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妃天下-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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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颇大,大人、公子们坐一边,本朝的规矩相比前朝宽松不少,男女可同席,只是未出阁的小姐们坐另外一边,小姐们面前垂下了一道薄如蝉翼的轻纱,以稍做遮掩罢了。
夫人们面前则是不用纱的,韩二夫人在靖国公身边坐着,一身宝蓝纱绣金的纱衣并牡丹凤凰撒花裙承托得她容貌越发艳丽,让几个公子不由地都在猜测那四小姐生得何等标致,等着一睹美人容貌,不一会,两个庶出的姑娘都已经在席间坐下,其中一位还眼中似乎有泪光光般娇怯不敢抬头,果然称得上花容月貌。
又过了半刻,香风阵阵,才见端阳县主领着另一个紫衣少女前来,那少女鲜柔娇美,行走间自有一段别样风流,正如她头上一朵婷婷而开的紫色牡丹,浑身香气四溢,比县主都美上三分,引得公子们纷纷注目。
兵部尚书的夫人率先笑道:“丹小姐果然是天姿国色呢,韩夫人藏了好些年的宝贝,这才舍得带出来。”
韩二夫人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又谦虚地道:“呵呵,小女笨拙,哪里敢随便带她出来呢。”大家闺秀自然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看来以后丹儿艳明远播,不愁佳婿。
“靖国公和蓝夫人先有端阳县主之才名远播,如今又有丹小姐美貌倾城,便是这里坐着的姑娘们都是丽色无双,果然好福气啊。”宁侯世子举杯对着坐在上首的靖国公夫妇道。
众人都是一番附和恭维之语。
“坐在左上首的就是德王府的小王爷,你可看清了?”西凉仙悄声问身边的妹妹,西凉丹好不容易收拾好了狼狈又愤怒的心情,此刻微微红了脸,向左上首看去。
只一眼,她便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只见夏日细碎的阳光下,男子面如西岭雪,星目墨色深邃,鼻如悬胆,薄唇边含了淡淡的笑,一身白色锦绣束腰衣,气度高华秀逸若山巅清雪,男子不若其他人那样目光热辣,只一直用淡淡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却让西凉丹心中窘迫。
“听闻国公府上及笄之年的小姐们有五位呢,为何今日只见四位,莫不是更美的小姐,不舍得带出来?”兵部尚书的公子欣赏完美人,忽然出声。
其他人也隐约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大约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
“呃……。”韩二夫人一僵,又看向靖国公,却见夫君面色淡然,她便定下心刚要开口,却听御史陈夫人也轻笑道:“韩二夫人下一句莫不是因为那小姐病了,所以不方便出来呢,我昨日见那位大小姐虽然体态苗条,却也是个俏丽康健的可人儿。”
一句话让韩二夫人将刚准备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有些懊恼却又无奈地瞥了眼陈夫人,却见对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韩二夫人正想再寻说辞,便听得靖国公淡淡道:“去让茉丫头也出来吧。”
☆、第十章 相看小宴 上
“母亲唤我也出席宴会?”正在自己小院子里洗石榴花的西凉茉看着紫黛,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
紫黛是大夫人身边伺候的二等丫头,身边领了个端着半旧的描银螺钿首饰盒子和几件衣服的小丫头,她一脸不耐地摇着帕子道:“是,茉姐儿,快换身衣服去吧,莫让夫人和爵爷久等了,小心又要吃那板子。”
“谢二夫人劳心,紫黛姐姐辛苦了,您在院子里坐坐,我这就伺候小姐速速换衣裳去。”白蕊连忙上前接过紫黛和跟着来的小丫头的手上的衣裳和首饰盒子,又请紫黛她们坐下,便与西凉茉一同入房内去换衣裳。
白蕊并着院子里唯一做粗活的白嬷嬷都喜笑颜开,难得爵爷和夫人好容易想起小姐一回,以后小姐许了个好人家,日子也有指望和盼头了。
白嬷嬷笑眯眯地道按着西凉茉坐下:“小姐,等嬷嬷来帮你梳个好头,别看嬷嬷现在手粗,当年也是伺候静小姐的,定让小姐漂漂亮亮的,谋得个好夫婿。”静小姐是靖国公唯一的亲妹,当年也是京城出名的美人,远嫁了蜀地的藩王,多年也不得回来一次,却很疼西凉茉这个侄女儿。
“嬷嬷不必太费心,只简单盘个清爽的髻子就是,太招摇也不是好事。”西凉茉淡淡一笑,翻了翻那些衣裳,一看便知是西凉仙或西凉丹的旧衣服,她长期营养不良,身量比那姐妹二人都瘦小,这些衣裳想必是二夫人担心她都是些旧的粗布衣服上不得台面才拿给她充场面。
也不知道是二夫人还是爵爷的主意,记起她这个便宜女儿来了,事有反常即为妖,她可没白蕊和白嬷嬷那么期待。
白嬷嬷一想,也是,便为西凉茉盘了个双环髻,又从白蕊捧着的首饰盒子里选了只银质嵌韩二宝的簪子,琉璃珠子穿的细碎金黄桂花串子,散碎玉做的叶子,为西凉茉簪上,耳朵上也坠了两粒小东珠铛。
一番装饰后,西凉茉领着西凉茉便领着白蕊跟着紫黛往前院而去。
前院里,池塘清风徐来,睡荷半开,众人清酒小酌,谈性正浓。
宁候世子举拿杯子,半歪着凑到德小王爷身边八卦地低声道:“听说国公府上的大小姐自幼不得宠,又相貌平平,自幼无人教导,行止粗鄙,几乎没什么人见过,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所以韩二夫人才不让她出来。”
司流风俊颜无波,容色淡然:“他人府邸之事,本王并不知晓,只是听闻靖国公府规甚严,当不至于。”
宁候世子碰了个没趣的软钉子,也知道这位世兄小王爷的性子,素来是个淡漠清冷的,摸摸鼻子转头与兵尚书府的李公子议论起美人去了。
司流风目光掠过金色薄纱,正巧见到那位四小姐正愣愣地看着自己,听说她是几个小姐里面唯一会武艺的将门虎女,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爽利呢,他不由一笑。
而西凉丹却只觉得小王爷对着自己一笑,气度清雅高华,似天边白云漫卷舒展,那些富贵公子顿时显得如此污浊俗气起来,不由看得呆了。
西凉仙将亲妹出格的模样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司流风曾被皇上赞玉质温润,清华耀耀,乃京城第一佳公子,多少女子倾慕其才名,若非她要入宫,她也会倾心于他,但司流风可不是那么容易能笼络得住的,依着丹儿的性子,看上了什么定要闹到手,也只愿司流风能被父亲笼络住。
众人心思各异时,一道清淡如泉的声音响起:“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众人只见一名娉婷少女款步上了亭子,恭恭敬敬地对着爵爷夫妇行礼后,又对着众人福了福。
西凉茉上着一件鹅黄纱衫,腰系葱绿妆花纱百褶裙,阳光落在她额头上剔透的细碎琉璃珠子桂花与碧玉叶子上,虽不是贵重饰品,却衬托得她有些苍白的尖瘦小脸也多了几分光彩,如一朵淡淡开在阳光下的美丽小雏菊,人见心怜。
但这身打扮在这些世家贵宦的大人、夫人们眼中却是有些太过单薄。
有眼尖的还能发现那些衣衫虽然料子是上好的,但却是半旧,还有些不合体,可见果然这位小姐是个不受宠的,于是除了陈夫人目光带着怜悯,夫人们的目光都淡漠了许多。
有那不识趣的便道:“这位是大小姐吧,怎地看起来倒是和五小姐看起来身段年龄才相仿呢。”
二夫人不用看,便知道是那宁侯夫人出言讽刺自己苛待非亲女,只端了茶笑道:“茉姐儿素来就是个挑嘴的,谁都拿这丫头没办法呢,日头大,快坐下吧。”
宁侯夫人与自己自打少女时代起就不大对盘,若非宁侯虽然是新贵却很得皇帝青眼,宁侯世子也有长处,她才懒得邀请她。
西凉茉听着那看似宠溺的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上却也是含笑道:“母亲对我们姐妹都是一样极疼爱地。”
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但有心人便知道一样疼爱的话,几个姐妹穿着身量差异也就不会差那么大了,宁候夫人看二夫人的目光就愈发的不屑和讥讽。
二夫人倒也无所谓,原本她想都没想起让西凉茉来,但爵爷开了口,她索性就让西凉茉来,没有那狗尾巴草一样的人衬托,哪里能显得出她教养的嫡女是洛阳牡丹。
西凉茉坐下后,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去理会席宴上的热闹,和众人对西凉丹的恭维,却无意间显得她气质淡泊,正符合了大家闺秀的要求,虽然不似西凉丹和西凉仙那般受瞩目欢迎,也引得了一些赞赏的目光,但众人的焦点还是放在西凉丹等的身上。
只是你不找麻烦,麻烦总会找上你。
宁候夫人就看不得二夫人那我家女儿第一的样子,便笑盈盈地打个冷门问西凉茉:“不知茉小姐平日都读些什么书,顽些什么?”
二夫人闻言正暗自冷笑,那蠢丫头除了幼年识几个字,哪里会读什么书。
☆、第十一章 相看小宴 下
却见西凉茉微抬了脸,温婉有礼地道:“回夫人的话,茉儿平日读书不多,跟着姐妹读些《女则》、《女诫》、《女训》,针线闲暇也看些《四书》《女史》以识礼知事。”
这时代女人无才便是德,但西凉茉的话却也让人只觉得她是个知书通文却又不越了规矩的。
宁候夫人笑道:“果然是个知书达理,温柔贤德的呢,不愧是蓝大夫人的亲女儿。”她也想不到二夫人那样苛刻的眼皮下,眼看着是最不受宠的女儿,却礼数气度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陈夫人也温声道:“国公府第出来的大小姐,当然是知礼又贤德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一句不但赞了西凉茉守规矩,也隐约地抹了素有才女之名的西凉仙的面子了,西凉仙眸底闪过一丝不屑,脸上却是笑吟吟地。
其他夫人、公子也多高看了西凉茉一眼,只是韩二夫人眼中神色就不好了,冷冷地睨着西凉茉,只怒她信口开河,又累自己被宁候夫人嘲弄自己头上还有那隐形的蓝大夫人在。
“茉姐儿是素有贤德的,你可将四妹的房间打扫好了,可别让夜壶的尿味熏着四妹。”西凉霜冷笑着忽然出声,她本是等着最冲的西凉丹出头来教训那出风头的小贱蹄子,却见西凉丹对着德小王爷一脸痴相,便再按捺不住冷言讽刺。
她恨死西凉茉了,总觉得方才就是她绊倒了自己,还害得自己这样的千金小姐被西凉丹在下人面前那样打了一顿,让她羞愤欲死,如今身上还疼得不行,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贱人。
西凉霜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恰让众人都听了个明白,分明是暗指西凉茉的地位在府中如同下人,下人又能有什么教养,更不要说以后成为当家主母,主持中馈,这样的话,传出外面,西凉茉以后想配个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恐怕都难。
似被窥府中私隐,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尴尬起来,靖国公脸色沉淡下去,便是韩二夫人虽然不喜西凉茉在这里掺和,也没打算给她配什么好人家,也顿觉得下不来台,只拿一双艳眸冷剜着西凉霜。
西凉茉叹息,原本以为西凉丹是个冒失的泼辣货,原来物以类聚,竟然还有这更蠢的,她面色淡然,只柔柔一笑:“史中有黄香温席,孔融让梨,而四妹妹这些日子身患小疾不适,我身为家中长女自当以身作则疼惜幼妹,侍疾而已,又哪里就担当得起贤德二字,如今看着四妹妹身子大好,能让父亲、母亲宽心,也是我身为长姊的本份。”
一翻话得体大度,又引经据典,全展长姊爱护幼妹的拳拳之心,以慰父母之心的模样,配合她温柔婉约的诚恳口气,让众人瞬间只觉得这茉小姐果真是个贤惠识大体的。
宁候夫人更是感叹:“茉小姐果真是贤孝无双的,不愧是靖国公府邸,教养出来的小姐,实可媲美《贤女传》上的众位先贤呢,甚有大禹之风范,国公与韩二夫人真真是有福的。”
一时间,众人皆交口称赞,只道长女能贤孝若此,靖国公家好家风,甚至道不知哪样好人家有福气能取得这样的贤女回家。
西凉茉低头做赧然状,眼底的光芒却愈发讥讽。
韩二夫人心中有气,暗道什么大禹,分明是暗指她如大禹后母般虐待府中长女,偏爱亲女,但瞥见靖国公脸色舒然,也只得不露声色地笑吟吟跟着道:“谬赞,缪赞,茉姐儿一向都是好的。”
西凉霜一看,自己起的杀局,却到了末,眼看着却为西凉茉枉做了那样的好名声,原本还要开口反驳,却只感觉嫡母眼色森然如刀子一般锐利地瞪着自己,这才灿灿住了口,心中愤愤不平,只斜眼冷瞪着西凉茉,恨不得拿清酒泼掉她那一副与世无争的脸。
西凉茉似完全感觉不到一般,依旧是神色淡然恭谨地坐着,宴无好宴,她早有准备,只顾着不失礼的填饱肚子就成,她的月例银子可吃不上这么多的好东西。
不久,午宴摆了上来,终是无人再来挑话头,