说那个老头儿很像他父亲,他不忍心不救他。他还说,逃亡的这段日子孤独得要死,很想我,硬撑着不给我打电话。通着电话,还不时大声警告也上了楼顶的警察:‘不准过来!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我想象着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夕阳西下,华总像个演员一样,沐浴着晚霞,在异地的大楼上打手机、大声吆喝……演出了他人生剧目的最后一幕。该是闹剧?喜剧?抑或悲剧呢?
59梦幻(2)
“你没劝他自首吗?”
“劝了,他不听。他说他清楚自己犯了死罪,怎么着也没救了。”
“他还说了什么?”
“他最后说,求我无论如何找到你,转告一句话。”
“什么?”我的心像被大手猛攥了一下,紧缩起来。
“他说他希望你永远爱一个女孩子,叫孟什么,让你今生今世好好地照顾她。”陶子眼睛里闪着感动的光芒,盯着我。“乔记者,你能做到吗?”
“……”我无言以对,只好避开那亮晶晶的目光。
“说完他就跳了楼。”陶子长叹一声。
“你能确定?”
“他没关机。我最后听到了他跳楼时发出的惨叫……”陶子说着,眼圈泛红。
“他这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法律!”我硬着心肠说。“你不用难过,想想被他害死的一个个宝贵的生命吧!”
“对不起!”陶子起身,垂着头往外走。在楼梯口又停下,对正要关门的我说:
“别告诉外人我来找过你,好吗?”
“放心吧。”我郑重道。“谢谢你!”
她笑笑,眼还潮湿着,一种情感复杂的笑。“再见,祝你幸福!”
陶子走后,我兴奋得大叫了一声。恶人罪有应得!医生的仇报了;段教练也可以安息了。我应当马上告诉嘉园,让她也高兴高兴。我拿起电话,又放下了,心头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沉重。我要告诉嘉园什么呢?仅仅是华威的死讯吗?在眼下这个发达的信息时代,嘉园很快就能从网络或电视上获知不可一世、恶贯满盈的华总死了,甚至还有现场图片和画面来配合生动翔实的文字报道。而我唯一有别于新闻报道能告诉她的东西,却又无法提及……
这天夜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脑海里不时想着华威跳楼的前前后后,想着他临终前让陶子转告我的话……他是个凶犯,可他最后又很男人。真是太复杂了:世界,人。嘉园的面容在眼前一闪,华威可能到死也不会想到,我和她今生只能做普通朋友了。
朦胧间听到电话铃响,我抓起话筒。起初没有动静,安静得像无风的水面。随后,一个异常熟悉的女声仿佛从深海中浮出来。我一下子惊呆了:“娜娜,你还活着?!”她说,是的,五年前她投了海,被一位渔民救了。她就和救她的渔民结了婚,一直生活在小岛上。她自己经过学习,成了一名推拿医生,很受岛上居民的爱戴。我说:“娜娜,我要见你!你在什么岛上?快告诉我,我马上就去找你!”她立即慌乱道:“不,你千万别来!我过得很好,你别来打扰我啊!你自己也……”我说:“求求你,别挂电话!”话筒里还是传来忙音。
“娜娜——”我大叫一声醒来,才明白是南柯一梦。我坐起来,残泪还凉凉地挂在脸上。我去书房柜子里找到娜娜的影集,一页页翻着,终于从她含笑的清澈眼睛里看明白了——娜娜是个善良的女孩,她在天堂里对我还是不放心,于是冥冥中又来提醒我:人应该随遇而安;让我快点去找个爱我的人,好好过日子。
我再也无法入睡,抱着枕头,睁大眼想心事,直到窗子泛白。尘世苍茫,该了结的都了解了。蓦然回首,才发现时光已不知不觉从指缝间漏走,永不返回。我念叨着自己爱过的和爱过我的女孩的芳名,感慨万千,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悔恨昔时不经意间,疏忽了多少真挚的情感……
这天是周末。早上才过八点,我就开了手机,调出静雅丽人的号码,打过去:“你好吗?”她愣了半天:
“天哪,乔东!你怎么想起我来了!车学完了?”
我说:“是的。有点儿想你了。”她不接话茬。我只好问:“那你想我吗?”“鬼才想你!”她嘴里大概有团乏味的口香糖,一起吐了出来。电话也挂了。我尴尬得像误入了女士洗手间。想想也是,这些天不理人家了,还指望老鼠无偿地爱大米吗?
大约半小时后,我正无聊地看电视,听见楼下一辆车唿隆隆开来,停下了。心头一颤,这动静好耳熟啊!正琢磨着,单元门对讲机的铃声响了。我过去抓起话筒,不敢往好处想,便揣摩可能是查电表的、收水费的……
“喂,哪一位?”
“哥哥,我可以上去吗?”
是静雅丽人,这小精灵!
“天哪,你还没换车,又把‘拖拉机’开来了?”
“你娶我吧。我卖了它,咱两口子合伙弄辆沃尔玛。”
“沃什么?”
“错了。沃尔沃!”
我呵呵笑,按了开门键。
尾阕 清晨的米静雅
清晨六点半,手机上的闹钟启动,活像夹了脚的小耗子,吱吱地叫个不停。我从梦中惊醒,两眼瞪得酒盅儿似的,一时还不想动。静雅丽人——不,应当说老婆米静雅,迷迷瞪瞪地嘟噜着,这么早,讨厌!我折身坐起,摸索着开了台灯,把还颤动尖叫的手机关了,拍拍她百合般柔嫩丰满的屁股说:
“小笨猪,快起床做饭!老公今天要去北京采访一家上市公司。”
“去北京,不许会你的老情人啊!”她一骨碌爬起来,轻咬着我的耳廓告诫。热气灌了我一耳朵。这回她倒记性好:订婚前,我对她坦白过跟嘉园的一段情。六七个月了,她竟然还记得。
“老婆,我只爱你一个!”我向她表忠心。
“出去省省花钱啊!从这月起,你老人家的汽车按揭就该交了。”
“好——吧,我保证每天只啃方便面。”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我开着新买的高尔旋风般驶向火车站。米静雅舒服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她要负责把车开回来。路上不时提醒我:“减速!”“走!”要不就是:“快,超它!”活像个女指挥官。
超过在风雨中蹬自行车的上班族和挤得像袋装薯条的公交车,感觉有辆车真好!可惜在市区怎么也跑不快。又是红灯。米静雅打开车载CD,是欢快的S。H。E的《波斯猫》:“爱上他危险危险,不爱他思念思念。他总是若即若离若隐若现……”我大脑的显示屏忽然就浮出一幅活动画面:深夜,一辆急驶的车无声地滑过寂静的街道;美妙如天籁的班德瑞音乐;嘉园明灿的眼神与微笑……
“走呀,大笨狗!胡琢磨什么呢?”米静雅咋呼着。原来绿灯亮了。车上了高架桥,我增挡轰油门,情不自禁长长吁了口气。车子撒起欢来……
2004。11。5 草构
2005。1。16 一稿
2005。5。19 二稿
2005。10。8 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