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妃天下-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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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静雨眼底闪过的担心与忧郁,秦大管家慈爱地一笑,轻拍着她的后脑:“小丫头,连为父都信不过么,你且放心,就算是你泄露出去的,为父也有把握让王妃他们不再怪罪于你!”
静雨有些窘迫地点点头。
秦大管家抚摸着她的黑发,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你真的很想嫁给小王爷么,那么为父必定满足你就是了,而且我的女儿除非不愿意,否则只能成为正室,你只管放心!”
静雨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大管家,她做正室?
这……是痴人说梦么?
看着秦大管家似笑非笑远去的背影,西凉茉还有这怔然。
不过除了这刚才司流风和德王妃对待她的态度让她很是难过,但今日也有很是高兴的事,比如她很快就要当上真正的主子了1
静雨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去锦娘那里处置锦娘去了。
对于这样丢了德王府面子的小贱人,她是决计要好好地教训一翻,顺便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
邀月阁这一头,司流风安抚了西凉茉,忽然听得有客人上门,便依依不舍似地看着西凉茉苍白娇美的小脸离开了房间。
送走了司流风,雕花红木门刚刚关上。
“孱弱无比,需要卧床休息”的西凉茉就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白玉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个鬼机灵,和何嬷嬷两人一唱一搭的,倒真是有趣得紧,上辈子你不定是个说书的,而且生意极好呢!”
西凉茉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半分孱弱无力的模样,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在床上躺了那么久,骨头都躺累了呢。
白玉掩住嘴唇偷笑:“那也没有郡主这般好演技,倒像上辈子是个唱大戏的,就不知道唱的事青衣还是花旦呢。”
白珍摇摇头:“到底是嬷嬷厉害,早早看出锦娘那贱蹄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嬷嬷边倒了茶水端给西凉茉,边带了一丝轻蔑地道:“宫里这些娘娘们谁的段数不比这锦娘高,面上繁花似锦,底下步步惊心,动辄你死我活,本嬷嬷在里面二十几年,还有什么没有见过的,那锦娘的雕虫小技也敢在鲁班门前弄大斧!”
从一开始,锦娘要来给西凉茉敬茶开始,何嬷嬷就注意观察着她,这锦娘虽然看着是个性子跋扈的,但倒并不是个笨的,分明与郡主之间的地位天差地别,也敢这般挑衅。
分明是想要刺激郡主一怒之下对她动手,哪怕是弹了她一个指甲壳,今日她也有发作的理由。
只是没有想到,郡主没有动她,她今日还是来了这么一出,竟然真让自己的孩子掉了,也要来陷害郡主。
若非当时郡主也发现了她的不对,早早地在德王妃和司流风面前演出一场识大体,做出真要抬举锦娘的样子来,再加上今日这番子虚乌有的‘体虚以致二十之前不能有孕’的戏份。
这刚过门就打杀了夫君妾侍,逼迫通房流产的罪名恐怕是套在了郡主的头上。
而且,如此一翻安排,不但可以在司流风和德王妃的心目中种下西凉茉是那种温柔婉约,识得大体,会处处将夫君置于自己之上的人,让德王妃和司流风对她放下戒心。
以后再出现这种栽赃陷害的事,他们都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人,算是一劳永逸了。
最后一点,就是翻身子虚弱的西凉茉,自然不能经常侍寝,也就省了许多应付司流风的麻烦。
可谓是一箭三雕!
西凉茉心思之机巧,是何嬷嬷这样浸淫宫闱二十多年的老人儿,也都不得不为之叹服的。
这位郡主的心机,就是入宫当个娘娘,那韩贵妃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那位李圣手,可安置妥当了?”西凉茉边喝茶边问何嬷嬷。
何嬷嬷自信地弯起唇角:“郡主,司礼监做事,您只管放心,何况这位李圣手可是咱们司礼监的监医,怎么也不会出卖咱们的。”
监医?
西凉茉顿了一顿,微微挑眉,这司礼监果然是第一监察暗探的机构,密探遍布各地,各行各业。
这李圣手一手好医术,尤其擅长千金科,底下培养了不少女医,都是各贵门高府的常客,经常出入京城贵人府邸。
若是用来刺探监视都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只是……
西凉茉还有有一点不解,就算锦娘怀了孩子,但这般冲撞主母,就算是被打得滑胎也不可能撼动西凉茉的地位,最多不过是让西凉茉落个有点凶悍的名声罢了。
这也是何嬷嬷等人都不解的地方,只是暂时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了保险,自然不能让锦娘的奸计得逞。
“可要将那锦娘抓来审问,不必魅七他们动手,本嬷嬷自然有大把方法让她供出来。”何嬷嬷冷声道。
她就是看不得那锦娘一幅娇滴滴又跋扈的样子,一个通房丫头罢了,简直是太没规矩了!
西凉茉自然相信何嬷嬷的手段,但是,她沉默了一会子,眼里掠过冷漠:“暂时不必,这锦娘既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那么,今后她就不必有孩子了,嬷嬷且让魅七找个机会,喂她喝一碗绝子汤就是了。”
何嬷嬷立刻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样的女人就是要受到教训。
白珍几个虽然都有些感叹,这锦娘真是自寻死路,原本郡主给她一条康庄大道不肯走,却还是走进了死路里,她这辈子都休想再凭子争宠了。
但他们也知道西凉茉最恨一件事,不将老弱妇孺的命当命,何况为了争宠陷害连自己的孩子都下手,更是碰了西凉茉的忌讳。
西凉茉又嗤笑地勾起唇角:“有人一计不成必定还要再生一计,咱们且等一等,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说不定会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本郡主不过嫁进来第二日就这么多事,这德王府里每一个人都不简单,水深得紧呢。”
她顿了顿,美丽的水眸里闪过一丝阴惊的神色:“若是与本郡主无关也就罢了,若是想要打些不应该的主意,做些不该做的事,本郡主并不介意再造一个——西凉世家。”
反正,她手上染血也不是这么一次了!
众人皆赞同地点头。
白嬷嬷正端了茶盏进来,忽然轻声道:“奴婢瞧着那司流风小王爷,倒未必真是虚情假意,对郡主倒是真有几分真心的。”
何嬷嬷看了白嬷嬷一眼,微微皱眉,随后打发了其他几个小丫头出去,将空间留给这一对情如母女的主仆。
“嬷嬷,您觉得当年西凉无言与蓝翎,大漠边疆出生入死,同饮一杯酒,笑看日升月落,挥刀共迎外虏来犯,彼此都是唯一能够背对的那个人,并称军中双璧,对蓝翎可有几分真心?”西凉茉看着白嬷嬷,悠悠一笑,那清浅的笑容在那茶水的雾气里有一种极为模糊的味道,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从何嬷嬷那里也知道了不少当年的资料,只是越看那些记载于卷宗,她的心却越凉,若是连这样生死交托的感情都可以沦落到今日的田地,这世间还有什么感情是可以相信的呢?
白嬷嬷顿时噎了一下,有些无奈又瑟然的扯了下唇角,模模糊糊地道:“那是……那是应该有几分的,只是……。”
西凉茉轻嗤:“没有什么只是,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误会,不过是彼此都不曾真心信任对方,所以敌不过两句流言蜚语,抗不过权势如山,红颜如玉罢了。”
若是爱得足够坚定,若是能够给对方绝对的信任,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宛如陌路,连彼此的子嗣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这世间多少看似牢不可破的感情,不过是只能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
否则,这张敞画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事儿,怎们能载入史书,千古流传?
白嬷嬷完全哑口无言,她是说不过西凉茉的,但是她依旧不甘心,还是忍不住道:“但大小姐,你总该相信这世间并非所有男子都负心薄情,嬷嬷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所以若是小王爷他是不同的话……。”
“有什么不同,除非是太监!”西凉茉嗤笑了一声,眼前忽然掠过某只千年妖孽的模样,顿时摇摇头。
那妖孽只会游戏人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情才对吧。
倒也不错。
西凉茉没有想到,此刻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那些时光潺潺流去后,却化为臻言,一语成谶。
百里青,于任何人,于她都是不同的。
西凉茉看着白嬷嬷笑笑:“嬷嬷,不必担心,一切众生相,不过如梦如亦如怖,一切有为法,皆梦幻泡影,白发三千丈,不过最终都要奈何墙上过,不必自寻烦恼。”
白嬷嬷看着西凉茉的笑容温柔美丽,也掩盖不掉下面的凉薄冷漠,能看见她的心宛如冰冷的僵石一般。
她震惊又黯然,这孩子不过十五而已,却已经将人世间男女痴情看破如清修多年的高僧。
这般冷情冷性,又手段凌厉,心机深沉,眼界深远……竟然让她想起了前朝那一位世所罕见的传奇女帝。
只是,那位女帝虽然开创不世功勋,但情感上却一直都并不顺利。
她是真心的希望西凉茉只是一个寻常女孩子,只求一个疼她、惜她、爱她的夫君。
而不是这般金玉绫罗为战衣,纤秾娇心为利器,勾心斗角。
……
这一边,锦娘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喝药,同时打发自己的丫头静宁去看看静香有没有把小王爷带回来,或者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但等了许久,却不曾见到一个人影,正等着心焦的时候,静宁终于惊喜地叫了起来:“静香回来了……。”
锦娘立刻忍着隐隐作痛的腹部支起身子,想要下地,但是下一刻,静宁的声音却有点变了调:“除了静香还有王妃身边的嬷嬷静雨!”
锦娘倒是笑了:“这是连王妃都要让人来探视了么?”|
若是如此,自己的这个孩子流得还是值得的!
只是静宁却有些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个……可是静雨姐姐还带了好几个粗使老婆子,都是平日刑房的!”
锦娘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锦娘,我……我……。”静宁已经发觉了不对劲,看着气势汹汹过来的一群人,有点舌头打结,就想跑。
只是她还没得及溜走,锦娘的房门就被人呯地一脚踹开了。
先进来了两个粗使婆子上去就凶神恶煞地抓住了锦娘给拖下床来,伸手一把就将她头上金玉手势给扯了,又把她的锦衣给扒了。
锦娘很是气愤和不相信地大叫:“你们这些婆子是想挨板子么!竟然敢对主子这样动手!”
她自小伴着司流风长大,又比司流风大了三岁,是先王妃送给司流风的大丫头,自从当上了司流风的侍寝通房,她又颇通些文墨魅术,自然颇得司流风的喜欢,所以虽然她还不是姨娘,但是吃穿用戴,都是姨娘的分例。
人人见了她都要唤她一声锦姑娘,因为现在的德王妃不喜欢她,她索性也甚少出院子,在这里和司流风的邀月阁里,她就是主子,锦娘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当奴婢的滋味了,怎么想到今日竟然有人如此大胆地对她对手!
“哟,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主子了,不过是小王爷的一个玩物罢了,竟然就得瑟起来了,看来是该让你知道自己本分的时候了!”静雨这会子才施施然地走进来。
她看着锦娘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地倒伏在地上,不由唇角弯起一抹极为讽刺的笑来。
这些年来,她忍耐着这个小贱人在王爷身边也太久了,只是自己自恃身份不同,不与这个贱婢计较,却不想到这贱婢越来越嚣张。
处处以小王爷身边的妾侍自居,以主子自居,真真可笑,这会子少王妃嫁了进来,也不知道是脑子哪根神经搭错线,竟然想到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去陷害少王妃。
“什么本分,我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小王爷曾经答应过我,要让我当上他的妾,如今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小王爷的骨血,被少王妃害没了,就算不向她讨一个公道,难道问一声都不可以么!”锦娘此刻还以为西凉茉是承认了罪名,但自恃身份所以逼迫着王妃来处置她。
“真是可笑,你自己把孩子弄没了,就想栽赃到少王妃的头上,难道以为少王妃会因此被处置么?”静雨很是不以为然,若是她有了小王爷的孩子,必定如珠如宝地护着,她们到底和西凉茉身份有别,只能走母凭子贵,却不想这蠢女人却放弃这样的机会,那也是她的命。
锦娘一愣,脸色瞬间变了,这是什么意思,静雨是说所有人都不相信少王妃把自己的孩子弄没了么?
“行了,如今小王爷和王妃都大怒,今后你就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吧,你瞧,小王爷还是心疼你的,没让你从新当一个贱婢,只是今日起,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撤走,一个丫鬟,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